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孩子到来的与否和父母的缘分有关,强求不得。
……
待宾客来齐,周岁宴也该正式开始了。
打扫过的堂屋正中铺了一张席子,上面摆放着启蒙书籍、毛笔、算盘、小铲子、小剪子等抓周的物品。
盼盼被抱到那边坐着,小孩不懂大人们要玩什么把戏,只拍拍小手胡乱喊叫,兴奋地看着四周的大人。
“盼盼,前面有好玩的,看看想要哪个?”吴春梨尝试着吸引女儿的视线,拿起毛笔挥了挥。
“要、要——”盼盼往前爬,想伸手够到娘亲手里头长长的小棍,不过看到其他东西后转头便失去了兴趣。
绣线和花样子更亮眼些,盼盼抓住后咯咯笑,还向娘亲和姑姑展示了一番。
女孩拿剪子绣线之类寓意着长大后善于料理家务,到时自家能少操心些,姑娘也好相看夫家。
周围人正准备祝贺,谁知盼盼给阿奶看完后就将其扔下,反而拿起角落里不起眼的一匹木雕小马和一把红缨。
“诶呦!”旁边一声惊呼。
“嘿!”李青山躲着笑了声。
林青娘听到后瞪了他一眼,随即紧盯着孙女,暗自期盼她能像刚刚那样把东西扔了。
小娃娃听不到阿奶心中的想法,一个劲舞着红缨,嘴里还发出“哒——哒!”的动静。
大家不知该说什么,这要是男娃,夸两句有志气便罢了,可姑娘家家抓周抓到这两样,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秦蓁见盼盼玩闹了一会依旧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只得无奈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看来盼盼长大后作为不输男子。”
“对,对。还是她小姑有见识,我老婆子没见过这么虎的女娃娃,话都不会说了。”吴家婶子回过神来也跟着接茬。
林青娘缓了缓神色,笑着道:“别说亲家母没见过,我家老周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估计也没见过,保不齐盼盼以后有什么大本事呢。”
旁人见两边能主事的都表了态,当即附和着夸了几句。
等宾客散去,在院子里发愁的林青娘指了指周大石和李青山,骂道:“瞧瞧你们俩干的好事!盼盼一个小丫头,抓周放什么红缨和木马?”
上次放便算了,毕竟辰辰是男娃,抓着了也不碍事,可盼盼是丫头,以后要真的学他们几个舞刀弄剑,那得把她气死。
“家里总得有娃娃练武,不然以后把镖局让给外人吗?”
要不是周辰那小崽子抓的算盘,他也不会想到把主意打在盼盼丫头的周岁宴上。
“那得多少年之后的事了?春梨和安子是不能生了吗?还有蓁蓁和阿岚呢!你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胡闹?”
李青山不敢再吭声。
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厚道,可练武就得趁早,说不定盼盼丫头有天赋呢……
周大石瞥了兄弟一眼,摇摇头。都这么多年了,还不长记性,他媳妇骂人的时候等着挨训就是,脑袋瓜子也只有算账的时候灵光。
不远处的灶房门口,周辰躲在秦蓁身后偷看,估计是和别的小孩玩累了,没有到处乱跑。
锅碗瓢盆差不多都拾掇干净了,几个人却一直围在灶房里不出去。
吴春梨看着自己怀里的盼盼,对秦蓁道:“我倒希望她真能学点功夫,省得定亲嫁人后被欺负。”
“孩子还小,嫂子你也别太忧心。”
吴春梨笑着摇头。
秦蓁成亲不过半年,等日后生儿育女了自然会懂得为人父母的苦心。
第37章 出嫁
春风轻拂山岗, 将刺红浓郁的花香吹向远方。
与山间大片的刺红花不同,柳岚移栽的那株只开两朵小花。
秦家小院近来又换了个模样。自那日起,柳岚陆陆续续从山上移栽了好些山花草木, 因栽花的闲置木盆不够, 还特地去买了一批陶盆。
如今檐下已经摆了一排, 秦蓁闲时常常在那片驻足。
柳岚既然做好了打算, 那便不会随意对待。他每日都会看上两眼, 若是发现有哪株的叶子蔫巴了,得空就会上山去看它原本生长的地方,然后据此来调整摆放的位置。
几天下来, 盆里的草木倒是被他侍弄得生机勃勃。
刚用过午饭,两人牵着手散步消食,在清风吹来时拂得几缕惬意。
秦蓁看着一个个陶盆问道:“会不会太多了?咱们家院子里能栽得完吗?”
