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踮起脚,试图对他主动。
裴陆戟起初还是委婉地拒绝,但被她成功触碰到唇瓣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起先他神智还在提醒着他,不可做趁人之危的事情,但她用双手攀着他,已经将身子完全依靠过来了,他若一不小心就会弄伤她,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努力按住她肩膀,不让她再继续。
“为什么?”她伤心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砸落在地,也仿佛砸在他心头,烫出一个大洞。
“央央...你别考验我了...”他的声音嘶哑起来。
“谁考验你了,是你不爱我了...不,不对啊,你一直都不爱我...这么多年来,都是我一个人自作多情,自以为多付出一些就能感动你,是我...”
“不,是我错了...”裴陆戟立马抱紧她,不让她再继续说,也不让她继续伤心。
“你没错,我也并非对你无意,其实...”
他鼓起勇气,还这么多年来,崔氏放火自焚前对他告诫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困扰他心绪。
她告诉他,情爱是这个世上最龌龊,最不该碰的东西,一旦触碰了,先交心的那个,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些他都知道,但他今日,还是鼓起勇气对她交心了,
“央央,其实...我早就被你吸引,早就爱上你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你都不认识我的时候开始...”
“可我却伤害了你。”
他痛苦道。
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听他静静地说。
“以前的我在你眼中,看似什么都会,都厉害,才思敏捷,深得帝心,前途一片光明,但实际上,我对你冷漠对你生气,是因为我的无能...”
“我没有能力让你真正喜欢上一个...心里阴暗不堪,卑鄙拙劣不已的人,我看着你一面对我好,一面又因为讨好而压低自己身份,做尽一切委屈自己之事,我无能为力,我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叫你做回你自己...”
“郎君你...在说什么呢?”怀里的她声音轻柔地响了起来,“我对你百般的好,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
“我不知道...”他搂紧她道,“我只知道...我母亲,她一开始也是像你一样,没有自我,对世家执着若狂,把自己的一生,都系在了家族和裴晟身上,当家族和爱人冲突上的时候,她把自己折磨得很厉害...”
“我不希望...再看见这样的事情...”
“我不懂爱,因为从没有人教过我,从没有人给予过我,我的父亲,不爱我母亲,从而也并不爱我,我母亲,没有自我,不会爱丈夫、爱孩子...她只是个让世家控制下的傀儡。”
“我恨...恨透了世家...也恨透了我的家人...”
“我很想...很想爱你...但是我...却不懂爱一个人的方式...”
戚央央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剖心挖肝的话,像他这么一个矜贵骄傲的人,让他把这些过往经历、以及心里的话剖析出来,无疑是把他凌迟完之后,再血淋淋端上来一样。
可这却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了追求爱,而勇敢踏出的第一步。
“戚央央,我爱你,却不会爱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好。”央央笑道。
其实,裴陆戟觉得自己还是卑劣了。
他明知道央央如今失忆了,此时对她说那样的话,真情剖析,她怎么可能会不答应他?
可若她不是失忆,仍带着对他的仇恨,那些话他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加快速度将牢里的人拯救出来,拿到那些证据。
夜里,因为沐江恩的事件有转机,张白石又乔装悄悄闯进英国公府。
这回他故意来晚了一些,裴陆戟终于是在自己的屋里了。
但他来到他的屋前,却发现屋里被人反锁,他用暗号敲了好久门都没人回应。
他觉得奇怪,刚刚明明听见屋里有动静,而且屋里亮着,再说了,他即使真的已经睡下忘了熄灯,也不该睡得这么死,连敲门的暗号都听不见。
他正奇怪着的时候,就又听见屋里的动静了。
这回,是听见类似灯盏砸落地上的声音,同时有火光在摇曳。
他知道里头的人出事了,也不敢声张,只得将门撞开。
果不其然,门撞开后,他看见裴陆戟脸色发青地匍匐在地,手颤抖着伸向打翻了的油灯,将手毫不犹豫放进火里。
“你疯了!”张白石赶紧跑过去拉开他,并且将火扑灭,
“你想学你母亲自焚是吗?!”
