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七八糟说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Seth:「谢谢回复,很有用。刚认真反省了一下,其实我也是在下意识选择惯用方式解决问题,以后会多注意。
另外还有件事,我女朋友非常抗拒婚姻。我大概能猜到原因,比如心理上的恐婚、对未来不确定因素的恐惧,但不懂她为什么会如临大敌。
在我看来,一段恋爱关系的最终呈现结果无非是分开或结婚,难道要采用第三种:谈一辈子恋爱?这种逆大流的选择需要很多勇气,也得面对来自家人和朋友的质问和不理解。
而且她误会我是在逼婚。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两个人在一起总得奔着一个目标前进吧?你觉得呢?」
又是因为结婚,时愿蹙起秀眉,现代人是不是都谈婚色变?她不自觉代入自身的心理状态,噼里啪啦打下了一长串的文字。
「婚姻这个词对女性来说早不知不觉成了一个枷锁。我时常刷到网上的段子,说男人结婚一举三得,找到了包办家务的老妈子,干净健康的床伴,以及为他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女人能在婚姻中得到什么呢?
这种说法当然有些极端和有失偏颇,可在社会舆论导向下,我潜意识里也时常冒出这些念头,加上从小见到父母相处时的种种摩擦,对我而言,需要极大勇气才能下定决心步入婚姻。
我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感情很深,深到我慢慢可以预见到和他的未来。我们分手原因是他有天突然跟我提结婚(不是求,是提),是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场合,糟糕到我怀疑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非挑这个时候?
而且我完全没办法接受他谈及婚姻的态度,总附加很多现实条件,感觉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完成一项任务。
你有找你女朋友认真聊过么?对婚姻如临大敌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你,而是骨子里恐婚作祟,很难解释。你们不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Seth:「我不大赞同你的一个观点。成年人世界总是掺杂了很多现实因素,无法规避。听起来你不愿意代入成年人思维,从现实角度衡量婚姻。
的确,十几岁时的恋爱只需要聊聊遥不可及的高考和大学生活,但到了奔三的年头,我们不可能再一味追求感情不被世俗所染。远的不谈,双方父母总得找时间聊聊房子和彩礼、婚宴酒席、宾客名单。每一条都牵扯着你在上文提到的“附加条件”。
我相信你现在肯定是皱着眉头在看这段话,但一个成熟的决定离不开它们作为基点。
还有一点,我身边恐婚的朋友多是男人,原因相当浅显:不愿意被束缚在单一的两性关系之中,简而言之不想负责任。
这时候不得不替你男朋友说句公道话,我相信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带着做任务的心态,浪费脑细胞去衡量和一个人共度余生的方案。他肯定是出于情感,想和你一直走下去,只是表达方式有些僵硬?
我其实正面或侧面了解过她的恐婚原因,只是那一刹那她的反应让我大失所望。你提到男朋友选择的场合太糟糕,难道是我求婚的方式不够郑重浪漫?」
Mia:「你说的也有道理。可凡事都得有个平衡点,完全现实和极致浪漫难道不能取一个中间值?为什么他不能在求婚时只提爱情,之后再和我合计现实问题?
我前男友当时准备了一堆文件(不是婚前协议,财产公证,而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在我看来和婚姻完全不搭噶的东西),然后坐在那板着脸,老干部似的通知我结婚,没有丁点气氛渲染。你觉得正常人能接受么?
我不怀疑他的真诚和用心,只是接受不了他的表达方式。我们性格差异很大,一直互相迁就也很累,或许分手是一个好决定?
至于求婚方式,我个人有浪漫尴尬症(不喜欢煽情桥段)。每个人不一样,你不妨多花点心思打探你女朋友的心仪选项?
