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继而看向两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事。”
陈楚颔首,正要离开,一旁的裴子言却是身形未动,他欲言又止,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道:“草民能斗胆问问,殿下选择他的原因吗?”
少年眉眼张扬,嗓音敞亮,将陈楚吓得变了脸色,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闭上嘴。
青岚见状,当即就训斥道:“大胆,此乃殿下私事。”
裴子言面上一滞,连忙朝着赵稚柔解释道:“草民是怕殿下被他骗了,迦隐看着不像好人,殿下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也不在,草民是怀疑他居心叵测,唯恐对殿下不利。”
赵稚柔看着少年面红耳赤,忍不住弯了眉眼,朝着青岚摆了摆手,回道:“因为我给他安排了其他事,至于为什么选择他,大概是因为他合我眼缘。”
赵稚柔没说谎,但也隐瞒了部分内容,有时候要看清一个人,总要付出点什么,迦隐如何,她在清楚不过了。
“殿下若需要草民相助,尽可开口。”裴子言信誓旦旦说道,虽然他年纪小,但是功夫却是不错。
而且,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和他认知里的皇家子弟不同,待人温和,听说义贤庄乃她所建,定然是好人。
好人就该有好报,而不是被迦隐那样虚伪的人哄骗。
赵稚柔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弟弟,弯了眉眼,“多谢你,不过我自有分寸。”
言罢,便端过茶饮了一口,裴子言还想开口,陈楚自然知道赵稚柔是端茶送客,连忙一把捂住裴子言嘴,带着歉意道:“草民这就离开,殿下好好歇息。”
赵稚柔看着两人离去,敛了目光,朝着青岚道:“迦隐可在府中?”
“在的,听嬷嬷说,他刚回了文笔阁。”青岚看着天色黑沉,这天怕是要下雨了。
“让他半个时辰后来找我,我回去睡一会儿。”赵稚柔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起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青岚朝着一旁的侍女吩咐了一声,然后扶着赵稚柔离开,两人刚离开,亭中便出现一道人影,侍女一转头,便被眼前人吓了一跳。
“迦隐公子,您可有事?”侍女知道眼前男人是殿下的心头爱,言语自然客气。
“无事,你先下去,等会儿再来收拾。”迦隐看着少女消失在垂花门的背影,自顾自坐下,手中摩挲着少女方才喝过的茶杯。
“方才殿下说请您半个时辰后去主院。”侍女说完,便转身离开,心里却是思忖,殿下为何当着芝兰玉树的晏大人不要,找这么一个怪异的人呢?
迦隐并不言语,将早已凉透的杯中茶一饮而尽,碟子上还搁着少女咬了一口的荷花酥,他亦是送入口中。
他看着青石板上被银枪捅破的痕迹,静坐良久,起身走过去,脚尖微动,那块青石板瞬间四分五裂。
狂风呼啸,黑云压城,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砸在地上,瞬间就将干透的地面淋了透顶。
迦隐立于雨中,像是不曾察觉到雨下,直到身上衣衫湿透,方才转身朝着赵稚柔的院子走去。
此时的赵稚柔懒懒半躺在软榻上,隔着窗子看雨,大雨磅礴,几乎要将整座城淹去,心里莫名的,想起了晏周。
今日自己偷偷离府,他想来晚间才会知道自己不在府中,脑海中瞬间浮现晏周眉眼含着冷冷笑意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管,总之她没错,谁让他整日在自己面前犯浑的,就算她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但……也不会轻易就原谅他。
正出神,便听得青岚道:“殿下,您召见的人,如今已在偏房等候。”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赵稚柔应了一声,从主卧的小门进了偏房,推开门便隐约看到屏风后的内室有人影,看不真切。
窗外雨声落在瓦片上,发出哗哗的声响,赵稚柔敛了敛心神,抬步进了内室,便对上晏周直勾勾的目光。
