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她选择,她倒是宁愿去打扫院子。
姜明月有些不情愿地到了屋中伺候世子用膳,却没想到那玉石仙人坐在桌子前,见她来了,眉眼平静无波澜,嗓音清朗道:“愣着干嘛,坐下用膳。”
闻言,姜明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自然是下意识开口就想要拒绝,只是推辞了一番到底还是没能推辞掉,只能坐下来勉强用膳,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折磨得很。
若是以后日日、顿顿都要这样陪着世子用膳,那可不就是钝刀子割腕。
第30章 “那便为我去死吧。”……
一顿饭姜明月吃得很是折磨,即便主子的饭菜比奴仆的饭菜要丰盛许多,她也是有些食不知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是想要放弃挣扎了,直接问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好在最后姜明月还是忍住了。
毕竟就算是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着,也比直接纳进府中当妾室为好,当丫鬟还可以借口要给主子办事偶尔出门一趟,若是当了妾室,那可真就要一辈子都困在这深宅大院里面了。
好不容易用完了这顿饭,等到回屋子的时候,姜明月双手捂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苦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宋溪当晚就收拾了行李去长秋宫伺候,等她跪完那两个时辰之后,膝盖早就是僵硬的不成样子了,早先在府中虽然是庶女,但是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父亲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非要让她转成太监来大殿下身边伺候。
其实明面上宋家一直都是支持太子奚玉辞的,大殿下虽说是先皇后所出,可陛下早就将何家九族都株连了,此时大殿下母族可没什么人。
加上陛下对大殿下一直颇为不喜,这样一位皇子断然是与皇位无缘了。
奚朝素来崇尚美人,无论男女皆是以美为荣,抛开旁的不提,单论大殿下面容上的那道疤痕,他也与那把龙椅彻底无缘了。
不过大皇子面容上的那条疤痕到底是如何来的,现在还未尝可知。
但是父亲还是觉得不放心,太子那边有嫡女送过去,且太子殿下为人宽和有礼,根本用不着担心。
大殿下奚无伤这里就比较棘手了。
大殿下性子是出了名的阴骘残暴、阴晴不定,平日里对长秋宫的宫人也是动不动的发火,责罚奴仆更是常有的事情。
且奚无伤此人不近女色,平日里宫中也没什么伺候的女子,从前也是有些不长眼的宫女想要去爬他的床,这事情也不难猜,虽说大殿下为陛下所厌弃,多年都是不闻不问,但好在也是一位皇子,身份比他们这些宫人自然要尊贵许多。
但是当夜那宫女就被大殿下一脚踹下了床,直接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当夜那宫女就直接被杖毙了。
据说那夜那宫女凄厉的惨|叫声惊动了半个皇宫。
自从那之后,宫中就再也没有宫女敢爬大殿下的床了。
宫女们就连看见了大殿下都是战战兢兢,哪里还会有旁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如此,宋家不敢明目张胆往长秋宫送女人,就连宫女都不敢送,但是宋家老爷又实在是不放心,毕竟储君之争从来都不是天定的事情,当年先帝的儿子各个都十分优秀,陛下在其中根本就不显眼,可谁能想到最后会是陛下登上了皇位呢?
