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摸着月光起身倒水,几乎秒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动静。
时愿懵懂着嗓音,轻柔又娇滴:“你还没睡?热不热?热的话可以打开卧室的门。”她躺了好久,嫌屋里太热,更不满空调噪音刺耳。而每当她阖上眼皮酝酿睡意,耳边总环绕着石砚初落在她颈边的喘息。
“你怎么也没睡?”石砚初哑着嗓子,循着声音推开了房门。
“睡不着。”时愿在黑暗中接住他视线,“你呢?”
这句轻飘飘的疑问拽着石砚初朝房内迈了几步。
他绕到床沿,慢慢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情不自禁靠近她的唇。他手指温吞吞褪下她的衣领,唇随即跟着覆上香肩。“不困?”
时愿配合他动作,或扭或颤,或昂起脖颈亲吻他:“不困。”
尝过之后,克制再也无用。
他手法熟练了很多,慢捻轻柔,温习一遍该有的热身步骤。或许知道即将迎来什么,他很快便不满足于浅尝辄止,更火急火燎了些,上下其手丈量着她的曼妙曲线。
时愿被磨得没法,主动握住他的滚烫,有意识地帮忙引路。她另一只手始终攀附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不时会忍不住拍打两下。
石砚初接收到指令,重新一下又一下在幽密中挺送,深深浅浅,直到欲望被极致裹紧。他在一次次深入浅出中找到时愿的节奏,学会了用全新方式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由内到外,亲密无间。
酥麻感真实到让人癫狂。
两个人同频共振,心跳也随之到达顶峰。
时愿双手被他牢牢箍着举过头顶,不停扭动腰肢抵抗巨大的感官刺激,又在一刻长舒了口气。
石砚初也默契地同步到顶,喘着粗气,舍不得撤离:“这次算么?”
身体的满涨充盈了内心,时愿好笑他的较真,抚去他前额的汗珠:“你就因为这个睡不着?”
石砚初不置可否,帮她擦拭身子,强迫症地又冲了个凉,最后力竭般躺在她身侧,沉沉入眠。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时愿醒来时,身侧空空如也,家里也安安静静。
床单皱皱巴巴,残留前一夜欢好的印记。
时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眯眼翻看未读信息,突然蹭地坐起大叫不好:时女士竟心血来潮说来送早饭。
她立马拨了通电话给石砚初,不料被秒拒。下一秒,门外传来了时慧玲的嗓音。
时愿嘴上应着,眼神快速扫视角角落落。她先捋两簇长发挡到胸前,遮掩锁骨处的吻痕。再胡乱扯着空调被盖住床单上的罪证,颇有些手忙脚乱。
时女士的呼喊声越来越高亢,搅得人心神不灵。
“妈……”时愿赤着脚小跑打开门,摆出淡定的笑容,又瞬间僵住。
时慧玲神情严肃,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急匆匆进了屋。她双手叉腰环顾四周,暂时没找到二人同居的蛛丝马迹,暗自松了口气。她扭过头,指着石砚初,语气急促:“你,也进来。”
时愿倚着门,目送妈妈和男朋友前后脚进了门,大脑彻底宕机。她扯了扯石砚初衣摆,挤眉弄眼:什么情况?
对方镇定自若,拍拍她手背:放心。
时女士随手扯了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下巴点了点石砚初:“说说吧,跟我女儿的事。”
她刚在楼下一眼认出对方,满脸震惊:时愿和修车那小子进展这么神速?她顾不上斟酌,碎步跑上前自爆身份,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时愿男朋友。
石砚初突遇家长抓包,始料未及,倒很快恢复了镇定,索性大大方方承认。
时女士眼神示意他一道上楼,闲扯起天气和物价。她自小便住在这儿,和老邻居们依然维系着情意。她顾虑多,不愿在外提及女儿的私事,更担心被有心之人窥探到什么,传些风言风语。
石砚初礼貌应对,没想太多,只意外刚恋爱就开启了「见家长」这项任务卡。转念一想,正常,凡事和时愿沾边,都会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变数,见招拆招就好。
他自问应付长辈颇有一套,这会坦然接受目光质询。他刚迅速打好了腹稿,经典三段论:怎么认识、何时交往以及未来打算。
无奈他刚开启第一段陈述,便被时慧玲不耐烦地打断。
“我待会还要上班,愿愿也有重要工作。我知道你俩怎么认识的。就想问问你对人生有完整规划伐?”时慧玲好面子,也会给人留面子,不好意思直接问:“你修车收入多少?”“修车能有什么发展前途?”,便胡诌了个宏大话题。
石砚初胸有成竹,提纲挈领,末了总结道:“我对伦敦观感一般,单纯觉得那边生活更清净简单。不过这些事我会和时愿从长计议。”
这下轮到时慧玲听不懂了。修车还修到英国去了?国际化修车厂?她秀眉拧结成一个疙瘩,直言挑明:“小伙子,你们店效益怎么样?年底有分红伐?”
石砚初愣了愣,拳头抵住唇,思考好半天,“阿姨,你说的是什么店?”
