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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柠皱了下眉头，又用另一根手指头试了下。
又是一道机械音响起。
她不信邪，反过来用手背印了下，只能说是随便碰了碰，连整块面积都没覆盖完，那道冰冷的机械音一如既往地响起。
“……”
温柠沉默了。
“你就不怕别人进你屋里偷东西？”
陈煜舟睨她一眼，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正经严肃，字正腔圆地纠正她：“不是你屋，是我们家。”
温柠愣了秒，没反应。
下一秒，陈煜舟嘴角衔着一抹淡笑，整个人又回归吊儿郎当的状态，仿佛上一秒的正经是她的错觉。
他摁了下开门，拽着她进去。随后懒洋洋地回答她的问题：“能有什么好偷的，最宝贵的都已经溜走了。”
“……”
溜走了……？
该不会，说的是她？
第56章 时间 温半半，想要就去争取，有我给你……
温柠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维持着微笑的表情，跟着陈煜舟往里走。
手腕处的温度一路不断攀升, 烧得心情更乱, 温柠抿了抿唇, 乖乖地任男人牵着。
陈煜舟拉着人走到沙发处, 意味不明地看她几秒, 松开手, 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
又转身走进厨房，身影消失在温柠视线内。
温柠戚戚收回目光，捏了捏指尖, 忽地有点局促。
一下子像是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时光, 刚到赵家时, 她手足无措，甚至都不太敢用力呼吸, 小心翼翼地查看着所有人的眼神。
“砰——”
水杯重重放在桌面上的声音拉回温柠的思绪。
她抬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男人，为男人的心细体贴感到吃惊。
口渴的感觉顺着冒了出来。
温柠低声道谢, 伸手去端，却被陈煜舟中途截住, 一把攥紧手腕。
她错愕地看向男人，杏眼微微睁大，眼底写满了疑惑。
陈煜舟拽住她的手腕, 弯腰端起桌面上的水, 在她的注视下, 喉结滚动，喝了一大口。
温柠：“……”
这不是给她倒的水吗？
像是读出了她的疑惑，陈煜舟松开她手腕, 用手背擦了下湿润的薄唇，盯着她，挑了下眉头。
“想喝？”
温柠收回手，温吞地点头：“其实也还好，一点点想喝。”
陈煜舟长腿一动，走过来，在沙发处坐下，两条交叉搭在一起。
语气吊儿郎当的，有点欠揍：“那你刚刚又不说，累了，你自己去倒吧。”
温柠：“……”
温柠心头残存的感动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也不是很口渴，但依旧起身朝厨房走过去。
她不确定地拉开柜门，发现她之前放在那儿的水杯还在，像是在那一直放着，但拿下来一看，却没有灰。
温柠垂眸，抿唇将杯子再洗了遍。
淅沥水声中，她听见陈煜舟的声音传过来——
“想要什么说出来，什么都不说，只会什么都没有。”
像是在说这杯水，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
温柠眨了眨眼，思绪有点恍惚。
这句话似曾相识，在几年前，她好像也听他说过。
从小，温柠就被教导着，要学会谦让，先满足别人，委屈一下自己也没事的，别人开心了自己也会开心的。
小时候，放学和朋友悄悄去买雪糕时，温柠一眼看中了一支甜筒，毫不犹豫地拿起来准备去结账，朋友却看着她，说她也很想吃，但这个就只有一支了。
犹豫了不到一秒，温柠就伸手让给了她，看着她满脸高兴地去结账，自己却没了想吃雪糕的欲望。
当时的温柠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心情一下跌落下来。
明明是按着他们的教导来的，她满足了朋友的请求，朋友很开心，但自己却很难过。
小小的温柠想不明白，但她不敢提出异议，只能将坏心情压下去。
回到赵家的温柠也不明白，只是压抑自己，先满足别人的做法逐渐成为了习惯，时间一长，她也忘了想要是可以说出口的。
高一，在学校组织的一次义卖活动中。
有同学别出心裁地将义卖的物品当作奖品，十元十发子弹，打爆气球个数对应着不同的奖励，十发十中可以任意挑选。
感兴趣的同学将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程今禾兴冲冲地拉着她排队，好不容易到他们，小奖品已经被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中间最大的一只玩偶和其它一些不太好看的木偶。