这世上就没什么确定的事。
尚未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大皇子或许是翻盘也说不一定。
送来旁的细作宋老爷又不放心,是以便将自己的庶女送了过来,反正只要宋溪的娘还在宋府待着,宋溪就不敢做出对宋家不利的事情来。
好歹宋府在朝中为官多年,也算是在皇宫有一些关系,这才能顺利将宋溪扮作太监送了进来。
想到此,宋溪低低探了一口气,这大殿下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般阴骘残暴、阴晴不定,短短半天她的腿就跪成了这个样子。
照这个情况下去,她能不能在皇宫活过一个月都是个问题。
一直等到天黑的时候,宋溪都是在外殿满忙活,她是长秋宫新来的,这些洒扫院子的粗活自然是都留给她干了,她膝盖还疼着,双腿木木的也没什么知觉,扫起地来动作也是慢了许多,时不时还要听一旁的大太监骂几句。
一直等到傍晚的时候,宋溪总算是勉强将长秋宫的庭院洒扫干净了。
今日一天大殿下都没有喊她,像是彻底忘记了她这么个人,宋溪也是乐得逍遥自在,只是原以为今日一天就会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没想到等到天黑的时候,长秋宫主殿忽然有太监前来传话,道是大殿下让她过去。
闻言,宋溪心中猛的一咯噔,这个时辰喊她能有什么好事,再说了长秋宫这么多奴才,真有什么好事也轮不到她身上。
可是她一个下人哪有资格去忤逆殿下的意思,收拾一番之后,宋溪便到了长秋宫主殿。
奚无伤此人性子很是孤僻,平日里不喜奴仆在他身边伺候,白日的时候主殿就没什么人,等到天黑之后更是安静的很,主殿只有里间点着一盏烛火,偌大的宫殿显得很是昏暗。
刚走到主殿门口,宋溪心中不好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宫殿内只有些许昏暗的烛火,整座长秋宫似乎都隐没在了无情无尽的黑暗之中,而奚无伤更是与黑夜融为一体了。
迈步到主殿的时候,宋溪先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迈步眉眼低垂进了宫殿,虽然早就做好了心准备,可真等她进到主殿她的心还是狠狠一紧。
奚无伤赤足躺在长榻之上,他似乎是对黑色这种颜色情有独钟,平日里穿的都是一些黑衣,听说昨日那黄金面具毁掉之后,今日上午的时候,陛下又派人送了许多面具过来。
听见了脚步声,奚无伤缓缓睁开了眼眸,此时他并未戴面具,书案上点着一盏烛火,烛红色的烛光摇曳不停,明暗的烛火落在了他的面容上,衬得他仿佛罗刹一般可怖。
他的视线落在了宋溪的身上,薄唇微启、漫不经心吩咐道:“宋息,你过来。”
闻言,宋溪有些不明所以地上前了几步,哪料下一瞬就听见了他再度开口道:“脱衣。”
脱衣?
有那么一瞬间,宋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脱衣,让她一个小太监去脱衣,她入宫之前可没听说这大殿下还有好娈|童的癖好……
况且她是一个女子,此时若脱了衣服,那不就是暴露身份了?
想到此,宋溪便有些为难地跪下道:“还请殿下恕罪,奴才是残缺之身,恐怕会污了殿下的眼睛,还请殿下收回成名。”
说完这话,宫殿内安静一片,见大殿下一直没有开口,宋溪还以为这件事情被她糊弄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半响之后,奚无伤忽然从长榻上起身,赤足走到了她的面前。
虽说眼下是在夏日,可地面到底还是有些凉的,不过好像奚无伤并不这样觉得。
宫门就这样敞开着,些许静谧如流水一般的月光流了进来,衬得他的双足如同冬雪一般冷冽。
“宋息,你不脱的话,本殿下现在就杀了你。”
冷飕飕的风吹了进来,显得宫殿内越发阴森了,闻言,宋溪有些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她又不是蠢笨无知,自然是隐约猜出来或许他是猜出来她是个女子了。
是以此时宋息也就没有垂死挣扎,而是伏低身子认命开口道:“还请殿下饶命,奴才其实是女子,因着仰殿下这才买通人入宫当太监,为的就是能在殿下身边伺候,还请殿下饶命。”
奚无伤听见了这番只觉得反胃,他眼底浮现了些许讥诮,面容上的厌恶清晰可见,“既然你说仰慕本殿下,那便为我去死吧,如此也算是的死得其所、得偿所愿了。”
语毕,他便径自转身离开了,眼中一点也容不下这些脏东西。
没想到奚无伤根本就不给她求饶的机会,原本没打算说实话的宋溪也真是害怕了,当初听完宋父的安排之后,她就觉得不靠谱,但是她只是一个庶女,平日里在家中虽说是还算是受宠,可那些东西只是在衣食住行上。
真到了大事上,她根本就没什么话语权。
她的意见和意愿根本就不重要。
此时宋溪终于想要开口说实话了,但是还不等她开口,一把长剑就直接从她身后将她捅了个对穿。
等到她死后,那道黑色的身影才走到了大殿下面前,嗓音恭敬道:“殿下,这具尸体还是像从前那样处吗?”
宫殿门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藏开着,月光清冷无垠地落在地上,忽而一阵风穿堂而入吹灭了书案上的烛火,顿时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闻言,奚无伤视线淡淡地从熄灭的蜡烛上掠过,唇边忽然浮现了一道诡异的笑意,让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处之前将她的脑袋割下来给宋家送过去,记得要挂在宋老爷的床头,这样才能让他长长记性。”
早就习惯了主子的残暴阴骘,听见这样的吩咐时,死士也不觉得奇怪,当即就动作干脆利落地将宋溪的尸体拖了出去。
宫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宫门也一并阖上了。
仰慕于他?
