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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肠坏的伯娘也不乐意我和对方往来，再说了，”柳岚轻点秦蓁额头，“我难道是个傻的？”
柳岚在家里一向老实，秦蓁倒忘了他还是个小商人，柳岚不会计较利益得失，但商人柳岚会。
“你瞧着像是个傻的。”秦蓁在柳岚身边愈发随意，这话没有过多思考就已经说出口了，待她反应过来时，柳岚已经从后面拥住她开始挠痒痒肉了。
“欸！你别！”
“谁傻？”
秦蓁一边笑一边挣扎：“我傻，我傻！”
又逗了一会柳岚才放开她，秦蓁打了他两下，接着整理明天要带的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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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袅袅炊烟自各家升起。
舍不得点油灯的人家会把饭做早些，家里其他事情也尽早忙完，到时聚在屋里一同吃饭闲聊，不必再费油点灯。
一年难得一次的年夜饭，自然得做丰盛一点。家里的孩子在各种菜香中兴奋不已，时不时跑到灶房里，看还有几道菜才能端碗吃饭。
讨喜的孩子总能在阿奶或者娘亲那里讨到一口出锅不久的热菜，只要不是太刻薄的长辈，也会给旁边一道过来的小孩捻一点尝尝味道。
人丁兴旺的家里自然热闹，秦蓁和柳岚虽只有两人，但并不觉得凄清。幽幽烛火照亮饭桌周围的一小片地方，桌上摆了五道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外加一道菘菜炖豆腐。
桌下放了炭盆，殷红的火炭烘出热意，驱散了腿脚周围的寒气。
秦蓁笑着看向柳岚，道：“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了。”
柳岚给她盛汤，“先尝尝味道怎么样，以前只做两三个菜，自己一个人吃，难免糊弄些。这扣肉和红烧鸭不常做，手艺生疏了不少，也不知合不合胃口。”
扣肉一般只在过年时才会上桌，毕竟费肉费油，寻常人家可舍不得这么折腾，柳岚也嫌麻烦，因此做得少。
秦蓁依言夹了一筷子诱人的扣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蒸得软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两者结合，给人一种难言的满足感。
“好吃！”
见她面露惊喜，柳岚便放下心来，催秦蓁喝汤。煲了一下午的老母鸡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冬日饭菜易冷，因此两人吃得快些。饭后没有收拾碗筷，毕竟要守到子时，到时饿了可以再回锅热一道。
村里渐渐响起了昨日那般的热闹，家里只留了几个震天雷和二踢脚，等子时那会再放。
这时还没有人家点烟花，两人就在后院自己放着看，虽然大部分昨天已经见识过了，但在自己家里还是不同些。
柳岚点了个“地老鼠”，火光一路乱窜，吓得秦蓁往他身边躲，视线却忍不住盯着那亮光。
女子脸上并无惧意，柳岚试着把香递到她手边，说道：“自己试试？”
秦蓁犹豫着接过，选了不太危险的“火树银花”。
她双脚定在远处，探身过去够火线，待点燃后立马跑进柳岚怀里回身去看。
随着噼里啪啦的一阵细响，一朵朵小巧的烟花在矮空中绽放，相拥的两人共同观赏着这绚烂的烟花。秦蓁得了趣，有柳岚在身旁也不再害怕，亮晶晶的眸子朝他看去，“我还想点一个。”
“好。”
柳岚帮她挑了个“金盏银台”、一个“金丝菊”和“满天星”，都是动静不太大的小烟花，能让秦蓁玩尽兴。
两人轮流着点，不一会儿，放烟花的地方就空了大半，等回过神来，一朵燃放的烟花刚刚在高空中熄灭。
村里其他地方也渐渐安静下来，烟花爆竹已经响过，该坐着歇会，一边闲聊一边守岁了。
灶膛里先前加了两根大柴，此时烧得正旺，柳岚从中夹出烧红的火炭，放到微凉的炭盆里，又给汤婆子灌了热水，拿给秦蓁暖手。
“正月头先忙，等过了十五得把东西好好收拾一通，到时一趟都拉过去，往后不必再费心神。”
“好。家里只有一把锁，我另外再买两把，不急需也不贵重的就先放在屋里，省得来回忙活。”
