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昱恒心定了大半,留给她时间思考,没再追问。
车缓缓驶入时愿家小区。
她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之前又确认了一次:“真不用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他后倾着身子,随手捞起后座那朵蔫玫瑰,“我会尽快考到驾照。”
时愿垂敛视线,睫羽扇出幽幽惋惜。她指腹捻着花瓣,尝试让它们重新振作,不小心扯下了一片。她撅起嘴,柔声抱怨:“哎呀,被我扯坏了。”
月色迷离,晃人心神。
闫昱恒望出了神,不由自主贴近她,一手大胆地揽住她右肩,将人往面前带了带。
时愿半撩眼帘,不出意外全然坠入他眸底。
他的目光似燃着的灼灼火焰,誓要将她内心最后的挣扎纠结烧为灰烬。他挪近半寸,鼻尖轻蹭了蹭她的,没多耽搁便径直触到她的唇。
唇瓣冰冰凉凉,却无力抵御鼻息的灼热。
时愿讶异于陌生的触感,软、绵、微微潮湿。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接吻,她竟呆怔在那,全然忘了何时该撇头,怎样去配合。
闫昱恒单手解开碍事的安全带,恨不能横跨中控,和她挤在那方小小的驾驶位中。可他不敢后撤,生怕打乱了当下的节奏和缱绻涟漪。他探出舌尖,轻巧巧撬开一丝缝隙,自然而然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湿津交换,拉近了二人距离,放大了原有的亲密。
时愿累了一天,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和戒备感,只能放任他搅弄出一小片风云。她来不及思考,恍惚间总觉不可思议,竟然又要谈恋爱了?
“想什么呢?”闫昱恒喉咙咕隆,微喘着抱怨:“不专心。”
时愿摇摇头没说话,慢慢被他勾起了情欲。她双臂不自觉攀附上他脖颈,“没看出来啊,吻技挺好。”
闫昱恒听到褒奖,重新裹住她舌尖,过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放开她:“送你到楼下。”
“好。”
夜影下的两个人手牵手,沉默了一路。
时愿尚未适应新身份,有几次迎面碰见熟面孔,总下意识抽出手,更无法坦荡回应对方的随口一问:“和男朋友约会回来啦?”
闫昱恒暗自不爽,不敢发作,默默宽慰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到了楼下,闫昱恒紧攥她的手,丝毫不肯松。
时愿陪他闲聊了几句,无奈笑着:“好累,我真该回家了。”
闫昱恒自始至终没听见一声确定的答案,耍无赖般扯人入怀。他深知趁热打铁的重要性,不准备给她任何缓冲时间。
“我今天出了一身汗。”时愿作势推开他,“好臭。”
“明明很香。”他唇不由自主刮噌她脖颈的细嫩肌肤,缓慢游离至面颊,重温那张红润饱满的唇。
没了中控的阻隔,他总算得以正常发挥。
他掌心紧贴住她背脊,单凭几下摩挲便想象出完整弧度,浑身不由得绷紧。他逐渐加重力度,不管不顾地扫荡、啃咬,像一只虎视眈眈、蓄谋已久的兽,誓要在规定期限内围剿猎物,满载而归。
情欲发酵,逐渐淹没了理智。
时愿无处可逃,不自觉被唤醒了内心深处的渴望。她有些意乱情迷,分不清这份悸动中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单纯的动物本能。
略显幼稚的偏爱和腻味情话在今晚竟成了一场及时雨,浇灌了她干涸贫瘠的心灵荒地,尝试培育出一朵别样的玫瑰花。
试试吧,她想。
她踮起脚跟,试图让这个吻再深些,再久些。她穿着V领短袖,难掩胸前的波澜起伏,诱惑力十足。
闫昱恒接收到信号,头脑发热,手若有若无地蹭上她那片颤悠之地。
莫代尔材质丝滑轻薄,丁点不落传递着他掌心的滚烫,间或被手茧勾起一条细丝,牵扯、缠绕。
时愿忙抓住他手腕,瞪起双眼:“你干嘛?”
闫昱恒听话地撤回了手,胸膛仍贴着,隔着薄薄的运动内衣感触她的柔软。他步步为营,再难抑制心中的欲火,等着、盼着能收到一封上楼邀请。
时愿被磨得没法,脑海适时跳出一个念头:要不要请他上去?
她作了会思想斗争,在每次呼吸交换和视线交汇间,很快理清了思路。她此刻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小玩具,而非闫昱恒不可,她绝不能由着欲望来主导这段关系。
重重的咳嗽声刺穿了笼在二人身上的情色。
时愿趁机推开他,“我回去了。”
闫昱恒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又很快调整好心态:“明天晚上我有个学弟领证,请大家吃饭。”
“嗯。”
“你要不要一起来?”他生怕听到拒绝,补充解释:“他们都会带家属……”
时愿陡然想起石砚初的看球赛邀约,没再犹豫:“几点?”