第69章 他又开始痛苦地弓起身子,在……
裴陆戟被拉开后, 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像搁浅干涸的鱼,双眸无神, 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在不停战栗、四肢蜷缩。
“你...”张白石赶紧去将大门关闭严实, 再回到屋里四处找寻着, “你的药放在哪里?我帮你找...”
“没...”他浑身都直冒冷汗, 小臂上的衣袖半捋着, 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全是他的齿痕,新旧伤痕交错, 看起来颇有些血肉模糊的惨状,“没药...”
他又开始痛苦地弓起身子, 在地上挣扎起来。
“不备药你是不是疯了??”
张白石见识过他发病起来的惨状,就连那会在淮东的时候, 太子想让他主审顺便销毁那些世家贪墨的罪证, 他故意让自己忘记吃药发疯将账本留下, 顺便让秦兰沁看见自己发疯, 好推掉婚事一石二鸟的时候,也吃下了小部分的药, 保留一部分清醒呢。
“药方在哪?我替你去配...”他无奈道。
“不...”他神识越来越混乱,却还是竭力指着床边那条绳索, “把那...那个...绑...绑起来...”
“我...我不吃药...”
“你都痛苦成这样了还不吃药!自己的病,自己心里都没点数吗??”
张白石骂咧道,但因为怕极了他疯狂的样子, 还是去把绳取来,严严实实将他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被绑着的人看起来奄奄一息, 张白石吓得赶紧过去探息。
“我没事...”裴陆戟突然出声,吓得他手一缩,
“挺过来了...”
张白石帮他把绳子松开,向他汇报完案件的进展后,就忍不住问了起来:“现在说吧,你为何不服药?”
裴陆戟冷冷地瞥他一眼,仿佛在提醒他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
张白石立马就怂道,“唉,你这人...你说你平白没事干嘛总一副凶狠的样子嘛...你这样会没有朋友,也没有姑娘敢靠近你的。”
“我不需要朋友。”他冷冷道,“也不需要别的姑娘靠近。”
“行,那小雏...那...那戚姑娘呢?”
他沉默。
“说到征服女人方面,你就不如我了吧?”张白石终于拿捏到他的弱点,嘿嘿地笑了起来。
裴陆戟突然“噌”一声从武器架上抽出剑刃横在他脖子,目光狠戾:“以后来我这里,嘴巴放干净些...别用你的那一套肮脏思想套我身上,我不需要什么征服女人。”
张白石这人就是风流了些,其实私底下对自己妻妾也好,对外室也好,也是好得没话说,好到甚至都有些耙耳朵,他就只敢在对感情一无所知的裴陆戟面前呈呈威风罢了。
“对...对不起,少仲兄,不说了...不说了,把剑放下吧,不是征服女人,不是...是...被女人征服...行不行?”
听到这里,他似乎起了些兴趣,收起剑,皱眉道:“怎么被...被她征服?”
张白石则只关心别的:“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不服药,连药都不备了,之前在淮东,是为了借口不同太子同流合污,那现在呢?又为的是什么?”
裴陆戟默了默,浑身的汗液未干道:“其实...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服旧时那些药了。”
“我自己翻遍了医籍,找到了一种方法,从前服用的那些药,多少总有些后遗症,而且需要依赖药性,永远没办法真正根治。”
“我自己研制了一种药性温和的药,平日服了调身体,等真正病发的时候,就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熬过去...”
“熬过去??”张白石想起他病发时骇人的模样,惊道:“那种程度的疼痛,怎么熬得过去?”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熬了?戚姑娘她知道吗?你让她搬去隔壁院子,也是为了不让她看见你晚上发作的样子吗?”
他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多管闲事得直让裴陆戟皱了眉,“你到底要不要教?”
“别着急嘛...你先回答我问题先啊...”
