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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芬扭头瞅见无所适从的白老太，指挥她：“老姐姐，你帮我带会儿孩子。”
“诶诶。”白老太如蒙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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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
王素芬他们四个人，不到半小时就将屋里的桌椅全清出去了，幸好小洋房院子大，所有桌椅放置后还能留出一块空地给王素芬拼拼揍揍。
她示意俩儿子拿给她一张断腿的椅子，利索卸掉那条断腿，拿手比了比，又从一张破烂不成样的椅子卸下一条好腿装上，边装边教两儿子：“看到没，顺着凹槽往上一顶，再敲敲。”
俩人若有所思点点头。
“学会没？”王素芬问。
关磊摇摇头：“不会。”
王素芬一噎：“不会你点什么头？”
“不会就不能点头吗？”
“……”王素芬决定不和大儿子计较，扭头问小儿子：“你会吗？”
关义点点头回：“小时候见外公弄过，还记得。”
王素芬舒了口气：瞧瞧，人与人就是不一样，老大的营养不知道是不是在胎里被老二吸收掉了，导致现在脑子不太好！
“行，你帮妈一起干。”王素芬迅速下达指令。
“嗯。”
母子二人配合默契，一人装，一人卸，很快组装出五张桌子和七张椅子，剩下的都是烂到实在不能用的木头。
大功告成！
王素芬特别有成就感地站起身，准备一鼓作气，干劲十足喊：“老姐姐，我去借板车，拉桌子椅子去废品站。”
“诶、诶。”白老太来不及反应忙应两声，目送王素芬风风火火的步伐，眼底真是佩服又忐忑：大家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别人肯不肯借。
就在白老太的担忧中，远远传来王素芬与人热情似火的交谈声。
“大兄弟，多谢你，我用完就给你送回去。”
“婶儿，不急。”
“哈哈，你这小伙子人真好，放心，婶儿回家就替你寻摸，一定介绍个能干又漂亮的闺女给你，到时别忘请婶喝谢媒酒啊！”
“一定，一定。”
送到院门口，小伙子也知道是谁家借板车了，利落地回去交差。
“老姐姐，我把车借来了！”
白老太怔怔看着真借过来的板车，内心微荡，似有些震撼，似有些羞赧，隐秘的说不出口。
“关磊、关义帮忙。”王素芬一马当先拎起两张椅子放到板车上。
看着亲妈这么飒爽，关磊、关义有眼力劲儿地赶快抬桌子，反扣上板车。
“行了行了，剩下的等会儿回来弄。”王素芬拦住还想往板车继续放桌椅的儿子，车上已经有两桌两椅，够了，多了推不动。
她推着走两步，忽然意识自己丢下什么，回头扯一嗓子问：“老姐姐，你去不？”
“我……”白老太嘴巴张了张，两脚摩挲，内心挣扎，最后仿如下定决心般向前迈一步：“我去。”
王素芬神经大条，听到答案快速组织人手，妥妥一个娘子军首：“小言你带孩子看家，咱们走。”
振臂一呼，四个人呼呼啦啦推着板车去废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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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品站离八大弯不远，也不知道政府是不是知道小洋房里经常有“废品”流出，所以特地设在这儿。
一伙人吭哧吭哧推着板车来到废品站，王素芬指指挂在门上写着毛笔字的牌子问：“关义，是这儿不？”她只知道大概地方，具体地点不清楚。
关义对着木牌上“废品站”三个大字点点头：“是这儿。”
王素芬心定了，探头往大铁门里够够，院子挺大，家具、书、瓶瓶罐罐乱七八糟啥都有，她还眼尖看到有台收音机，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有人不、有人没……”王素芬拍拍挂上锁的大铁门，朝里喊。
屋里被叫出来一个老头，端着碗，也不知道是在吃早饭还是吃午饭，不客气道：“你们是干啥的？”
王素芬也不生气，见人八分客气笑：“老同志，你这儿收家具不？”
老头端着碗边吃边往这边走，到跟前隔铁门栏杆往外瞅一眼板车说：“收，旁边小门没锁，你们先进来，等我开了大门你们自己推进来。”
说完老头转身回屋去拿钥匙。
“吱――嗡――”
不常打开的大铁门发出“嗡嗡”的低鸣声，老头四下看看，指着墙边一个角落：“卸下来放那儿去。”
王素芬几人连忙照做。
老头也不磨叽，当场报价：“桌子一块，椅子五毛。”
王素芬一顿，示意俩儿子继续搬东西，她则走到老头身边准备套套近乎争个高价：“老同志，你看我们这桌子都是好的，要是送去……”
老头仿佛见惯了这类人，斜纫谎弁跛胤遥也没心思跟她讨价还价，眼睛一瞪，打断她：“你当现在是什么光景，别说普通木料*的桌椅板凳了，你就是拿红木的古董家具来，我也是这个价格！要不是你这桌子椅子有人要，你以为我愿意收，你晓得人家都咋卖的吗？看见没？”
老头指着地上胡乱堆放的陶瓷瓶罐，不屑嚷：“像这些没啥用的玩意儿，全是人家卖东西的搭头，白送我还嫌占地儿呢！”