“五点,我们定了小食堂的包间。”
“好。”
“我在东门等你?学校停车场比小食堂附近的安全。”
时愿莫名想绕开篮球场的途径之路,“正门吧,东门停车场车位少。”
“好,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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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五点,篮球赛准时结束。
石砚初累到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仰望天空发呆。吴欢难掩兴奋,蹲下身,拍拍他胳膊:“你今天的三分球绝了。”
石砚初敷衍地牵起唇角,视线斜悠悠飘向铁网,时愿常坐在那排石凳上玩手机,可今日……他不自觉拧起眉。
吴欢依然沉浸在赢球的快乐中,滔滔不绝。
石砚初曲起双膝,手臂垂搭着,锁屏、滑动、再锁屏。几次之后,他转念一想:不来也好,免得还要找借口避开。
“待会聚餐,你去不去?”吴欢循着他眼神一瞥:“看什么呢?”
“不去了,有点累。”石砚初利落起身,拍拍手上的灰:“你们吃你们的。”
“你昨天是不是爬山去了?”
“嗯。”
“难怪。”吴欢眯眼坏笑,“时愿也喊累,说太久没高强度爬山,小腿酸了一天。”
石砚初神情如常,漫不经心:“今天她是因为腿疼,没来华大?”
吴欢单手拎着运动包,扬起眉梢,摇头晃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人家谈恋爱了!稀奇吧,她居然脱单了!”吴欢的笑声震天响,惊扰了树上栖息的麻雀。
那群麻雀胡乱扑腾着翅膀,四处纷飞,扇出愈发扰人心神的频率。
石砚初轻掀眼皮,找到一处重点:“他俩刚在一起?”
“对啊,昨天晚上刚确定的关系。”吴欢开心到难以言表,恨不能将时愿恋爱的好消息分享给所有朋友。
石砚初淡然一笑:“蛮好。”
吴欢感慨万千,喋喋不休:“我有一阵以为她要出家,结果人转眼找了个男朋友。G,我们改天约出来一起吃饭。”他手肘拐了拐石砚初的胸口:“你们昨天不是还一起爬山的?她有没有表现得很小鸟依人?她这人谈恋爱的时候跟小女生一样。”
他力度不大,不偏不倚敲到石砚初的心脏部位,共振出一阵猝不及防的慌措。
“你们晚上去哪聚餐?”
“不知道。”吴欢抚着后脖颈,朝身后人群喊道:“去哪吃,定了没?”
人群中有人回应:“还没,有人说有事不吃了。”
“真烦。选饭店都磨磨唧唧。”吴欢小声抱怨,“石哥,你忙你的。”
石砚初若有所思:“要么我俩单独吃?”
“好啊?你想去哪?”
“无所谓,你定。”
“小食堂?”
“好。”
第36章 喜欢她什么?
刚到饭点,「小食堂」早已人声鼎沸。
吴欢混出了熟客优待,显眼包似地蹭到老板面前,浓眉上挑,“二楼那张小桌,还在么?两位。”
对方忙得顾不上抬头,可一听见熟悉的音色,便条件反射般拿起两本厚厚的菜单,嘀咕着:“又坐那,不舒服哦。”
吴欢眼眯成一条缝,咧着嘴笑,“有的吃就行。”
他轻车熟路,招呼石砚初一起上楼,低声解释:“老板住三楼,二楼楼梯道下方有块三角区。他撑了张桌子,平时供自家人吃饭用。”
石砚初捧场地竖起大拇指,为跳过等位步骤暗自欣喜。可多出来的时间该用来做什么?他不知道。
他陡然想起时愿很早之前的疑问:“对每件事都那么认真,不累吗?”,又记起她那句:“一旦有变动,你还得调整计划。万一又有意外呢?你这样精神压力太大了。”
累?压力大?好像也没有。
他自小便习惯事事按部就班,享受现实和计划完美契合的爽点。相较之下,他反而无法容忍生活如无轨列车,哐当哐当驰骋在一片旷野之中,带来全然未知的风景。
吴欢乐乐呵呵,指着一处阴暗角落,“你坐外面?里面光线暗。”他探头探脑,眉开眼笑,“咦,老板居然装了个小壁灯。”
石砚初无所谓地笑笑,抽出一张破旧木凳,“没事,我坐里面吧。”他心事重重,整个人被笼罩在昏黄暗影之下,更添几分惆怅。
吴欢坐在靠外的位置,并没舒服多少,一不留神便狠狠撞上楼梯拐角,两眼冒金花。
老板上菜时恰好撞见这一幕,笑着打趣:“都说撞头好事迎门,你再这么撞下去,我楼梯要塌了。”
吴欢揉着前额的小鼓包,倒吸几口凉气,“生意这么好,赶紧盘一家大店铺。”
对方不为所动,“人挪活,树挪死,做生意最忌讳乱挪地方。这儿可是风水宝地,有黄大仙庇佑。”老板随口一问:“今天你朋友没来啊。”
“她有事。”吴欢插科打诨般应付完老板,目光挪到石砚初身上,热络地招呼:“石哥快吃饭。累了?”