裴陆戟恨不得将这么好事的他就这么当街扔出府,要不是怕他被丞相的眼线发现,要不是自己还有求教于他的话。
最后,他为了姑且想听听过来人怎么讨姑娘芳心的事,只能忍着羞耻果真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
张白石告诉裴陆戟,要想对一个姑娘好,首先就要让她看见自己的关心,和对她的关注。
所以,之前他那些躲躲藏藏的关心和对她暗暗的注意,是不行的。
张白石说,要告诉对方,让对方知道自己对她所做的事。
听到这些,裴陆戟眉心都皱结成团了。
他拒绝道:“这岂不矫情了?”
张白石:“所以说少仲兄你不懂,对女人而言,自然是越矫情越好,越矫情越是能感觉到你爱她,若是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说,同什么都不做,有什么分别?”
“做那些事只是因为想为她做,那便去做了,什么都说出来,我跟长舌妇何异?”
裴陆戟冷道,“如果每为她做一件事,都要邀功似的说出来,岂不就显得很有目的性了吗?我岂是那种人,做一点事有什么好显摆的??”
张白石无可奈何点点头道:“行,世子厉害,那咱就不显摆,也不矫情了,你要是这么能的话,继续...请继续,往后也不必问我了,看看你是能讨好人家,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你心灰意冷!”
裴陆戟忆起昨夜同张白石的对话,回府的路上,路过她平日最爱那家糕点铺子,略感别扭地在店铺前徘徊了一会。
修竹机警,上前问他:“世子可是想买一些少夫人爱吃的?小的去买吧?”
“不用...”他凛声,掐捏了下拳头,像是费了好大劲克服了心里那层障碍。
“我去。”他说完,撩袍跨步进去。
里头的顾客多是女子,有些则是被主子派遣前来买点心的奴仆,好像真的没有像他这样的郎君亲自来买。
他一走进去,掌柜就立马热情地招呼起来:“这位郎君是要给家里娘子买零嘴的吧?”
掌柜高声这么一喊,店里几乎所有客人目光就都投到他身上。
他略感不适,僵硬地“嗯”了声。
掌柜热情地围着他,给他做推介,一边笑道:“甚少有男子像郎君这么贴心啊,还亲自过来给娘子买吃的,亲自挑选,郎君可真是一个好夫婿。”
那点心铺子的掌柜嗓门大,说话声音连门口的门童都听得一清二楚。
店内的女客大都将目光透到他身上,他眉头越皱越紧,巴不得赶紧挑完就走,可这时想起张白石的话,又掐着拳头硬生生忍耐下来。
“来点枣花酥,还有...”
他斟酌着言辞,“以前经常来你这买糕点的,那位很爱笑的夫人,她...不是总喜欢买你们店里一种...一种...”
“郎君说的是我们店里特殊售卖的铜匦款糕点是吗?”
掌柜笑道:“原来你就是裴世子啊,裴少夫人以前经常来,可最近大半年好像很久没见她来了,我们这款铜匦款的糕点啊,每隔五天只出那么一款,而且都是要猜中谜题才能买的,每次都是裴少夫人猜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以前戚央央时常会把这店出的谜题拿回去请教他,她得到答案后就兴冲冲跑出去买糕点,她似乎特别爱吃这家的糕。
掌柜开始出谜题道:“谜面是,千里莺啼绿映红,猜一成语,大家想买铜匦款糕点的,都可以猜猜,猜中就可以买走。”
“这个谜面已经放置好久,每日前来猜的人不少,京中才女才子也不少的,可从来没被买走过。”
大家听完掌柜的谜面,立马抓紧时间想了起来。
可裴陆戟却没给大家留机会,掌柜说完,他立马脱口道:“谜底是——有声有色。”
大家一听,眼神大亮。
对呀,有莺啼,有绿映红,不就是有声有色吗?
掌柜笑着从里头端来一个做工精致的铜匣。
说到铜匦款糕点,其实就是将特别制作的精致糕点用铜匣装起来,而里头的糕点也是这家店的大师傅耗尽心力用好材料精心制作,其他地方买不到这样独特好吃的点心,而他们家也就每五日创作一款独一无二的,所以每次买回去,铜匦一打开,都会是全新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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