祝你们早日和好。」
Seth:「坦白说,我第一反应意识不到你男朋友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或许我们都是直线思维?)。至于性格差异,我们和任何人相处时,都会有不同程度上的忍让。我从没觉得累,你男朋友或许没能很好地让你随心所欲做自己。分手听起来很可惜,如果他主动找你求和,你还愿意给他一个挽回的机会么?」
Mia:「我不知道。结婚是逃不掉的话题,我和他不能就着同一件事反复争吵,很伤感情,再看看吧。不过你比我前男友幸运一点。我猜他应该找不到像我这么得力的“狗头军师”。」
Seth:「哈哈,再次感谢。对了,记得你之前说圣诞飞伦敦?计划有变动么?要么我们找机会面谈,讨论播客的事?」
Mia:「我临时改了提前飞伦敦(周五的飞机),元旦后回国。你现在在伦敦?还是已经回国了?有值得推荐的餐厅和咖啡店么?」
Seth:「海德公园附近有家甜品店不错,方便的话,我们约在那见面?」
邮件一来一回,速度极快,逐渐发出了即时短信的感觉。
时愿指尖如飞,意外对方主动发出见面邀约,猜测他多半是为了女朋友想当面取经。「好啊,要么这周末见?我倒时差比较慢,不想顶着浆糊脑袋和你聊天。」
Seth:「好的,具体时间等你到了伦敦我们再定。」
时愿原以为他会发来微信或手机号,结果等了好半天都没收到下文。算了,邮件也挺好,免得人家女朋友误会。她重读了几遍邮件,目光彷徨在“还愿意给他一个挽回的机会么”这行字上。
愿意么?她沉思数秒,不知道。
她不自觉调出了和石砚初的对话框,呆呆地盯着。下一秒,对方名字突然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时愿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心脏随着那截省略号的时隐时现砰砰乱跳。
十分钟后,对话框顶端稳稳显示着他的名字,仿佛刚不过是眼花或幻觉。时愿提到嗓子眼的心哗啦落了地,一起一落间,心也跟着摇摆了些。
第79章 这人有毛病
从申城到伦敦,总共十二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足够时愿看完两部电影,再翻完相册里的照片。
她懒散地斜靠着椅背,指尖快速左划,从满是风景和食物的图像里,轻而易举地捡起过往数月的生活碎片,再重新拼接组装完整。
视线停顿,思绪也跟着愣怔半响。
照片里的时愿明明化着精致全妆,却穿了土了吧唧的飞行夹克、直筒牛仔裤和一双破旧的黑色运动鞋。
上个月她带石砚初参加了大学同学聚会。组织者突发奇想,将着装要求定位成「美式复古风」,并贴心附上了不同年代的流行风格作为参考。比如40年代的军事风格、工装,50年代的机车、西部牛仔、常春藤风格和60年代嬉皮、印第安文化等。
时愿为此认真做了功课,最后成功淘到了两件土黄色MA-1飞行夹克。
石砚初这人对穿着打扮有着几乎病态的执拗。夏天清一色的衬衣西裤,秋天会在外面套件深色系针织衫或风衣,等到了冬天,他备了半衣橱白灰色系的高领粗线条毛衣,搭配千篇一律的呢子大衣。
他当时单手拎起尼龙质感的夹克,抖了抖,眸光难掩嫌弃。质感差、版型不对,总而言之,不是他的风格。他迟迟不肯试穿,委婉地提议要么改成复古英伦风?他实在不喜欢高收腰短款式的外套,更讨厌直筒加长版牛仔裤,衬得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蔫了吧唧。
时愿不依,眼神催促他快换上试试。
石砚初犟不过她,敷衍地套上身,朝镜子里的人拧紧了眉。
时愿乍看觉得别扭,多瞄几眼又忍不住感叹石砚初简直就是衣服架子。她跑到人跟前,忍着笑帮他正了正衣领,不由分说地拉上拉链:“多帅气。”
