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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情生魔——松帆【完结】

时间:2025-01-08 17:41:21  作者:松帆【完结】
  贪恋皮囊之美而已。
  七夕节,上弦月下,灯火阑珊处。
  它一袭朱砂绫裙,浓烈张扬,飘逸华美。红纱遮面,仅余一双花瓣眼瞳裸露在外盈盈生波,亦魅惑人心。
  它随意坐在闭门粥铺对面店铺之外,双手托腮,一副痴痴模样,打量二楼。
  又是一年乞巧节,沿街灯火如簇,行人络绎不绝,见貌美女郎痴坐于此,打量她同时,不忘跟随她目光一起望向粥铺二楼。
  本以为有甚稀罕物可瞧,却发现竹窗紧闭,灰扑扑墙面无甚可欣赏。
  “这位仙子,啊……不,这位娘子,您在看什么呢?”只是跟着凑热闹,却发现貌美女郎的年轻郎君嘻笑发问。
  “看美人。”魔魂并未回头,只回答。
  “您不就是么。”郎君言语直白,带着调侃之意。
  他再次细细打量,除了铺墙,哪里有人。“哪里有,看不见呐。”
  “有的。”魔魂视线穿透墙面看进朴素房间,其内一树一草都观察仔细。生怕遗漏细节。
  雍鸣原本闲适倚窗曲腿看书,此刻只能就地打坐戒备,二人隔墙对视半晌。
  书妖、梅树妖、荷花妖、灵渊、滴星还有炎霄凑在一起围列窗边,打量占据方时祺身体的魔魂。
  “分明还是时祺面容,”书妖担忧不解道:“总觉得她分外妖媚诡异,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皮囊只是载体,神魂已换,气质自然不同。如何能一样。雍鸣心想。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见如此明丽色彩出现在她身上,魔魂若端坐不动,那种明艳清魅之感,倒让他有几分恍惚。
  以为是故人归来。
  众人自然瞧不见墙内情况,纷纷看着街边美人。见她孑然一人,身边又无家仆相护。且媚眼多情,心神动荡之下,胆子便大起来。
  “这位娘子,”搭话郎君痴痴看着她,邀请:“破墙有甚可看,不如我带您去闲逛,欣赏七夕灯火,再吃些可口小食。”
  “不要。”魔魂懒得听他聒噪,拒绝道。
  “那去裁缝铺买些华衣美服,去胭脂铺挑选一些上好水粉,或者到首饰铺子选些精美头饰也可……”郎君见其长发只简单用一根朱色绸带系住未见任何发饰,遂提议。
  虽然这种随意更增加她洒脱魅惑,但郎君深知没有女郎不喜欢这些,比如他母亲,妻子,姬妾,还有秦楼楚馆那些倌人。
  但她们未能有她一分蛊惑媚人。
  “被这种苍蝇觊觎,你很愉悦?”方时祺冷冷问魔魂。
  “我想杀人!”魔魂此刻想直接抠掉这人眼珠子,踩爆!惩罚他有眼无珠。
  “最好不要,除非你今后都不出门。”它这招摇装扮,与她天差地别,因带着面纱。四邻一时难以认出,不代表一直认不出。
  “真是束手束脚。”魔魂佯装入睡骗过仆从换衣出门,想逛逛这人间乞巧节。
  也想看看让它“一见倾心,非君不可”的“美人”雍鸣。
  “你们追求女郎手段可真是出奇一致呢!”魔魂游荡三千界看过不少红尘俗世,读过数不清话本。对郎君这些手段了如指掌。
  “我们……?”郎君想歪意味深长一笑,问:“独身沿街而坐,果然是哪家妓馆新倌儿么?你叫什么名字?竟想到此等当街拉客好主意!”
