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泽一夜无眠,这会儿太阳穴针扎着般疼。
李医生递个陈政泽一瓶水,安慰他:“癌细胞早就在咖啡体内扩散了,要不是遇上你这么个主人,活不了这么久。”
毕竟,陈政泽给咖啡的吃喝用度,以及就医用药,都是最好的。
陈政泽语气淡淡的,“它不跟着我,可能会活的更久。”
李医生不明他这话里的意思,以为陈政泽这是在自责,于是转移话题,提醒他再去看咖啡最后一眼。
陈政泽过去的时候,咖啡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听到陈政泽的脚步,它艰难地睁眼,努力地笑了下,有泪水从它眼角滑落。
陈政泽温柔地抚摸着它,感受着它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无奈地合上它的眼。
这家宠物医院没有火化服务,陈政泽抱着咖啡离开,打算回趟家,把咖啡喜欢玩的那些东西带上,找家宠物殡葬服务店一并火化掉。
童夏做了检查拿了药,血液有几项指标有些高,因为前一天喝了太多酒,医生建议三天不饮酒,再来做个血检,吃完药,温度下午了点,身体没那么难受了。
和舒澈一块来对面街吃饭,舒澈去停车,童夏不想在烈阳下站着,隔着玻璃看见宠物店里可爱的猫猫狗狗,心软了又软,忍不住进去逗它们。
不料,在宠物店门口迎面撞上陈政泽,童夏呼吸一滞。
她一眼认出他怀里的那条狗,是咖啡,此刻眼睛是闭着的。
童夏视线再往上,看到陈政泽沉重的表情,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陈政泽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步伐也没有明显的放慢。
就好像,遇到了挡他道的陌生人一般。
宠物店里的李医生追出来,把陈政泽落在手术台的车钥匙归还给他,“陈先生,您节哀。”
这两年,李医生因为咖啡的病情和陈政泽打交道不少,他看的出来,陈政泽对这狗的感情很深,照顾咖啡像照顾孩子一样,细心着呢。
节哀?童夏耳边嗡地一声,大脑空白了片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政泽和他怀里的咖啡。
“谢谢。”陈政泽腾出来只手,接走车钥匙,眼神没在童夏身上停留半秒。
“陈政泽。”童夏在他转身,要往前走时,喊住他。
闻声,陈政泽停住脚步,他没立即回头,不慌不忙地按了下车钥匙,解锁车门后,侧了侧身,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神情平淡。
童夏收拢五指,鼓起勇气问:“咖啡……怎么了?”
“死了。”他收回眼神,敛着眼尾看怀里的咖啡,身子已经僵硬了,它身上温度,是他和骄阳给的。
他的话似刀子,童夏的心被狠狠地剜了下,她咽了咽嗓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能抱抱咖啡吗?”
陈政泽忽地扯唇笑了下,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你以什么身份抱咖啡?”
童夏找不到话来回答他。
陈政泽一字一语像在往外扔火星子,直往童夏肺管子上戳,“当初走的时候,不是挺干净利索的吗?”
“行李,咖啡,甚至连玉坠都可以不要。”
“就怕回来了,被我缠上是吗?”
“童夏,我他妈没那么贱。”
童夏还发着烧,嗓子干的厉害,她不受控地咳了两声,人本来就瘦,这一病,更显单薄了,经不住烈日的璀璨,脸上白的接近透明,看人的眼神也有些可怜巴巴的。
陈政泽眼底有了些情绪,尖锐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却比刚刚凉薄,“趁我没有搞你之前,有多远滚多远。”
童夏胸口起伏的动作大了些。
他大步流星地往停车的地方走,随着摔门的动作,砰的一声,两人的视野被黑色的车门隔绝开。
五秒后,车子扬长而去,马路上的一片叶子被车带起来的风卷起,又缓缓落下。
第63章 第63章 倒是越来越会气他了……
童夏独自站在宠物医院门口,静静感受着心脏最软处那个血窟窿是怎么样裂开的,这是一种后知后觉且深刻清晰的感觉
她有些后悔昨晚对陈政泽的态度了。
舒澈拎着车钥匙过来,疑惑地往她看的地方看去,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晒的晃眼的马路上,人影都很少见,有的只是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
“不舒服?”舒澈伸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
“没有。”童夏收回视线,挽着舒澈往餐馆一家面馆走,她显得忧心忡忡,“你说,人为什么有时候会在某个人面前口是心非呢?”
童夏很少问舒澈这种抽象的问题,舒澈偏头看看她,浓黑的睫毛在她眼皮上投下一个扇形阴影,她嘴唇有些干,脸色还苍白着,破碎感很重,舒澈无声地叹叹气,回答:“那个人在你这里和别人不一样吧。”
“口是心非,或许是想说点狠话博得他的同情和心疼,以让自己在对方那里也不一样。”
童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舒澈竖了个大拇指,“二十一世纪伟大的运动员和哲学家。”
“那一会的饭,二十一世纪伟大的运动员和哲学家的闺蜜请?”