石砚初扯了扯肥硕的衣襟,不为所动:“真的很丑。”
“哪里丑?”时愿不允许别人挑战她的审美,瞪眼警告:“看习惯就好了。”她一手揽住石砚初的肩膀,嘟起嘴,“我们合个影。”
“……”
咔嚓。
镜头完美记录了石砚初的不情不愿和她的搞怪狡黠。
其实还有很多类似的事。
比如石砚初不喜欢吃牛油火锅,嫌味道太大,更烦发梢和衣服上沾满散不掉的辛辣味。而时愿一到冬天便成了火锅精,恨不得顿顿安排,尤为享受着在热气腾腾的锅里捞食材的乐趣。
石砚初被迫连吃了一周火锅,上火到嘴唇起泡,才可怜巴巴地找时愿商量:能不能吃点清淡的?他尽量迁就她,却改不掉骨子里的挑剔,便不厌其烦地分批干洗了所有衣物,止不住调侃衣服是不是腌入味了,为什么还能隐隐嗅到牛油味。
再比如石砚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雷打不动早睡早起,完全不懂周五夜晚的含金量。他一开始还苦口婆心地说教规律生活的重要性,很快又发现那些话如穿堂风,压根没进对方的耳朵。
时愿摸清他脾性,不再白费口舌,而是以退为进逼迫他就范。要么提议看场午夜电影,抑或突发奇想说去酒吧坐坐,最后补充一句:“你不去也行,我自己玩。”
石砚初自然不放心她深更半夜出门,更别提去酒吧独坐,只得起床换衣服,打着哈欠陪人过夜生活。
太多了,多到飞机落地时,时愿都没来得及回顾完。
对彼此的影响就这么在不知不觉渗透到日常生活的细枝末节,一点点重塑着对方。耳濡目染中,他们气场越来越接近,默契度也越来越高。哪怕单站在那什么都没做,就有着极强的排他性,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
飞机缓慢滑行至停机口。
关闭飞行模式的刹那,人也跟着回归现实生活。
大家似乎都心有灵犀地要在这十二个小时内联系到她,发来了无数条可回可不回的信息。时愿收起漂洋过海的失落,跳到方梨的那条:【准备下飞机了。】
方梨:【好的,我跟谢琰刚到机场。】
天阴沉沉的,玻璃窗上混满了雨点,模糊了视线。
不愧是典型的伦敦天气,能让人在脚步落地的瞬间产生打道回府的念头。
时愿一路上没睡,这会眼睛发酸,不得不眯着眼核对指示牌。她头重脚轻,跟着人流入关、取行李、再一眼从人堆里认出了方梨的身影。
对方罕见地留长了头发,看上去更加温婉柔和。视线交汇,她第一时间松开了挽着谢琰胳膊的手,小跑上前给时愿一个大大的拥抱。
“累不累?飞机上睡了么?”
“不累。”时愿回抱她,肉麻地蹭了蹭人脸,“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早上刚坐火车来。”
“本来准备直飞巴黎,省的你们跑。可是……”时愿不想承认不忍辜负石砚初做的攻略,可又编不出像模像样的理由,只能搂着人晃来晃去地傻笑。
方梨猜出她的小心思,哪壶不开提哪壶:“石砚初人呢?”
时愿垂敛眼睑,眼神难掩疲态和低落:“提他干嘛。”
“来真的?”方梨说话间朝谢琰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地接过箱子,领先几步,留给姐妹俩谈心的空间。
时愿咬紧下嘴唇,话头松动:“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
比起难过,时愿更多的是迷茫。她眼瞧着辛苦搭建的城堡一夜之间成了废墟,破砖碎瓦,满地狼藉。她置身其中,毫无头绪,压根不知该从何拾起。
“不知道不能问?没长嘴?”方梨见不惯她这幅怨女模样,稍加用力地揪人腮帮子:“多大了,还玩猜人心思的游戏,无不无聊?”
时愿吃痛,拍打她手背求放过,“再想想吧。难道我主动求和?”
