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他声音嘶哑,“想要这么做, 但我就是...就是...”
“就是太害羞,是吗?”她甜甜地朝他笑,替他解释道。
可他不再需要任何人替他遮掩,错了就是错了,他不是不能面对。
“不,不对,”他眼尾泛红,将两臂扶在她身旁两侧,呈将她包围起来的姿势,仰着头对她道:
“不是那样的,是我不好,是我坏,你这辈子被我遇上简直是你倒了八辈子大霉...”
“不!”戚央央眉头皱起,“你怎能这么说自己呢?我遇上你,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能嫁与你,更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他红了眼伸手替她捋了捋鬓发,“你要是恢复了记忆,就不会那么想了。”
戚央央奇怪道:“你老是说我失忆,那到底我失去的是什么记忆,明明我和你在一起的记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呀,难道是我忘记了你娶了公主之后的记忆吗?”
“没有娶公主。”他立马否定,“我从头到尾,根本没想过娶公主,也没有娶她,我只娶你一人,以后也不娶别人。”
他这么一说,她就放下心来,“既然这样,那我没什么好怕的了,那你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暂时...”他眉目黯了黯,“能不能暂时...先不告诉你?我...”
“我想就这么同你相处,几日也行。”
姑娘清澈见底的眉眼里浸染了笑意,“行,反正只要你没娶过公主,你要是想一辈子不告诉我也行。”
·
裴陆戟这段时间心情很好,残影他们已经很少看见他臭脸的时候了。
张白石更是平常一下朝就过来逗他,“裴尚书最近是家中有喜事吗?怎么总觉得你...”
他绞尽脑汁找不到词形容,看着他本来就不善言笑的俊脸,此时竟多了几分慈眉善目的错觉,他张口就道:“总觉得你最近看起来模样和善了许多。”
谁知他听了好像也并不气恼,只是轻轻抛下一句:“是吗”然后就走。
张白石在后头追了上去,“裴尚书...尚书大人...”
余光看着附近,见四旁都没有人了,张白石才手捧笏板微敛下头,做出一副恭维的模样,让笏板阻挡他说话的嘴型道:“你不是想知道牢里关着的那人,现在怎么了吗?最近都不大方便,我晚上偷摸着来找你。”
说完,他像往常官员给裴尚书行礼一样,做了个拜礼,然后离开。
到了晚上,张白石一袭夜行衣从正房后面的屋顶跳了下来。
不料,却发现裴陆戟并没有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他。
“人上哪去了?不知道外边如今把我盯得紧吗,还不抓紧时间...”
张白石一边碎碎地抱怨,一边沿着廊壁幽暗处走,试图找人。
找着找着,找到正院旁的扶风院时,突然听见屋子里传出男子用清冷声线哼唱童谣的歌声,顿感疑惑。
裴少仲这家伙,是往府上藏外室子了么?大晚上怎还有男仆给小主唱童谣哄睡?
可听着听着,总感觉不对,声音怎么听着还有些熟悉呢?
他听着听着觉得童谣词儿有趣极了,一不小心就蹲墙下听了起来。
“小花猪,能上树,绿成荫花儿红,小花猪,嗜睡能吃打呼噜,小花猪,人人爱,终日享洪福...”
听了没一会,又变成另一首:“月亮圆,月亮弯,月下藏了个小铃铛,铃铛响,姝儿睡,阿娘的好姝儿乖乖睡...”
听到这里,张白石没忍住发出“噗”的一声。
毕竟这么...“童趣”的歌谣,被个男人用清冷的、耿直的声音唱出来,是有些怪异。
屋门没多久就被人打开了,裴陆戟眉头紧蹙地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将门轻轻拉上,轻步走了出去,“跟我来。”
张白石依言随上。
二人来到书房的时候,张白石依然以袖掩脸,双肩一抖一抖地颤动。
“你要笑到什么时候?”裴陆戟语气不满,可声音听着倒没多生气。
张白石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此时不揶揄戏弄一下,更待何时?
他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少仲兄,许久未见,你在锦州那边,都与别人生子了吗?”
“所以屋里那个,是你的长子,还是长女啊?”
