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春节都不回去过。
沈濯满不在乎:“不是有沈澈在香港陪着吗?他又不缺我这一个儿子,有没有都那样。”
晏宁蹙起眉,轻声斥责:“别胡说八道。”
“好,我开玩笑的。”如此良宵,沈濯实在不想提沈诚明,压下眉宇间一点厌烦,“又不是小孩,还非得回家过年。在北京挺好的,这不是还能跟你一块。说起来,咱们俩还没正经一起过过年。”
那些年春节,他总是要回沈家老宅,点卯一样,现在想想不知浪费了多少个好日子。
晏宁闷闷地“哦”了一声。她原本只觉得春节也不过只是稀疏平常的日子,春夏秋冬,人要活七十年,能过七十个年,又有什么稀奇的呢。可被沈濯这么一说,心里有生出几分期待,似乎这个春节和别的都不一样。
她按下心底这点细微的波澜,拿了块灶糖和墩墩玩“猜猜哪只手里有糖”的游戏,墩墩会把前爪放在她握紧的拳头上,可惜猜对了也没得吃。
玩了一会儿她就说要走了,沈濯趁她不注意,捏着她下巴吻上去,蜻蜓点水一样,碰了一下就挪开了,粉嫩的唇畔上还是不免泛起水光,显得更加可口。
可惜不能再吻了,再吻她要咬人了。
沈濯趁着晏宁发飙之前取出一条围巾给她缠上,把她还没说出口的怒火结结实实地都捂回去了。
晏宁火还没发出来就熄了,无奈地把围巾往外拽,咕哝了句:“哎呀,太紧了,你要捂死我啊?”
沈濯捏了下她的脸,笑着又帮她解开:“我怎么舍得。”
晏宁笑吟吟地抬眼看他。
走出沈濯家门时,院子里的灯随即亮了,青石板路上反着白光,像结的霜。晏宁回头朝楼上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沈濯倚在露台栏杆上。
他在手机屏幕上按了两下,朝她摆了下手,又点点手机。晏宁把手机解了锁,看见他发来的微信消息。
“外面冷,快回去。”
这感觉居然有点像还在上学的时候了。
晚上是真冷,体感得有零下十几度。晏宁小跑着回了家,皎皎月光照在她身后,伴着轻快的步伐。
灶也没祭,晏宁躺回床上,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掰着手数日子。
距离除夕夜,倒计时五天。
“你看看你这俩大黑眼圈,昨晚干什么了?”萧知许从梳妆台的瓶瓶罐罐里拿出一盒修容,催她,“快点遮遮,半个小时后咱们出门啊。”
一大早被萧知许从被窝里挖出来,晏宁睡眼惺忪,敷衍地遮了下黑眼圈,用气垫随手在脸上一扑,画了眉毛涂上口红,五分钟搞定,气色白里透粉,完全看不出熬夜的迹象。
萧知许在她脸上扫视一圈,啧啧称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有的人就是天生丽质,稍微收拾一下就容光焕发,有的人就算天天做医美,脸照样垮得不能看。
晏宁抬眼看她,觉得她意有所指:“你说谁?”
萧知许一连数了好几个名字,还翻出照片给她看,都是她所谓的“对家”。晏宁听的昏昏欲睡,嗯嗯啊啊地回应她,阖着眼问:“我能再睡二十分钟吗?”
“别睡了,妆再蹭花了。”萧知许拎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出门了!”
雅舒是近些年兴起的国货品牌,背靠一家生物科技巨头,在国产护肤品牌中一枝独秀。不过在粉丝心里,这些新兴国货品牌的既没有国外奢牌档次高,也不如耳熟能详的国产老牌子家喻户晓,公司出于这样的考量,给她接代言时也会避开这样的品牌。
当初签下这个代言,雅舒的老板高阔三顾茅庐,诚意满满,亲自把合约谈下来的。
代言一签,官宣后的双十一购物节里,雅舒的网络销售额就涨了百分之六十。这样漂亮的成绩也让晏宁的代言费跟着水涨船高,两方合作一年多,算得上互利互赢。
阿尔法在别墅门口停下,晏宁和萧知许下车,按响门铃,阿姨很快出来迎她们俩进去。
阿姨说:“这会儿高先生有客人在。”
晏宁应了一声,迈进客厅,抬眼一望,沙发上的两人站起身,高阔笑着拍了拍方闻洲肩膀,对晏宁说:“晏老师来啦?刚刚闻洲还跟我说你们认识,你看巧不巧,哈哈哈。”
萧知许脸色变了几变,薄唇紧抿,盯着方闻洲。高阔毫无察觉,扬声说:“晏老师,萧总,你们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嘛,咱们老朋友叙叙旧,还带什么东西,真是的,跟我生分是不是?”
