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您不出席也无妨,会在羲皇面前禀明因由。”
时祺站起,“羲皇……何时苏醒?”
“这几十年吧,”清灵不确定,她派妖卫暗自打听,也未寻到确切时日。
“神界消息,五界自不敢冒然窥探,大约就是这几十年才有羲皇陛下苏醒消息传出。”
时祺冷笑,神界遮遮掩掩,不知在隐藏什么?
若真如妖龙所言,怕是防止她去寻仇吧。
离开昆仑去赴神界邀约之前,时祺撕开界壁,去了人间界一趟。
她离开之时,界壁之上散发着清明之气,如今被隐约魔气笼罩。
只见她青烟云袖一甩,魔气溃散。
时祺又施咒,加固人间界界壁,顺便修复其他五界界壁,才收回手。
鹤发童颜,被奉为祖宗圆善与姜乘南,仿似看到时祺倾城容颜,立在云端。
肃穆沉冷,正俯视他们。
视线扫过时,在他们这里停滞一瞬,点一下头,漠然移开。
煦朝覆灭,大临后继。
江山换新主,这事儿在人间界三千小世界很常见。
修士仍在。
本在费力驱魔修士,忽感天地魔气消失,抬头似见神明悲悯法相,肃然起敬。
“那是……”弟子诧异问师傅:“神仙么?”
“是啊。”
姜乘南抚着胡须回应。
朝师姐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陌生清明气力,裹挟清冷幽香,恢弘浩瀚,直冲三十三天。
震慑聚在神界所有修士。
守在天外天为羲皇护法战神鸿腾猝然睁开眼。
眸内满是笑意。
他看一眼睡在灵池内身影,又忧心起来。
天门守卫正在惊讶,忽见等在一侧妖界修士,身影化作数道金光消失。
不过须臾,只见七条金色巨龙,拖着銮舆,声势壮大奔腾而来,转眼已经停在天门前。
红色纱帐内,模糊看见一个雾霭一般身影端在在内。
天门巍峨,耸入云端,这一刻,骤然失去气势。
七龙齐吼,啸声磅礴,悠长回荡,激荡三十三天。
天门守卫被龙气震撼,不由跪伏在地。
鸿腾执长枪升卿突然而至,两股澎湃气力冲撞,暂时压住激昂龙气。
清灵立在銮舆前勉励稳住身形不动。
想起长老们教导她闲暇最爱问:妖界可有龙出生?
让他们失望了,数万年也不曾听说。
神界都没有龙了。
除龙神太子辉光这条幼崽,几乎灭族。
他们又抱怨什么七条不够气派。
清灵狐疑,猜不出他们在意什么。
直至七条黄金巨龙托红色銮舆出现,她才知他们用意。
狐生第一次被龙拉住现身,这种满足与震撼,让清灵恍惚。
听那神君朗声一拜:“恭迎妖神。”
清灵赶忙端起仪态,发誓绝对不让妖神在神界丢脸。
妖界界主身份确实非同一般,却也不必神界战神躬身相迎。
三十三天各天观察鸿腾反应,陷入疑惑。
要知道,羲皇苏醒。
以后,神界将重回统御地位,何必对小小妖界之主卑躬屈膝。
未免有失身份。
稍后,鸿腾更是亲自领七龙銮驾到第三十三天休憩处。
震惊三十三神明同时也惊到七位长老。
他们化成人身,聚在一处,不满议论。
“他作甚这般殷勤?”
“就是,没想到神界战神竟是如此谄媚之徒。”
“你看他离开时看向陛下那副依依不舍样子,真是让妖作呕。”
“他不会是知道羲皇那厮斗不过陛下,提前示好吧!”
“哼,简直妄想!”
他们恨恨朝时祺委屈:“陛下,您可千万不能受他迷惑!”