“没问题。”童夏头靠在舒澈肩旁上,借着她的力,懒洋洋地往前走。
童夏没胃口,勉勉强强吃了几口面,舒澈饿坏了,闷头吃面,童夏怕自己这颓废样儿影响舒澈胃口,便一直握着筷子,在碗里挑挑拣拣,香菜被她一片一片地夹在纸巾上,依稀记得,少年不小心吃到香菜时那嫌弃样儿。
回去的路上,舒母来了个电话,听说童夏病了,老两口急的不行,说什么也不听,非要过来看看。
童夏和舒澈对视一眼,肯定彼此的想法,童夏说:“阿姨叔叔,太热了,你们别辛苦了,我们俩今晚回去住。”
舒母:“好呀,夏想吃什么,我让你叔叔这就去买。”
舒澈翻了个白眼,冲着手机问:“哎哎哎,你亲女儿在这呢!”
舒母:“好的,亲女儿,麻烦把手机给夏。”
童夏咯咯笑,“阿姨,我没什么想吃的。”
舒母:“哎哎,那阿姨给你炖鸽子汤喝哈,这鸽子是你叔叔早上去菜市场刚买的,新鲜着呢。”
“好。”童夏笑着,心里刹那间被填的满满的。
七年前从楼上坠落,骨头断裂,失血过多,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身体几乎亏到根,眼看着人消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舒澈一狠心,把童夏出意外的事给父母说了,舒父舒母请了假,连夜赶到医院,把童夏接回家伺候着。
若不是舒澈一家,童夏身子不会好的那么利索。
因而现在童夏的身子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舒父舒母就紧张的不行,恨不得给童夏全身检查个遍,让身体的每一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在童夏心里,舒澈是她第二个家。
舒父舒母住的是单位分的楼房,一出电梯,便闻到了香味,童夏故意快走两步,走在舒澈前面,欠欠地说:“去吃喝我妈炖的鸽子汤喽。”
舒澈笑笑,也跟着往家里跑,俩人,跟小孩似的。
一进门,童夏就热情地抱着舒母,“阿姨又年轻了。”
舒母试她额头温度,不烫了,她松了口气,“你这孩子,人只会越来越老,哪有越活越回去的道理。”
童夏抱着她不撒手,舒母有许多点和妈妈外婆相似,她有时候看到舒母,会恍惚到怀疑如果妈妈还在,和舒母该是多好的一对儿闺蜜,童夏也常常感慨,自己命太好了,有闺蜜,有待自己如亲生女儿的舒父舒母,还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领导正直有能力,一切都在变好,她站在18岁自己想象的未来里了,虽然在某些事情有些遗憾,但整体是好的。
“年龄变老,状态变年轻。”童夏开启夸夸模式。
舒母笑的嘴不合拢,摆摆手让舒父去切西瓜。
西瓜特别甜,汁水足,童夏吃了两块,吃的舒舒服服的。
晚饭,童夏喝了两大碗鸽子汤,吃了半只鸽子,吃的身体暖呼呼的,喝了药,很快睡去。
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翌日,童夏吃完舒母准备的丰盛早餐,坐地铁去上班。
经过综合办办公室时,办公室主任叫住了童夏。
童夏拐进综合办,看着办公室主任手上的透明小茶壶,笑着说:“主任这茶不错,汤色挺好。”
办公室主任把茶叶盒递给童夏,笑呵呵的,“刚到的白茶,拿去喝。”
童夏没要,“算了算了,一个月也在不了公司几天,茶叶都放坏了。”
办公室主任问:“前天聊的怎么样?有进展没?”
童夏耸耸肩,“新业务在推进,清收,还那样儿呗。”
办公室主任倒了一小杯白茶递给童夏,“不着急,慢慢来,新人怎么样?”
童夏这才想起来,她们项目部新加入的粱安,“挺稳重的,酒量也不错。”
“专门给你们找的能喝酒的,以后饭局再也不用从别的项目部借人挡酒了。”
“谢谢主任。”童夏笑了笑。
办公室主任是把一份文件递给童夏,“综合办谈了半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要不你用美人计试试?”
童夏扫了眼主任手上的文件,他们公司和君季酒店的合作方案,那价格,给白嫖君季酒店差不多。
她恭恭敬敬地把白茶放到办公室主任的工位上,正经地往后退一步,“主任,茶我可一口都没喝啊,拜拜。”
然后麻溜跑回自己工位上了。
办公室主任爽朗地笑笑,拿着茶叶,端着白茶去找项目部找童夏,“帮个忙,帮个忙。”
童夏有些为难,“主任,您也知道,我忙得很,分身乏术。”
办公室主任给童夏使了个眼色,“老严的意思。”
童夏一愣,“严总怎么让我做这工作?主任,您炸我?”
