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看来传言恐怕还是温和了一些,陛下何止是不喜大殿下,恐怕已经到了厌恶至极的地步。
大殿下面容上的伤痕分明是陈年旧伤,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流血,还是从御书房出来之后流的血,除了陛下谁敢明目张胆对大殿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先皇后已经逝去许多年了,当年的那些事情也早就无从查起,哪怕是宋家费了如此多的人力和物力,到头来查到的事情也只有这么一点。
等到宋溪跪完这两个时辰的时候,膝盖早就是酸涩无比了,想到方才大殿下的吩咐,她还会忍着疼痛先回到了宫殿收拾行李,而后一瘸一拐进了长秋宫。
*
翌日一早姜明月就起身了,虽说她从前没有当过贴身丫鬟,可从前在姜府的时候她也是有人伺候的,自然也知道贴身丫鬟应该干些什么事情。
此时她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或许世子真的对她有意,若不然又何必让她去当贴身丫鬟呢?
只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是真的看上了她,世子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纳她为妾也就好了,何必让她来当什么丫鬟?
人果真都是犯|贱的,依照宋怀川的身份和容貌,想要什么样的妾室会得不着,她自认不算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过是因着她没有对他主动投怀送抱,又恰好多了些不情愿,他便对她多了几分注意。
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话,强扭的瓜才算是甜。
起床之后姜明月就端了一盆水到主屋伺候世子洗漱,她很清楚自己在这些权贵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只有小心翼翼才能谋得一条生路,她还想好好活着,自然不能做出来任何懈怠的行为。
甚至哪怕是心中已经对这位身份尊贵的世子有诸多厌烦和不满了,现如今也是得伏低做小好好伺候这位主子。
她原以为自己起身已经算是比较早了,端着铜盆进主院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在门口等上好一段时间,没想到等她进主院之后却发现主屋里面早已是灯火通明了,她竟然还是起晚了。
想到此,姜明月径自走到了房屋前,并未敲门,而是直接扬声问道:“世子,奴婢前来伺候您洗漱。”
听见屋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应答声之后,姜明月这才端着铜盆推开门进了屋子,一进屋便看见世子只穿着一袭白色的中衣,身形修长如竹,白色中衣衬得他本就清隽的眉眼显得愈发清冷了,远远一看倒像是不染七情六欲的谪仙。
可惜姜明月知道这具神仙皮相之下的心思有多么恶劣。
她眉眼低垂端着铜盆上前,屋内橘红色的烛火绰绰,勾勒出两道修长的身形。
等到世子用柳条漱口之后,姜明月便弯腰将绸缎帕子扔进了水中打湿,随后拧干递给了他。
这些日子听说世子都不用上朝,是以姜明月便揣摩着世子的心思挑选了一件竹青色的常服,她抱着衣衫走到了外间,宋怀川侧首见她回来了,便张开双臂等着她前来伺候。
看见他的动作,姜明月微微一愣,随后才反应了过来,先是将全部衣服都放在了屏风之上,随后一件件拿起衣衫伺候主子穿衣。
说是伺候,其实也不过是帮着拿衣服罢了。
不过等到最后系腰带的时候却犯了难,姜明月递过了腰带,却见宋怀川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她心中诽谤不停,可他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
等到穿完了所有的衣衫之后,姜明月原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算是结束了,却没想到宋怀川又是侧首眼神轻飘飘看了一眼她,姜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见一旁的衣架上还挂着一条白玉腰带。
许是清晨起来脑子反应比较慢的缘故,姜明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倒也不是系腰带的事情有多难,而是这样的动作过于暧|昧不清。
她下意识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宋怀川,却见他仍然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从他清冷的神情中窥见了些许戏谑的意味。
于是姜明月瞬间清醒了过来,这里可是尊卑分明的封|建社会,奴婢伺候主子就是天经地义。
此时抛却了男女的身份,她在世子眼中或许只是个同桌子椅子没什么区别的物件儿。
她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而后走到了衣架旁伸手拿过了腰带,白玉腰带拿在手上长长的一条,像是一只通体雪白如玉的白蛇,她沉默着走到了宋怀川的伸手,双手拿着腰带,随后张开双臂环抱住了他的腰。
劲瘦挺拔的腰。
明明是在夏日,可是他的身体却是凉凉的,偶尔有些许温热的触感传来,这才让她更加清晰的意识到眼前人并非是一樽玉雕。
她站在他身后,双臂环抱着他来系腰带,原本是小心翼翼维持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是因着男女腰带的差别,费了一番力气也还是没能弄好。
这样系腰带的动作看起来简单,但是也颇为费力。
一心二用并非是简单的事情,思绪落在了如何系好腰带上,自然就会忽视了保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姜明月系腰带的时候倒是无意中触碰到了几次他的腰身。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温热的触感仿佛是羊脂玉一般传来。
夏日的衣服都十分单薄,他身上的中衣看着平平无奇,实则是薄若蝉翼的绸缎,薄薄一层十分柔软,她的胳膊有意无意地从他腰间蹭|过。
即便他身上的温度算不得太高,可是那一刻却还是如同烈火一般灼伤了她。
不知不觉有些许热气升腾而来。
她隐隐觉得有些燥意,这些燥意又干扰了她系腰带的动作,忙中出错、乱中烦心,此时心中也有些满院宋怀川了,他明明自己就能干完这些事情,却偏偏要故意这样刁难她。
当真是可恶至极。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眼看屋内的氛围越来越胶着,姜明月深吸一口气,稳住了神,总算是觉得稍微静心了一些,折腾了这么久也算是找到了一些门路,趁着一口气将腰带系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面颊有些发烫。
系好了腰带之后,姜明月浅浅松了一口气,而后定定地往后退了半步,顺成章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拉开,屋内的暧|昧氛围似乎是消散了一些。
连带着她也不觉得有这么热了。
余光瞥见世子转了个身,正对着她,姜明月心中顿时就拉响了警钟,下一瞬从她的头顶忽而传来一道低低的叹息,她的思绪也随着这道叹息拉了回来,脑海中忍不住想到,难道是她方才做错了什么事情?
