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肆野有钱没了,有钱的话我出两千,表明我对他的诚意和尊重;没钱我就出两万,救风尘。
黑心商人的爱完全可以用钱衡量。
但乔小沐肯定不能说实话,以免男主角临阵罢演:“你干嘛非得问这个呀?咱俩又不是真夫妻,你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今天早上你提起你心上人的时候,我也没多问吧?”
李西宴轻叹口气:“看来在乔老板心目中,我的价值和地位远不如他?”
乔小沐:“那是肯定的,你的白月光不也一样?”
李西宴却哭笑不得了起来,明明是两个人的婚姻,怎么就变成了四个人的戏份?
有两趟电梯同时到了一楼,下班高峰期来临,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乌泱泱的人群就像是潮水一般从电梯里涌了出来。
乔小沐刚巧站在正对着电梯门的位置,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两步,结果却不偏不倚地踩到了李西宴的脚背上,后背也撞上了李西宴的胸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躲,但却被周围密集的人群阻挡了行动。
只是延缓了那么一瞬而已,她纤细的腰肢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揽紧了,紧接着,李西宴低沉的嗓音自她耳后响起:“人多,当心别被撞倒了。”
乔小沐的呼吸猛然一停,心跳加快的同时,耳尖也跟着红了。
李西宴自然能够看到她红到几乎要滴血的耳朵,低低笑了一声:“脸红什么?”
“我、我我没有!”乔小沐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以致口不择言,“我我我就是就是太热了,太热了,咱俩贴太紧了我好热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乔小沐才意识是到自己说了什么,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死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啊?
以后再也不看小黄书了,关键时刻真害人,脑子里冒不出来一句正常话!
李西宴的声音再度自她耳后传来:“等人少了就松开你。”
他的嗓音沉沉有些沙哑,语气却无波无澜从容平静,是以乔小沐也判断不出来李西宴到底有没有因为她这句骚话而引发过度联想。
下班的人潮渐渐散去,李西宴松开了乔小沐,乔小沐赶忙朝着正前方快走了几步,摁开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迅速窜进了空荡荡的电梯中。李西宴紧随其后。
杨笑的工作室在17楼,乔小沐摁亮楼层按钮之后,电梯门缓缓闭合。
可能是下班时间上楼的人少,也可能是赶巧了,整个电梯轿厢内就只有乔小沐和李西宴两人。
他的手臂圈揽她腰身的感觉还如影随形,乔小沐尴尬又赧然,根本不好意思直视李西宴的目光,便将后背靠在了电梯内壁上,始终低垂着眼眸,突然间发现李西宴的黑色皮鞋上多出了两枚淡灰色的脚印。
左右脚一边一枚,全是脚后跟印记,被她脚上穿着的白色运动鞋踩出来的。
乔小沐有些不好意思,无意识地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向了他的鞋面:“那个、你的鞋、脏了……要不,我给你擦擦?”
李西宴:“不用,留着挺好。”
啊?好在哪里了?证明你被我踩过么?
不会给你踩爽了吧?乔小沐忽然就有些怀疑李西宴是不是个抖M了。
到了十七层,电梯门打开,正对面的墙壁上就悬挂着心理工作室的标牌。
出电梯左转就是工作室的大门。
跟前台核对了预约人物和时间之后,接待员带着他们俩去了咨询室。
心理咨询室的装修风格也很有讲究。环境非常影响身心,为了让患者能够放松情绪降低戒备,心理咨询室一般会装修成温馨舒适的风格,像是回了家一样。
前台推开咨询室的大门,映入乔小沐眼帘的是一间奶白色墙壁的屋子,天花板上安装的灯具极其明亮,却不刺目,光感极为自然,像是初春的太阳。室内还有生命力旺盛的绿植和画风舒朗的壁画作点缀。
杨笑坐在一张原木色的办公桌后,身穿一套白色女士西装,中分短发干脆利落,一双明眸极为靓丽耀眼。
乔小沐感觉杨笑长得还挺像杨晴的,但气质却比杨晴出众不少。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接待员离去,轻轻关上了咨询的大门,室内的私密性瞬间提升不少。
杨笑朝着乔小沐和李西宴随和一笑,语调亲切地说道:“二位坐吧,不用紧张,只是随意聊聊天而已。”
亲和力是心理咨询师的必备能力之一。
“哦。”乔小沐点了点头,在办公桌前的其中一张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双腿齐并,双手放于膝头,一副乖巧老实的样子。
李西宴在另外一张沙发椅上落了坐,双肘搭在了扶手上,白皙修长的双手自然下垂,清冷淡漠,从容不迫。
虽然不可以貌取人,但外貌和形象气质大概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基本性格和内心。
杨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心中对他们俩的定位有了个初步判断,温声细语地开口询问道:“即然二位是来咨询婚姻的,可否能简单地阐述一下你们在婚姻中都遇到了哪些问题?”
