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人被他说成那样,央央气得脸都绿了,“你!!”
可是一想到现在账本在他手上,只能忍声吞气。
他却得寸进尺道:“对了,以后不许听见你叫他沐大哥。”
“你!!这都要管?”
他继续补充道,“也不许叫沐哥哥、不许叫他名,不许叫他字,表字也不可以...”
央央美眸恼瞪,“那!我要怎么叫??”
“不要叫。”他冷声道,“反正上述的,你都记住了,叫‘哥哥’,或者‘大哥’、‘郎君’也不可以。”
说完,见对面的姑娘脸都绿了,心道自己好像过分了,便咳了一声,幽幽道:“你,要实在需要唤他,叫声‘喂’,不就好了。”
戚央央包住拳头,笑着告诫自己要冷静...
“好...”她皮笑肉不笑,觉得自己今生所有的忍耐度似乎都用在这里了,“那裴世子,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何要我来这里跟你学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裴陆戟侧了一下身去旁边拿画纸展开,欠欠道:“我知道你不擅长画,特意让你来这学画羞辱你不行?”
戚央央:“......”行,真行。
他见对面的姑娘气得两腮鼓鼓,灵动的眼珠一会一闪的,不由看得岔神了,手中笔尖的墨大滴滴落,把画纸中央染了好大一点污点都不知道。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连忙用左手袖住右手,运笔在纸上一气呵成,那大片的墨迹,便变成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气吞河山,把央央看愣了。
果不愧是京城第一贵公子。
裴陆戟记得,以前戚央央最喜欢偷偷看他作画,她嫁与他的五年间,都在竭力学习当一个大家妇的模样,为了努力能匹配得上他,也会偷偷地连书写,偷学琴棋书画,但是这些年,大家妇倒是学做得像模像样,但其他的话,除了字练得还能看以外,其余的...简直不堪一睹。
曾经,她也求过他教她作画,可她靠过来,让他手把手抓着她手画的时候,他因为她的靠近而心慌意乱,冷冷地斥了她一声“不正经”,就扭头走掉。
他记得就是从那一次起,她便开始换掉了一切好看的衣裳,穿起那些宽大老气的衣物,将自己胸`脯勒得紧紧的。
第37章 他一时之间竟不舍打断
他知道那一次她一定很难过, 从此以后她就没再缠过他让他教画画,即使他后来后悔不已,有好几次见她自己一个人偷偷练, 都想上前教导,却总也拉不下那张脸。
“你过来这边, 我教你运笔。”
他平白无故要教她画画, 戚央央心里不情愿, 身子乏得要死, 困得要死,却又为了账本不得不忍下来。
好在看了他即兴运笔勾勒的那片绵延的山脉, 恢弘大气,她心想, 要是能拿来做江山河海图的绣样,一定能绣得比她以前那张刺绣好。
“好吧, 我会好好学的。”
她终于朝他走了过来, 站在边上要去拿画笔, 却被他伸臂拦住, “用我这支。”
他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圈在自己手臂间, 把笔塞进她手,并握住她的手教运笔, 没两下戚央央就皱着眉怪叫道:“一定...一定非得这么教吗??”同时身体也在远离他,抵触他的靠近。
她手从他大手中抽离的时候,他眼神变得黯然, 却立马就重新去抓回她的手,捏住笔杆,同时用另外一手禁锢住她柳腰, 不许她挣脱自己道:“只是教个画画,你这样也不愿意...是打算碰硬了?赌我不会毁掉账本?”
“!!!”
戚央央没想过他竟然无赖成这样,可她也不是吃素的,是有底线的:“我答应听世子的,但也不代表我会任由世子轻`薄于我,女子的清白最是重要,如果我守不住,那我宁愿与世子玉石俱焚!”
“相信我父兄,戚家和甄家的人,他们都很疼惜爱护我,九泉之下必也不会愿意看我受恶人胁迫,自古到今受奸人所害蒙受冤屈的人何其多,也不是每个后人都能帮祖上洗脱冤屈正名,我这样也算尽力了!死后长辈们必不会怪我!”
见她只是为了不碰触他,就闹到鱼死网破的决裂程度,他心脏绞着痛,却也只能松开禁锢她腰的手,同时身体后挪了一些,尽量不碰到她,与她保持一定距离道:
“没有轻`薄你,只是教画画而已,我就握着你手,教你运笔练个手感罢了,是你自己抗拒挣扎,你乖乖学我肯定就不碰你。”
见他退让,央央炸起的毛这才慢慢回落,“行,但是...”
