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吊唁的人都说,他父亲本来是能活下来的,哪怕就一点点自私,也够了。
苏承叶会想起这些事情,黑眸愈发阴冷恐怖,害死他父母的真凶,现在还在逍遥法外。
一旁的苏清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哥哥的牌位,痛苦的记忆涌入脑海,最疼爱她的哥哥为了一个女人能有一次微乎其微活下来的机会,甘愿付出年轻的生命。
如果哥哥还在,她的生活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有哥哥在,那个渣男碍于跟哥哥的情面怎么会狠心抛弃她。
她看着苏承叶的侧脸,跟哥哥年轻时候一摸一样,神情逐渐恍惚,目光游离在他的身上。
“哥哥,你不能犯傻啊,你今天为了她跪在这里,日后……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岂不是连自己都不顾了。”
她糊涂了,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她以为自己又看到哥哥了,又回到二十几年前了。
那个时候哥哥领着那个女人进门,她还傻乎乎的喊嫂子,殊不知这个女人在未来的某一天会间接害死哥哥。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在亲侄儿出生后,把那个女人赶出苏家,让她离哥哥远远的!
第54章 求饶 “你知道错了吗?”
苏承叶剑眉一蹙, 低着头,沉声道:“姑姑,您看清些。”
苏清婉缓过神来, 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半蹲在地上, 踉跄一下险些朝后摔倒。
“你不是,你不是。”
她站起身来, 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苏承叶, 极为痛苦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最疼爱她的哥哥已经死了,是被那个贱女人害死的, 哥哥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都怪那个女人!
她凶狠的眼神仿佛隔着苏承叶看到了别人,他跟他的母亲长得可真像啊, 特别是跪在地上,身上那种清冷矜贵感, 如此卑微的举动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 遥不可及的感觉,如山峭雪莲。
“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害的。”
“如果她没有怀孕,哥哥怎么会那么着急跟她结婚,哥哥应该陪在我身边!是属于我的!”
苏清婉双手抱着头,声嘶力竭的朝着苏承叶控诉, 这股怨气在她心里憋了二十年,看到苏承叶要重蹈覆辙,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已经失去哥哥了,她不能再失去哥哥留给她的唯一的侄儿。
他跟她的哥哥长得那么像,侧脸几乎一模一样, 身段体型更是没有半寸的差异,完全就是年轻时的哥哥,那个十分疼爱她,且只爱她一个人的哥哥。
苏承叶沉默不语,幽深的眸子盯着前面的牌位,他抬着头,额间的汗水早已打湿了他的刘海。
祠堂的地面是冰冷的石砖,有些年头了,灰白色的砖头上有细碎的裂痕,苏家世世代代的男儿估计都在这里跪过。
隔着薄薄的西裤布料,他的膝盖久久的承受着侵入骨髓的寒气,像是双腿下放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不停的吞噬着他身上仅存的热乎气。
老管家放在他腿边不远处的蒲团,他伸伸手就能够到,却熟视无睹。
别说是一晚,就算爷爷让他一直跪下去,他都不会反驳半句,只要爷爷不要把手伸到温榆公寓去。
苏清婉站在他旁边,几乎是疯癫的状态,不停的喊叫,她脸上布满泪水,双眸异常的红。
苏承叶听不下去了,闭上双眸,如佛子在堂前布道打坐,挺直腰板,浑身一动不动。
这次,苏清婉犯病的时间更长。
守在门口的老管家犹记前车之鉴,不敢上前拉她,着急忙慌的去后院请老太爷,这个家里,也就只有老太爷能制止住婉小姐发疯。
苏清婉恢复了些理智,盯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承叶,狠下心,一个箭步走到祠堂供奉牌位的桌前,毅然决然的拿起放在一旁如小孩手臂粗的牛皮长鞭。
她握着鞭子,站在苏承叶背后,冰冷严肃。
“你知道错了吗?”