裴陆戟本不欲搭他,但想到现在央央失忆的事,他总得安排一下身边的人别说错话,这位张大人平日也时常遇见,跟他交待好让他别说错话,总归没错。
于是,他只好冷着脸道:“是央央。”
“什、什么?央央是谁?”
“我...前夫人。”那个“前”字,被他说得极不情愿。
“哦,小雏菊...”其实刚刚他说“央央”的时候,张白石已经猜到了,他就是嘴贱,忍不住想逗他而已。
可裴陆戟一听就来气,一把抽掉他欲将坐下的凳子,害他摔了个狠的。
张白石疼得眼泪直溢,摸着摔疼的臀部回头,只见他冰冷地威吓道:“以后,收敛下你的臭口,不许叫什么小雏菊。”
“那...小菊花?”
在他再次接触到他欲杀人的目光时,自感无趣道:“好吧,好吧...不叫了不叫了,我以后叫她裴少夫人,可以了吧?”
裴陆戟眸光微动,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个称呼了。
“好了,说回正事,”张白石拍干净身上的夜行衣,找了个地方坐下,“你要找的那位沐将军,他所犯之罪算是证据确凿了,不过...”
“确实有许多地方疑点重重,只是,这案子如今大寺只是协助而已,真正负责的是邢部那边。邢部如今是秦相的人在控制着,我们...不好插手。”
“陛下这回也不知道有什么被这糟老头拿捏着,竟一下就允许邢部来接管这样的案子了。”
裴陆戟默了默,“秦家势大,这位将军也不过是小人物,陛下不值得为一个小人物得罪他。”
“陛下并不知道,这位沐将军手里正握着什么,若是他知道的话,可能就不会放任邢部去接管了,我明日要找机会单独面圣一次。”他道。
“可现在单独面圣很难,秦相那边都控制了不少耳目。”张白石道。
“所以要谨慎,你明日帮我。”
说到这里,张白石突然八卦了一下,“对了,这位沐将军到底手里握有什么重要东西,让你冒这么大风险来救?”
“我好像听说,你在锦州的时候,秦相那老狐狸把裴少夫人和另外一个男子也弄去你军营那边了,一方面是为了看管戚家的人,一方面是想试验一下,你对她还是否有感情。”
“可你现在把人都带回府了,又这么尽心尽力去救她情郎,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怕秦相怀疑你?”
想做什么,自然是想...
他晃了晃神,很快收回注意,道:“不该操心的事你别操心,至于秦相那边...”
“放心吧,我已经同秦相知会过,她知道部分秘密,且又失忆了,我那么做是为了讨好,重新博取她感情,以求她恢复记忆后能从她手里拿到部分证据来销毁。”
·
口里说只是为了讨好获取证据,但裴陆戟每天都十分沉浸,并乐在其中。
以前裴陆戟早上要去上朝之前,戚央央都会提前醒来替他准备朝服,但今天她醒来之时,发现人已经穿戴好朝服,坐在她床边望着他了。
央央一惊,“是我...起晚了吗?”
裴陆戟摇摇头,依旧在看她,“没有,你起来太早了。”
“那你已经穿戴好了呀,我还想着早点起来伺候你穿戴呢...”她说着说着委屈道,“怪你,昨夜我睡不着,你就让我不睡得了,坐着等一下也不至于起晚,偏你要唱什么歌哄我睡啊,这一睡就睡过时辰了...”
“对,怪我。”他轻轻抓过她的手,往他俊俏的脸上打,“都唱的是些什么,就不该来荼毒我夫人的耳朵...”
戚央央被他逗笑,连忙抽掉手,“好啦好啦,我从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坏啊?揶揄我起得晚就算了,还指桑骂槐说我喜欢的歌谣不好,哼。”
裴陆戟眉头一皱,急道:“我没有,我不是...我是说自己唱得太难听,我不是说你...”
见他着急得脸都红了的样子,央央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哼,看来京城第一公子也是浪得虚名的,逗一逗你就当真了,这么容易信我啊?”
她轻眨着眸光一闪一闪的眼睛,唇边漾着笑意。
裴陆戟认真地看着她道:“你说什么我都信,我从前比现在坏多了,你都肯回到我身边,我还有什么不能信的?”