“后院地盘大, 牲畜最多只有两三头, 余下的地方完全足够。”冯师傅画图纸的时候他已经问清楚了,再种几棵果树也不成问题, 更何况几株花草。
况且前院的菜地占不了太多的地方, 只他和蓁蓁两个人吃,比院子里的菜园子大一倍便好。
秦蓁不管事, 任柳岚安排。
她想起李家嫁女的宴席,朝柳岚叮嘱道:“明日我先过去,你到时辰了记得过来, 青竹说给你留出了位置,倒不用担心坐不上桌。”
“好。”
一年一岁,已经订亲的姑娘们纷纷到了待嫁的年龄,等这个春季一过,昔日的姑娘们有一大半会嫁往远方。
李青竹是打头的那个, 自李成玉成婚后,她好似消沉了一段时日,不过大概是秦蓁不常出门,姑娘们也不方便过来的缘故,听不到她的消息也不算奇怪。
——
李家摆的场面和当初李成玉出嫁时差不多,秦蓁记好礼金后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李青竹的闺房。
她来到早,屋里只有李青竹从娘家赶回来的两个姐姐和其他几个相熟的姑娘。
“秦姐姐,快过来坐。”
“好。”秦蓁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听李青竹她们接着闲聊。
李家两位姐姐比在场的大家年长好几岁,见年纪小点的姑娘有些拘谨,便借着去灶房帮忙的理由出去了。
今时不同往日,此次来的姑娘们都不像在李成玉出嫁前那般轻松,有几个明明在陪李青竹,说着说着倒是自己先忍不住落泪了。
秦蓁和李青竹她们哄了好一会才哄住。
期间李家的女眷还以为是李青竹在哭,偷偷进来瞧了两眼,见是旁人,又悄摸着走了。
“又不是见不着了,哭什么?离得近的相互串串门,离得远的等过年到秦姐姐家聚一聚,姐妹们地远心不远,是不是?”
她们一群人的家境还算不错,爹娘给挑的夫家也差不到哪里去,虽不能说嫁过去之后事事都顺心如意,但总比那些穷苦人家远嫁的女儿强些。
这丫头倒是不客气。
秦蓁笑着点点李青竹的脑袋,也道:“瞧着就我最清闲,到时给你们每家都送一串葡萄,谁日子过得最差便克扣谁的。我认识的都是最好的姑娘,可不能丢我的脸面。”
“那为了秦姐姐的葡萄也得好好过日子。”
“我也要。”
“秦姐姐,过得好的能不能分两串?”
“不行,肯定是青竹过得好,她本来就聪慧,不能再让她多吃一串了。”
“你们让我多吃一串,我给大家送桃子。”
李青竹待嫁夫家的果园子里听说栽了好几个个品种的桃子,专门卖给镇上的有钱人家,能挣不少银子呢。
“谁稀罕你的桃子,还是秦姐姐的葡萄好。”
“就是就是。”
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被挥扫一空,大家又重新变得明朗,暂时忘却了苦恼。
葡萄不是只秦蓁一处有,她们想要的,不过是一群人在秋日里无拘无束吃着葡萄的时光罢了。
毕竟出嫁后就算不得自家人了,而是“外人”,从住处到身份,一切都会随之发生变化,而秦家小院以及与其有关的所有,大概是唯一不会变的东西了……
秦蓁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门去找柳岚。
李青竹留的位置在一处避风的角落,离灶房最近,能吃点热乎菜。桌上其他人都是和李家相熟的年轻汉子,因此把柳岚安排过去也不算显眼。
“我和青竹她们在里面吃,你就不用管我了,自己多吃点。”想起同桌的汉子,秦蓁又道:“早先说好了的,在外头不能喝酒,别人劝酒也不能喝,知道吗?”
