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半挡着眼静看瞿鸣之。
瞿鸣之负手站在门口,开口:“浮光剑,拿来。”
姜挽月不太意外,毕竟同他对峙时她就已经知道了,瞿鸣之一直以来都在觊觎谢长绥身上的东西,有法子知道这些也不稀奇,更何况不觊觎又怎么会换骨?
想杀一个人,何必如此?
“宗主,我的灵力都被你封了,怎么取剑?”她毫无攻击性地笑笑,“你也知道的,浮光剑认主有灵性,像我这种毫无灵力的人是唤不出来的。”
瞿鸣之从未把她放在眼里过,闻言只是一抬手,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解开她身上的咒术,他下巴轻抬,露出睥睨蝼蚁的眼神,道:“拿来。”
姜挽月乖顺点点头,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站直,她垂在身侧的右手摊手,聚力……
一道寒光猛然乍现,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朝瞿鸣之逼去,带着无形的强大气刃。
以她的实力同瞿鸣之斗,无异于蜉蝣撼树。
瞿鸣之无意在神剑上耗费心神与灵力,在剑逼来时便倒退出去擦身躲过,紧接着浮光剑又绕着他不断近身。
趁着瞿鸣之掉以轻心之际,姜挽月急忙逃出暗室,可出了暗室外面又是一处被烛火点得通明的房间。
她瞥了一眼被神剑拖身的瞿鸣之,脚步不停朝着门口狼狈跑去。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瞿鸣之不耐烦地拧眉,冷哼一声。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也没看见他怎么动的,浮光剑便被猛地震开,它像是疼了似的,迅速回到姜挽月手中。
姜挽月正要用剑破开门,然而下一秒,肩膀被一只手扣住往后用力一拽,她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墙上,再重重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都被瞿鸣之下了一层禁制。
她呛出几口血来,便刻不停歇地挣扎着站起身,她无处可去,只能步步后退,用剑指着他,扬眉,“想要这把剑?”
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眼神中透出几分决绝。
瞿鸣之懒得与她废话,正欲抬手躲剑,姜挽月却突然斩出一剑。
她的一剑砍过来不痛不痒,他的手指一动就能让自己毫发无伤。
真是冥顽不灵,找死!
他的耐心已然耗尽,要出手的时候身后却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姜挽月的一剑斩落了他身后的几排蜡烛,此火长明不灭,故名长明火,火落下的瞬间点燃了几处的帐子帘子。
若想灭此火,必须以灵泉之水浇灌。
瞿鸣之的一颗心沉入谷底,他本想悄然无声的从姜挽月手里取剑,可她却偏偏要闹得众人皆知。
也罢,这样自寻死路的一个人,他又何苦拦着。
等这屋子连同人都烧成灰烬,浮光剑终将是他的。
“姜姑娘,你既然想死,我不拦着你,正好浮光剑没了主人,可以重新易主。”
瞿鸣之大步走向门口,最后一步踏出时又丢下一句:“你也休想指望这场火能引起谢长绥的注意,想着他能来救你。”
“姜姑娘别忘了,这一路是谁骗了他,谁背叛了他,又是谁将他置于险境的。”
瞿鸣之临走时往屋内丢了样东西。
这里被他下了禁制,她逃不出去,只能忍受烈火的灼烧,可好在自己画的符还能抵御一时片刻。
瞿鸣之说得不错,她知道谢长绥心思敏锐,太玄剑宗若突然起了火,他必定是会来查看的,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但单纯的指望着别人来救,太过被动了,这样同寻死并无两样,所以她其实是给自己留了后手的——可她还是想等等,想告诉谢长绥这一切。
她想让他离开太玄,想说一句对不起。
她也希望他还能来救她。
她甫一这么想,瞿鸣之留下的记忆球便突然浮现出一些记忆碎片,是那日她中毒在洞里的情形,可她对此毫无印象。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中的谢长绥。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他,眼神分明冷得让人如坠冰窖,可却还要面含着笑,一字一句说着最为狠毒阴冷的话。
几乎每一句,她都听得心颤,有触动也有胆寒。
他说了许多,姜挽月印象最深的一句便是那句——
“你若想和他选择同一条路……那我就杀了你好不好?”
他给了容修一次机会,却不愿意也给她一次机会。
那么,彻底失望的他听了她的话,还会原谅她吗?
火越烧越烈,呛进了喉咙里,给她无尽的窒息感。
这一刻,她想起了谢长绥和苏轻竹相处的模样。
他甚至连她和苏轻竹都分不清,她凭什么拿命去赌?
