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把话说完?不要总曲解我的意思可以吗?”
“冷静、冷静。”时愿气笑了,“石砚初,我不是机器人。我没办法时刻保持冷静!我曲解你了吗?曲解什么了?是你说没想好,没百分百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对吗?”她压根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你要首先确保两个人的目标和计划一致。如果不一致呢?或者谈不拢?我们是不是该握握手说声不好意思,这次无法合作?就算一致了,又怎么样?你是不是还要我跟你打包票,以后一定会结婚?”
石砚初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眼瞧对话方向越走越偏,试图划出重点:“我现在只想和你心平气和地谈谈。”
“石砚初,恋爱不是这么谈的。”
“你要怎么谈?”
“不谈了。”她望向别处,“我没办法谈一场必须要结婚的恋爱。”
“没说必须要结婚,但至少得抱着建设性心态吧?”他两手一摊:“不然我们今天谈,明天遇到困难,直接分手?”
“算了吧。”时愿又说了一次,“真的。”
她要的其实很简单:一句发自内心的表白,一个胸腔紧紧相贴的拥抱,和一场深情款款的亲吻。而非现在这些,理智到像谈项目的瞎扯淡。
石砚初目不转睛盯着时愿:“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
“好。”他举手叫停,起身走向门口:“看来今天的确不是谈这件事的好时机。”
时愿目送他远离,斩钉截铁:“以后也没什么谈的必要。”
石砚初哽在原地,深呼出好几口气,低沉着嗓音:“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注意伤口别碰到生水。”
“不劳您费心。”
第51章 做人要讲点道理
“砰”一声,时愿用力合上门,整面墙都跟着颤动。
她一瘸一拐拖着步子,整个人重重陷入软绵绵的布艺沙发上,两眼迷离,呆愣地望着天花板。
视野模糊成马赛克,遮掩了关键情节,格外凸显让人愤懑难消的画面。她狠狠擦拭眼泪,暗骂没出息:多大点事?又不是真失恋,有什么好哭的?
热泪顺着面颊弧度不停滑落,腌疼了皮肤,打湿了衣领。
时愿讨厌这些层出不穷的泪水,一遍遍在心底复述:她和石砚初完全属于两个世界的人,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今日发生的一切宛如剪辑失败的电影预告片:甜蜜和怨愤交织,笑容和眼泪混杂,让人啼笑皆非,一头雾水。
时愿阖上眼皮,大脑放空。心脏却仍处于剧烈的跌宕起伏中,每狠跳一下便顺势将石砚初的话又推送了一遍。
她怒气难消,一鼓作气拉黑了对方的微信和手机号。“今天不是谈这件事的好时机。”她忍不住模仿他刚才的语气,呵,谁要和你谈?
她翻了个身,不小心撞到茶几边缘,疼得疯狂飙泪。她蜷缩起身子,气急败坏地骂着:“时愿你有完没完了?哭哭哭。”
地板上的手机闷声震动。
时愿根本不想理会,无奈地坐起身,又哑又嗲地喊了声“妈”。
“晚上回家吃饭伐?”时慧玲有阵子没见到女儿,心有不爽:“天天忙得不见人影,周末么宁愿爬山也不愿意回家。”
“你周末不也一堆安排?”时愿擤擤鼻子,“说得你像孤寡老人一样。”
“呸呸呸。感冒了?”
“过敏。”
“吃点药。待会回来伐?”
“不了。”时愿拂去眼尾残留的最后一滴泪,“刚到家,懒得跑。”
时慧玲不满,阴阳怪气:“请问下周末能见到二小姐吗?”
时愿鼻音很重,用乖巧懂事的腔调作保证:“不仅能见到二小姐,还能见到大小姐。”
时慧玲“切”一声,随即留下一长串“嘟嘟嘟”。
时愿看着暗淡下去的屏幕,双眸也瞬间失了光亮。
屋子莫名有些空。
尘灰随风起舞,悄然钻入人鼻孔,隐隐作祟。
时愿连打好几个喷嚏,不抱希望地翻遍药箱,自嘲话果然不能乱说。她鼻涕眼泪一把,纳闷家里怎么平白无故添了个过敏源,更懊悔没能提前备一盒过敏药。
她转眼用了大半盒抽纸。纸巾和肌肤频繁摩擦,很快在嘴唇上方留下了难看的红色印记,火辣辣的疼。
她翻出一部喜剧片,面无表情欣赏着无厘头的搞笑桥段,佩服主角们对生活的热情和不畏挫折、越挫越勇的底气。
可这算挫折吗?不算吧,顶多是一场过敏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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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周,生活没有太多变化。
时愿白天在公司摆烂,没再火急火燎找项目,回到家便窝在床上重刷《生活大爆炸》。谢耳朵智商高,情商忽高忽低,总能不费吹灰之力扫朋友的兴。他自私又霸道,伤人不自知,反过来还会指责别人为什么不能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
时愿常忍不住怀疑,他爱的究竟是艾米,还是性转版的自己?