温柠在温家时，上过射击类的课程，用的是极其仿真的器材，刚开始时还会压得她抬不起手，长时间练习下来后，她后面也能勉强做到枪枪八环附近。
现在面对玩具枪，以及偌大的气球，难度一下降了几个档次。
温柠握着没什么重量的手柄，感受了下扳机的力度，有些紧张，习惯性地眯眼看了下距离，在心里估算角度。
却意外地看见了一道高挑的身影。
隔着人群，她和陈煜舟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温柠晃了瞬神，握着手把的指尖紧了紧。
耳边的声音在主持人的倒数下渐渐平息，温柠抿唇，收回视线，目光中只剩下那几个红晃晃的气球，眼神坚定。
“砰砰砰——”
接连几声几乎不停歇地响起，夹杂着上膛的声音。
十枪全中。
以温柠为圆心的地方，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炸开的气球残骸，一阵风过，残叶随着飘动，拉回围观人的思绪。
周围的欢呼声和掌声瞬间爆发，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向这个美得不像凡人的女生，眼里都是惊艳和艳羡。
毫无疑问的。
温柠是第一个十枪全中，拥有任意挑选奖品的人，可以拿走放在最中间的，快比人高的玩偶。
程今禾愣了几秒，温柠浅笑着转过头，看向她，她才回过神来，爆发出一声尖叫，拉着温柠的小臂原地蹦跶了两下。
一把拽着她走到奖品前，指着最大的那个玩偶说：“柠柠！这个！我喜欢这个超级大的玩偶！”
温柠笑着点头，对兑奖同学指了下最大的玩偶。
对面笑着祝福了几句，就将玩偶递给了温柠。
温柠抱着几乎比她人高的玩偶离开，心情十分愉快。
没多久，组织这个摊位的同学赶上来，出声叫住她们。
“同学，等等——”
温柠停住脚步，和程今禾一起看过去。
男生带着一副黑色方框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嗓音里夹杂着几分心虚和歉意：“同学，在你们走不久后，那位女生也全中了，她很喜欢这个玩偶，想要加钱和你换这个玩偶可以吗？”
两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个打扮张扬，衣着奢华的女生朝着她们抬了抬下巴，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嚣张。
温柠粉唇动了动，还没出声，程今禾一脸不爽地拒绝。
“不可以，我们也很喜欢这个玩偶。”
“可是，”男生一脸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我们办这个活动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进行义捐，筹集更多的资金捐给山区的儿童，你们一上来就把大奖拿走了，后面的同学参加的欲望就不高了……”
温柠掐了掐掌心，没说话。
程今禾脸色更臭，拉着温柠就像离开，又被突然出现，方才还站在女生身边的男生拦住。
“同学不好意思，夏邑就看上了这个玩偶，我们可以用市面上的十倍价格购买，也可以给你们买一个全新进口的，高端牌子的，你看，能不能把这个让给我们？”
表面上看着像是协商，甚至给出了不容拒绝的优惠条件。
但他嘴里，无意识夹杂的淡淡高傲和不屑流露出来，彰示出，这其实只是单方面的“要求”。
温柠默了瞬，程今禾很气，但这毕竟不是她的奖品，对方说话的语气虽然气人，但给的条件确实丰厚，她拿不准温柠的想法，只小声低估了一句“道德绑架”，没再出声。
这时，那个负责的同学也跟着帮腔：“这个玩偶在我家放了三四年了，落灰了肯定没全新的值钱，同学你把她让给校花，不仅可以收获更值钱的玩偶，还能给山区的同学筹集更多的学费资金，一举两得，你说是不是呢？”
“……”
溢到嘴边的拒绝卡住。
温柠本来想说，她也可以多捐一些钱，她很喜欢这个玩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见它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很喜欢。
但是，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她多捐点钱有什么用呢？能有校花有钱吗？
她固执己见，只会让对方不开心，也会让能因此获得上学资格的山区孩子数量锐减。
她听见程今禾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道德绑架”，长睫颤了颤。
温柠抱着大熊的手紧了紧，下一秒，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松开，粉唇微动：“好……”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一只滚烫的手压在她手背上，强硬地帮她扣了回去，抱紧怀里的大熊。