乔小沐为难地抿了抿唇,是真的为难,不是在演——虽然早就假定了问题,但还是很难以启齿啊!
就在乔小沐尴尬纠结的时候,身旁的李西宴忽然开了口:“性。”
乔小沐扭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李西宴,发现李西宴竟丝毫没有任何羞耻和尴尬的表现,反而是认真坦率地开了口,像是真的在做婚姻咨询一样。
乔小沐不禁对李西宴产生了敬佩:人的演技怎么可以好成这样?
对于普通人来说,两性问题确实难以开口,但对于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来说却是习以为常。
杨笑看向了李西宴,进一步询问道:“是性生活不和谐吗?”
李西宴:“是没有过。”他又补充道,“从结婚到现在,一直没有过。”
杨笑的目光在乔小沐和李西宴的面部来回梭巡,再度询问:“二位可否去医院检查过身体?确认只是心理问题?”
李西宴点头:“婚检过,我和我妻子的身体都没问题。”
乔小沐也不好意思让李西宴独自一人演独角戏,赶紧跟着点了点头,配合着说:“嗯,婚检过,生理上都没问题。”
那就只能是心理上的问题。
杨笑再度对着他们俩发问:“是你们二位都不想和对方发生性/关系,还是说……?”
乔小沐下意识地抿紧了红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内心还增生出了几分懊恼:怎么来之前没提前把这些问题罗列出来呢?事先商量好答案再来就好了!
没法办只能硬着头皮演。
“我……”乔小沐双拳攥紧了裙摆,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我不太想。”
杨笑看向了李西宴:“你呢?”
李西宴毫不迟疑:“我当然想。”
乔小沐:“?”
李西宴下垂的双手内蜷,拇指再度内扣了起来,神色却始终坦率坚定:“我爱我的妻子,始终对她有占有的欲望,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乔小沐:“……”哥,你别演了,你再演我都要当真了!
第20章 他的语气温柔又笃定,充……
乔小沐对李西宴的演技肃然起敬,甚至想给他加片酬,但这种想法只在她脑海中盘旋了两秒钟——冲动是魔鬼,差点儿又要往金盆子里扔铜板了。
站在杨笑的角度来看,这对夫妻在有关“性”的问题上谁站主导因素显而易见。
杨笑神色温和地看向了乔小沐,用一种类似于拉家常的亲切语气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不必那么难以启齿,我接触了这么多病患,两性关系问题很常见。只要精准找出原因,及时作出疏导,大多数情况下问题都能够被解决。”
关键是,精准地找出原因。
杨笑又道:“影响夫妻性生活的原因也有很多,感情、压力、习惯或者疾病等等都有可能,但如果想要解决问题,夫妻二人之间尽量还是要做到坦诚相待。”
乔小沐咬住了下唇,作思考状,但思考的却是自己的目标:首先,她不是真的来做婚姻咨询的,她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生意来找杨笑套话的。其次,她的回答必须要完美地符合现状,不然一定会被杨笑察觉出端倪。
所以她不能回答说自己不爱李西宴,不然就偏离了“母女问题”的核心。她的回答需要向家庭靠拢,向母女之间的羁绊靠拢。
谨慎思索了一番过后,乔小沐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回答:“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不清楚我对我的丈夫和我的婚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和态度。我非常欣赏我的丈夫,但我又不太敢去靠近他,抵触自己走进他的世界,也不想让他融入我的世界。我对我的婚姻也没什么太大的不满,按照世俗之见,我的婚姻可谓是非常圆满,因为它给我带来了更加优渥的物质条件和更上一层楼的人脉资源,但这并不是我自愿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自愿的。”
这世界上最真实的假话就是假意的真话。乔小沐怀揣着假意回答问题,但字字句句说的却都是真话。
李西宴神情微动,侧头看向了乔小沐。
乔小沐感受到了李西宴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扭脸去看他,专注又呆滞地看着杨笑。
杨笑沉吟片刻,再度温柔地发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能详细地聊一聊‘不是我自愿的’这句话?”