飞常准显示方梨的航班将在两小时后准时抵达。
方卫荣正在外省考察,时慧玲车技一般,还是典型表演型人格,最爱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搂着方梨不撒手,大声嚎哭到梨花带雨。
时愿不适应过于外露的情感表达,每次站在一旁都难免犯尴尬症。她前两天苦口婆心劝时女士安心呆家准备晚餐,理所应当揽下接机这门差事。其实也存了私心:吴欢那家伙盼星星盼月亮这么久,还是帮他制造个机会吧,哪怕成功率基本为零。
此刻她开着车,自认心情不错,却在车头拐入东门时,嘴角和心同步一沉。她直盯数米之外的身影,迎着他的目光,减慢车速直至完全停稳。
对方单手抄兜,面上挂满兴师问罪的架势。他径直走到副驾,作势要开车门。他接连轻拽几次无果,便躬着腰,有节奏地敲了几下车窗。
时愿手搭着开锁按钮,迟迟没动作。见到他的那一秒,刚做好的心理建设转而有了猝然轰塌的迹象。她放下副驾窗户,冷着语调:“什么事?”
石砚初直接伸手探入,由内打开车门,不由分说钻入逼仄狭窄的车内:“聊聊。”
时愿感到难敌的压迫感,朝左侧挪了一寸,目光虚焦在挡风玻璃那排玩偶屁股上,“没什么好聊的。”
石砚初明显压着火气,“时愿,你是个成年人,能不能不要靠情绪做决定?”
这句反问唰地点燃了时愿心底的火芯,成功挑起新一轮战事。都到这时候了,他为什么还在没完没了强调情绪?
“不能!”时愿对着空气忿忿不平:“石砚初,我俩真的不合适。你要聊的我不想听。我说的你又听不懂。有什么好谈的?”
“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石砚初不耐烦地解开最上方的领扣:“完全拒绝有效沟通?但凡有一句话没顺着你心意,便一杆子全部打死?”
“你、到、底、要我怎么沟通?”时愿咬牙切齿:“我和你说了,我不喜欢那样聊感情,我也做不到一直保持冷静!我俩不合适。”
石砚初听着狗屁不通的逻辑,不留情面指出漏洞:“你没必要因为两个人不同的沟通方式,全盘否定一切。”
他这几天又急又气,急憋了一肚子话没处说,气时愿二话不说便关闭沟通阀门。他习惯用常规解题思路化解那日的龃龉:再等几天,等时愿冷静下来好好聊聊。孰不知在感情世界里,矛盾拖得越久,越会急速膨胀,炸得人措手不及。
又来了,又是那套长篇大论。
时愿撇过头,狠狠剜他一眼:“石砚初,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都特别喜欢教我做事啊?我得每分每秒保持冷静,好好和你说话,认真陪你讨论该怎么谈恋爱。”
她气到声音发颤,越说越委屈:“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很霸道?我凭什么要按你的标准来?你又凭什么要求我?我这人就这样,情绪不稳定,说炸毛就炸毛。对待感情我没办法像你那样拿个小本本,一笔一划列出两个人会遇到哪些困难,再选出方案A,方案B。”时愿一口气说完,“这不是我要的感情。你听明白了吗?”
石砚初满脸问号,“我什么时候要你这样了?”
“行,你没有。”
石砚初讪笑着揉揉眉心,暗讽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停顿数秒,继续踩雷区:“我只想避免情绪用事,才跟你说冷静下来再谈。”
“我不喜欢你教我做事!”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石砚初自问从没这么咄咄逼人过:“而不是一言不合拉黑。”
时愿没再接话,拨了通电话,“你还来吗?不来我走了。”
“来来来。”吴欢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刚躲在圆柱后面观战,越听越为石砚初捏了把汗,差点急得亲自上阵指导。哪能和妹子这么沟通?尤其是时愿。她这人一身反骨,生气的时候最恨听大道理。
吴欢咧着大嘴笑,显眼包似地闪亮登场,试图缓和气氛。无奈空气里硝烟过盛,连累他都有些胆战心惊。
他拍了拍石砚初的背,使了个眼色,领着人走到一米开外的地方,聊了十余分钟。他倾囊相授,大摇大摆上了车,满脸功臣模样:“开车,出发!”
时愿一脚油门,嗖地撤离战场。她来回切换油门和刹车,力度很重,好几次不满地拍着喇叭,差点直接在路上和加塞的人对骂。
吴欢很久没见她气成这样,更不想看到两个人因为一些理念不合分道扬镳,找准时机清了清嗓子。
“闭嘴。”
“时愿,我警告你别逮谁咬谁啊。”吴欢收敛起玩笑嘴脸,“做人要讲点道理。”
时愿诧异地扫他一眼,食指戳着心口处:“你觉得是我不讲道理?”
吴欢没时间了解细节,但大体能猜到症结所在。他难得一板正经,“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也知道怎么对你使用迂回战术。当然了,你对我的要求肯定没有对石哥那么高。”
“别提他。”
“你不要用你的思维模式去套别人,也要允许和别人交往时有一定的落差感。”
时愿气得笑出声:“我?套别人?现在是他在要求我,用他希望的方式和他沟通。”
“石哥有他的问题,我们先撇开不谈。你喜欢他吗?”
