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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芬满意地暗点头，对老伴使了个眼色：快点，再接再厉。
关铁正提上一口气，叉上腰，学着王素芬的样儿，骂：“每天多吃我那么多粮食，我凭什么要养你！哼，都给我滚出家门自力更生去！”
“砰！”院门猛地关上。
父子俩站在外头，大眼瞪小眼，懵逼对懵逼……
第65章 懵逼父子
关小宝扯扯亲爹衣领，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耳边问：“外公为什么发火啊？”
陶铁蒙圈地摇摇头：“不知道呀！”
一同被扫地出门的父子俩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正值做晚饭的时间，大家也不烧晚饭了，全都跑出来聚在关小言家门口，一会儿瞄瞄紧闭的大门，一会儿瞄瞄站在门口的父子俩。
与关家一墙之隔的钱婶子，一边向大家诉说事情经过，一边夹杂感叹：“大队长这脾气爆的呦，咋能把孩子赶出来……”
“婶子，这是为啥啊？”来得晚没听到的一个汉子够头够脑朝里张望。
钱婶子不厌其烦，走到他身边又跟周围人讲一遍：“还不是关队长嫌女婿外孙饭量大，又骂他们害他今天丢了脸，赶出门说让他们自力更生去……”
有“聪明”的人眼珠子一转，很快分析出核心原因，嚷嚷喊：“大队长是不是觉得上午被堵在茅房气不过，拿女婿外孙撒气呢！”
一些人的脑筋随即转过弯，觉得发现了事情真相，议论纷纷，发表见解：“说得没错，要不无缘无故的把人赶出来干啥？”
“是嘞，说嫌饭量大，这饭量又不是一天两天大，那么长时间不嫌，咋非要在今天嫌？”
又有一位“抽丝剥茧”小能手举证说：“我在隔壁听得真真的，大队长自己亲口说外孙子害他惹上闲话，我王嫂子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嚯……”
众人倒抽一口气，没想到关铁正真这么无理取闹又无情。
一时间，大家同情的目光齐齐投向还可怜兮兮杵在门外的父子俩，要不说上门女婿不好当，哪天老丈人一生气，翻脸无情连外孙子一块儿赶出去，找都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啧啧啧……”几个看不过眼的婆子咂咂嘴，心酸地抹抹泪。
关小言一家躲在门后头，偷偷听着外头动静。
见事情如所料发展，王素芬松了口气：太好了，估计以后大家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关铁正不讲道理赶女婿外孙出门这一件事情上，她家小宝名声保住啦！
几家欢乐几家愁，关铁正苦着老脸好忧愁：他的名声今儿算全败光了，唉……
“她娘，把人喊进来吧，差不多了。”关铁正弱弱请求道。
“不急。”王素芬很有大将风范地大手一挥，拒绝说：“等人来敲门，给咱家当和事佬再开。”
不出所料，外头闹腾了一阵，一个辈分比关铁正大的老爷子拄着拐杖来敲门了：“铁正啊，开开门，我是你三大爷。”
“三大爷来了。”关铁正拱拱王素芬提醒她。
“知道了。”王素芬不耐烦搡开：“你快回堂屋坐着去，注意生气点，别演不像。小言，你和妈一起开门。”
“铁正啊，听见没？我是三大爷……”
“来了来了……三大爷。”王素芬嘴上应着，手上闲着，等自家老伴屁股落到凳上后，小声叮嘱女儿：“一会儿你先别说话，让大家多议论你爸两句，晓得不？”
“……”关小言点点头。
安排好所有戏份，王素芬又把自己头发抓抓乱，这才开门。
“诶三大爷，您老咋来了？快进来！”王素芬伸手作势去搀扶。
三大爷一哼，花白胡子往上一翘，两手相握放在木头拐杖龙头上，用力往地上敲了敲，语含怒气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咋能不过来看看。铁正呢，让他出来。”
王素芬闻言挤出苦笑，声音不大却大伙儿都能听见：“当家的正生气呢，您老别见怪。”
三大爷一听恼了，越过王素芬往里走两步，朝院里喊：“关铁正，是不是咱们出了五服老头子我就喊不动你了？要不要我去叫个能喊动你的来？强儿他爹，去，请你有德爷爷来……”
王素芬急忙拦住三大爷他孙子，这事要让关有德知道可不好收场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长辈，平素又是说一不二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会儿若是让他出面，孩子爹说不定能挨顿打！
“三大爷别介呀，大伯他家住得远，咱别叨扰他们了，您说话咋不顶用，您瞧关铁正不是来了嘛。”王素芬`着脸劝道。
三大爷老脸一横，余光韧这边走的关铁正，转过苗头过来骂王素芬：“你们夫妻俩做得这叫什么事儿，哪有把人孩子关门外的，你个妇人也不知道劝着点，什么叫家和万事兴，妻贤夫祸少……”