晏宁把礼物递给阿姨:“给您拜个早年,总不好空手来。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点小心意,过年添个彩头。您别再说我客气了,上次的事按理说要好好谢谢您的,我这流程已经很简化了,您别嫌我太没礼貌就行了。”
高阔大笑着摆摆手:“你看你,跟我瞎客气。小事一桩,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信得过你的人品。不过啊……”
高阔抵着方闻洲的背把他往前一推,为好兄弟的爱情助力一把:“你要真想谢的话,谢谢他吧。闻洲那天找到我,跟我说他敢用人格担保,你不会做那样的事。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你们认识呢。”
晏宁笑了笑:“他是萧萧的表弟。”
高阔:“哟,那也太巧了!咱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萧知许也笑,嘴唇微微往上弯了一下,看起来比不笑还难看。
中午高阔留她们在家吃饭,晏宁婉拒,又一*番推辞后才告别。方闻洲晚她们一步出来,叫住萧知许:“姐,我没开车。”
萧知许瞪他一眼:“上车!”
没出息的东西!
方闻洲悠然地坐在晏宁旁边。
晏宁轻声说:“谢谢啊。”
她心里总不太舒服,别人欠她人情可以,她欠了别人,就浑身不自在。
方闻洲一哂:“你跟我说什么谢谢。”
萧知许咳了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问方闻洲:“你过年回家吗?二姨上回打电话还跟我说,都多长时间没回去看看了,也不知道天天忙什么!”
“我们干临床的,不忙才怪。”方闻洲说,“过年我就不回去了,医院初一值班。”
“医院缺你一个啊?”
方闻洲说:“一伙子有老婆的有家室的,就我一个单身,大过年的我不值班谁值班?”
萧知许没好气道:“那正好,除夕过来一块过个年吧。”
第62章 第62章
年前下了一场雪,到除夕那天还没化,大年三十却是个晴天,雪后的晴日,天空湛蓝高远,积雪之上,日光滴溜溜地打转,折射着冰晶纯净的光辉,明亮闪耀。
一大早,趁着大家都还没到,晏宁就出门了。
旧历年的最后一天,买年货的人依旧不少,街头巷尾大爷大妈们操着一口京腔,笑呵呵地聊天。
晏宁穿梭各地,按照萧知许昨天给她的购物清单买了一堆东西,其中水灵灵的小白菜和新鲜猪肉以及王守义十三香是拿来给萧知许包饺子的,六必居的酱黄瓜是楚大导点名要的,橙汁和芒果汁是给酒精过敏的方闻洲准备的,坚果零食小点心巧克力以及一整箱的砂糖橘和隔壁岛国进口的白草莓都是于年想吃的,二八酱是晚上拿来蘸火锅的。
路过花店,晏宁又进去买了桃花和银柳。
广府地区过年都流行逛花市,买年宵花,摆桃花树。桃木枝辟邪,在粤语中,红桃又与鸿图同音,过年时图个吉利。
晏宁以前在香港过年时,沈濯除夕虽然要回老宅,却一定会订一颗桃花树送到她那儿去,上面挂着利是、小金元宝、小金铃铛和祈福福袋一类的东西,满树金灿灿红彤彤的东西和盛开的桃花构成了她对于新年的记忆。
那些年里,未来似乎像桃花树上闪亮亮的东西一样光明可期。
北京这个时节很难买到那样的桃花树,也难有开的那样漂亮的桃花,晏宁精心挑了几支,打算回去摆在客厅茶几上。
车开进院子,大家都已经到了,正好凑了一桌麻将,隔着扇门都能听见里面吆五喝六的声音,晏宁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人应。
她进去把楚浔揪出来当苦力搬东西,结果高估了他的战斗力,楚大导常年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头脑发达四肢无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没于年力气大,最后还是方闻洲出来帮忙,把东西搬进去的。
东西挺多的,多搬了几趟,方闻洲只穿着件卫衣,大冬天里还热出一身汗,晏宁觉得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请人家来做客,还要人家干活。
晏宁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吧,谢谢啦。”
她总是对他过分客气。
方闻洲不太高兴,先擦了擦额头的汗,才接过杯子,仰头灌下大半杯,借着这个空隙将心底的情绪压回去,放下杯子时眸中又是温文尔雅的笑意:“你要打牌吗?我刚学,还不太会打,总是输,你替我吧。”
萧知许闻言高声喊道:“晏宁人送外号财神奶奶你不知道啊?她一到过年手气贼好,去年一路自摸赢了我跟楚浔一晚上,我告诉你啊这会儿谁也不准让她上桌,不然全输没了我们晚上还怎么玩!快过来,你坐的那地儿风水不好,哎楚导你早上带来那橘子盆栽呢?放他后面!”
方闻洲粲然一笑:“你手气这么好?”
“运气好。”晏宁说,“你玩吧,我帮你看牌。”
可能是晏宁的运气加持,也可能是橘子盆栽真的管用,方闻洲早早听牌,还摸了个暗杠。
他仰头看晏宁:“你手气好,你帮我摸吧。”
“等下,我吃完这个橘子。”
沈濯抱着桃花踏进客厅时,看见晏宁怀里抱着盆橘子树站在某人身后,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探身摸了张麻将,仔细瞅了几眼,然后“啪”一下把牌扣在桌上,义薄云天地喊:“杠上开花!胡了!交钱交钱!”