“他说没想好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时愿跳过问题,反问道:“你觉得我听了会是什么感受?”
“难过。”
“对啊,然后他还一直告诉我冷静下来再谈。”时愿指尖敲击着中控:“我怎么冷静?我是谈恋爱诶,不是跟领导汇报工作。”
吴欢由着她发泄,安安静静当了会听众,“你其实知道他说的没错,也会跟他沟通,但不想在那种气氛下说这些。”
“对。”时愿被人拆穿心事,突然泄了气,“他一说出那句话,我感觉……”她眼帘低垂,难掩失落:“不知道怎么形容,居然有人在表白时会说那么煞风景的话?”
“换个人或许会觉得对方很负责任。人和人不一样。”
时愿恨不得捶胸顿足:“我为什么会喜欢他?我疯了吗?”
吴欢耸耸肩,“谁知道?人家说不定也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你。”
“吴欢欢。”
“嘿,我说到喉咙冒烟,你居然不领情。”
“你还是留点口水陪方梨聊天吧。”
吴欢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臭屁地打理起发型。他作为朋友只能敲边鼓,其他的则留给当事人定夺。他甚至羡慕人家能来场痛痛快快的吵架,毕竟说的是狠话,泄漏的满是对彼此的在乎和喜欢,而他连吵架的资格都没有。
时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心力交瘁,索性将感情的事先抛诸脑后。
机场过客匆匆,角角落落同步上演着分离和重聚。
时愿占领一处显眼的位置,望眼欲穿,终定焦到一个久违的倩影。她眼眶发热,顾不上旁人的侧目,也忘了给吴欢提供机会,只一个劲抱着对方呜呜啜泣。
方梨轻拍时愿的背安抚,原以为对方是一时激动飙泪,渐渐觉得不对劲。她眼风扫向一旁的吴欢,做了个口型:“什么情况?”
吴欢目不转睛看着她,细细丈量她这一年的变化:瘦了、脸色不太好、手腕处有块淤青。他愣怔数秒,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没事,她想你了。”
“哦。”方梨帮忙擦泪,嘲笑着:“你这是帮妈妈完成KPI?非得抱着我在外面哭一场?”
“去你的。”时愿被逗笑,紧紧揽着方梨的胳膊:“你终于回来啦,真好。”
第52章 加我微信
时愿哭够了,脸埋在方梨肩颈处,哼哼唧唧有些不好意思。她快速抹去泪痕,掐了掐方梨的小手臂:“别笑我。”
方梨无语地转过面庞,揽住她钻出人群,“没人笑你,走吧。”
姐妹俩相互依偎,嘻嘻哈哈地走着S型。
时愿发泄一通,心情舒畅不少,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她一会捏捏方梨的脸蛋,一会又揉揉她后脑勺,再像小时候那样倚靠她肩膀走路。可惜她高出方梨几厘米,身子不由得歪歪扭扭,重心愈发不稳。
方梨撑不住她重量,好几次都作势要推开她毛茸茸的脑袋,百般无奈:“又开始当连体儿了是吧?”
“昂~我想你。”
“肉麻。”
吴欢落于人后,推着一个轻飘飘的20寸行李箱,感叹她变了不少。以前连短途游都恨不能背上全部家当,现在倒学会了轻装上阵。他还没缓过神,人有些飘飘然,反应总慢了半拍,仿佛他才是倒时差、坐长途飞机回国的那位。
吴欢晃了晃脑袋,试图摇清楚思绪。兴许是时间和距离作祟,他恍惚觉得眼前这位和他心里惦记的那位看上去别无二致,却有了细枝末节的差别。他视线无所忌惮绕着方梨转了无数个圈,又在对方撇头的刹那,迅速漂移到别处。
方梨捏捏时愿胳膊,示意她松开,随后走到吴欢身边。她没惺惺作态地接过箱子,心安理得抡起了双臂放松。连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她整个人如同节节卡顿的木偶,稍举手投足,关节便嘎吱作响,浑身都不太舒服。
“在飞机上憋论文了?”吴欢掠见她那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别这么拼,放松几个小时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梨右手绕过肩膀,别到背后拽着左手,做起了拉伸:“不写又没事干。”她穿着破旧宽松的短袖T恤,领口随着她动作滑落下来,露出了洁白润滑的香肩。
吴欢探出手,帮忙扯了扯衣领,巧妙规避了可能的肌肤接触。他做这些事时一向方寸感极好,有礼有节,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唐突或冒犯。
“你今天怎么来了?”方梨果然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侧着身子,改面对他。她双眸不如往常有神,却足够晃到对方不自在地望向别处。
“闲着没事,就跟着来了。你们待会直接回家,我打车回学校。”他垂耷眼皮,斟酌片刻:“我们俩好久没见了。”他没再收敛语气里的情愫,声音悠悠软绵,引人遐想。他此刻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光明正大将对话添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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