加固界壁太过耗费精力。时祺捂着抽痛额头,敷衍回应:“知道了。”
鸿腾乃六界第一战力,若是他能站在自己这边而非支持羲皇,倒是省去不少功夫。
她对过去之事存在诸多疑虑,唯有找知情人羲皇问清楚。
目光幽深望向悬浮在外天外天,打算夜间去问问。
“你们退下吧,”时祺摆手。
示意清灵一起退下。
她从乾坤袋拿出水壶,饮用瑶池湖水,待体内灵气恢复,才闪身飞去。
穿过结界,入目不是仙境福地,却到一处林海雪原。
时值冬日,林深叶茂,擎天古树银装素裹。
月光穿透绿荫,落下斑驳浅薄光影。
不待时祺再细看其内景色,流岚彷佛受到某种召唤一般。
猝不及防拖住她身体飞落在泉水,扑进浮在水面颀长身影怀里。
如一片树叶,紧密覆在赤裸之上。
这具身躯滚烫如火,烫的时祺赶忙撑住他广阔胸膛坐起。
晦暗月色中,时祺仅是惊鸿一瞥,便被他端正肃冷轮廓迷去心神。
他一头红发如火肆意,铺散在水中。
即使此刻如待宰羔羊,无知无觉躺在水里,也无损他帝王一般尊贵。
骨重神寒,威仪堂堂。
时祺已经猜到他身份。
羲皇。
她并不意外他怪异睡在冰凉泉水里。
却不知为何,心跳如鼓。
颤抖素手,去拉遮掩他双眼上黑色丝带,不期然对上一双空洞洞眼眶。
威仪无双眼型内黑茫茫一片,像是吞噬生机的无尽深渊。
时祺心下抽痛。
只听他怒斥一声:“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个故事起点,大师姐意外撞见师弟沐浴。
第167章
下一瞬,汹涌法力袭来,将她顷刻掀飞。
仓促之下,时祺没有任何防备,懵懵跌入猛兽群时候,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抹纯黑丝带。
它轻薄如风,在她手中渐渐消失,融入幽深夜色。
时祺立在存在古老典籍中妖兽群中,想要抓住它,只抓住到一股凉风。
她身处万千凶神恶煞之间显得异常渺小。
可当她现出人蛇法相,恣肆之气瞬间就将它们吓的落荒而逃。
时祺讥讽一笑。
转身游弋到灵泉边上,片刻功夫,羲皇已经穿好衣衫。
无边春色包裹在玄色龙袍内,庄严肃穆,把他衬的高不可攀。
脸庞矜贵端肃,半张隐匿黑暗,晦涩不明。
如玉下颌沐浴着月光,散发华美诱惑。
深沉嗓音沉稳而清冽,醇厚贵气。
听不出任何情绪,他问她:“妖神夜闯天外天意欲何为?”
时祺怔愣愣痴迷凝视他良久,觉这张无瑕俊颜完美贴合她审美。
她勾唇一笑,胡言乱语:“或是……为陛下神姿倾倒……”
脱口而出时祺已经后悔。
她在做什么?
她本是来向仇敌询问前世恩怨,可不是调戏他?
只见羲皇沉寒下脸,低声呵斥:“大胆妖神……”
时祺陡然拔高声音压过他的,强行打断。
“陛下!”
羲皇一寂,空洞双眸向她看来。
时祺压下满心狂喜与躁动,颤声轻问:“你……眼睛因何受伤。”
羲皇似是惊诧一瞬,身体一僵,猝然阖上眼皮。
一抹夜色在清浅月光下慢慢浮现在他眼瞳之上。
他疏离说:“这不是妖神需要过问之事。”
时祺攥紧拳头,不悦冷下脸。
她对他下不去手教训。
面前羲皇虽看着矜贵无比,但却是个伤患。
干脆就地盘坐,打坐。
心中默念清心咒,先压下心底慌乱。
羲皇虽然眼盲,感知不差。
神明有方法辨认。
两人一站一坐,沉默不知多久。
兽群散而又聚,躲在暗处窥伺他们,似伺机而动。
时祺稳住心魂,方才幽幽睁开眼瞳。
花瓣瞳内狂热散去,只剩一片冷然。
她问:“恭贺陛下苏醒,不知您可有记忆遗失?”
羲皇不知她为何问这个,思考一下,回答:“不曾。”
“妖神有话不妨直说。”
时祺:“陛下可记得您登顶大位前,屠杀人蛇全族之事?”
羲皇静默。
沉沉看向她,让时祺错以为他眼睛根本没受伤。
良久,他开口,问:“陛下已经恢复记忆?”
时祺定定,“你刚刚不是还称呼为妖神么?”
两人不约而同勾起一抹冷笑,连角度似都一模一样。
二位是旗鼓相当,明知故问的主。
本该惺惺相惜才是。
“陛下夜间前来是为族人报仇?”
“当然。”时祺下意识一笑,发现他根本看不到,笑意淡在嘴角。
“不过,我更想知道当年真相。”
她表面维持平静,似已掌控全局。
皮囊之下,她的心,她的神魂血肉,都在嘶吼叫嚣,渴望他,觊觎他。
让时祺只想独占他。
禁锢他。
时祺不能确认,羲皇是否就是她一直不停遗忘的挚爱。
她不甘心再忍受咒法折磨,一直不停忘记。
咬紧下唇,甚至不敢唤一声,他的名字。
唯恐眼前一切只是夜间幻梦,挥手即散。
“真相?”