白老太顺着老头手指方向望去，瞬间猛吸一口气，箭步如飞冲过去拿起一个辨认：嘶……上好的元代青花瓷！就这么丢弃在露天的地方。
白老太目光从手里的青花罐落在旁边缺了个口的罐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可见是一对，缺口处是新的，绝对是最近才破的。
白老太的手摸在破口处，心滴血：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
王素芬一样觉得地上的陶瓷罐不实用，她扫过一眼，迅速回头讨价还价：“老同志，我那儿还有三张桌子五张椅子，您说说，木材厂的桌子椅子多少钱，我这刷上一层漆跟新的没两样，您总不能让我亏的回家连颗糖都不给孙儿带吧？”
“要是嫌低你找价高的地方去卖呀。”老头负气道。
“哎呦，您这不是让我犯法吗？”王素芬大声咋呼。
“……行了行了，别废话，等会儿你去地上那一堆里寻摸两件，有看上的你带走。”说完老头两手负在身后，气呼呼跑回屋。他就不爱跟这些妇人打交道，磨来磨去，一根线头都要争。
“得嘞。”王素芬高兴地应一声，转身冲白老太催促：“老姐姐，听到没，你快选选有啥可用的。”
白老太抱着两个青花瓷罐站起身：“我选好了，就这两个。”
“哈？！”王素芬傻眼，急得冲到她跟前使眼色：“不是老姐姐，你刚才没听到老头说啊，这些都是人家不要，卖东西的搭头，你说你拿这个干啥？”
白老太抿抿嘴，那么多年的经历也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只见她笑笑，不好意思道：“我拿回去腌咸菜，正好家里没罐头。”
“……！！”
不得不说白老太这个理由很强大，强大到王素芬都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她默了默，瞄瞄她手里没盖的罐子，心里山风呼啸，也不知道都没盖子咋腌咸菜？
也许是有啥独门秘法呢？
王素芬挠挠头，讪讪笑：“也行、也行。”
一连又走了两趟，王素芬他们把全部的桌椅送到废品站后，老头很干脆给了钱，一共八块五毛，外加两个元代清花罐，一行人收获颇丰回家。
路上，白老太走在板车一侧，她摸摸口袋里的钱，心里思忖几息，走近王素芬悄悄给她塞钱。
“诶老姐姐，你这是干嘛？”王素芬一把拦住，拉着脸：“快收起来，你当我王素芬是眼皮子浅的人，就为贪你俩钱？”
“不是不是……”白老太本来就不会说客气话，被一逼问，脑子宕机结结巴巴：“都是你们帮忙弄的……我也没做什么……这钱理应……”
王素芬截住话，一本正经说教：“老姐姐，一看你就见外了，啥叫互帮互助，要都按您算得那么清，以后是不是我遇见困难了您就不帮我？”
“不……”
“对嘛，所以这钱你安心收起来，咱们都不是外人，帮点小忙还要钱了，说出去我王素芬都丢人。”
听对方语气确实不想要而不是推脱，白老太无可奈何将钱收起来，心里却始终惦记要将这份人情还清。
王素芬眼明心亮，宽解她：“老姐姐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把剩下的木头给我，家里要搭个鸡窝，正好用得上。”
白老太一听如释重负，连应“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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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洋房，王素芬左右环顾一圈，指挥儿子爬树去摘柿子，自己拿起扫把将板车上的灰尘扫扫，一边与傻傻站在一旁的白老太说：“老姐姐，这邻居咱不熟，借了人家东西，不能空手还回去，等会儿我带几个柿子过去，算是感谢。”
白老太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懂，只是：“几个柿子会不会太小气了，我家里还有一斤红糖，等会儿一起……”
白老太这话吓得王素芬直接把扫把扔掉，过来拦住她：“哎呦我的老姐姐！你也太大方了吧！咱就借个板车也没给人家弄坏，送几个柿子表表心意得了，哪值得送红糖这种精贵物儿过去，你不怕别人把你当成傻大头啊？”
“我……”白老太想说礼多人不怪。
“再说借我板车的那家子看起来也不是富裕人家，你一次出手这么大方，让人家以后咋还？你听我的，送几个柿子，树上长着不花钱，也给人家吃个新鲜。”
白老太定定看着王素芬，心想这是个能干人，听她的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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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柿子，王素芬又去楼上观摩一圈，顺便帮女儿打扫好了，准备告辞。
两句话拒绝掉社恐老太太的留饭，一家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家的路上，王素芬拉着关小言耐心交代：“妈帮你看了，房东老太太人不错，虽然不爱说话，但心不坏，你跟人好好相处，人家无儿无女孤苦伶仃怪可怜的，没事你多帮衬点。”