“我没错。”
苏承叶依旧保持着跪姿,没有回头看她,他不用睁眼,便知道苏清婉从桌子上拿走了什么。
那条牛皮鞭,是家法的象征。
苏家嫡旁两系加起来总共几百号人,谁若是犯了家法,就由家主亲自执鞭处置。
鞭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银针,打在身上,只一下就会将衣服划破,第二下准保能出血,到第三下身子瘦弱些的人便会疼昏过去。
苏清婉握着鞭子的手不停的颤抖,她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苏承叶的后背。
她不忍心,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一定要打到他明白,谁才是真正为他好的人,爱情,爱情算个屁,她们姑侄二人才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你还不认错吗!”
她声音冷冷的,语调说不上来的怒气。
“我没错。”
等来的还是同样的话,他像个复读机一样,只会说这一句。
“承叶,你别怪我......苏家已经失去了你父亲,不能再失去你了。”
苏清婉眼睛一闭,扬起手,挥舞的鞭子划破空气,落在男人肩背上的声音沉闷极了,是血肉瞬间绽开的声音。
“我再问你一次,你认不认错.....”
她不敢睁眼,闻到一股鲜血的味道,攥着牛皮鞭的手指微红颤抖,声音格外阴冷。
她从未对他动过手,哪怕是从前犯病的时候,她也没有伤过苏承叶一分一毫,家里除了佣人,连陈白都被她打过,打到手臂骨折。
苏承叶弓着背,单手撑着地面,双膝没有丝毫挪动,他背后的衣服被划烂,整个宽厚的脊背布满了好多条蜿蜒的血色沟壑,白色衬衣慢慢的化为血色。
额头碎发被汗水完全打湿,他直起腰,脸颊上的汗珠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颚滴落在石砖上。
“啪”——
耳边又是一道鞭打声,这次力道更重,静谧的深夜,树梢上停歇的鸟雀受了惊吓挥起翅膀直上九霄云天。
跪在地上的男人,双手撑着眼前的石砖,手心擦出血,硬咬着唇,没有发出半点吃痛的呻吟,他倔强的跟他父亲一样,一旦认准了,便是认准了,哪怕付出生命。
“别逼我,别逼我!”
苏清婉在他身后失去理智的叫喊,像是在劝苏承叶认错,又像是在劝说自己停下手来。
她始终闭着眼,哪怕是睁开眼睛一瞬间,她手中的鞭子都无法落在他的身上。
苏承叶的倨傲让她更加恼怒,哪怕他求饶一声,她都会立刻住手,可他偏不,他一定要为了那个女人跟她反目为仇。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能受的了多少鞭子,她没数,这鞭子从来都不是她能拿的东西,是属于老太爷的,属于历代家主的。
她挥动着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苏承叶的身上,心里默默数着。
第三下,四下,五下......
他还没有求饶的意思,苏清婉拉不下脸面,她不可能就这样停手的,停手代表妥协,她绝不能放任苏承叶跟外面的女人在一起。
皎白的月光照应在祠堂前,灰白的石砖已经成了黑红色,鲜血流成一条小河,顺着石头缝隙蔓延开来。
粘腻的血触碰到她的脚尖,她挪动了一下高跟鞋,听到脚底“沾水”的声音,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又被紧紧的攥住,停在半空中。
她缓缓睁开眼,瞳孔放大,眼珠似要冲破眼眶,她面前,男人血肉模糊的后背不再是后背,而是一堵“血墙”,宽厚,健硕,布满纵横的血痕......衬衣撕碎成好几半,连接着筋脉血肉,揉成一团。
牌位前跳动的火光映照在苏承叶的脸上,他艰难的直起腰,被咬破的薄唇渗出鲜血,眼神漆黑冷漠。
“姑姑......”
他声音微弱,身后的苏清婉闻声眼睛一亮,扔了手中的鞭子,扶住他撑在地上的手臂,半蹲在地上“承叶承叶”的唤他。
他终于要求饶了?
