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句话只是在他的眸子里藏着,目光灼灼,呼之欲出,姜品糖没有读心术,自然是猜不到的。
她手心一疼,恰好目光划过手腕,后知后觉,唇角绷起。
“你刚才抓我手的时候,不是很有力气吗?”
“算什么,算回光返照吗?”
苏承叶不气反笑,唇角浅浅的勾起,轻声道:“刚才力气用光了,不骗你。”
他说的是实话,用力抓她的那一下撕裂了后背包扎好的伤口,这会儿已经是火辣辣的疼了。
只是,咳嗽确实是装的。
她也没问在点上,不怪他不说。
姜品糖觉得他说的也有理,看到他喝了水,脸色好些了,忍不住埋怨道。
“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明明说......”
“明明说好很快就回去见你的。”
苏承叶头靠在墙壁上,缓缓阖上眼皮,薄唇动了动,这句话像是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既然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把她一个人锁在公寓里一整晚,姜品糖撅撅小嘴,精致的脸蛋上写满了大大的怨字。
病房里安静了半分钟,忽然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皱起眉头,走上前,晃动一下他的手臂。
“苏承叶,你醒醒啊。”
“你怎么了.....别睡过去啊。”
她正纳闷,松了手,缓缓翻过掌心,手心里沾着一片深红色的血迹,她彻底愣住了。
她似求证一般看向自己的左手,她受伤的手是左手,那......这只手上的血是谁的?
双唇颤抖,目光闪烁不定的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他半靠在床头,脑后贴着墙,如此撑着身体,有成片的鲜血隔着衣服渗出来,直到流到床上,她才看见。
“来人啊!”
“医生,医生。”
她扭头往外跑,大声呼喊,两只手上都沾着血,甚至脸颊上,下颚处,都有点点血迹。
紧接着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进病房,紧随其后的护士手里拿着仪器设备,好生吓人。
姜品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右手捂着嘴巴一下下的抽噎,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隔窗望着病房内,脸颊上的泪珠连成串,顺着尖细的下巴滴落在衣服上。
都怪她,她不该质问他的,他明明已经醒了,怎么又突然流了那么多的血......
不一会儿,几个医生走出来,跟着出来的护士端着铁托盘,托盘内是被鲜血完全浸湿的医用棉纱和已经剪碎的病号服上衣。
姜品糖快步走上前,不用她问,领头年长的医生就先开口了。
“不要让患者情绪太激动,容易反复撕裂后背的鞭打伤。”
鞭打伤?
姜品糖的心好像被什么人用力一攥,紧迫的呼吸不上来,她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喘上气,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
“您是说,他被人鞭打了?”
祠堂,家法,鞭打......如此就说得通了,陈白所言不虚。
同她讲话的老医生,两鬓花白,戴着一副银框老花镜,平易近人,年岁约莫花甲之年,是医院返聘的院长级专家。
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朝着不远处的苏老太爷走过去,靠近些,用手推一下眼镜,小声道。
“你这个孙媳妇真不错,瞧着比老李头家那个当大明星的孙媳妇可俊多了。”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老苏,你盼星星盼月亮得来的曾孙曾孙女准保个个都是机灵小鬼头。”
“有福气,实在是有福气。”
苏老太爷睨他一眼,故作漫不经心:“我没相中,是他自个愿意的,结婚证都领了,还住到一起去了。”
清了清嗓子,又道。
“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要劳烦你到寒舍一趟,喝个满月酒。”
老院长畅快的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哈哈哈,寒舍,如今你也有谦卑的时候了。”
“我一准到,到时候咱们喝个痛快。”
苏老太爷让老管家亲自送他上电梯,不一会儿管家又折返回来,恭敬道。
“方才在外面碰到一个司机,说是大少奶奶打车没给钱,我已经给结了。”
苏老太爷眼神犀利的看向管家,沉声道。
“你倒是会看时势,改口的够快。”
罢了,他是老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是不是真心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那小丫头在病房外坐着,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对承叶倒是有几分真情。
暂且如此吧,往后的事情再看。
老管家自然知道苏老太爷是在夸他呢,点头哈腰的附和。
“还是您心疼大少爷。”
第57章 不相干的人 “哦,原来是想继续榨干我……
姜品糖推门进病房的时候, 苏承叶已经醒了,身上换了一套崭新的浅蓝色病号服,身体靠在床头上, 一见她便眉眼弯弯,浅浅的笑。
“我只是晕过去了, 你喊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
他还有心思打趣她, 看来还是身上不够疼, 她懒得同他拌嘴。
“是苏老太爷打的你吗?”