“修车店。百色路那家。”
“哦。具体得问我爸,店铺隶属于我爸公司旗下。”
时慧玲眼珠子鼓溜溜直转,捕捉到关键词,眼神闪过一丝惊诧:“你爸公司?”
“嗯,那间店是他公司的定点维修点,我闲着没事时会去那练手。”
“哦……”时慧玲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明白了。”
时至今日,时女士心里那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卸下双肩,心里念叨着养女儿实在不容易:担心被坏男人骗,被穷小子糊弄,更不想女儿沦为一个现实势利眼的自私怪。
这个度简直太难把控了!
她笑逐颜开,本想和年轻人多聊几句,又神经质似地跳起:“哎哟,要迟到了。走了走了。”她来去如一阵风,话音未落,门开了又合上。
时愿全程没来得及发言,咂摸一番后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石砚初也很懵,不晓得哪句话博取了时女士的好感,暂且凭借对方的灿烂笑容,推测大概过了关?
“别太得意哦。”时愿猛地想起他和奶奶那层关系,泄了气,“我妈很神经的。”她几句话解释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皱皱鼻子:“你说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反对我们?”
石砚初没料到还有这层因素,不甚在意:“不至于。”
“说不好。”时愿对老妈足够了解,知道雷区在哪,更担心不可预计的爆雷效应。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石砚初上前搂住她,趁机约法三章:“以后遇到任何困难,及时和我沟通。不要一个人做决定,可以吗?”
时愿心不在焉,没听出他语气里的郑重,敷衍地应了声“哦”。
第57章 石砚初,我在问你话
人们常说世事变幻在于一瞬。
现在时愿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她站在展馆门口,目光时而追随着马路对面的方梨,再跳脱偏移到谢琰身上。
一夜之间,姐妹俩跟约好似地齐齐脱单,都来不及向对方及时汇报情况。
时愿目瞪口呆,食指来回点兵点将,最后定在二人扣紧的十指上,语无伦次:“你,你,你们俩这么快就搞一起去了?”
“注意措辞。”石砚初莫名有种被戳脊梁骨的慌张,捏了捏她肩膀当提醒,耳根唰地红了。
时愿置若罔闻,挣脱出他臂弯,忙挽住方梨的胳膊走到一旁,挤眉弄眼:怎么回事?
方梨面色坦然,仿佛脱单这件事本就在她计划之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昨晚她和导师通完电话,远远瞧见时愿跟一男人纠缠不清,直接拉着谢琰跑了。她吃得有点饱,不着急回家,心血来潮地提议去校园里遛弯。
立秋过后,晚风更添了几分凉爽。
方梨好几年没故地重游,自迈入正门的那刻起,胸口便鼓浪起一阵阵难以名状的心悸和彷徨。
路两旁的梧桐树、小桥流水、大草坪以及教学楼大厅墙壁上的宣语都和记忆中丝毫不差。
方梨踩着之前每天必经的鹅卵石小道,躬着背穿过葱郁的树林,跟河里那对黑天鹅隔空打了个招呼。光线太暗,她认不出它们还是不是原来那对,只见二者正缱绻依偎在一起,如过去那般难舍难分。
刹那间时光倒流,所有尘封的记忆开始苏醒。
那些好的坏的、笑容和眼泪,两个人的相拥亲吻和龃龉,似是处心积虑藏匿在各个角落,等待一个时机卷土重来,誓要掀翻她苦心维持的若无其事。她一步一停,轻而易举地给现在套上了层怀旧滤镜,制造出「物是人也是」的幻象。
她突然有些迷茫,再一瞥谢琰,怦然乱跳的心脏乍然恢复了平静。她抬头仰望天空,释怀又自嘲地笑笑:哪儿一样了?今晚的月亮明显不如从前那般耀眼。
“在想什么?”谢琰不傻,这一路方梨心事重重,惜字如金,甚至都懒得维系客套。
“想前男友。”方梨直言不讳。
谢琰不关心过去,只在乎未来:“和他有机会复合吗?”
“没有。”
“放不下?”
“也不是。”方梨转过头,眼神浅落在他侧脸,划过他高耸的鼻峰,“我们分手的时候正好处于感情上升期,对彼此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和滤镜,所以戒断反应比较难熬。”她说这话时带了理论探究的意味,还夹杂了些心理学研究。听上去相当理智,却漏出点自欺欺人的调调。
谢琰斜睨她,悠悠地问:“分开多久了?”
“大四毕业分开的,四年半?哦,不对,都快五年了。”
方梨回答完,愣怔了半晌,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
也正常,分开后的时光无非是日复一日的复制黏贴:做科研、写论文、参加研讨会。时间轴像是被恶意按下了快进键,模模糊糊刻下一幕幕鬼畜画面,毫无记忆点。
谢琰垂着脑袋,脚步跟随着她的影子左转右转,“为什么没机会复合?”