陈煜舟高大的身影像天降一样，出现在她身边。
向来懒散的嗓音罕见地变得冰冷：“强买强卖？”
陈煜舟和对面的男生明显认识，后者看见他后，一直高高抬起的头颅低下来，气场矮了一大截，有些不自在地回应：“陈少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在商议吗……”
“哦？”陈煜舟明显不买账，眉梢扬了扬，“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是商议，倒是看出来了你狗仗人势，在欺负我的人？”
“不是，我怎么敢！我不知道这位女生是陈少你的人……”男生的表情一下变得惊慌，连忙否认，“只是夏邑闹着要，我也觉得她很无理取闹，太过于利己，自以为是了，我这就回去教训她！”
说完，连眼神都没敢往温柠身上落一秒，立马低着头转身离开，背影看上去像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丧家犬。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了温柠的预料，大脑有些加载过度，回不过神来，呆愣愣地看着那个男生拉着撒泼的夏邑离开，周围大多数同学不明所以，但纷纷看向了她，眼神里是对英雄的称赞和敬畏。
她瞳孔缩了下，不自觉地揉捏了下指尖。
又听见那个主办的男生自觉开口：“舟哥，我不知道这位美女是传说中的嫂子，我错了，我火速把我这个月的零花钱都捐了——”
顿了秒，又立即改口道：“不，这半年的零花钱都捐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先……？”
尾音扬起，带着浓浓的试探。
陈煜舟没说话，轻嗤一声，不轻不重地扫他一眼，又收了情绪，低头看向温柠。
问她：“你觉得呢？够吗？”
“啊？”温柠还在状况外，忽然被提到，有几分愣怔。
男生立即会意，低头看向温柠，眼巴巴地盯着她：“对不起嫂子，我不知道是你想要，嫂子想要的话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家里还有几个类似的，要我给嫂子送——”
十六岁的温柠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但落在耳边的“嫂子”清晰响亮，一声又一声，被叫得耳垂发烫，指尖发麻。
温柠长睫颤了颤，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连忙出声打断他：“不、不用了，够了。”
男生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又立马试探性地看向陈煜舟：“舟哥，你看……？”
陈煜舟眉心动了动，盯着他，语气得意张扬：“什么叫想要就送？你眼瞎看不到这是我同桌凭实力，十、枪、全、中，赢来的？”
他故意咬重“十枪全中”，字正腔圆地强调。
男生立马醒悟自己犯了错，迅速滑跪认错，对着温柠鞠躬：“对不起嫂子！这全是嫂子射击水平高超，自己凭实力获得的奖品，我嘴笨不会说话，该罚，自愿预支我一年的零花钱捐给山区孩子赔罪，嫂子你看？”
陈煜舟冷哼一声，低头看向温柠，目光瞬间软下来，又问了一遍：“你觉得呢？”
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灼热滚烫。
温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她红着脸点了点头，男生立马跑远，又猛地站定回头，大声朝他们喊了句：“舟哥嫂子，你们郎才女貌，真般配！”
四周没散去的同学轰地发出尖锐爆鸣，口哨声四响，吼着“在一起在一起！”。
程今禾用力地鼓着掌，挤眉弄眼地对着她笑。
太阳缓慢地落山，澄金的光打在他们身上，落了一肩，把影子拉得很长。
回去的路上，温柠大脑依旧空白，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夹杂着时不时擦肩而过的交谈声，她却只听见了陈煜舟意气风发的声音。
“温半半，想要就去争取，有我给你兜底。”
第57章 时间 “谈谈，离婚的事儿。”
温柠端着水杯出神, 思绪像潮水般褪去，最后凝在那一只墨绿色的毛绒大熊上。
在跟着奶奶回榕城时，她带的东西加上书, 也只装了一个箱子, 但那一只算不得名贵的毛绒熊占了一大半位置。就算后面辗转搬家, 东西尽可能地精简, 她也没有把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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