她站在病床一侧,脸上没什么表情, 语气平淡的询问。
苏承叶眼眸一沉, 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伸手拉她坐到床边, 攥着她的小手细细的摩梭。
“心疼我?”
姜品糖白了他一眼,“切”一声道。
“谁心疼你了, 我是怕你死了, 同春楼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宣传人。”
苏承叶意味深长的看向她,端倪着她沾着泪痕的小脸, 眉梢轻挑一下,道。
“哦,原来是想继续榨干我。”
尾音拉长,磁性十足的声音多了一抹爱意情愫。
“你胡说什么!”
姜品糖脸色瞬间涨红, 低头看见他的大手攥着她的手,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摩梭着她的手背,酥酥麻麻的感觉,记忆回笼,又想起昨晚的事情。
她站起身来, 想要从床边离开,男人攥着她的手更紧了,全然不像是没力气的样子。
“骗子。”
姜品糖扭头瞪他一眼,费了好些力气才把手抽出来,僵持之急,她不小心将左手从衣袖里伸了出来,手心里一片凝固的鲜血,风一吹,还是嘶嘶的疼。
苏承叶瞥见她的左手,瞳孔骤然一缩,松开她的手,眸色一凝,冷冽的目光划到她的脸上。
“怎么弄的?”
脸上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铁青的脸,声音低沉严肃。
姜品糖把左手悄悄背到身后,漂亮的眼珠左右来回转动,偏偏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不小心伤到了。”
他不会怪她砸了公寓的密码门吧,苏承叶把十八楼藏得那么掩饰,肯定会在意十八楼的一切,包括那扇价值不菲的密码门。
苏承叶眉头一蹙,压低眼眸定定的看着她的衣袖,什么情况下手心的鲜血会倒流到袖口和手臂上......顿了一顿,他漆黑的眼眸更冷了。
“过来。”
并非是命令的口吻,而是心疼。
姜品糖像是被这道声音控制住了,如木偶一般腰间被扯上了一根细线,她缓缓走上前,大腿刚贴上床边,一只大手贴着她的腰际穿过,五指按住她的后腰,一用力,她顺势被推到床边,扑到一个温暖宽大的胸怀里。
她仰起头,男人的俊容近在咫尺,高挺的驼峰鼻,线条完美的薄唇,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皮肤好的连毛孔都看不到,下巴处因为经常刮胡须而微微泛青。
久久的对视着,直到她感觉到手心一疼,低头一看,伤口已经被酒精清洗干净了,皮肤表面还涂了一层碘酒似的棕黄色液体。
男人低着头,用手捏着她受伤的左手,另一只手拿着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的缠上,绕了好几圈,又用力打上结。
苏承叶早就松开手了,只是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边,前倾着身体,贴在他的怀里。
姜品糖后知后觉,立刻从他怀中起身,挺直腰身,屁股往后挪了又挪,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抓着自己的手腕,低头看一眼包扎好的伤口,轻声道。
“谢谢。”
苏承叶沉默不语,把手指间夹着的棉签丢掉床边的垃圾桶里,抬起眼眸,腮帮子鼓动一下,才开口道。
“坏了的门不用修了,以后从十七楼的楼梯上去。”
他竟然猜到了。
姜品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没有说出口,忽然想到什么,看着他问。
“十七楼哪儿有上楼的楼梯,我怎么没发现?”