“不能主动?难道非要赌那一口气?真放不下就去找他,拖久了可没机会了。”
时愿故作轻松地挤眉弄眼:“我看你和姐夫过得挺不错。”
方梨不置可否,冷冰冰地道出关键所在:“情况不一样。我俩个性也不一样。”
时愿耷拉着眼皮,“我再想想。”
方梨眉一挑,心里头门清:“结婚的事想好了?”
“不想结。”时愿毫不犹豫,眼神来回扫视着春风满面的方梨,“要么你给我安利些结婚的好处?”
“不安利。”方梨一口回绝。她从不肯当别人关系里的说客,更别提在婚姻大事上,“你俩好好商量。”她旁观者清,知道时愿纠结的是什么,却无法从短短几个月的婚姻生活中,提炼出足够劝说时愿结婚的理由。
说白了,人和人对婚姻的期待不一样。
她和谢琰持证上岗,从一开始便被套在具有法律意义的婚姻关系中。他们拿着角色牌,不停研读「丈夫」和「妻子」身份该做的事情、说的话,努力配合完成这场剧本杀的角色扮演。
听上去荒谬,对二人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的相处模式。
在方梨心中,婚姻很多时候难以保持长远幸福的原因,无非是人总不自觉跑偏了方向,固执地非要在细水流长中寻找关于爱情的蛛丝马迹。
爱这东西很玄妙,来去自由悄无声息,且叛逆心极重。人们越想找到它,它越躲得不见踪影。它如同混在酒酿里的桂花香气,闻得见尝不着,似有若无,需要静下心来细细品味。它明明无形无影,偏又要幻化成百般形态,不着痕迹地勾起人心底的欲望,诱得人走上一场寻爱旅途,再为看不见的爱弄到遍体鳞伤。
二人没有此番执念,反倒在游戏中觅到些意外之喜。
或是深夜被人用体温捂暖的脚,抑或是床头柜上一杯四十度的温开水,又或是好不容易挣脱梦魇后的一个温暖怀抱。
方梨和谢琰多数时候仍分房睡,方便忙活自己的事,不打扰彼此的作息。
方梨习惯在深夜敲键盘写论文,谢琰则更习惯每天清晨五点早起。他们逐渐适应了彼此的生活规律,迁就对方的同时,也预留出一片独处天地。
而那些温存的夜晚,两个人常会因为筋疲力尽懒得挪地方,相拥而眠。他们配合度越来越高,单凭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一个比平常力度加重的吻,又或一声再正常不过的询问“今晚几点睡”,便能顺利领悟背后的潜台词。久而久之,他们的欲望周期也伴随每次和谐的身体交流,日渐趋于同频。
方梨和前男友的第一次来得很晚。两个人温吞水般不疾不徐,先走完所有学生时代的纯爱版流程,才进阶到成人领域。她原以为谢琰会直接顶着老公名号,一步到位,不料他如蜗牛附体,同住一个多月后才行了夫妻之实。
方梨还记得那天,天边铺满了美得惊心动魄的云彩。稀薄灿烂的阳光碎在每一团云朵中,给不远处的教堂圆顶都披上了一层瑰光。
她走出实验室,仰头欣赏了会粉紫色的天空,心血来潮地想去看埃菲尔铁塔的亮灯仪式。她找了个高处,一个人坐在台阶上,远眺着黑漆漆的塔身,眸光随着身边异口同声的欢呼骤然一亮。
周遭闹哄哄的,多数人都忙着在镜头前搔首弄姿,记录下这平平无奇的亮灯仪式。
方梨身处喧闹,反而有种久违的安宁。她不舍得起身,久坐到人工光亮逐渐盖过了晚霞的风头,直至接到了谢琰的电话。对方有些尴尬,开口便解释没有查岗的意思,只是担心她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提议去接她。方梨独立惯了,到嘴边的拒绝又因为他的关切,换成了“那你来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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