方闻洲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萧知许大喊“不公平你凭什么请外援”,于年拉着晏宁袖子说“姐你这局站我后面,记得把橘子树抱上”,对面的楚浔端着杯茶不紧不慢地吹了口气。
不是应该只有他们俩吗?怎么一屋子不速之客!
沈濯头都晕了,轻咳一声,满室悲喜交加的喧嚣中无人理会,他加重声音:“咳――”
“谁啊?”
“物业来拜年的吗?”
“今天才三十,拜什么年!”
“那还能有谁?你叫外卖了?”
众人嬉笑着转过头,只见沈濯满脸阴云密布,顿时空气安静了一瞬,于年小声的咕哝在这一刻就显得格外清晰:“老板脸色不太好,感冒了吗?”
楚浔抿一口茶,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老板没感冒,老板掉醋缸里了。”
于年一脸恍然大悟。
沈濯脱下大衣挂在玄关,轻飘飘地问:“打牌呢?”
在大老板的威慑之下,于小年很自觉地站起来了:“老板您请。”
晏宁接过他手里的桃花,拽着他在牌桌前坐下,途中小声警告他:“大过年的你给我高兴点!”
沈濯也跟她咬耳朵:“哪来这么多人?”
“我家过年一直这么多人啊,能凑够一桌麻将的,不过今年多了方医生和于年。”晏宁隔着衣服轻轻拧他胳膊,“快点,笑一笑。”
好。合着什么孤苦无依一个人枯坐到半夜全都是他的想象。
沈濯面朝晏宁,坚冰般的面容浮现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接着被她按在了座位上。
晏宁拍了下他的肩膀嘱咐道:“好好打。”
然后她就去研究桃花摆在哪里更好了。沈濯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望见茶几上早就摆了一瓶桃花,枝头挂了一串粉色流苏穗子和一张小卡片,上面似乎有字,离得远,沈濯没看清是什么。
他收回目光,心情如近日的天气,雪后初霁。
晏宁最后把桃花摆到二楼卧室里去了,回来时围着麻将桌看了一圈的牌,发现沈濯压根就没想胡,专截方闻洲的牌,针对性非常强,偏偏方医生是个新手,看不出来。
于年抱着花盆摘上面的橘子吃,分了晏宁一个,按理说盆栽橘子都又酸又涩的,但楚大导不走寻常路,他买的这棵盆栽不结果,上面的橘子都是他自欺欺人拿细铁丝绑上去的砂糖橘,比她专门买的还甜。
“别都摘秃了,”晏宁拆楚浔的台,“留两个给楚导骗人。”
于年:“哈?”
“你不知道,楚浔养什么死什么,这盆栽还是我们俩一块买的,你看我那盆。”晏宁朝外扬了扬下巴,门廊上一棵硕果累累的橘子树,“他这盆愣是不结果,他就自己绑呗,说是结出来的,去他家的人都被他骗过。”
楚浔撩起眼皮,无奈地瞪她一眼。
于年大笑着摆手说:“哈哈,那我不吃了。”
“还挺甜,再吃一个,谁叫他瞪我。”晏宁又揪下来俩,和于年一人一个,探着身看沈濯的牌,他摸到一张五条,胡了,偏偏扔出去,硬耗着方闻洲。
萧知许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咬着牙说:“姓沈的你给我好好打!别以为你是老板我就不敢揍你!”
“好好打了。”沈濯望了晏宁一眼,“是不是?”
“……是。”为了除夕夜的和谐,晏宁决定站在他那边儿,“他好好打了,我作证。”
沈濯满意了。
萧知许和楚浔同时露出了一脸牙酸的表情,于年则十万分震惊于她姐也会扯谎,唯有新手期还没过去的方闻洲一头雾水,眼底写满了天真。
晏宁看的于心不忍,走到沈濯身后,等他下一次摸到五条后强行推了牌喊胡,为了避免被打拉着他在萧知许能杀人的目光中逃之夭夭,躲进厨房里了。
“你们继续,我去弄点东西吃!”
要留着肚子晚上吃年夜饭,所以除夕这天这几个人都不正经吃午餐,随便弄点早午餐对付一下,然后打一整天麻将,只等五六点钟天一黑,年夜饭上桌。
沈濯绝不可能让晏宁下厨,挽起袖子说:“你那厨艺撑死煮个速冻饺子,还容易破皮。我来弄吧。”
晏宁正从早上买来的食物里研究着做点什么简单高效能填饱肚子的,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我还会炒菜!”
“西红柿炒鸡蛋还是酸辣土豆片?”
至于为什么是土豆片,因为晏宁那手刀功还不配切丝。
“……”晏宁拆了一包面包片放进烤面包机里,打算烤一烤抹点果酱凑合一下得了。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悲愤和郁闷,沈濯低声笑了一下。
“别笑!有吃的就不错了。冰箱里还有罐开心果酱,你帮我拿一下。”
“好。”
沈濯一打开冰箱,还没找到她说的开心果酱,第一眼就看见了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十几袋中药,全是上次那个老中医开的!她借着生气的由头没让阿姨送饭,药也没好好喝。
晏宁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沈濯后脑勺上却像长了眼睛,一手关上冰箱,一手把她拉回来,正好抵在冰箱门上。
44/70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