秦蓁点点头表示认同。家里就两个人，搬多了也吃不消。这边邻居多，还有大伯娘帮着照看，总归不会少了什么。
前些日子找景宁寺的大师算过了，最终定在二月初四动土建房子。
虽说是在开春时节，但好歹不算太忙，大家伙也能过来帮衬两把，若是顺利的话，今年入秋应当能住进新家。
因要建的地界大，又是青砖瓦房，柳岚特地和建房子的匠人叮嘱了，要找踏实肯干的好手，否则来个偷奸耍滑的，工钱白给了事小，屋子出问题了才事大。
师傅是十里八乡的老手了，和村里好些人都认识，断不会做自毁名声的糊涂事，柳岚这样说只是为了防止有些人见他年轻随意糊弄了事。
“那木料呢？木料可备好了？”秦蓁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事，难免会有些无措，只能抓着柳岚提过的几件事情问问。
“几根主梁已经备齐，余下的当初还在寻摸，不过上次徐木匠同我说十五之前一定能交付，等过几天我再去看看。”柳岚摸了摸盛了热水的杯壁，觉着能入口了，便端到秦蓁面前示意她喝下。
秦蓁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温热的水滋润了有些干涩的口舌，嗓子也好受了许多。
冬季本就干燥，又被取暖的热炭烘烤过，还是要常喝点热水润润。秦蓁有时会忘记，柳岚只好多注意些，自己也跟着喝上几口。
青砖、大瓦、陶管和泥灰浆这些柳岚早已托人定好了，到时会直接运过来，除此之外，秦蓁好似没有什么要担心的地方了。
“和师傅说好了吃食的事吗？”
“并未。村里的规矩一般是要么工钱出高点，让对方自备吃食，要么主家安排好，工钱照旧。我不想伯娘太过操劳，准备多给些工钱，自家能轻松点。”
“那你过来帮忙的弟兄和好友怎么办？”
“请吃两顿饭好酒好菜招待就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他们不会在意这些。”
秦蓁想了一会，靠着柳岚温声说道：“不如这样，托大伯娘在村子里请两个老实本分的婶子帮忙做饭，匠人和亲友一同吃，你再额外请亲友吃两顿。如何？”
柳岚一琢磨，觉得自家媳妇的安排确实更周到。
交好的亲友自己不在意，但家里人难免会有微词，不过多花一点银钱而已，何必惹得大家不痛快？
“那好，都听你的。”
秦蓁笑着抬了抬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转而说起家里年后的各项事宜。
东讲讲，西唠唠，捉摸不透的时光就那般流淌而过，秦蓁强撑着掀起眼帘，问道：“到子时了？”
柳岚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若是到时辰了，四邻肯定会出门放鞭炮了。
果然，周围开始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当即回道：“子时了，咱们出去放鞭炮好不好？”
“好。”
秦蓁迷迷糊糊点头应着。
柳岚无奈摇头，给她披好斗篷戴好兜帽才牵着人出去。
外头冷风大，刚从暖和的屋里出来受不住寒风，还是裹严实一些好。
柳岚在离秦蓁稍远的地方点了一挂鞭炮，红纸被炸得四散开，宛若开在雪里的片片红梅。
许是这两日听惯了，秦蓁并未被吵醒，反而依在柳岚怀里昏昏欲睡。
多留的震天雷和二踢脚这些怕是玩不了了，只能先收起来。
熬过了子时，这岁便算是守住了，柳岚把人抱起朝屋里走去。
两人闲聊的空挡顺道清完了桌上的菜，想着肚里装不下其他东西了，干脆舀了锅里的热水洗漱一通。
眼下秦蓁困了能直接进被窝，不用再折腾。
柳岚又到外头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隐患和异常了才进屋歇息。
往年有人家放烟花爆竹时意外点燃了邻居家屋外的柴垛，幸好发现得及时，不至于烧毁屋子。
若是角落里存了火种没有发现，人却进屋熟睡了，那待大火肆虐时一切便晚了。
因此柳岚常会多留个心眼，不过是在寒夜里多待一会，事关自身安危，还是仔细些为好。
柳岚在屋里散了散寒气，待身上暖和了才解衣躺在秦蓁身边，他在熟睡的人额头上落下一吻，抱着她坠入梦乡。
——
不过才清早，耳边就响起了鞭炮声，和昨晚的红纸一起铺了满地，寓意新的一年日子红红火火。
守岁虽睡得比平常晚，但秦蓁和柳岚还是早早起床穿衣梳洗。
柳岚换上了秦蓁给他做的新衣裳，还在铜镜前照了照。
秦蓁笑他：“就一件衣裳，要是喜欢，明年我再给你做一身。”
“不用，你多歇歇，这身穿到明年也还是新衣裳呢。”