王素芬点头哈腰嘴上直应“是是是”，心里冲口沫横飞越说越来劲的老头撇撇嘴。
等关铁正到了跟前，三大爷口风一换，开始苦口婆心劝：“铁正啊，不是三大爷说你，有啥事好好说，闹出那么大动静干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心放宽点也就过去了，小辈犯错是正常的，长辈不能跟小辈一个见识……”
王素芬皱皱眉，越听老头子的话越不对劲：这不是把关铁正赶人出门的错赖到陶铁小宝身上嘛？嗬，他们闹这一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好在关铁正心中目的明确，他很快打断三大爷的絮叨，很不给面子地说：“三大爷，你不知道事情经过，今儿上午在茅房范爱萍说我耍流氓，引得许多人去瞧，你说我好歹也是一个大队长，不要面儿吗？要不是因为他儿子，我至于丢那么大脸？我把他们赶出去有错？”
三大爷被问得一梗，老眼珠子瞪了瞪，急急说：“不是，话不是这么说的……”
“三大爷，就是这个理，他让我丢人，我赶他出门！”
“……”三大爷发现对方真带不动，他都把话帮他往里圆了，自己咋还非往外兜。
三大爷默了默，声音都变小了说：“无论怎样你也不能把人赶出门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关铁正不怕死地把头一昂，大大咧咧嚷：“怕啥！吃我的，住我的，我想赶就赶，谁要不服气，就把人领回家。”
“……”
三大爷彻底无话可说。
场面一时间冷却，关小言适时上前，开口了：“爸，既然你嫌弃陶铁小宝吃得多，我们出去租房住，您再留他们住一晚，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嗬……”
此起彼伏的倒抽气。
大家没想到关小言居然这么硬气，说不住就不住。
大抵人们都对弱势群体有一种天然同情心，见关小言一家被逼到这个地步，于心不忍纷纷开口帮忙：“大队长，气大伤身，都是亲女儿亲女婿，不至于把他们逼上绝路。”
“就是就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让女婿外孙进去住一晚，损失不了什么。”
“铁正叔，放人进门吧……”
梯子都搭到面前了，关铁正张张嘴想到自己的人设，迅速闭上，转身一挥衣袖，“哼！”
关铁正功成身退退场，王素芬再次闪亮登场。
她唉声叹气地冲大伙儿摆摆手，强颜欢笑：“见笑了，时候不早，大家该做饭的做饭，该吃饭的吃饭，散了吧。”
说完，她对父子俩轻快招呼：“走吧，回家。”
关小宝望望亲爹，悄声询问：“爸爸，我们还会被赶吗？”
陶铁也忐忑：“不知道啊。”
父子俩对视一眼，从头到尾懵逼加迷茫。
――
饭桌上，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饭。
除了刚放学回来不知情的小哥俩，其他人神思不属。
关铁正满心忧伤自己从此捡不回来的名声。
王素芬不停琢磨明儿该怎样继续污蔑关铁正名声。
关小言思考回头搬家应该带点什么。
剩下瑟瑟发抖的父子俩，你挨我，我挨你，抱团取暖，生怕吃得多了要挨骂，连菜都不敢夹。
“妈，明儿你去瞅瞅房子咋样，顺便帮我规整规整，要是觉得没问题后天我们就搬出去。”关小言算着时间说道。
王素芬一愣，随后点点头：“行，趁着这风头你们赶紧搬出去。”
埋头刨饭的关磊小哥俩闻言抬起头，震惊喊：“姐，你们真要搬出去啦！”
王素芬随手赏儿子一个脑瓜崩，斥道：“喊啥喊，这不一早就说过了！”
关磊揉揉脑门，嘟囔：“可我没想到那么快嘛，咋那么快啊？”
王素芬不耐烦冲他：“问你爸去！”
关铁正闻言眼睛一瞪。
王素芬瞬间软了，陪着笑脸温柔哄：“我错了、我错了，她爹你是咱家大功臣。”
关铁正心里舒坦地收回视线。
王素芬立马变脸，照着儿子脑门又抽一下，骂：“你话咋那么多？明儿放假给你姐收拾屋子去，别一天到晚出去招猫逗狗，老娘供你吃供你住，不是让你游手好闲不干活。”
关磊瘪瘪嘴，被镇压得不敢反抗。
一旁陶铁抖了抖，总觉得在内涵自己，他赶紧把儿子又往身边搂搂，父子俩这下连饭都不敢多吃一口。
――
清晨的风温和凉爽，王素芬人逢喜事精神爽，带着一家子除了关铁正去城里。
路上，不时有人过来打听：“这是要去哪儿呀？”
每到这个时候，王素芬就埋下头，长吁短叹地跟人重复：“进城找房子呢，不赶紧找咋办，家里男人太倔又好面，我只能委屈孩子了。”
对方陪着一块叹息，目露不忍安慰几句：“别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一家子哪有隔夜仇，等大队长想开就好。”
王素芬皱着脸忧心说：“也只能这么想了！那个……我就不多聊了，得赶快进城找房子呢。”
对方格外大度挥挥手：“快去快去……”
一旁的关磊哥俩都看傻了，忙问亲妈：“妈，你俩说啥呢？”
“小孩子别多嘴，大人的事你少管。”
“……”关磊：叫我干活时你咋不说我是小孩子！