“还好。”石砚初捏了捏睛明穴,两手撑着膝盖,下意识想环顾四周,却只见到三面斑驳的墙壁。
周遭闹闹哄哄,显得角落格外冷清。
吴欢一直憋了话,正好借此机会旁敲侧击:“方梨快回国了,你会跟她吃饭吗?”
石砚初没听明白,回想好半天,“方梨……是谁?”
“时愿姐姐。”
“哦。”石砚初有点印象,一头雾水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跟她吃饭?”
吴欢的小心思呼之欲出:“她奶奶不是想撮合你们?”
“哦,我拒绝了。”石砚初掀起眼皮,将吴欢一连串微表情尽收眼底。他从不八卦,此刻竟有了窥探旁人内心的念头,淡悠悠问着:“你喜欢时愿姐姐?”
吴欢正埋头吃饭,哽了一瞬。他擦擦嘴,捂着胸口处大大方方地承认:“喜欢好多年了。”约莫是嫌弃自己太过煽情,连忙找补:“一直没遇到比她好的,所以暂时先喜欢着。”
“喜欢她什么?”
“啊?”吴欢没正儿八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语塞数秒。他一面觉得和男人探讨感情实在别扭,一面又因对方是石砚初,愿意多说几句。“读本科有段时间,我们仨常约着一起爬山,几乎成了周末必备娱乐项目。”
他陷入回忆,满脑子都是那段闪光夺目的日子。时愿当时体力远不如现在,常不自觉落在队尾。他便美滋滋和方梨并肩打头阵,直奔山顶,找一片面朝山峦和云海的地方,天南海北地聊。
思想共振引发了难以抵抗的情感暗流。
他害怕正视,更不敢试探,始终小心翼翼守护着友情界限,生怕越轨一步,到头来和方梨连朋友都没得做。
“为什么不试试迈一步?”石砚初今日求知欲爆棚,一个劲求解:“不合适?”
吴欢摇摇头,一开始顾忌她有出国读书的安排,不想打乱她步调。后来发现她其实喜欢优秀和聪明的男人。
“可惜我不是。”吴欢平时多傲娇一人,说到这竟耷拉嘴角,丧气满满:“她非常清楚要什么,想过哪种生活。”吴欢陡然抬起头,半开玩笑:“你俩真挺像的。我警告你啊,不准对她动心思。”
石砚初无语地拧起眉:“时愿也说我像她姐姐。”
“是像。但人往往会被性格迥异的人吸引。”
“是吗?”石砚初一直认为人类本质都是自恋的,会不由自主倾心同类,可现在……
“我觉得是。”吴欢比划出一套理论:性格相似的人更适合做朋友,比如他和时愿。性格互补的人容易产生矛盾,却会在潜移默化中打开彼此的心智,带领对方见识新世界。
石砚初逐字琢磨,联想起和时愿的交流模式:“好像有点道理。”
“不聊了。”吴欢双手摩挲着胳膊,假装哆嗦了一下:“聊这些好奇怪。石哥,你之前谈过没?”
“没有。”
“为什么不谈?”
好问题,“没做计划?”
“谈恋爱还要做计划?”吴欢瞪着迷茫的大眼,忍俊不禁:“你不会没遇见过喜欢的人吧?”
石砚初不置可否,若有所思:“你怎么确定喜欢上方梨的?”
吴欢被这个问题逗乐了,不留情面地嘲笑他好半天,连叩三下桌面确认:“哥,认真的吗?”
“认真的。”石砚初当然知道这问题有点蠢,可在他认知中,凡事多少讲究一个逻辑。喜欢人的逻辑在哪?究竟是哪个时间节点、哪件事,触发了情感开关?又该如何分辨喜欢和错觉?
吴欢夹起一块油滋噌亮的红烧肉,一口包进嘴,口齿不清地抛出三个字:“占有欲。”他嚼着肥而不腻的肉,分享起苦恋心得:“你可以接受她不接受你,却不能接受她跟别人在一起。”
这话说得有点绕,石砚初却听明白了。他紧接追问道:“不能接受怎么办?”
“挖墙脚。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吴欢胡言乱语,又瞬间恢复正经,看破红尘般笑笑:“认命。她不喜欢我不是她的错。”
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憋憋屈屈围在一张小折叠桌旁,莫名其妙讨论了一通爱情。
石砚初没再说话,咀嚼着甘甜的白米饭,希冀能抵消胃底频繁上涌的酸意。他鲜少接连数日琢磨同一个问题,甚至赞同「闲则生事」的说法,笃定最近太闲,思绪才会沉浸在这些无聊的男女难题上,难以抽离。
吴欢破天荒说出心里话,释怀之余又有几分懊悔:当初方梨信誓旦旦说出国前绝对不谈恋爱,结果分分钟反悔,跟那家伙在一起了。早知如此,他就该勇敢些,不顾一切试一次。现在还来得及吗?他不敢多想,生怕又勾起心底无谓的希望。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石砚初自觉问了别人太多隐私,不太好意思,随意找了个话题。
“打球,写论文。”吴欢抹抹嘴,转眼盛了第三碗米饭,“找时间跟你们一起徒步,主要我空闲时间比较琐碎,很难抽出完整的。”
“随时欢迎。”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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