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更是可恶,明知你怀孕,还大半夜的派人去捉拿你,还好你没出意外……”
闫惜文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颜玉皎去往大殿两旁的椅子那里,不由分说地要颜玉皎坐好。
颜玉皎哭笑不得道:“我这一胎极稳,甚至连孕吐的反应都没有,你没必要这般谨慎。”
“还是谨慎些好。”
闫惜文认真道:“你若是出事,你的父母和亲友都会伤心的,还有敏王爷,他怕是要疯!”
今早楚宥敛前来面圣时,她正好陪驾,不小心看了他一眼,就被楚宥敛浑身浓郁的杀气吓得浑身僵硬,还是陛下说后宫女眷不能听朝臣议政,赶她出去,她才勉强喘出一口气。
颜玉皎笑容也淡了下来。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楚宥敛疯起来实在不管不顾,视人命为无物。
思虑间,楚元臻口中的皇家祠堂的护卫们和几个红衣人走过来。
颜玉皎抬眸一看,极其诧异。
因为这几个红衣人都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正是端午节前夕,她观看游乐舞时,救走韩翊的那些待玉诏组织的高手。
然而,还没等颜玉皎诧异前朝组织的高手怎么会在楚氏皇家祠堂?红衣人们就上前纷纷行礼,对着颜玉皎恭敬道:“少主!”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
惊得颜玉皎呆了呆。
闫惜文忍不住看向颜玉皎,嘴唇微动,口型正是:“他们是谁?”
几个红衣人又对颜玉皎道:“请少主一旁说话。”
侍卫们一声不吭,他们似乎只负责保护颜玉皎和闫惜文的生死,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颜玉皎本不愿和前朝之人有过多牵扯,但之前听楚宥敛说过,待玉诏组织是她亲生母亲俪淑贵妃的母族。
所以她想了想,还是走到一旁,准备听听红衣人们会说什么话。
几人解释一通,颜玉皎才明白,待玉诏组织既然她亲生母亲的母族,自然是奉她为“少主”的,所谓“待玉诏”,是等待玉诏公主之意。
只是待玉诏之前找不到颜玉皎的踪迹,而韩翊在名义上属于颜玉皎的表兄,便暂且认韩翊为“少主”,事事听从韩翊的命令。
“得知少主在此,我等便让韩盟主帮忙进宫保护少主,还望少主能原谅我等上次没能认出少主的过错,幸好少主安然无恙,不然我等……”
颜玉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韩翊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但很显然,他一直没泄露出去,可能是想继续掌控待玉诏,也可能是想尊重她的意愿。
但眼下形势迫人,韩翊能将她的身份告知待玉诏,并让待玉诏高手保护她,算韩翊有点良心。
——虽然不多。
“无妨,各位不必介怀,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而你们今日前来鼎力相助,我都会记在心上,多谢各位!”
大战当前,这些武艺高绝之辈,颜玉皎求之不得,自然不可能推拒,而且见识过这些人的厉害,颜玉皎也更加安心了几分。
然而红衣人对视一眼,神情却并无放松之色,眉宇愁思百结。
颜玉皎问道:“若有什么事,诸位直说就是。”
为首的一个红衣人轻叹道:“在下卢思,少主叫我老卢便好,待玉诏为了打探少主的消息,这些年发展了遍布天南地北的消息网,得知了不少阴私之事,包括近日嵒朝令微长公主屯养的私兵与崔仁茂暗中潜行的大军汇合的事……”
颜玉皎猛地一惊。
果然,就听卢思继续道:“所以我等怀疑令微长公主恐怕是和崔仁茂联手了,意图谋反啊……”
第89章 大战前夕
楚唯青极其不满楚元臻和连炿盟联手,但她对楚宥敛除了畏惧,也暗藏着深切恨意——孟从南如果不是为了救楚宥敛,也不会死。
所以她不可能接受他们中任何一位的招揽,反正无论皇位上坐着她哪一个弟弟,她依旧是长公主,地位安然如故,何必还去折腾呢?
但当她搂着弱柳扶风的男宠,拨开男宠身上的轻纱,看到白色的乳,粉色的点,又听崔玶在下方道:
“公主的才能丝毫不逊色于敏王和陛下,开国时,先皇太子又对臣的父亲有患难之情和知遇之恩,故而臣的父亲只愿意效忠先皇太子的后人,如今陛下毒入肺腑,恐怕……所以,公主如若有心继任大统,臣和臣的全族都愿意当公主的马前卒!”
那是楚唯青人生第一次,开始畅想除了长公主之外的权位。
纵览千古,还从未有过女子登基为帝之事,她能做这个先行者吗?