恰巧严岑经过,把这话听进耳朵里,当场证实了办公室主任的话,“是我的意思,价格可以往上加,你多去和君季接触接触,看看有没有业务可以合作。”
童夏点头:“好。”
她挺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的,年轻,精力充沛,可以多试错,多积累经验,量变引起质变,现在多辛苦些,以后选择的机会就会多些,不会那么被动。
等严岑走远,办公室主任小声和童夏八卦,“老严最近精神状态不错,谈恋爱了?”
童夏摇摇头,压低声音,“不清楚。”
办公室主任把东西放下,“哪天我打听打听。”
童夏笑了笑,“成。”
酒店合作的事情,童夏不急,准备把手上的业务往下推一推再做,临近中午,童夏给沈昀打了个电话。
而沈昀,正坐在陈政泽办公室抽闷烟,他把震动的手机从兜里拿出来,看一眼,直接把手机撂在了陈政泽办公桌上,无奈捏了捏眉心。
陈政泽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了沈昀亮着的手机屏幕的来电提示――童夏。
他签文件的手一顿,停留在文件上的笔尖,在文件上留下个丑陋的墨点。
“还有你不敢接的电话?”陈政泽放下笔,给自己燃了根烟。
“我那块地,上面有房子,这在财中那里不算干净资产,抵押不了。”沈昀按灭烟,惆怅道:“财中背景硬,利点合理,做事干净利索,就是审核卡的严,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抵押物,但又想给他们合作。”
陈政泽缓缓吐了口烟雾,等电话自动挂断,他开口:“我给你作抵押,君季酒店。”
沈昀差点一口烟雾没吐出来被当场呛死,眼睛睁的大了一圈,对他创业这事,陈政泽是给沈老爷子一边,他答应老爷子不会帮他的,沈昀傻了片刻,感动的热泪盈眶,“哥,你良心长出来了?”
陈政泽睨他一眼,“想多了,不是为了你。”
沈昀扬了扬眉,秒懂,“因为童夏姑娘?”
陈政泽按灭烟,悠闲地靠着椅子上,慢条斯理把刚刚弄脏的文件揉成一团,“是又怎么样?”
沈昀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物一样,幸灾乐祸地看着陈政泽,“那这事情有点棘手,童夏吧,好像是严岑的人。”
陈政泽扬手把纸团扔进几米远的垃圾篓。
“严岑资管总裁,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沈昀边说边打量陈政泽的表情变化,眼见陈政泽表情随着他的话一点点冷下来,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谁让他伙同沈老爷子做局把他从国外搞回来的。
他继续说:“家境不错,素质高,有底线有手段,经常带着童夏出入重量饭局,郎才女貌,看着蛮般配的。”
“哦对了,前天晚上我们吃饭时,我们公司过去的那几个,看着童夏眼睛直冒光,问了她没有男朋友,她笑说有了,快订婚了,我估摸着,应该就是严岑。”
陈政泽咬了咬牙,又重新燃上一根烟,直接敲沈昀竹杠,“君季做抵押物的条件是,利率千分之一。”
沈昀当场傻眼,他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嘴碎的代价真他妈大!
沈昀想委婉地给自己找补,但陈政泽没给他机会,直接让特助给请出去了。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陈政泽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失神,良久,他给特助发了消息,要严岑的资料,特助效率高,五分钟内把严岑的资料交到陈政泽手上。
陈政泽阴沉着脸,一页一页翻开严岑的资料,身高,不如他,财力,不如他,倒是年龄,挺占上风的。
他嗤了声,童夏,倒是越来越会气他了,找男人的眼光这么差。
第64章 第64章 “你这算不算栽在我手上……
童夏上午给团队人员开完会,把工作布置下去后,随意吃了两口午饭,便出去现场踏勘了,回来经过君季酒店,童夏思考了片刻,便拿着合同去君季摆放去了。
天气热,刚刚现场踏勘,走了挺久,童夏额头出了层细汗,怕脱妆,不礼貌,于是先拐进洗手间补了下妆。
洗手间空调也开的足,进入凉爽环境,人精神不少,童夏站在水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条斯理地按出一泵洗手液,机械地洗着手,有些累,和君季的合同本来也不是她本职业务,她决定一会儿象征性地和君季的负责人谈一下,成最好,不成也影响不了她业绩。
“哈喽。”从里面走出来一女孩,站在童夏旁边的洗手池前,大大方方的给童夏打了个招呼。
童夏看着他莞尔一笑,觉着她面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怕反应许久不礼貌,轻声回:“你好。”
“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方便问一下牌子款式吗?”女孩伸手抽了张擦手纸。
童夏擦干手,把香水从包里拿出来,让女孩看。
女孩盯着香水瓶看了几秒,微皱眉头,笑容带了些歉意,“没在商场里见过,是小众品牌?”
“应该是。”童夏说,“一个朋友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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