  “呵呵。”魔魂早感知到他欲念,它站起身,朱红绫裙鲜艳似血,似在昭显主人怒气。
  只见她抬起纤腿,一脚直跩那人胸腹。郎君直接飞出百米外,撞上小摊,他呕血痛晕,惹得路人惊叫。
  见状,围观众人立马退避三舍,不敢再小瞧她,对她来历越发好奇。
  “你非要如此高调?”方时祺蹙眉质问。
  “此气虽小,”魔魂振振有词:“不发我魔心不悦。”
  “……”方时祺无言:“现在最稳妥之法是立刻离开。”
  “我不……”话未说完,正要继续坐回凳子。就感觉一高大身影直接拉住她手腕,将她拖出人群。
  魔魂正要看看是哪个人类狗胆包天敢随意碰它,鼻尖嗅见甘冽冷香,令它憎恨又迷恋。
  目的达到,它勾唇一笑,侧身紧紧抱住那人。
  挺拔身形僵住,细臂环抱之下,劲腰瘦窄,只抱满怀坚硬骨骼。
  方时祺感受被未知屏障阻隔,感触并不真切。之前嘲笑他清苦,瘦弱,皮包骨。
  哪知竟真是,皮,包,骨!
  “你能否不要像个登徒子一般!”她生气低斥它。
  “神君的腰可真细啊!”魔魂占到便宜嘻嘻一笑,评价道。
  根本不理会神魂里方时祺如何羞恼。
  雍鸣很快掰开它束缚迅速抽身离去。
  他步履稳健行至小摊前,雍鸣向摊主赔罪:“对不住。”
  并赔付损失。
  至于那浪荡子,他家仆已经将人抬走。临走前还回头看他们,似乎要记住。
  “神君为何过的如此清苦。”魔魂见他空荡荡钱袋子,灰扑扑素衣,不赞同道:“这繁华人世间虽然力量微弱,但小玩意可不少。耽于享乐之人亦不断研究奢靡之法,享受一下又何妨。”
  雍鸣站在七夕繁密街灯之下,满身暖黄光晕,似是神光笼罩。他锐利凤眼似是穿透魔魂身体,缱绻望向神魂深处方时祺。
  清冽嗓音温缓,说:“身若不苦,福禄不够。心若不苦,智慧不开。”
  方时祺博览群书,涉猎广泛,她知下面还有:心若不死,则道不生。
  “哼!”魔魂默默念咒,魔气又开始吞噬方时祺心智。
  “这般眉目传情,神君,她不知道的。”它嫉妒之念升起,语气蛮横:“时祺她已被我掌控,你还妄想她可以修心挣脱我束缚么!”
  雍鸣清瘦高大身形不动如山,凤目深邃,眼神坚定:“我知道她可以。”
  哪怕多坚持一天也行,等他找出驱魔之法。
  “你不能左右我!”方时祺神魂和魔魂一起冲他低喊!
  “神君,我有独立意志。”魔魂眉眼弯弯,嗤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魔魂:谁爱吃苦谁去吃,我一点也不爱,哼!
第30章
  绫罗轻薄飘逸,本是富贵人家方能享用之物。
  魔魂又选浓烈朱砂为其着色,加之其眼生动外翘,顾盼神飞间自带勾魂摄魄之姿,红纱并未减损其美貌,反增引人一探之神秘。
  斑斓烛火间,它似是最夺目红梅,灼灼生辉,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路人好奇这是谁家女郎,只身在灯会游荡。七夕彻夜狂欢,人群鱼龙混杂,极不安全。
  它轻轻嗅着香甜巧果,见其是红梅形状。拿起细细品尝,软香可口,直接将人一盒子果子端走。
  “哎……”摊主见她转身就走,急忙去追:“小娘子,还没付银钱呢?”
  两根修长玉指捏住一块碎银递至眼前,摊主忙双手接住。回头看见一面貌普通高大郎君自身边走过,追上女郎。
  “你自己没带银钱么?”方时祺对魔魂这种理直气壮行为很是不齿:“为什么让别人付!”