她盯了盯被他握住手的地方,“但是你手的茧子...啊,你手...”
“受伤了?”
她可算是注意到他手上一个个的伤口了。
裴陆戟绷了一下午的脸,唇角终于轻轻地勾了下。
“昨日,你把你送我的东西,摔碎了,我连夜粘好不小心被刺的。”
他说话的同时,引导她去看条案上摆放的琉璃夜光瓶。
他知道,她一定认得这块石头。
“之前这萤石和琉璃瓶一直被我收在衙门办公的地方,有一次有人趁着我去见太子,拿走了,上回我还你的那块是我自己找的,这块才是你送的,后来被我知道就要回来了。”
他盯着她的脸看,在等她反应,可她脸上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有些浅浅的疑惑,似乎在疑惑他为何跟她说这些。
他心思微动,忍不住一鼓作气道:“我已经知道了,先前有人拿着它去跟你耀武扬威,但那时候我也在着急地找着。”
“我没有...把它送人。”
“哦。”她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看着他,轻点了点头,又试探性地问,“那...要开始教画画喽?”
裴陆戟这回真是彻底溃败了,他没想到她只是不爱他了而已,怎么会连带着往常的观察力和记忆力都消失不见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见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她没想过是因为她,只是好心地又问了句:“你不想教的话,今日不教无妨,再说了,这地方阴阴暗暗的...”
她环顾了一下周遭,“摆个夜光石也没用啊,要么开个大点的窗户,要么换个书房,怎么也比这里舒坦。”
他本意让她来这里,是为了引导她看见那块失而复得的夜光石,顺便跟她解释误会,慢慢地解开二人之间的心结,而营造的暧昧一点的环境,没想到她听过解释后仍一副置身事外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只觉心灰意冷。
“戚央央,”他挫败不已道,“以前你姨母总说我心冷,说我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可我想...”
“你的心,比我还冷。”
十年的时间,几乎倾注心血的付出,就算他不是她原先要找的人,她又怎么可以...说抽身就抽身了,还那么地干脆利落、毫不含糊?
他尚且不能做到,可她倒是用事实证明了。
“都和离了,还总说这些旧事做什么?”她不满地嘟囔着,“世子爷你要是闲了没事干,不妨去下田庄锄锄地铲铲草什么的,身为朝廷命官多了解下百姓之苦,总好过浪费时间在折磨我一小女子身上,简直浪费生命。”
他快要被她气笑了,索性地找张椅子坐了下来,将两手摊开:“教,说了今日要教你运笔作画,当然要教,你嫌我手上的伤口硌人,不妨你帮忙涂药包扎一下,药箱就在你脚边,我自己涂不到。”
要差遣她帮忙涂药就帮忙涂药,非要这么周折拐那么大一个弯子,戚央央笑着恭敬地朝他一屈身,乖巧道:“好,奴婢这就给世子爷涂药。”
给他涂药的过程中,她还一直记恨着刚刚他诋毁她的沐大哥,说他的人不顶事,说他没用的话,下手抹药的时候就没了个轻重。
不是把药粉倒重了腌得他伤口渗血,眉头直皱,就是包扎的时候力度把握不好,勒得他手腕通不了血,手指紫黑。
她总一副无辜明媚的样子,歉意愧疚地笑道:“啊,世子,对不起啊,我真是太笨了,这点事情做不好,害你遭罪了,你手疼不疼,我给你呼呼。”
“世子,我不是有意的呀,弄疼你了吧?真对不起,要不我让你打一下作补偿?”
她演绎得情真意切,毫无破绽,倒是看不出来她故意的。
最后她将他的手裹成粽子似的,他自然也不能再手把手握着她教画了。
他只好从旁指导着她运笔、勾勒。
一朵简单清丽菊花跃现眼前,裴陆戟满意地点点头,戚央央则失落不已。
“世子,你不是教我勾勒那些延绵的山脉吗?”她指着那幅被他放在一旁的半成品画,道。
待看清她眼里执着的神情,裴陆戟忽然想起那张被他捡去的青山江河帕子,手指微一用力,差点把包裹好的伤口重新弄出血迹。
他笑着道:“那个需要运力的,我手受伤了不方便,改日好了握你手教。”
戚央央望着那奇伟瑰丽的山川江河哀叹,“好吧...”