但她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已经想象着她坐在皇位上的情景了。彼此她头戴冠冕,傲视天地,跪在她脚下的群臣谨慎地聆听她随口下发的旨意,百姓们将她奉若神明,对她无尽地包容和尊崇,她可以尽情地享受男人,享受权钱,享受这天地的一切。
而没有任何人敢置喙。
楚唯青揉弄男宠粉点的手顿住,随即猛地把低喘的男宠扔到一旁,眸眼死死地盯着崔玶。
她忽然觉得,是了,皇位,这才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
崔玶垂首而立,拿出一道手令,恭敬的递给长公主的侍从。他的神情模糊不清,嗓音也平淡如常,却切实地引诱到了楚唯青:“臣愿意留在长公主府做人质,只愿公主殿下能相信崔上都护的诚心。”
这话的含义不言而喻——为了博得楚唯青的信任,崔仁茂愿意献出自己的儿子当男宠,讨楚唯青的欢心。
崔玶的颜色自然是极好的,少年唇红齿白,风流俊逸,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看着就讨人喜欢,今日一身落拓白衣,安静垂眸的模样,也别有一番清雅的气质。
楚唯青越瞧越喜欢,目光犹如实质般流连着崔玶脖颈上的青筋和纤细有力的腰腹……不由地生出了几分热燥的调弄之心。
——若是扒了崔玶这身白衣,不知内里的筋骨又是何等风情。
楚唯青慢慢侧卧在软榻上,单手撑住额角,抚唇低声笑起来,她笑得前俯后仰,露出大片白腻的香肩,姣好的身段好似含露牡丹一般,引诱着人前来采撷。
就见崔玶慢慢登上台阶,单膝跪在楚唯青面前,握住她的柔荑,低头轻吻,眸眼温柔道:“承蒙公主殿下不弃,如绪愿效犬马之劳。”
红纱轻扬,掩住无尽情潮,
又被狂风吹过,折返,掀开一个巨大的“崔”字。
崔仁茂率领急行军一路潜行,目前离京城仅剩二十五里了。
皇权在望,崔仁茂眼角的纹路愈显风霜,然而他眺望远方,却看到一个美妇和几个红衣人策马赶来。
他猛地勒住缰绳,只听得一阵战马嘶鸣,暗淡日光下,他浑身的铁甲犹如冰铁般刺人眼球。
“全军原地驻扎,听候调令!任何人不得妄动前面那位女子!”
崔仁茂眯起略显狠戾的眼,凝望着那道愈来愈近的身影。
脑海中顿时浮现万千回忆。
在他年少时,炿朝还没亡,百姓们穷苦不堪,他家也不例外。为谋取一线生路,便举家远洋东渡,谁知竟然东渡到了高句丽。不久后,他还因为颇善弄桑和美食,成为了高句丽的官员,并结识了喜爱美食的丽公主。
然而身在异乡为异客,即便成为高句丽的官员,崔仁茂仍旧觉得炿
朝才是他的家国,假以时日,他定然要回到炿朝,创下一番事业。
正巧,丽公主对他芳心暗许,某日醉酒,想说服国王招他为驸马,却引得国王暴怒,将丽公主软禁,并勒令任何人不许提此事。
崔仁茂知道国王为何暴怒,因为国王想把丽公主远嫁给炿朝灵帝,以此换取巨额财富和武力庇佑。
然而那夜雨急,丽公主突然闯入他的房间,一张秾丽娇俏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一味抱住他,哀求他带她走。
崔仁茂便想,若是他先国王一步把丽公主这等美人献给灵帝,那些财富和兵马岂不是就成了他的?
崔仁茂向来敢想敢做,否则当初也不会举家远洋东渡。
于是他就和丽公主私奔了。
这之后,历经一番波折,他顺利地将丽公主献给灵帝,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足以让他招兵买马组建一方豪强势力的权财。
只是某日听闻,丽公主因性子倔强被灵帝折磨得体无完肤时,心里隐隐痛闷片刻,但也仅此而已。
那时沉迷于在乱世中建功立业的崔仁茂,并不把儿女情长放在眼里。乃至经年之后,他成为嵒朝的元帅,因熟悉高句丽的种种,被派去降服高句丽,将高句丽王族都诛杀殆尽时,也没有丝毫后悔。
如果不是今年回京述职,他在月华台看到了眉鬓染上白霜却更显风情的丽公主,他甚至想不起来,他年少时曾被一国公主满腔真挚地爱过。
崔仁茂是一匹喂不熟的野狼,隐忍蛰伏数十年,眼看着终于要得到天下了,也终于在看到策马朝他奔来的梅夫人时,心里荡起丝丝涟漪。
“丽儿,别来无恙——”
.