男人双膝跪地,衣襟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因穿着单薄里衣,淋了雨,素色衣衫紧贴,隐约可见精瘦有力的躯体,宽肩窄腰,臂膀厚实有力。
滴滴雨水顺着长发而下,蔓延至男人修长的颈肩,又沿着结实的胸膛流于线条流畅、肌肉分明的腹部,再往下,便是更为隐匿之处。
他薄唇微勾,目光如炬,眸中压抑着深浓的欲望,宛若幽暗深渊,又似一头蛰伏的猛兽,要将她拆骨入腹。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把匕首,掌心好似有血迹,顺着匕首滴落在深色地毯中。
着实是一副出水美人图,这身上的每一寸,都恰到好处,恰巧贴合她的审美。
是晏周,而非迦隐,然而两人的容貌,却在此处重合。
“你……怎么在这里?我找的人呢?”赵稚柔咽了咽口水,飞快收回目光,然而耳尖的燥热,还是出卖了她。
她千防万防,晏周到底怎么出现在此处的?赵稚柔紧紧盯着眼前人,满腹疑团。
“殿下找的男宠迦隐?他不得空,便让臣顶班了。”男人嗓音低沉喑哑,饶有深意,像是一把利刃,要挑破她的伪装。
“你伤了他?”赵稚柔秀眉一蹙,她哪里见过男人这一面,当即就慌了。
“殿下心疼他?所以殿下今日趁臣离府,匆匆而回公主府,就是为了见他么?”男人话音幽幽,眉间戾气尽显,紧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赵稚柔有些头大,心里记挂着那人,却又不得不分神应付眼前男人,“那是……是表姐送给我的人,你不可乱来!”
“臣知分寸,这是方才不小心打翻的葡萄琼浆,只是看着像血罢了。他身体不适,由臣来伺候您,如今,臣也是您的人。”男人说着,起身,手执琉璃盏,一饮而尽。
有意无意,葡萄酒洒出来些许,深红紫色的汁液顺着琉璃盏溢出,染至男人薄唇之间,又滴落男人白皙的手背上,看着妖冶至极。
赵稚柔此刻压根不敢看眼前人,若说以前的晏周乃君子,令人望尘莫及,如今他像一头从深山中缓步而出的猛兽,伺机而动。
赵稚柔见男人朝着自己走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男人变得壮实不少,胸膛厚实,臂膀有力,那藏于隐匿之处的秘密更是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少女连忙移开目光,嗓音微颤,往后退了半步,想找寻时机逃跑。
“殿下,既然召唤了奴,奴自当奉命侍奉您。”男人一步一句,换了男宠的自称。
他看出少女的意图,将她围堵在角落,迫不及待近身,少女倚坐在矮几上,高大的身影,将少女裹在其中。
“我的殿下,不如试一试,我和你那新欢,谁更好?”男人嗓音温沉低喃,熟悉的冷檀香裹挟着淡淡葡萄酒香,化为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包裹。
男人骨节分明又修长有力的手指抚上少女腰间,虚虚将她拢在掌中,明明不曾触碰,但赵稚柔只觉得背后无比燥热。
退无可退,赵稚柔拔下发簪指着男人心口,强装镇定,“你这疯子,我警告你,别靠近我。”
她就不该心软,给他可乘之机。
“殿下若不要奴,奴便只能去死。”言罢,男人单膝跪地,犹如奉经一般虔诚,握住少女掌心的发簪,抵在心口,又将匕首送入少女手中。
“殿下,发簪不够锋利,这匕首削发如泥,您试一试?”男人眸中暗欲翻涌,幻化成兽,朝着她扑来。
她感受着男人手掌处传来的灼热,以及匕首的冰冷,语气弱了几分道:“晏周,你别闹。”
“奴没有闹,只求殿下怜惜,看一眼奴。”男人抬头,目光沉沉,像是要将少女看穿一般,侧头,薄唇吻上少女腕间。
赵稚柔居高临下,看着男人跪在面前,眸中是虔诚的爱意,也有浓烈的欲念。
同以前那个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清冷君子,大不相符。
她心尖微动,别开脸,冷声道:“我现在不想见你,若你离开,我们还能好好相处。”
话音一落,少女腕间传来轻微痛意,她低头一看,便见得男人薄唇吻的那处肌肤,竟染了红痕,犹如点点红梅。
男人勾唇浅笑,像是极为满意,“殿下可还记得,初吻奴那日,窗前红梅开的极好,奴那时想着,若有一日,能以殿下为画,描绘红梅,当是绝佳美景。”
男人一口一个“奴”,语气看似卑微,实则霸道无理,赵稚柔想抽回手,然却被晏周死死扣住。
她气急,莲足用力抵在男人心口,斥责道:“大胆,晏少师忘了礼仪规矩吗?往日清冷自矜的君子,如今蛰伏我之下,不觉得耻辱吗?”