想到宋溪方才那番虚伪至极的话语,奚无伤就觉得有些反胃,这些人也真是脑子不好,以为他在长秋宫受冷落了这么多年,这些人就以为只要同他说一些虚伪的话,就能让他感恩戴德、倾心相许,还真是愚蠢至极、痴人说梦。
*
一轮明月依旧,自从到了竹园这边伺候之后,姜明月就是一个人睡一间房了,夏日屋内还是有些闷热的,是以睡觉的时候她会将窗户开一道缝隙,些许清凉的风吹进来,倒是觉得屋内凉快了一些。
时而有风吹竹子的声音传来。
不知不觉让人心静了许多。
她若是想要离开京城的话,只有乘船这一条路,马车出城太过招摇,况且她身上就这么一点钱,根本雇佣不起马车。
南下还是北上,她倒是要思考一下。
第31章 北上。
南下还是北上,这个问题很容易就得到了答案。
在从江南逃|难到京城的这段时间,姜明月也算是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江南梅雨时节发洪水是常有的事情,不过是洪水大与小,持续时间长短的区别罢了。
其实朝廷每年都会拨下去银子让各地县令负责修整河道,可是每年修河堤,每年发洪水,每年照旧还是需要拨钱赈灾,也不知朝廷拨下来的那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反正钱是没花在老百姓的身上。
她算了算日子,大概是五天之后会再有一批船抵达渡口,她要想法子到渡口乘船北上。
在现代的时候,十八岁之前忙着读书,十八岁之后上了大学忙于学业,偶尔有空闲的时间也是用来打工了,其实她根本没有出过远门。
也没什么机会到外面看看。
虽说是渡船的路上要吃一些苦,但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到外面看看也是极好的。
苦中作乐总比无病呻吟要好。
*
翌日一早的时候尚书府就发出了一道响彻云霄的惨叫声,据说是宋彦之大人起床的时候竟然看见床头挂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那头颅睁着两个眼睛,看起来似乎是死不瞑目。
头颅还滴着血淋淋的鲜血,宋彦之昨夜睡在了心爱的小妾那里,昨夜可谓是好一番留恋胭脂香,今日清晨起身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没想到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血淋淋的头颅。
那头颅还在滴着殷红的鲜血,宋彦之睁眼的时候一滴鲜血正好滴在了他的右眼眼眸之中,于是宋彦之顿时就清醒了,惨叫一声,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捂住了脸。
声音中的痛苦和害怕听起来倒不像是作假。
方才短暂的功夫之间,他认出来了——她是他送进宫的细作,宋溪。
也是他自幼就养在身边的庶女。
宋彦之在官场沉浮了多年,能做到当朝尚书自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他当然见过死人,只是一早就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眸。
那点血色在他的眼眸中蔓延,让他本就狰狞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恐怖了。
见他这个样子,一旁年轻貌美的小妾早就吓得不成样子了,可此时衣衫凌乱也没有地方可以躲,只能瑟瑟发抖地扯过被子躲在床头。
等到宋彦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色厉内荏地吩咐奴仆们尽快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可惜,已经太晚了。
许多在场的奴仆都认出来了那死者的身份正是府中的宋溪小姐。
况且这件事情本就是奚无伤存心要闹大的,怎么可能会容忍宋彦之将这件事情压下来。
暗中有奚无伤推波助澜,这件事情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是愈演愈烈了,最后闹得满城风雨。
眼看事情已经闹到全京城皆知的地步了,甚至每日上朝的时候那些同僚也会悄悄议论他,宋彦之素来都是一个极为要面子的人,自然是觉得难以接受的,索性便借口称病不去上朝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竟是陛下都亲自过问了这件事情,道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在朝廷命官家中肆意杀人,杀害的还是官员的亲人,这桩命案若是不能查个水落石出,朝廷的颜面何存,他这个天子的颜面何存?
难道以后随便一个宵小都可以在奚朝兴风作浪了吗?
当即陛下奚仲柏就下旨命令大寺去查这件事情,务必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凶手找出来绳之以法。
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宋彦之还在家中养病,本来是借故称病、暂避风头,没想到听说这件事情的时间居然急火攻心真的吐出来了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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