  “说的你有出门带荷包习惯一样。”魔魂回怼。
  “你!”她是没有,那是因为圆善会带。即使圆善不带,她会让人记账,不会似它这般白吃白喝。
  “神君可乐意为我包下这条街?”魔魂笑吟吟回头,等雍鸣走进。
  雍鸣戳破它妄想:“我还剩十枚铜板。”
  你可真落破!魔魂和方时祺一齐吐槽。
  “神君尝一个。”它葱白玉指捏住一块梅花巧果,踮脚递给他。
  因为节日习俗,用凤仙花汁新染指甲,明艳油亮,甚是漂亮。他盯着细瞧一会儿,竟似魔愣。
  “雍鸣,你看,真漂亮呢。”玉指纤纤,红艳厚重色彩凸显它们更加娇嫩。
  “改日你做不成掌门,去开个铺子,专门给仙子们染指甲亦可享誉六界。”她笑着称赞,真心实意。
  半盒子梅花巧果直接砸到他脸上,打断他回忆。
  雍鸣下意识伸手接住板盒,只余两三颗巧果还在其上翻滚,其余全被打翻在地。
  雍鸣沉眸俯视。这魔魂,如此嚣张有恃无恐。是不是错觉他脾气很好。
  “你在看谁?”怒气腾腾携带杀意盈满双瞳,它语气不善质问:“你在透过这张脸想着谁?”
  方时祺对它观察细微表示服气,对它厚颜无耻占据别人身躯还理直气壮表示唾弃。
  雍鸣不语,只将刚才掉落未被路人踩碎巧果一一捡回。
  “脏了你还吃!”魔魂气道。
  “我早辟谷。”他回。
  “我不吃!”反应极快,它魔气化作匕首,威胁:“你若逼我吃,我就在这里划一刀。”
  匕首指着侧脸。
  “你应该去战斗。”方时祺提醒它:“而不是像个妒妇用伤害自身威胁!”
  “我做事,别插嘴。”魔魂一副我自有考量样子说。
  雍鸣施法拂去其上尘土,将巧果递给路边行乞之人。乞丐感激不已接过。
  “神普渡众生,魔也是生灵。”魔魂见他对乞丐都如此温和,偏偏对自己冷脸以待,更加生气。
  “我早告知你。”雍鸣平静提醒它:“你若自己离开,我可以饶你不死。”
  “只怕神君你没有这个能力。”魔魂阴笑,收起魔气。
  继续闲逛。念及雍鸣还剩十个铜板,接下来它没有作妖。
  方时祺肠胃脆弱无法负荷大量进食,它不能无节制吃喝。
  更何况魔果比这鲜美可口百倍,它根本不稀罕人间吃食。它想。
  “他一定想着别的女郎!”魔魂对方时祺说。
  方时祺安静不语。
  “你为何不说话?”这两人是联合起来欺负它么!
  “你用我的脸去试图勾引一个据说爱慕我的郎君,我觉得他反应很正常。”方时祺戳它心窝子。
  魔魂冷笑,说:“那绝对不是你,我用魔魂起誓。”
  方时祺沉默。
  “你为何又不讲话?”它生气问道。
  真是够了!
  做傀儡果真没有尊严可言,连言语也不被自己控制,她说:“我对他只有仇恨,没有喜爱。他看谁跟我无关。”
  “口是心非!”魔魂不信。
  “无可救药。”方时祺回嘴。
  它心事重重,只顾闷头行走,回神间发现自己竟然停在河流之上。周身满是星星点点河灯。
  见他负手而立站在岸边,还贴心施法遮掩自己踪迹。
  “神君真体贴。”闷在心底燥郁顷刻消散,它笑着跑回岸边,想牵住雍鸣双手,被他躲避开。
  魔魂不在意他别扭,郎君都这样,不善于外露情感。
  她走到岸边拿一盏河灯就走,摊主收下雍鸣最后十个铜板。
  “神君,来写几个字。”魔魂招呼他。
  雍鸣闻言走过去,借着笔墨在空白处写:时祺,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魔魂脸上灿笑僵住。
  方时祺在神魂里冷笑连连。
  河灯载着主人心愿慢慢悠悠混进河灯队伍,毫不起眼。
  魔魂气闷大步追去,提起它欲捏碎。却瞬间被法阵束缚,它禁受不住威压整个直跪在河面。
  其下却不是流动河水,而是冰冷利刃。直刺穿膝盖,使它痛苦大叫!