“委身于殿下,何来耻辱?只觉得庆幸。”男人将少女白皙柔嫩的玉足裹在掌中,细细把玩,犹如珍宝般,爱不释手。
薄唇则轻吻少女葱白的手腕,流连指尖,一寸一寸,蔓延至掌心,不落下每一处,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少女的掌心,妄想在少女如雪肌肤上,画一副红梅图。
赵稚柔浑身发软,往后躲避,她发现,自己如今拿晏周没办法,而且他好似吃准了自己会心软。
以前的晏周是清冷君子,克己复礼,教条于他,是清规戒律。
少女语气柔和几分,像是哄小孩一般,晏周自从昏迷醒来后,就想是疯子一般,对她死缠烂打。
晏周眸中此刻已染了几分猩红之意,手握着匕首,指着心口,沉声道:“殿下,不要奴了吗?这条命,都给您。”
“我……别闹了。”赵稚柔哪会真的刺向他,他如今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太子兄长的心腹,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
晏周看着少女眼底的心虚和躲闪,眸中尽是温柔的情意,如春雪消融,一改方才偏执模样,笑意温柔,“殿下,能不能疼疼臣?这里很痛,只有看见殿下时,才能消解几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少女的柔若无骨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处还有之前替少女挡刀留下的伤疤,铜钱般大小,凹凸不平,略显狰狞。
细细看去,可见疤痕旁有淡淡的红色纹路,赵稚柔只觉得眼熟,定睛一看,只见得疤痕处,刺了“芝芝”二字。
“你做什么!你是真的疯了!”晏周竟往心口点青,还染了朱红,赵稚柔惊诧。
然对上男人专注热烈的目光,最后化为一声叹息,不由指尖轻抚,问道:“疼吗?”
“很疼,殿下不看我时,总觉得像被千万只蚂蚁撕咬,是无尽的痛意。”男人言罢,起身,单手将人一把托抱起,将她囚在怀里。
男人由被动化主动,赵稚柔身子一轻,慌乱中不自觉抓住男人肩膀,一抬眸,便撞上他毫不遮掩的,赤裸裸的,充满欲念的目光。
“你要吃了我吗?眼神这般凶狠,像头野兽一般粗鲁。”少女嗓音娇软,朱唇张合,有些不满说道。
晏周心痒难耐,然而下一秒,便被少女覆了双目,眼前触及黑暗,然而周遭却被少女的栀子暖香包裹,他喉结微动,嘶哑道:“殿下,疼疼我。”
赵稚柔此刻身子紧贴男人,能感受到他心口传来的心跳声,犹如鼓锤一般,不由满面红晕。
她以指尖碰触男人的薄唇,把玩挑逗,嗓音低柔,像是诱惑男人一般,“要如何疼?”
不等晏周回答,赵稚柔嗤笑一声,指尖扣着男人的下巴,冷声道:“你当初对我那般冷漠疏离,如今回头又算什么?”