羲皇挺拔后退一步,身影彻底隐匿在夜色,他说:“陛下一看典籍就知。”
离去前丢过一卷书册。
古籍引来藏在山河社稷图内书妖。
魔马尾随而出,一现身立刻追着羲皇离去,时祺没管它。
若他真是魔马之主,倒是侧面印证她猜想。
书妖顺着妖神视线望向羲皇消失处,喃喃低语:“他跟雍鸣长得好像……”
“雍鸣?”时祺亦跟随复述这个名字。
低喃一会儿,回神之时,又忘记。
书妖长叹一口气,钻入古籍。
典籍古老陈旧,其内字迹笔锋如刀,满怀萧索。
识海一扫,时祺已阅全部内容。
当年真相,不过八字:羲皇图谋不轨,篡位。
而娲皇在补天之战时,几乎耗尽寿元,陨落。
族人失她庇护,一夜间被羲屠尽。
昆仑悬圃内哀嚎咒骂打杀之声响了一夜,血液染红整片天空。
连新升耀目红日之光,也无法遮盖满目腥红。
羲黑金色袍服上,金色繁复华美符纹被鲜血染湿。
他立在漫天血色之中,被血浸透的衣袍,湿哒哒黏在身上,足下正不断滴血。
鲜血落在泥土,立刻开出娇艳花朵。
可三十三天神明,无一敢动。
六界生灵心怀畏惧,无一胆敢上前分食人蛇一族血肉。
怕下一刻,羲皇手中屠刀会毫不留情挥向自己。
他丢一簇火入昆仑悬圃,大火焰烧了整整三百年,将仙音袅袅洞天福地,烧成一片焦土。
最后,被他丢出神界。
羲以自身铁血手腕取代娲皇,成为全新天地共主。
书妖啧啧称奇。
“原来,昆仑曾是天外天悬圃。是娲皇居住之地。”
书妖胆寒羲之残忍。
“羲皇为何轻易告知您真相?”
如此大方扔一本事件始末记载,倒是诡异坦荡。
时祺不置可否,收起古籍。
转而随手从虎视眈眈兽群抓住一只最凶恨的魑到面前,问:“羲皇当真背叛娲皇?”
时祺扫一眼就知它们寿龄古老,六界典籍都无详细记载。
羲若真是反叛夺位,销毁娲皇时祺记载实属应当。
真相早在漫长时间流逝之中堙灭。
魑恶声恶气:“你要为祖先复仇?刚刚为何不直接杀掉羲?”
她一入天外天,妖兽们便发觉,只是她不知用何术法遮掩自身气息。
居然无法一眼看出她真身。
还以为是哪个神恋慕羲,不知死活乱闯,可恨她竟是人蛇一族。
当她巍然法相突现时,刻进神魂巨大恐惧让它们错以为是娲皇亲临。
顿时吓的魂不附体,四散而逃。
“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指挥。”时祺施法祛除它身上邪秽之气,意在折磨它。
厉声警告:“我耐心不好,你若不想魂飞魄散,最好说实话。”
“魂飞魄散?”魑狰狞嘲笑她:“你算什么东西!你祖宗都拿我没辙,只能将我等圈禁在此,她早死了……哈哈哈哈……”
魑猖狂笑声戛然而止,身躯被时祺挥鞭将击散。
她在月夜下冷然站起,宛若修罗,俯视下意识跪倒一片妖兽。
妖兽们感知妖鞭上娲皇气息,再不敢轻看她。
时祺目光如炬,漫不经心扫过它们,群妖惊骇。
这一刻,她与亘古记忆里持杖击败它们女神合二为一。
一时噤声。
她们一样是,神仙样貌,蛇蝎心肠。
执拗的翻过天地每一寸,将逍遥世间它们一一降服。
囚禁在这牢笼之中,死不了,也出不去。
娲皇高兴时候,便邀请满天神明前来看它们跳舞逗乐。
不高兴时,便让它们日日念什么清心咒,念到群妖毫无生念。
这对曾称霸一方它们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可它们斗不过娲皇,只能屈服。
还以为娲皇死了,就能自由。
不想继任着羲更是个狠角色,让它们给鸿腾陪炼,被其折磨苦不堪言。
生灵均对神界充满向往,觉它是福泽之地,只有大妖们清楚,这里是炼狱。
时祺猜不到它们心思,眯起眼,平静问:“你们是让我搜魂,还是……”
搜魂?
这两个可怕字眼,被她轻描淡写说出,简直如同恶魔低语。
妖兽瑟瑟。
齐声再拜:“小妖惶恐,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书妖吃惊张大嘴,心内佩服。
时祺与雍鸣不亏是夫妻,一样杀伐果断。
雍鸣陨落,跟着时祺似乎也能横行六界。
“羲皇为何背叛娲皇?”
这次无需时祺点明,妖兽争先恐后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是羲色胆大包天,意图趁娲皇重伤强娶不成,心生怨恨,将其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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