几个时辰之前。
梅夫人待在颜府,看完了待玉诏派人递过来的信,不禁拍案而起。
自从刺杀楚宥敛未果后,梅夫人就担心楚宥敛会把此仇报复在颜玉皎身上。她就打算离开京城,去往旧高句丽——或许现在应该称它为安东都护府,联络旧高句丽的势力。
梅夫人认为,无论结果如何,起码能为颜玉皎提供一丝傍身之力,若楚宥敛真要报复,他们也能回击。
直到颜玉皎被安然无恙地送往皇家祠堂保护起来的消息传过来——显然楚宥敛没有记仇,还和以前一样疼爱颜玉皎,梅夫人才又开始犹豫还要不要启程。
然而今日待玉诏送来的信,让她坚定了前往安东都护府的步伐。
崔仁茂竟然要谋反?!
还是和令微长公主联手?
果然,他这等背信弃义、残暴无情之徒,是不可能臣服于楚元臻这个病秧子的,恐怕早就暗中谋划,蠢蠢欲动……长公主也是个蠢出生天的,竟然敢与虎狼谋皮。
梅夫人决定立即前往安东都护府策反崔仁茂的后备力量,直接切断崔仁茂的后路,以此帮助楚宥敛和楚元臻困死崔仁茂。
梅夫人的行李早就收拾齐整,准备离开时,也没告诉颜右丞。
谁知道刚到颜府后门,就看到颜右丞正牵扯她的马,一脸静默。
梅夫人也不由安静下来。
到底和颜右丞夫妻十几载,虽然情爱早已消磨殆尽,但她对颜右丞还残存着复杂的亲近之情。
“此去,我不会拦你,你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颜右丞道。
他说完,蹲下来扶着马凳,语气似是忧伤,又似是释怀:“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可我颜家只剩我一人,我既然决定不再复仇,此生只为天下百姓请命,就免不了要繁衍后代,以慰父母亲人的在天之灵,否则我死后,有何颜面于黄泉见父母亲人……”
颜右丞抬眸望向梅夫人,目光依旧深情谴眷,低声道:“就让我再为你扶一次马凳罢,你我初见时,你来集市买我的小马,我就是这样扶着马凳让你上马的……”
初见即钟情,十几年海誓山盟,却到底还是抵不过亲族的分量。
梅夫人不忍再听,踏上马凳,握住缰绳,稳稳坐在马鞍上。
她低眉,瞧着下方神色怔愣的颜右丞,颜右丞今日穿着一件短打,针脚粗糙,好似他们初见时穿的那件。可再相似,也终究不同了。
回忆重叠间,梅夫人鼻腔酸涩,眼泛水光,最终只道:“这些年,多谢你给我和玉儿庇佑之所,只是万般不由人……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你的妻子,颜府可以办葬礼了。”
说完,她策马扬鞭,随着几位待玉诏的红衣人离开了颜府。
远远的,她听到颜右丞的声音,似乎是落泪哽咽了,细微非常。
“丽儿,此去一路平安。”
平安——
这个词对梅丽织来说,是她追求一生也难以得到的东西。
尤其在她看到打着“崔”字旗的急行大军,就在眼前时。
但这一瞬间。
梅丽织似乎参悟透了命运。
数年前,那条被亲族鲜血染红的大沽河,反复在她的噩梦中涌现,她每每惊醒之后,都会因为难以手刃仇敌,而于痛苦中煎熬徘徊——却原来这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梅丽织握紧袖间匕首,像许多年前她逃出父王软禁之地的那个雨夜一般,义无反顾地朝崔仁茂奔去。
与此同时,闫惜文也手握密信,坐着马车奔向楚元臻的寝宫。
楚宥敛来去匆匆,应当来不及探查长公主和崔仁茂联手造反之事,而他的手下对待玉诏这等前朝组织的话更是半句不信。
待玉诏无法向楚宥敛传递消息,更不知道韩翊有没有将此事告知楚元臻和楚宥敛。
毕竟大战在即,风云变幻,连炿盟却安静得诡异,谁也不知韩翊究竟憋了什么坏水……
颜玉皎怀有身孕,不宜来回奔波劳累,更不能轻易遇到危险。其余人也没有资格面圣,更何况事关重大,除了闫惜文,其余人的话也没有足够分量让陛下相信。
于是闫惜文自告奋勇,带着两个待玉诏的红衣人和待玉诏的密信,返回了皇帝的寝宫。
颜玉皎等得焦急难耐,望着满殿森然的漆黑牌位,竟觉得头痛欲裂,腹中隐隐作痛。
幸好老卢懂得些许针灸技艺,替颜玉皎把脉片刻,就稳稳下针了。
不多时,颜玉皎苍白的脸色渐渐浮上红润,明显恢复了几分。
她把怀中的手帕拿出来,又唤宫女们拿来笔墨,写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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