  方时祺感受到魔魂痛苦,神魂亦是遭受牵连。只是她这次并非承载躯体疼痛,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疼。
  “你!”魔魂痛不欲生,悔恨自己大意:“真是卑鄙!神君,利用爱慕之心达到目的,会遭天谴。”
  “天谴?”雍鸣细细品读二字,讽刺一笑:“若是有,那便来。”
  “哈哈,神君,你不能杀我。”魔魂在聚集力量,准备抵抗雍鸣攻击。
  不过他好似不着急,就在水面虚空而坐,看着自己。
  灵渊化作长鞭捆住它脖颈,越收越紧直至快要窒息。
  神明无悲无喜,半颌凤眼,俯视魔魂,端着一副悲悯姿态。却手段残忍正在虐杀生灵。
  方时祺第一次感受到雍鸣静肃面庞下隐忍的滔天怒火与杀意。
  以前他只是针对魔魂,现在却是想连同自己也一起杀死。她惊恐出声:“雍鸣,你疯了么?”
  你不是要助我除魔么!现在竟连我也要一起杀么!
  雍鸣伸出清瘦细腻大手,今生第一次抚上这张苍白脸庞。小脸主人在自己手下恐惧颤抖,他擦掉她眼泪鲜血,细细端详。
  两股神魂似分似合正在极力撕扯,她神情一会妖媚凶狠,一会冷清锐利。
  “时祺,万年前醒来时,我已疯。”他悲怆答道。
  “神君,你要杀死挚爱,亲手斩断心魔么。”魔魂感受到神恶念,兴奋说。
  “待你死后,我会陪你。”声音冷肃坚定。
  “撒谎,神君!”魔魂不信他真舍得:“她可是你此生挚爱!生刮血肉为其铸身,不能功亏一篑。”
  “身体溃败,神魂被缚,傀儡而已。”雍鸣松开手中脸庞,不屑道。
  “有何不同!哪有不同!”魔魂仍在蛊惑,抓住最后一点希望,急道:“待我吞噬融魂以后,你愿意我是什么样子,我可以学。”
  “低贱魔魂也敢东施效颦!”雍鸣睥睨而视,不为所动。
  “你!”魔魂这次词穷,因它感受到神杀意滔滔。
  雍鸣是真想杀人。
  “相同的脸身体,为何她可以我不行!”
  雍鸣凝视她们,他眸光悠远,情义缱绻,似是陷入回忆低声表达恋慕。
  “我恋她一千年,等她一万年。她在我精心呵护下长成,你是什么低贱东西,也敢染指。既然已损,不要也罢。”
  “我不是低贱蝼蚁!”魔魂大声反对,音声嘶哑:“我生而强大,也有五感。雍鸣,放弃她,来爱我。”
  “你也敢妄想得到神明垂怜。”雍鸣讥讽:“低贱魔魂,来历不明。痴心妄想。”
  “不!我生而……”魔魂努力搜索,想要探知自己来处,想要告知他自己身份,但是没有,一无所获。
  “为什么!为什么!”它神魂动荡,魔气逸散,凄楚自问:“我到底是谁,我来自哪里!”
  雍鸣凝神注视,想要看清它神魂深处掩藏清正之气到底来自何处。
  “不知为何而生,却妒念入骨。”
  “是!我嫉妒!”魔魂双目赤红,深邃花瓣眼眸,满是悲痛,它怒吼:“我心悦与你,你为何不愿。”
  魔魂无法理解,它能力强大擅吞噬,所向披靡,为何不招他喜爱。他就心悦风吹三步就倒的病秧子么!
  “受死吧!”雍鸣唤出滴星直朝方时祺刺去!
  很好,雍鸣!这是你第几次虐待我身体!你这个狗东西,即使它原本是你血肉又如何,又不是我要的!你这个混蛋,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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