走的时候天都黑了,裴陆戟只把她送到花厅处,就让她自己离开。
“好了,你自己走吧,那位...姓沐的已经在巷子口等你了。”他咬牙微笑,这是他的暗卫来报告诉他的。
他之所以只肯送她到花厅这边,不送她出天成阁,也是因为怕自己见了那姓沐的,会忍不住对他下手。
于他而言,沐江恩不过区区荆王走狗,还是还没闯出什么大名头的小喽啰,他一只手指一不小心就能搓死他,所以得克制。
“好了,你刚才弄疼我时不是说,可以让我打一下作补偿吗?”
他微笑着的模样像极了人畜无害的儒雅贵公子,谁也没想到他如此小心眼、眦睚必报!
戚央央是仗着他爱护自己名声,不与小女子计较的秉性,才故意那么说的,谁承想他还真敢当真!
“那...”既然是自己说过的话,没办法了,那也是为了父兄的案子咬牙忍了吧。
“你...你来吧,我...准备好了。”她挺起胸闭着眼,收腹站在他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彭州城初夏清爽的风拂过花厅周围的紫藤花,拂动沙沙的声音,带着紫藤花的花香味拂过脸颊,催起她鬓边的秀发,将一叶紫色花瓣落在她眉间,月色下,妖娆灼眼。
他心脏跳动越发加速,擂鼓一样,连手都在发颤。
俯身低头朝她凑去,他高大的身影在黑夜中笼罩着她,没有了星星的夜辉。
始终,他还是记起碰她时她浑身上下对他写满的抗拒,那个忘情的吻并没有落下,只用那被纱布层层包裹的指尖,轻触了一下她额间的花瓣,将那叶紫红收进袖间,声音像刚刚攀越完高山岳岭般,急促嘶哑道:“好了。”
戚央央紧闭着的眼睛睁开,看着他的眼神比被他打了更愤怒:“你用什么来碰我??”
他笑得一派云淡风轻,抬了抬那只被她荼毒成粽子的手,
“手指,怎么了?”
“你...不对...根本不是纱布的粗糙感...”戚央央满脸炸裂的表情,“触感是...是柔滑的,你...你用嘴唇亲我???”
看着她瞪大眼睛生动无比的表情,裴陆戟一时之间竟不舍打断,就这样目送她想哭哭不得的样子离去。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悄悄将那片柔滑的花瓣,轻贴在唇上。
第38章 他今夜大概也睡不着了
沐江恩一直在巷子口等着, 戚央央一肚子气走到附近,看见他的身影,眼神都亮了。
可不到片晌, 她又懊恼地低下头,死命用手指去搓额间的位置, 差点没把那里搓下一层皮。
沐江恩见她边走路边搓额头的样子, 好奇地朝她走去, 一把拉住她的手, 制止她搓额的行为,并认真仔细在她脸上看了起来。
“那额头上什么也没有啊, 别去搓它,都被你弄破皮, 不疼吗?”
他轻轻地从怀里掏出一瓶什么药粉,用一条干净的帕子沾了, 冰冰凉凉地敷在她额头, 那瞬间, 沁凉如端走云霄间的感觉, 便游遍全身。
“别去搓它了,好吗?”
看着他暖融人心的笑容, 戚央央一日的不快都烟消云散,正要脱口而出唤他“沐大哥”, 忽想起什么,及时止了口,眼珠一转, 笑着亲切地唤道:“卿卿。”
没来得及反应的沐江恩愣在原地,半晌才开口问道:“丫头你...在喊谁?”
本来想出叫“卿卿”的时候,她有些耀武扬威地想让此时躲在暗处监视的人知道她的厉害, 可现在被沐江恩一反问,她突然就怵了。
手指间紧紧地扣着,都扣出了汗。
这个叫法是不是有点太...沐大哥会讨厌如此轻佻的自己吗?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沐江恩此时却笑了笑,“是...哪个亲呀?”
“是亲人的亲,还是亲卿爱卿,是以卿卿的卿?”
她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在他提到后面的“卿”的时候,微抬了一下头,忐忑地看他一眼。
他便笑道:“你喜欢这个称呼,那我以后也叫你卿卿吧。”
“走吧,卿卿,我们回家。”他非常有礼节向她作出一个相请的动作。
这一刻,戚央央感觉有被暖到,眼泪汪汪的差点流出。
他没有...嘲笑她,还陪着她一块叫她“卿卿”,他没有...嫌恶她太主动。
“那个...呃...卿卿,你以后...可以叫我小央的。”满心感激的戚央央,突然想起先前,他好像想学她兄长一样,叫她小央来着。
沿柳溪巷一路走到尽头再拐弯就是他们下榻的客栈了,这条老巷子夜里也有许多夜市摊,沿路都挂着灯笼,间或有男女孩童从旁提着大包小包经过,同小时候一样,人间烟火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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