乔小沐屏住了呼吸,窒息地沉默了好久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语气缓慢又低沉地开了口:“我父母很满意这桩婚事,但我不满意,我们之间产生了激烈的矛盾。他们觉得我不知好歹,我觉得他们不尊重我的意愿和想法,就好像我没有个人意志,只是他们的附属品一样。但是后来我还是顺从了我父母的要求,是因为我和他们谈了条件。”
讲到了这里,乔小沐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这件事在外人耳中,听起来似乎很严重,会认为我的原生家庭非常糟糕,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的原生家庭和国内绝大多数的原生家庭一样,完整、平凡、真实。
我的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为我的母亲和我们姐妹创造出了非常优异的生活条件,让我和我的妹妹站在了他的肩头看世界,但对于家庭来说,他并没有那么合格,他总是隐身在家庭里,看似对我和我妹很宽容很慈爱,其实是什么事儿都不想管,没有家庭责任感。
我妈对家庭付出更多,但她早年不是全职太太,,在美容院打工。因为生于重男轻女的家庭,所以我妈非常要强,她没有儿子,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要儿子了,而是因为她没有那么多精力抚养第三个孩子了,所以他们的孩子只有我和我妹妹。
我妈对于我的要求,比对我妹妹更严格更苛刻,以至于我经常觉得她不爱我。就好比,我从小不是跟着我爸妈长大的,但我妹妹却是。我刚刚被父母从乡下的姥姥家接回城里的时候,生活习惯不好,学习成绩也不好,次次考试倒数,我妈每天都会对我恶言相向,骂我没脑子,骂我是蠢猪,她会不断拿我跟她同事、朋友、亲戚家的孩子做比较,比较我和别人家小孩的学习成绩,比较我和他们的长相、身高,身材。
我小时候很胖,经常在田里奔跑的孩子,皮肤还黑黑的,刚到城里时,我顿顿都吃得很多,我妈精心挑选出来的漂亮衣服我穿不上,她会气急败坏地骂我是猪,骂我一天到晚只会吃吃吃,然后又说,谁谁谁家的孩子多么苗条,多么漂亮,为什么只有我这么胖这么丑?为什么我不能减减肥?那个时候我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为什么要逼着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青春发育期的关键节点去节食减肥呢?
我考试成绩不好,我妈依旧会给我做好吃的,但我却每一顿饭都如鲠在喉,因为她会在饭桌上指着一盘菜说,这道菜花了她多少多少钱,然后又指着我身上的衣服说,这件衣服花了她多少多少钱,就我考这点儿分,对得起谁?就好像,我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亏欠了她很多很多东西的罪人,我的脖子上被她套上了沉重的道德枷锁,我只能优秀,我只能漂亮,我只能有出息,不然我就罪该万死,不然我就对不起我那伟大的愿意给我花钱的母亲,我不配活着,不配花家里的钱!”
乔小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激动到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一双赤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整个人濒临崩溃。
她也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她的成长经历和童年记忆,这是第一次,在此之前,这些压抑的、充满了伤害性的记忆一直被她锁在心底的保险箱里,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主动打开。
今天为了解决别人母女之间的问题而打开,却将自己误伤了,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想帮别人解决遗憾,想达成圆满,却先拿起了锋利的手术刀,从胸口剖开了自己。
这间屋子也有种魔力,能够让踏入其中的所有人降低心理防备,不受控制地滔滔不绝。
乔小沐心知肚明,今天和杨笑之间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然她会跌入情绪的黑洞中无法自拔。
乔小沐猛然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抱歉,下次再聊吧。”话音还没落,她就步履踉跄地朝着出口跑了过去。
李西宴不假思索地起身去追,焦急担忧:“小沐!”
乔小沐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一直紧紧地压着牙关,唯恐在公众场合掉眼泪让人看笑话。她甚至不敢去乘坐电梯,怕在电梯里遇到外人。她直接跑进了楼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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