她要是早知道从十八楼可以直接下楼,还费那么大的力气把门砸了做什么。
“没有。”
“不过,明天就有了。”
苏承叶脸色阴沉着,似乎心里极为不悦,他沉声,房间里是一股寒气。
姜品糖“哦”了一声,与此同时,口袋里传来急促的手机“闷闷”震动声,她手机快没电了,连铃声都不响了。
她掏出手机,看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是一个陌生号码。
姜品糖没有立刻接起来,只是盯着手机屏幕,而一旁的苏承叶则盯着她的脸,眼神骤冷。
什么人打来的电话,让她如此为难,接还是不接?
还是说,当着他的面,不方便?
“喂,你好。”
“哪位?”
姜品糖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接起电话询问对方是谁。
听筒里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彬彬有礼,吐字清晰。
“姜小姐,我是沈彦。”
沈彦?
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耳熟,对了,他是季杨的助理。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姜品糖觉得背后一冷,好像有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似的,她扭过头看,对视上苏承叶的黑眸,他不光眼神黑着,脸色也是黑着的。
这样的表情,她上次见过,在季杨的公寓。
她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扭过头,拿着手机说。
“不是要紧的事情就改天再说吧。”
“是很要紧的事情,跟季总有关。”
沈彦不依不饶,姜品糖压根没有挂断电话的机会,背对着苏承叶跟沈彦打电话,她有种心里发怵的感觉。
“那你快说!”
姜品糖朝着沈彦喊了一声,攥着手机一侧的手指,不知怎得突然碰到了免提,沈彦的声音被突然放大,整个病房都能听到。
“季总想邀请您周末一起去福利院看望孩子们,不必带什么,送给孩子们的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季总还说,这事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姜品糖被听筒里突然放大的声音吓到,手一松,电话像沾了油似的掉到地上。
她赶紧弯腰从地上把手机捡起来,还没直起身子来,手臂被一只大手从后面的握住,用力一拉,整个人朝后仰,跌坐在床上。
紧接着,手里一空,她翻过身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被苏承叶高高的举在半空中了。
不相干的人?
好一个不相干的人,根本不需要被告诉,他是自己用耳朵听到的。
苏承叶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臂,她起不来,伸出手去够也够不到,急道。
“把我手机给我!”
听筒那头的沈彦依稀听到她喊叫的声音,紧张的问道:“姜小姐,你还好吗?”
苏承叶单手困住她,垂眸看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上移到手机上,声音淡淡的道。
“告诉季杨,我太太没空。”
电话那头的沈彦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显然是不知所措的。
苏承叶挂断电话,把手机丢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才松开手,放床上的女人自由。
姜品糖快步跑到床边,拿起手机,想要给沈彦回电话,指尖刚划开屏幕,屏幕上便显示一行小字:电量已尽,马上关机。
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黑了屏的画面。
“苏承叶!”
“你凭什么接我电话?”
她气急了,紧攥着关了机的手机,质问病床上的男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红了眼眶。
他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这管他什么事。
不相干的人,说的就是他。
苏承叶敛眸,睨眼看到她攥成拳头的手,面色严肃起来,薄唇一张一合,话没说半句,重重的咳嗽起来。
姜品糖眼底浮上一抹紧张担忧之情,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脚下步伐一顿,又缩回脚。
他肯定是装的,以为这样就能翻篇。
“你别咳了,装什么装。”
苏承叶微垂着脑袋,额间的碎发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声一颤一颤,落在脸上的剪影晃动,他单手撑着病床,好似随时都要倒下了。
耳边的声音,并没有制止他的咳嗽声,反而让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看起来痛苦极了。
“苏承叶!”
姜品糖终于忍不住了,随手丢下手机,快步走过去扶住他的身体,晶莹剔透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呜呜呜,我不该大声吼你的,你怎么咳的怎么厉害了。”
“你别吓我啊......”
她哭了,他停下咳嗽声,抬起头,跟她对视一眼,居然微微的笑了。
他呼吸微沉,捏住她的下巴,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碾碎,下一瞬,他的吻沿着她脸上的泪痕吻上去,先是软乎乎的脸颊,再是晕染口脂的唇边,最后是饱满的嘴唇。
女人口中含糊不清的话被吞噬,好似是咒骂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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