她不要再把自己逼入绝境。
她要活。
【📢作者有话说】
等这周结束吧,后面没什么事的话应该会多更新的。
第81章 入局
◎“你这双眼睛……甚是好看。”◎
仙门大会圆满结束,最终拿下剑道第一的据说是太初剑宗的谢小七。
隔日,太玄宗主又当众宣布,太初谢小七乃他太玄剑宗的神女苏轻竹。
又过了几日,太初宗主与陆云山回宗一事传入天临,也不知太玄宗主如何安抚的。
民间渐渐流传起了一些闲言碎语。
他们都说,慕容廷玉与一个叫谢二的内门弟子一并随神女叛出师门,太初宗主与神女注定没有师徒情分,诸如此类,一一传入姜挽月的耳中。
也就是说,谢长绥和慕容廷玉都没有离开太玄。
“姑娘?姑娘想什么呢?吃完这些果茶糕点,我们就该走了。”韩何一面把盘中的糕点用纸包好装进包袱,一面忍不住催促起姜挽月来。
隔壁桌的几个人已经把闲话聊完,姜挽月这才回神放下糕点拍了拍手,她看向韩何。
距离那天被困火海已经过了半个月。
原本那天她是必死无疑的,可瞿鸣之想不到的是,他的那间暗室内,有一处人为打穿的一条通道,这通道至达太玄宗山脚下。
看来,那间暗室不止关过她一个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瞿鸣之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逃过一劫呢?
又是什么样的人才值得瞿鸣之如此费心,竟然在屋内设下一处不为人知的暗室?
这个问题她只想了一天就想明白了。
或许是谢长绥。
说起他……姜挽月不禁淡笑一声,她只是万幸那天她没有傻傻的在原地等着他来救。
如果那天她赌对了,谢长绥确如她所料来救她了,她确实可以坦白这一切想法子和他一起逃出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她不敢赌,她知道谢长绥那天晚上多半会去查看,但不敢赌他知道了一切之后会怎样对她。
于他来说,她和瞿鸣之、苏轻竹、容修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的。
更何况,他都答应要和苏轻竹成……
“唉,真没想到啊,我师妹竟然是太玄神女,唉……更想不到的是谢二竟然还要与她完婚……这两人啊真是嘴里没一句实话,认识那么久,直到离宗前我都还以为他们是兄妹……”韩何无奈地笑了笑,笑得却有几分失落。
姜挽月的思绪还没完,倒是韩何在面前感慨万千的把她的念头说了出来,她听完他的话语塞过后,又有些欲言又止。
如今苏轻竹的事闹得天下皆知,她也不好再刺激韩何,告诉他自己才是他口中的师妹。
也罢,说多了或许还会引来杀身之祸,还是低调点好。
“走吧。”她也叹息一声徐徐站了起来,“再不走,天黑都到不了大衍国。”
“我说你啊,天临有什么不好的,在这里你的生意不也做得好好的?”
“人太少了。”
“怎样才叫多?”
……
重逢韩师兄的那天是她来天临国的第一天,天临国她很熟悉,这里也适合打听太初剑宗和太玄剑宗的事,再者,这里离太玄相去甚远,瞿鸣之暂时找不到她。
谁知她刚进城,就看见褪去一身道袍只着粗衣麻布的韩何,当时的他已经修为全无,全身上下连一枚灵石都拿不出,只剩下袋里的几枚铜币。
她看见熟悉又陌生的人拿着铜子儿买了个热乎的包子,他吃得又急又噎,像是很久没吃饱过了。
姜挽月观察了他一天,发现他别无长处,只能撰写一些关于修道的书来贩卖,但在天临,买的人却少而又少,他手里的钱只能让他一天顶多吃几个包子。
许久不见,韩师兄也的确是消瘦了不少,握笔的手瘦得连骨架形状都能看见了。
她和韩何又怎么不算同病相怜呢?
所以她买下了他所有的书,在他身边的空地也做回了老本行。
生意干了三天,来找她的人先是从布衣平民,到了皇宫贵人,而她也日复一日地买下韩何手里的东西。
韩何终于按耐不住了,忍不住打听起她的名字。
两人也就这么慢慢熟络起来。
他只以为她曾是一个江湖游侠,他劝说她去拜师问道,被她拒绝后便以为她想经商致富。
两个人就这么不谋而合。
*
韩何修为全无,姜挽月暂时也没有用那两把剑的想法,索性便和他一起雇了马车去大衍国。
她用在天临国赚的银子租了一层阁楼,再让韩何把他韩半仙之名的风声放出去。
以免瞿鸣之再次找上她,她只好让众人以为韩何才是真正的老板,如此一来,即便瞿鸣之听说了这事,一打听,也只能打听到是个男子。
虽然瞿鸣之迟早会发现是她,但能瞒多久是多久。
只要在谢长绥和苏轻竹大婚前能瞒住就好。
说到这里……
谢长绥当真是喜欢上了苏轻竹么?