不得不说关磊这孩子虽然嘴挺碎，但路上倒能带来不少欢笑，大家走着也不觉得累人了。
今儿陶铁没来，吓得麻溜地滚去上班了，所以是关小言请假带路。
关小言记性不错，一点弯路没绕，直接把大家领到小洋房前。
“哇，这就是小洋房啊！”关磊惊呼一声。
王素芬收起眼里的震撼，立马赏了个毛栗子，低斥：“别丢人。”
关磊：“……”
外面闹出的动静惊动了白老太太，她打开门一愣……
第66章 观察老太
门外一家子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老姐姐，早啊。”王素芬热情四溢，老脸上挂满笑。
白老太太顿了顿：“你好。”
“昨儿我女儿女婿过来看房，一看啊满意的不得了，这不今天让我来帮忙归置归置。”王素芬自来熟的拉着白老太往屋里走，然后笑容一顿。
那么多桌椅，缺胳膊少腿的堆在一块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废品收购站。
王素芬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动，接着她很快恢复原状，言笑晏晏说：“老姐姐，你这屋真够大的呀！”
白老太敏感的心一涩，把手从王素芬胳膊里抽出来，说：“让你们见笑了，房子以前被征用作政府办事处的一个办公点，后来他们搬走，留下这些桌子椅子不要了。”
王素芬说道：“哎呀这有啥可见笑的，我看着都是实打实的好木头，老姐姐，你这些有用处不？要是没有用，我让我家俩小子给你清出去。”
白老太心神微动。
她老早就想把这些东西清出去了，奈何她一个人力气小，以前的左邻右舍搬得搬跑得跑，回来后发现周围人都不认识，她不好意思喊人帮忙，如今有人主动提起……
她像个没有处事经验的孩子，退化到只会嘴里颠来倒去不停重复：“太麻烦你们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以后俩孩子住这里，还要托老姐姐帮我照顾着点，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有困难事儿大家一起克服过去。”
王素芬话说得漂亮，白老太心里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自从被打倒，一路上冷雨辛酸，她渐渐抗拒和陌生人接触交往，要不是丁爱山开了口，自己也为生计发愁，她其实是不想有人过来占据自己生活和空间的。
她本来计划好了，以后跟租房这一家子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绝不互相掺和。
如今这打算恐怕要变变！
思索着，白老太太转瞬又打消念头：算了，还是过段日子再看吧，父母人好，不代表子女也好，她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一旁的王素芬不知道白老太内心的纠葛一茬接一茬，她摩挲下巴端详着没地方落脚的客厅，心想这老堵着也不是事儿，人都走不了。
于是她招招手，唤来俩儿子：“快过来帮你们婶儿把桌子搬走，这老放着咋整。”
王素芬四下巡视两圈，扭头询问主人家意见：“老姐姐，这桌子椅子你打算咋弄，是砍了烧火，还是卖到废品站？”
白老太一愣，“废品站还收这种桌子？”
“哈哈，当然不收。”王素芬不含恶意地哈哈大笑，挤挤眼说：“不过我看这桌子椅子都一种木料，估计是木材厂一批做出来的，咱凑吧凑吧，把好腿安到好桌上，能卖个好价钱。”
白老太被王素芬这赚钱的头脑惊呆了。
果然何不食肉糜、何不食肉糜……她虽然在农村接受过再教育，到底比不上他们对生活的灵活与变通。
白老太学到了一课，心底敬佩地看着王素芬，不知想到什么，整个人又开始扭捏起来：“都听您的，只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换桌子腿的人，还得麻烦……”
白老太不好意思讲下去了，自己活那么大岁数，竟然什么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老姐姐别担心，我爹以前是村里木匠，没嫁人前都是我打下手，要说木头雕花打家具我不会，但换个桌子腿啥的没问题。”王素芬拍着胸脯保证。
白老太心下一松，又有些不是滋味，强颜欢笑道谢：“有劳你了。”
“不妨事、不妨事。”王素芬笑呵呵地直摆手，当即吩咐俩儿子，语气瞬间变得不客气：“你俩把这里的桌椅都搬出去，断腿的放一堆，没断腿的放一堆，听见没？”
关磊、关义老早习惯他们亲妈这种对其他人和颜悦色，对他俩暴风骤雨的说话态度，未免再遭一顿骂，搓搓手赶紧开干。
王素芬和关小言也不闲着，俩人也一起搀着桌子往外走。
白老太心又胀又酸，浑身透着拘谨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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