关小言还没说话，一旁的傻弟弟忍不住叫：“妈，你才跟人相处多久就知道人不错啦？你别胡乱教，到时候坑我姐！”
王素芬立刻弹一脑瓜崩，她就不爱听大儿子讲话，“你懂个屁，你当老娘我真闲着没事去给人累死累活卖桌子？我这是观察她呢！”
关磊小声反驳：“你还不是为了要木头回来搭鸡窝。”
王素芬猛吸一口气，气得肝疼肺也疼：“我就那么缺东西搭鸡窝？！就那破木头，拉回来烧火我都嫌耽误功夫！你个小孩子不懂别废话。”
关磊撇撇嘴好不服气：又说他小孩子。
“你不说我怎么懂？”
“行，老娘就好好跟你讲讲！首先，那老太太不是个没教养的，我去她家插手做主卖桌子，不管她心里咋想，至少没当人面表露出来，不像你们死鬼奶，谁要是碰到她一点儿东西，恨不得跳起来八丈高。”
“……”
“其次，老太太不是个眼皮子浅的，凡事知晓好赖，就像卖完桌椅，我不收钱，就是故意想看她咋做。结果人家塞钱给我，我不要，她就浑身不得劲，不像你们死鬼奶，就爱以占便宜为乐。”
“……”
“最后，老太太为人大方，不小家子气。比如还板车，我说送几个柿子过去表示感谢，她还要加斤红糖，虽然不大会过日子，但大方总比小气巴拉好。不像你们死鬼奶，人家借她一把米，最好只还别人半把草。”
“……”
合着在他们亲妈心里，只要比他们奶好的老太太，都是好老太太？！
王素芬发表最后总结：“所以啊，今儿这事虽小，但涉及钱财，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基本品性。不过小言，你弟说得也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刚住进去还是要多注意点，也别太掏心掏肺对人家好。”
关磊：“……”合着正话反话都让你一人说了！
第67章 孩子咋办
下午，王素芬借了一辆牛车，打算帮女儿先将东西送过去，顺便把小洋房的木料运回来。
“小言，先带平常要用的，不常用的等以后回来拿。”王素芬一趟一趟搬着包袱往牛车去，看着堆得满满的牛车说道。
关小言闻言放下手里正在打包袱的冬衣，一想也是，又不是不回来了。
关家门口声势浩大，惹得附近的人好奇打听八卦。
离得最近的钱婶子，咂摸嘴绕着满满当当的牛车转一圈，然后走进关家院里，看见忙忙碌碌的一家人，寻着空打听：“咋，小言今儿就搬走啊？房子找到了？”
正在给女儿收拾棉絮铺盖的王素芬抽空抬起头，笑笑说：“嗯，房子找好了，小言说今儿就搬过去。”
“那么急啊！”钱婶子惊呼一声，眉头挑了挑，她环顾左右，见关铁正不在，凑近小声说：“我说关队长也太狠心了，还真把女儿一家子赶出去，家里也不是没地方，这在外头的日子是这么好过的？”
王素芬如同找到了知音，扔下手里铺盖，刻意高声嚷：“可不是！你都不知道今儿看的房子有多贵！十块钱一个月呢！我听得心都颤。可咋办？我家小言向来是个自尊心强的，她爹都把话那么说了，她还有脸皮呆在家里？”
钱婶子的心跟着一抽一抽，呼吸跟随“十块钱”三字剧烈起伏，破音喊：“啥！你说啥？十块钱！怎么不去抢！”
王素芬陪着一块儿假装忧愁叹气：“我也这么说呢，可你说城里住房多紧张，我们突然去租房，哪有碰巧合适的地儿？我家小言只好花高价找了栋小洋房，我刚还跟她说呢，先住一个月对付过去，这一个月赶紧去找便宜的地儿，月月这么给，他们自己的日子不要过啦。”
钱婶子不停点头，赞同附和：“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依我说你家小言的脾气从小到大就要强，想当初我给她介绍那么多对象，一个都不见，说要自己把孩子养大，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娃不简单。”
王素芬听得心里高兴，却摆摆手：“啥不简单啊，苦了自己呗。”
“是呦。”钱婶子陪着感叹一声。
不出一刻钟，附近人家都知道关家女儿租了小洋房，今儿就搬，房租一个月要十块钱！
大伙儿纷纷暗里嘀咕：这大队长也太不近人情了，白白损失十块钱……
有了王素芬跟钱婶子打的草稿，赶牛车的铁蛋他爹看见小洋房也没敢多羡慕，看哪儿都觉得这是十块钱。
果然这就不是他们常人所能享的福，住着恐怕要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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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关家大队，铁蛋爹先把关小言他们送回家后，才赶着牛车回自己家。
一路上，全是闲着没事的大娘大爷们过来打听，七嘴八舌的――
“铁蛋爹，小言家是不是真租了个小洋楼啊？”
铁蛋爹老老实实的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是小洋房。”
“那小洋房长啥样，像电影里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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