她半倚着窗,静看蒙蒙细雨,隔着化不开散不去的浓雾,遥遥望去某个方向。
“下雨了。”苏轻竹伸手接住这绵绵的雨,莞尔看向身旁抱臂倚窗谢长绥,解释道:“太玄终年无雨亦无雪。”
“是吗?”谢长绥兴致缺缺,半抬眼眸,闲散扫视一眼,然而这些情绪都随着看向苏轻竹的那一刻消失不见。
男人扬唇,温润笑着,语调缓慢询问:“阿竹喜欢?”
苏轻竹闻言,手上动作一僵,随即收回了手,用绣帕擦净掌心湿意,试图学着姜挽月的语气不经心道:“我好像……也没说过不喜欢呀?”
谢长绥似是认同般,点点头,“也是。”
“既然阿竹喜欢,不如大婚那日也这般,可好?”
苏轻竹同谢长绥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不知为何,每次她都会不由得有种紧张感,而每当他站在她斜后方时,她又觉得如芒在背。
谢长绥的每句话,她更是觉得无形之中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既便她再如何喜欢,又怎么会想要大婚那日也下着碍人的雨?
到底是不便于行事。
“这样的话还要费心设下阵法,不必了。”她回身再度看向他,眼底盛满了伪装出来的情愫,她笑着,“再说了,你我大婚那天五大宗门的人都会来。”
听到这里,谢长绥的指腹不动声色的轻轻敲击起自己的手臂,似若有所思的模样,然而这些苏轻竹全然不知。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脸,炽热的眼神,直勾勾的,直看得人心颤,也不由得让苏轻竹生出一些忌惮。
“怎么了?”
谢长绥轻笑着摇头,状似无意道:“无事,只不过你这双眼睛……”他往前迈近一步,抬手,冰凉的指节亲昵地抚上她的眼角,一拭而过。
他噙着抹笑,脑海中两人的眼神相互交织。
她也会用这样一双“含情脉脉”的深情眼温柔望着他么?
不。
她从一开始便想杀他。
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大,笑得多了几分邪性,他嗓音低道:“甚是好看。”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话,以及他的气质,这都是代表了他的不正常。
苏轻竹眼底的笑淡了。
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不由得回想起,她主动向谢长绥表明心意并坦白身份的那天,她本以为姜姑娘骗了他那么久,他即便因为在姻缘的作用下不杀她,也绝不可能轻饶她。
毕竟,师父说,他的徒儿他明白他的心性,谢长绥此人心术不正,睚眦必报,是个冷血的狠心之人。
可反常的是,谢长绥饶有兴致地把玩起她垂在胸前的发,对她温柔至极地说:“只要阿竹喜欢我,骗我瞒我又如何?”
那一刻,她哑然,旋即失笑,主动握住他的手,试探提议:“那……谢长绥,我们成婚吧?”
“就在这里,在师父的见证下。”
谢长绥沉默不语,只顾低头看着她那双握着他的纤纤玉手。
他没有拒绝,便是默许。
苏轻竹以为他虽然不高兴在太玄,也不高兴听见她提起“师父”二字,但还是愿意为了她应下。
殊不知,谢长绥早已知晓苏轻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若是她,怎会猜不到他与瞿鸣之之间的恩怨?怎会假装不记得?又怎会愿意嫁给他一个魔头呢?
只有冒牌货,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故意假装糊涂,对瞿鸣之同他之间的恩怨假装不知。
他们这是在等着他入局。
不,换种说法。
他们在利用他对她的感情来掌控他。
他们觉得他辨不出真假。
谢长绥收回触碰苏轻竹的手,果断转身离开,脸上的笑也全然消失殆尽,眼底只有浓浓的,如同今日这般化不开的阴云。
若是同他如此虚情假意的是她,他还乐意在瞿鸣之面前伪装一番,再一点点揭穿她那不堪的表皮,若只是个假货,他真是连易容都懒得应付。
既然瞿鸣之愿意假装不知道他的存在,那他又何苦再麻烦了自己。
苍穹上突然炸响起了惊雷,惊起苏轻竹后背一层薄薄的冷汗,短暂过后,她渐渐蹙眉,心不在焉地往回走。
她回到了自己真正的住处,还没进院就突然听见有人唤她。
“姐姐?”慕容廷玉原本是来劝说苏轻竹的,可抬眼就看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迎上去,也不禁跟着拧眉。
他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枚疗愈丹递给她,一边跟着她的步伐关心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对于除了谢长绥之外的人,苏轻竹都极有分寸感,她用手将丹药推开,摇头道:“无碍,不必担忧。”
“你还是吃一枚吧,吃了我也放心。”
苏轻竹并不回应,而是直白开口:“你找我有何事?”
慕容廷玉还停在半空中的手默默将丹药握紧,徐徐垂落,面上下意识笑了笑,道:“姐姐……你不要嫁给他,你贵为神女,怎么可以……”他话还没说完便立刻被人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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