“知道,放心,到时我就说媳妇不让。”
秦蓁悄悄打了他一下,“别闹,说你下午要山上,喝酒容易误事。怕媳妇的汉子会被人瞧不起,我可不想你受委屈。”
虽说村里好些人依旧认为柳岚是攀了她的高枝,可这和汉子的脸面又有所不同。
若是汉子怕媳妇的名声传出去了,旁人多半会觉得他软弱无能,一提起便会被其他汉子耻笑,甚至骂窝囊废。
柳岚自己有本事,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说他窝囊,两人成亲后也顶多在背后议论他攀高枝,不会有其他闲言碎语。
“好,都听你的。”
秦蓁引他过去后没多留,转身进屋去了。
柳岚旁边正好坐着李兴,他贼笑道:“岚哥,嫂子对你可真好,就这点路还两人一块过来,我媳妇给我随手一指就走了。”
“我不常来李伯家,她怕我找不到位置又吃不上席,只能来接我。”
“也是,都知道我三叔家办的宴席不差,老早就等着上桌了。”
像嫁女办的宴席再差也会备一道荤菜,更别说李和顺是村长,为了面上好看,怎么也得多凑几碗。有些沾亲带故的惦记着那点荤腥,全家都过来倒也罢了,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张嘴,把东西都吃进肚里。
他们这桌最开始没有摆凳子,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主家额外留出的一桌,不会去占位置。
有李兴这个本家人带着,柳岚很快和李家的其他汉子交谈了起来。
……
宴席散去,秦蓁不便晚留,只能趁李青竹送别众人时悄悄把银钱塞进她掌心。
李青竹大概摸出是什么了,神色略显惊讶。
秦蓁轻轻摇头,示意她保密。
除去记在礼簿上从众的礼金,秦蓁私下里还给了李成玉和李青竹五两银子傍身。不算太多,但对于姑娘自己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待日后其他姑娘出嫁,秦蓁自然也会再出一份“礼金”,不过比起她们两个,确实会更少些。
倒不是分亲疏远近或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两人与其他姑娘相较更有主见,会懂得瞒下这笔钱财并留作打算,而不是惊喜后变得无措,向他人询问自己该如何。
秦蓁日子过得舒心,本身又不差银子,作为所有人的大姐姐,难免会想着帮衬大家一把,但若是因此引来麻烦扰乱自己的生活,那可不是她所希望的。
柳岚正在门口等候,见她出来了立马迎上去。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柳岚侧头对秦蓁说道:“同桌的汉子劝了几句让我喝酒,我没答应。”
“那你是怎么回的?”柳岚不提,秦蓁都快忘了这事。他一向说话算话,半点不用人担心。
“按你教的说,他们果然不劝了。”
进山是大事,受伤事小,丢命事大,倒没人会为了几口酒去担这个责任。
……
夜凉如水,李青竹躲在被窝里,借着月光看秦蓁塞给她的银元宝。
白天人来人往属实不便,只能等到晚上再瞧个仔细。
家里房间多,两个姐姐回来了还能在自己的屋子里住下,不必和她挤一个被窝。
原本姑娘出嫁的前一晚会和娘亲或者家中姐妹住一屋,借着最后的时光话些家常,维系维系感情。可李青竹要强,不让人陪,家里人清楚她的性子,倒也不勉强。
总归一家人感情不错,多一晚上少一晚上又影响不到日后的往来。
五两的元宝做得小巧,在银辉里亮着光,李青竹从自己的绣篮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把元宝放了进去。
荷包装得半满,是她近几年攒的铜板和散银,零零碎碎加起来约莫有十两。
有了这些银钱傍身,若是那木头敢对她不好,自己也能逍遥自在。
翌日,随着吹奏的乐声由远及近,迎亲队伍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领头的新郎官骑在挂了红布的骡子背上,后面跟了一顶四人抬的花轿。虽不如沈家接亲时的排场大,也比不上柳岚精心准备的迎亲队伍,但在大多数农家的眼里已经是顶好的了。
新郎官下了骡子站在地上,瞧着比周围人高了一截。
秦蓁悄悄用目光丈量着他和柳岚的个子,估摸着对方应该更高些。
模样也确实周正,眼神清明坚毅,倒是个不错的汉子,想必日后应该能把青竹照顾好。
“怎么了?”柳岚见她目光一直落在新郎官的身上,问道。
“这人很配青竹。”
柳岚转头去瞧那汉子的背影,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眼神和沈家公子迎娶成玉时一样,也和成亲那晚你的眼神相似。”
女子认真的脸庞近在咫尺,柳岚偏过头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蓁蓁说李青竹夫妻般配,那岂不是也在暗喻他们自己?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柳岚悄悄握住她的手,“对,蓁蓁说的都对。”
“哼。”秦蓁小小地哼了一声,而后也跟着他笑。
新娘子被抱进花轿,乐声随之奏响,待人抬稳轿子后队伍开始挪动,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秦蓁靠着柳岚看花轿慢慢远去,只见霞光在空中铺了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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