“求您,成全我。”
苏清婉眸色一震,立刻松了手,后退两步,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满脸的怖色。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一定是你母亲死了都不让苏家好过,是不是她托梦给你了,让你找一个跟她一样低贱的女人。”
苏承叶眸色一凝,扭过头,眼神里突升愠色,用尽力气吼道。
“你,不准说她。”
他都这样了,还要护着那个女人,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
苏清婉自嘲的冷笑起来,站在原地摊开手转了个圈,似乎在卖弄自己从头到脚的奢侈品。
她说的没错啊,那些女人就是低贱啊,又有谁会比苏家大小姐高贵呢。
一旁的苏承叶已经站不起来了,他维持一个姿势跪着,膝盖微微颤抖,突然,一口血从他的口中吐出来,他身体前倾,呼吸变得格外沉重,眸色比夜晚还要黑。
苏清婉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飞溅的血,她快步跑过去,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臂却被他用力的甩开。
她愣在原地,看着阴暗的烛光下男人狰狞惨白的脸,她无法接受自己被苏承叶推开,就好像无法接受多年前哥哥带着一个陌生女人踏进蕤园一样。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离她越来越远了......她又一次失去了“哥哥”。
“不!”
她怒吼一声,眼里凶狠极了。
黎明悄无生息的来到,祠堂中供奉的烛火“啪”的一声燃尽熄灭,苏承叶还保留着最后一点意识,他抬起头,看向置于高台上的牌位,眼神似是祈祷,又像是哀求。
他单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扶着膝盖,站起身来,缓缓转身,朝着祠堂门口走过去。
与此同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老管家搀扶着老太爷从后院赶过来,两人刚一进门便看到地上的一滩血,和朝他们走来,迈着沉重步伐满身是血的男人。
“承叶,你......”
苏老太爷拄着拐,浑身发抖,好在一旁的老管家一直扶着他,不敢有一刻松懈。
苏承叶抬起眼皮,看向几米远外站在祠堂门口的老人,噙着血的唇微微颤抖两下,好似想说什么话。
噗!
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飞溅到青花瓷缸上,血沿着缸壁流淌到水里,染红了整面池水。
“叶儿!”
紧接着一声沉响和苏老太爷的喊声同时响起,苏承叶应声倒地再也没了任何反应。
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苏清婉“哐当”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狼狈不堪的痛哭起来。
第55章 好大的胆子 “苏承叶,你大爷的,装……
姜品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里的窗户没有窗帘,阳光刺目,她揉了揉眼睛, 从沙发上坐起来,此时她满头大汗。
梦里, 她又看到那个大哥哥了,他朝他走过来, 却浑身是血。
一定是那些人贩子又回来报复他了,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他流了好多血, 脸上也是, 身上也是,肯定疼坏了。
可是他却冲她笑, 笑的那样安心,那样温柔, 好像暖冬的一缕阳光, 击碎所有的寒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清周围的环境, 大梦初醒,庆幸只是一场梦。
对了,苏承叶呢,他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
姜品糖皱着眉头, 她压根不用起身,坐在沙发上就能看清整个公寓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她,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了。
洗碗池里还放着她随手丢下的盘子,厨房台面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那块原本新鲜的豆腐放了一整晚,表面看起来皱巴巴的,好似脱水了。
她拿出手机,划开屏幕,一条信息也没有,电量也快耗尽了,得赶紧找个充电器。
她勉强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站起来,诺大的公寓是一整个房间,没有隔断的墙壁更没有多余的摆设,目测有个二百多平米的样子,空空荡荡的,让人脚下发虚。
不知为何,她胃里很恶心,好像吃坏了什么东西,难道是冰箱里的意面坏了,她明明看过生产日期的,还有好长时间才过期。
转了一圈没找到充电器,倒是有个充电宝,可惜已经没电了,她走到洗碗池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扶着大理石台面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用手按压一下心口,这才发现,她不是胃里难受,她是心口难受,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她的心一点点的往下落,像是在心尖尖上挂了一个千斤重的砝码。
“苏承叶......”
她摸出手机,想要给他打过电话去,他真是个混蛋,把她关在这里,说好马上回来的,一走就是一整晚,她不知道密码,也出不去。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持续了几分钟,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连着打了三个电话,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复,握着手机的手一紧,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怎么回事,苏承叶从来不会不接电话的,哪怕再忙,他也会回复一条短信,告诉对方等会联系。
她的眼神变得慌乱起来,心跳个不停,好似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尽管扣着手机一侧的手指微微颤抖,还是牢牢的抓紧手机。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声,发出急促的震动声,她来不及看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备注,迅速接起电话,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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