下一瞬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
“姜明月,你腰带方向系错了。”
闻言,姜明月微微一愣,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个朝代男子女子的腰带都应该系在前方,可她方才是站在了世子的身后,是以也便将腰带系在了身后。
没想到她居然犯了如此轻易的错误。
姜明月一向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低的人,她从前没有替男子穿过衣衫,会犯这样的错误也是所应当,可恨宋怀川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系错了方向,却是好整以暇看着她手忙脚乱犯错。
一直等她费了许多力气系好腰带之后这才语气轻飘飘的开口提醒。
当真是可恶至极。
只是虽然心中在诽谤,可姜明月还是脾气极好地应答了一声,随后伸手径自解开了宋怀川的腰带,白玉腰带松松散散落了下来,如雪花一般皎洁的中衣也变得宽松了一些。
唯独不变的是那截劲瘦挺拔的腰。
倒是没想到她会有这般直接的动作,宋怀川原本是想要自己动手系好腰带的,他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有些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
他垂首恰好看见了她毛绒绒的头顶,于是下一瞬他清冷如玉的面容上浮现了些许浅浅的笑意,乍然似无尽梨花白,连带着眼底的寒冰也融化了许多。
姜明月,姜明月。
真是傻的可爱。
也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要伸手摸一下她毛绒绒的头顶。
可是到最后宋怀川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颇为配合地抬起了胳膊,任由她环抱着他的腰系腰带。
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姜明月的动作倒是熟练了许多,她站在宋怀川身前,双手拿着腰带从他的后腰饶了一圈,远远看去,就像是她主动将他牢牢抱在了怀中。
好在这次事情顺利了许多,没花多少时间,姜明月就十分顺利地系好了腰带,随后往后退了半步,动作干脆利落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仿佛方才的那些旖旎,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的一场错觉。
*
门外宋严正准备前来伺候世子洗漱,眼看着就快要走到主屋的时候,冷不丁忽然想起来姜姑娘的事情,这才及时停下了脚步。
果然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这一下子还是有些改不过来。
说是伺候公子,其实公子每日睡醒的时间都比他要早,等到他过去的时候,公子一般都已经洗漱完毕,处了一段时间的政务了,宋严过去之后也是按照公子的吩咐前去办事。
当初世子可是在江南的穷乡僻壤待了三年,整日都是宵衣旰食,若是事事等着旁人伺候,只怕早就饿死了。
想到此,宋严不由得摇了摇头,而后转身朝着院子外面走去,若是往后都是由姜姑娘在世子身边伺候,那以后他倒是可以每日多睡一段时间了。
世子平日里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愿意与旁人有什么接受,对女子更是避之不及,定然是对姜姑娘有意这才让她在身边伺候的。
只是世子又吩咐往后无需派人盯着姜姑娘的一举一动,依照姜姑娘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安分地待在府中,定然会趁机逃跑。
世子此举不像是对姜姑娘志在必得,倒像是有意要放姜姑娘离开。
世子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饶是宋严已经在世子身边伺候很久了,也还是猜不透世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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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姜明月已经站在世子身后替他束发了,好在她逃难的的时候早就将束发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了,现在即便是给男子束发也不觉得手生,倒是很顺利地完成了这件事情。
见世子没有旁的吩咐,姜明月便端着铜盆离开了主屋,侯府的月前倒是发的很及时,每个月月初的时候统发放月钱,看着今日奴仆送来的二两月钱,姜明月的面上浮现了些许苦笑,难不成真要老老实实当几年的丫鬟、攒够月钱才能赎身?
凭心而言,忠勇侯府的待遇是很不错的,当初她来府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月末,但是月初的时候照旧还是给她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她还以为发错了,去问府中的大丫鬟。
却发现原来是管事的心善,担心她一个逃难的没有钱来置办东西,索性便多给了一个月的月钱。
府中老夫人虽然节俭,却也没有到要克扣奴仆月前的地步。
但是姜明月还很是感动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她发现管事的是想让她用这月钱来置办胭脂水粉。
顿时,姜明月就气笑了。
还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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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月坐在桌子前,有些百无聊赖地将碎银子扔在了桌子上,碎银子滚动了几圈这才停下,她的视线落在了这锭银子上,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找错了方向。
她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想着应该怎么赎身,而是应该思索如何逃出侯府,逃出京城,逃到一个世子找不到她的地方去。
毕竟赎身了有什么用,就算是有户籍能在京城买处宅子又有什么用?
她的生死与命运不还是牢牢掌控在这些贵人手中吗?
想到此,姜明月的视线中缓缓浮现了一丝坚定,世子现如今对她的态度也算是暧|昧不明,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既然没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她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思索一下对策。
混一天,算一天。
或许有一日冬葵可以帮她一个大忙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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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亮还算是早一些,很快奴仆就送过来了饭食,姜明月已经在竹园伺候过一段时间了,对这位世子的习性也算是比较了解,可是自从当了贴身侍女之后,她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解似乎都是错的。
比如世子用膳不需要人伺候。
见宋严过来唤她前去伺候世子用膳的时候,姜明月微微一愣,但是她这样的身份哪有拒绝的余地?
先前单单是伺候世子洗漱都累的她掉一层皮了,现在还要去伺候他用膳,虽说当贴身侍女之后不需要去干一些洒扫院子的粗活,可整日对着心怀叵测的主子,也是十分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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