当初秦蓁做了两身冬天穿的棉衣，柳岚本想留着新年时穿，年前便拿以前的旧衣应付应付，秦蓁不肯。
她急忙做出来不就是为了给他穿吗？那些旧衣重新把棉花弹了一遍也不如新衣暖和。
于是柳岚选了玄色的一身和旧衣混着穿，浅青色那身则仔细放好。
今日一看，果然和秦蓁极配。
“好了，快些收拾，还要出门拜年呢。”
……
大年初一这天，家家户户都要串门走亲拜年。
家里主事的妇人会备好茶水点心招待上门的客人，汉子和其他人则去亲戚家拜年。
秦蓁和柳岚今年刚成亲，上门的客人少，但两人各自的好友应当会过来。趁着时辰尚早，两人先去族里的长辈家拜访。
老一辈住得都近，倒能省点脚程，因只有几家要拜访，一圈下来正好能再去叔伯家走一趟。
“没想到你们拜年这般热闹，我以前只去过周叔家，他们家过来的人大多有生意上的往来，因此话里话外都是在打探消息，没有半点乐趣。”
周家本就把秦蓁当自家人，多数事情都不会拘着她，有时在堂屋懒得挪窝了，便能听到几句周大石和别人的谈话。
秦叔朗和徐清媛在这边没有旁的亲戚，于人情往来一事上省了秦蓁不少麻烦，但也缺少同其他亲人相处的经历。
而柳家亲族众多，同龄或同辈的兄弟姊妹凑在一起自然格外热闹，大家伙聊聊时下的消息和开春的安排，许久不见的则说说近况。
秦蓁和柳岚两人在村里风头正盛，是以好些人都会把话题引到他们身上，不过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倒不会让秦蓁觉得冒昧。
“等那些孩子来了更热闹。”
柳岚见她一副不解的样子，也没有多说，只是回屋又端了两盘花生瓜子过来。
第30章 拜年
堂屋里没有摆太招眼的东西, 和其他人家一样，都是花生瓜子这些，再添了一盘芝麻糖和花生糖。
不多时, 从远处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一个十岁左右的大男孩率先冲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其他人。
那小孩见到秦蓁后立马站定, 装模作样朝两人作了个揖, 嘴里边说道：“小叔，小婶，恭贺新禧。”
后面的一群有样学样, 胡乱念叨着“新年安康”“吉祥如意”“福星高照”等话。十几个人凑到一块，确实是热闹。
“新年安康，都进来暖暖。”秦蓁笑着招呼这群小“客人”。
屋里烧了炭火, 即便开着门也比外头暖和。
“谢谢小婶。”柳皓明带头先走了进去, 就近在椅子上坐下。位置不够，但其他小孩显然没有柳皓明那般大胆, 都只围在他身旁你推推我, 我挤挤你。
柳岚一直没说话，在上首瞧着这群小调皮蛋安安分分的样子, 磨了他们一会才道：“吃点零嘴，待会还要去下一家？”
“还要去阿庆叔家里。”柳皓明拿了几颗花生握在手里，并没有吃。
“行了, 还装。”柳岚朝他们招招手，示意来他那里，这边桌上放得多些，还有甜嘴的糖。
柳皓明绽放出一个讨好的笑，看到好看的小婶又收敛了几分。
小孩的队伍也明显雀跃了不少, 一个个都可劲盯着芝麻糖和花生糖瞧。
不过到跟前的时候，柳皓明只拿了一块芝麻糖和一小把花生，其他孩子也没有多拿，乖乖巧巧的很有分寸。
村里管事的父母都会教导孩子一些寻常的礼数，像小孩子出来拜年，穷人家的并不会因为家里买得少而故意在别人家多拿点，更不会因为谁抢了谁的而打闹。
若是哪家的小孩不守礼数，除了闲聊时说两句没教养，大人也得被骂几句不教好。
有几个小孩过来时还偷偷看了秦蓁好几眼。
她装作没发现，却忍不住拿眼神去询问柳岚。
待人走后，柳岚告诉她：“那小孩觉得你好看，还问我能不能来家里和你玩。”
那群小调皮蛋摸鱼捉虾、爬树掏鸟蛋的事没少干，柳岚在前山偶尔能碰上几回，次数多了，小孩也和他渐渐熟悉。
成亲后不久，他们中间便有人问过几次，大概是家里人谈论得多，自己也难免好奇。
柳岚怕这群兔崽子打扰到秦蓁，一直没有答应。
“怎么没见他们过来？你不答应？”
“你当时忙着做衣裳，就没让人过来打扰了。”何必浪费时间在别的小孩身上？等他们自己有了小孩再来花时间陪伴也不迟。
“我今年空闲时间多，孩子们来玩玩家里也能热闹点。”
“好，知道了。”柳岚不情不愿地答应着，回屋又添了点芝麻糖。
巳时左右，柳岚的三五好友陆续赶到。因是外男，秦蓁不好在外头多待，打声招呼便回屋坐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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