晏周看不到少女的神色,心里焦灼,另一只手攀上少女纤细的背,将人抱紧了几分,薄唇微抿,“芝芝,该怎么办,不如这心,你剜出去罢,只要你喜欢,随意丢在哪里都行。”
“以前是我不懂,我只知,我爱你如命。”
男人灼热低沉的语气落在她耳边,犹如火星跳跃,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而往后靠时,又被男人的手禁锢着。
“若想我回心转意,总要讨好我,而非威胁我,你不听话。”赵稚柔纤细的指尖从男人的唇角,一路游走,划过男人颈间,犹如蝶翼扇动,最后落在他喉结处。
只要她愿意,这里就会喷涌出鲜血。
晏周感受到颈间传来的异样,轻笑出声,宛若玉石落潭,又似积雪融化,温柔缱绻,“芝芝,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赵稚柔感受着掌心处睫毛的颤动,勾唇浅笑道:“那我要你离我远一些呢?”
“芝芝,若我死了,能离你远一些,不如你如今就动手,起码我不必看着你和其他人恩爱。”男人言罢,拾起搁在一旁的匕首,横在颈间。
真是偏执又可怕,明明信佛之人,如今却将打打杀杀,放在嘴边。
赵稚柔松开覆住男人眼睛的手,握着那把匕首,轻哼道:“你可知,从这里划破,会血流如注,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我知道。”他自然是经历过的,血液喷溅、涌动,刚开始是一阵温热,发不出任何声音,继而会在一阵温暖中逐渐死去。
赵稚柔微愣,以为男人所言,是指替她挡的那一刀,她心里略带几分愧疚,她当然不会真杀了他。
“好了,放我下来。”
晏周不言,将身子湿衣褪下,将人抱进内室,赵稚柔心里一紧,连忙道:“你干什么,你别冲动。”
“芝芝,我被下药了,除了你,谁也救不了我。”男人一边说着,抬手拂落纱幔,将室外喧嚣,都阻挡在外。
室外冷寂,只余搁在高几上的红梅,暗暗盛开着,无尽的红,泛着幽香。
赵稚柔此刻才终于发现,男人方才那丝丝猩红,气息极为不稳,逐渐失控,怪不得他行事这般胆大包天。
“方才那把匕首,不就有用吗?”赵稚柔冷哼一声,刚说完,便被男人放在榻上,她环视周围,压根没地能逃。
男人半跪在榻上,笑意温浅,然而眸中欲念却是吓人,像是要溢出来一般,嗓音嘶哑,眸中猩红,哀求道:“芝芝,求你怜我。”
赵稚柔看着高岭之花,清冷君子,如今臣服于自己裙衫之下,心里说不出来的烦闷,她虽然想看他挫败,但绝不是这般狼狈。
“晏周,你以前清冷如雪,如今为了我,卑微似尘,不觉得可惜吗?”
晏周垂眸看着少女,眸中情yu如暗流涌动,想起少女的冷漠疏离,那般痛意剜心刻骨,想起她在自己怀里逐渐冷去,爱意疯长时,他才意识她有多重要。
“清冷君子,不过称号,臣想当的,是殿下心尖第一人。”男人言语若能化为情意,想来会制成陷阱,将少女禁锢,藏在隐匿处。
言罢,男人微微俯身,从少女身后掏出一个木匣,递到少女面前,笑道:“芝芝,这链衣你可喜欢?”
赵稚柔正疑惑,便看到男人从木匣中取出一条挂满珍珠、铃铛的链衣,看着眼熟,这不是她从话本里描出来的东西吗?
“你、偷看了我的画册?”这链衣是男宠专门穿给主子,以博恩宠的,她倒是偷偷想过,但绝对没有实践过,晏周这厮,真是狡猾!
少女语气娇嗔,气鼓鼓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在江边抓过的河豚,他满眼宠溺,指尖挑着链衣,将其展开,珍珠和铃铛碰撞,发出悦耳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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