第68章 他起初还是委婉地拒绝,之后……
现在的少夫人, 大概是如兰见过的,最幸福的少夫人了。
“如兰,郎君说他是因为夜里睡不踏实, 怕吵着我,才没让我搬回主院, 你说这些合欢花有解郁宁神助眠的功效, 我每日摘了给他泡茶喝, 他睡眠好了会让我回主院住吗?”
戚央央在扶风院前面的小花园里, 一边采花一边道。
如兰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夫人从前栽在世子手上, 行事有多卑微,她过得有多不高兴, 她不是不知晓。
想必世子有心把她带回府安养,却另辟了这处靠近主院且风光景致最好的院子让她住, 就是因为怕她会接触到旧物旧场景, 联想起痛苦的回忆吧?
可少夫人却老想着要如何回去住。
“少夫人, 这...世子说了, 这个扶风院是他专程为你辟建的,这里的每一处建造、每一处景物, 一草一木都是根据少夫人的喜好,找人去各地搜罗回来的。少夫人就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兰说着, 戚央央一愣。
继而,她缓缓看向了这里的一墙一砖,小花园不远处有个小小的瞭望台, 那个瞭望台...如兰不说,她都忘记了,如今一提, 还真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么说来...这瞭望台,还有屋顶那对脊兽...跟我小时候的家,好像呢...”
她神思恍惚道。
“还有这小花园里的花...恰好跟我幼时收集的万花卉,用笔圈起来的那些品种,当真是一样的呢,那本画册我丢失多时,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如兰垂首道:“回少夫人,此事奴婢也是听修竹提过一次,据说世子曾去过少夫人旧时的家,彭州,他是在那边收集戚家旧物,并且四处探听戚家以前的事,所以知道的事情不少。”
“哦,对了,听说他手上还收藏了一幅杨怀义老先生旧时的老画作,画作上作画的便是少夫人一家子呢。”
“杨怀义老先生...”戚央央一个对画没什么研究的人,不知道还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她只依稀记得,在自己五岁左右,爹爹和哥哥们刚刚打仗凯旋的时候,的确是有位老先生背着画篓过来,说要为他们一家作幅画。
“所以他跑去彭州,到处探听我以前的事情...这是为...”她眉宇轻皱,当如兰的目光投来时,她扬眉展笑道:“原是为了替我建这么一座院子啊。”
如兰点点头,“世子用苦良心,少夫人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戚央央眉眼低垂,“可是...我是他夫人啊,他如今不碰我,还不让我住回主院,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已经不是夫妻了?”
“如兰,你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我和郎君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
裴陆戟匆匆忙忙从衙门赶回府,一来到扶风院附近,看见如兰带领一众奴婢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就知道不好了。
“少夫人怎么了?”他皱眉紧张问。
“回禀世子...是奴婢...办事不力,害...害少夫人...少夫人...”如兰垂着头说不下去。
裴陆戟便一拂官袍越过她们,进院里去。
一进院子,就看见戚央央正顶着一垒书本在日头底下暴晒着,现在虽然申时已过,但日头还是猛烈,可她却浑身都冒着冷汗。
“央央!你在干什么??”
他心急如焚地跑过去,一把摘掉她头上的书籍,扶着她道:“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在糟践自己身子做什么??”
他因为着急而语气冲了些,戚央央许久没听他如此语气对她说话,一时之间有些适应不良,眼眶红了红,“你不是因为...嫌弃我的出身所以...所以把我赶出正院住吗?身份我改变不了,我只能...只能让自己仪态和...和仪表更加...更加得体一些...在外头装...装世家女也游刃有余...有余一些...不至于让你被别人取...”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都没说完,就被裴陆戟搂进了怀里。
这些日子以来,他甚少靠近她,更不用说与她有什么亲密的接触,有时候扶她一把,或者风大替她披衣,都是披完之后立马就离远一些,生怕碰着她似的。
就像现在他忘情地抱紧自己,没多久就清醒过来,立马远离开来,可戚央央却不依不挠地一把搂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道:“你看你...最近这段时间到底在躲什么?”
“你从前态度上对我冷淡,但好歹每月还是会在固定的日子主动和我同`房,可如今你虽然夜夜都来我屋里陪我说话,却像足一个外人似的,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半点不敢靠近我,这是为何?”
戚央央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贴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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