“他结婚了。”
“可惜了。”谢琰笑笑,随即补充道:“我说的是他。”
他了解完重要信息,无意追问细节。他这人看似体贴周到热情,实则内心冷漠异常。他只会冷眼旁观,笑讽那些痴男怨女的分分合合,却无法共情。
他谈过两次无疾而终的恋爱,或许短到算不上正经恋爱,分手原因很简单:他不懂为什么女人在恋爱后都会换了副模样。
她们出场时总是理智幽默,魅力无限,满嘴对男人的不屑和轻蔑,高傲又可爱。可等真正进入一段关系后,她们又如被人夺舍般,忘了之前言之凿凿的「大女人」理论,开始执着于“考勤”、“偷看伴侣手机”、“每天询问几百次对方到底爱不爱她”。
谢琰不明白:她们明明标榜着独立自爱,怎么很快又都变得索然无味?他逐渐对女人敬而远之,无奈敌不过爸妈的絮叨和威逼,胡差事地相亲,不抱希望地尝试找到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目前看来,方梨算完美人选。
“你这样的为什么会想要结婚?”
方梨噗嗤一乐,绕着灯柱在月光下转了个圈,“我哪样的?”
谢琰视线围绕着她,勾出浅笑:“独立女性,不需要男人也能过得很好。男人或许还会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哈哈。”方梨思忖片刻,认真作答:“人是群居动物,我需要陪伴。”
无需24小时黏在一起的腻歪,更无需实时汇报近况的捆绑。只要在某个阴雨纷飞的夜晚,有人陪她窝在沙发里,共搭着一条毛毯,安安静静欣赏一部黑白电影。
谢琰心中颇为满意她的答案,默默补充逻辑条件:“你找个同居女伴也能做到。”
“我有生理需求。我性取向暂时倾向于异性,所以女伴满足不了我。”
她说话时正视着对方,措辞直白,目光坦荡。
谢琰慌忙撇开视线,无法接招。他自问算思想开放,可也没大方到能和不太熟的异性正儿八经聊“生理需求”的地步。他不甘心冷场,半开玩笑道:“持证上岗就可以了是吧?”
“嗯。有法律约束和体检报告,安全点。”她想到什么,弯起了眉眼:“跟我结婚的话,你能快速获得科研工作者配偶签,申根国家哦,省时省事省心。”
谢琰差点没被口水呛着,边咳边捶胸口,“方梨,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他以前觉得自己算混不吝的,没成想方梨更绝,活脱脱一个拿签证哄他领证的女骗子。
方梨本认真陈述,结果经对方提点也琢磨出别样滋味,捂嘴乐了。她站在路灯下,像极了鬼灵精怪的女巫,举着魔法杖对他作法:问对方敢不敢娶她。
谢琰目不转睛,慢慢走近,蜻蜓点水般在她面颊落下了一个吻。“能多快?”
方梨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你试试就知道了。”
时愿的脸色从多云变阴,渐渐难掩怒意。她观察着方梨的表情,攥她的力度越来越紧,恨不得大声骂醒她:结婚大事,这么儿戏?见一面就闪婚?!
“嘶”,方梨疼得狠拍她手背:“你弄疼我了。”
时愿松开手,压着火气:“我不同意。”她不敢苟同方梨的所作所为,义愤填膺:“你不能因为赌气结婚!”
方梨揪揪她腮帮子,扯出一个笑脸,“我没在赌气。”她比了个手势,禁止时愿插嘴:“也许刚开始有那么一点赌气成分,但和他了解下来,我真的觉得可以试试。”
“你了解他什么了?你们总共见面不超过24小时!连恋爱都得慎重,更何况结婚?”
方梨双手按住乱跳脚的妹妹,“时愿,我是成年人,我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
时愿鼻腔轻嗤,冷笑着挥开她手臂:“我不觉得你在做一件成年人会做的事。”
“不要以你的人生态度来评判我。”方梨收起笑容,“我跟谢琰认识很多年了。”
“几年?小屁孩友谊也能算数?”时愿笃定她在胡闹,使出杀手锏:“你看看爸妈会不会同意。”
“我晚上会带谢琰回家吃饭。”方梨势在必行。
“别闹行不行?有意思吗?人家结婚,你也去大街上拽一个人结?之后怎么办?离?他去巴黎干什么?读书?吃软饭?你俩住一起吗?会睡嘛?”
“时愿。”方梨彻底拉下脸:“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事。”
“好好好你的事!我管不着!”时愿甩出这句话,立马调转方向朝马路对面走。
置身事外的两个男人聊在兴头上,完全没留意到姐妹俩的争吵。
石砚初正分享着修车技能点,余光觑见时愿气鼓鼓的背影,瞬间敛了笑意。方梨在一旁见怪不怪,轻描淡写解释着:“她脾气上来就这样。”
石砚初没再多话,拍拍谢琰肩膀当道别,小跑着追人去了。
他晚了一个红灯,眼瞧时愿背影越来越远,忙拨了通电话:“你别乱跑,原地等我。”他气喘吁吁地追到她身侧,视线定格在她泛红眼眶上:“出什么事了?跟方梨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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