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双手撑着台面,内心几分期待,让酒后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之上,顷刻便可飞度镜湖。旋即视线落在胡桃木收纳盒上,心脏像坠着秤砣般,重重地往下一沉。
酒后反应迟钝,可她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劲――那里被人动过。
今晚只有沈濯进过她的卧室!
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焦躁和不安攫取了她的心脏,令她呼吸急促起来,搭在大理石上的手指关节泛起青白色。
晏宁缓缓抬手,尚未触摸到药瓶,“咔哒”一声,门开了。
晏宁迅速收回手,转头,基础一个若无其事的笑:“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沈濯低笑一声,把他抱到洗漱台上,手自然地握住她的细腰。
有点凉,晏宁扭了下腰,顺势靠近他怀里,下巴尖抵着他肩膀,小声地耍赖:“我才没有。”
她心跳的好快,又怕被他发现。
沈濯的目光定在收纳盒里的白色药瓶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你怎么把维生素放在这?”
一贯散漫的语气,像是看见了随口一问,听起来没有起疑,可晏宁还是忍不住紧张,手心里一片潮湿,稳着声线说:“总忘记吃,放在这里提醒自己。”
这是实话。
沈濯随口道:“今晚喝了酒,就别吃了。”
晏宁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越来越不安,幸好沈濯没有继续追问,揉着她耳垂说:“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卧室吗?”
他声音好性。感好暧昧,听起来像醉翁之意不在酒,手指已经顺着侧脸滑到了锁骨处,慢条斯理地挑开她薄薄的针织衫的一枚纽扣,然后是第二颗……一大片细腻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手指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继续向下。
晏宁抬眸望他,光影跃在他脸上,衬得眉眼愈发英挺俊美,水亮的眼底满满笑意,同时也有毫不掩饰的欲。望。
她的脸一下子烧起来。
第66章 第66章
晏宁的卧室里有一整面墙的展示柜,用来放她出道以后拿过的奖杯,装了感应灯条,他们并肩走到玻璃柜前,暖光随之亮起。
“其实是装修的时候,萧知许让安的。我说不要,摆出来让人看,挺尴尬的,但是萧萧说没几个人会来我卧室里看奖杯。”
现在沈濯真的来了,想想也挺有意思。
晏宁笑了下,指尖点着玻璃,向他介绍:“下面是一些没什么含金量的,比如上次view时尚盛典上颁的那种,上面这一排是比较重要的,从左到右按时间排的,除了奖杯,还有一些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晏宁出道才三年,拍的戏并不多,但奖杯不少,沈濯一眼扫过去,排在最左侧的不是任何一项奖,而是一张照片,用相框裱着,上世纪残破不堪的红砖筒子楼前,七八个人每人抱着束花,晏宁站在中间,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发间落了一朵小小的梨花,精致小巧的脸上笑意也如梨花般漂亮。
晏宁指着旁边的胡茬泛青的男人说,“这是楚浔,他一拍起戏来就没日没夜地熬,杀青时和开机前简直是两个人。”
沈濯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他们是年末分手的,算算时间,这应该是他们分手的第二年春。那时她还没出名,在人群中已经十分出众显眼了。
“楚浔是怎么找上你的?”
晏宁身上有点法律人悲天悯人的情怀,沈濯一直以为她会去做律师。
“啊……”晏宁漾起笑,和他絮絮地讲。
2013年,楚浔受关泽邀请,带着剧本从好莱坞归国,开始筹备他回国后的首部电影。当时广焱资金有限,无法全额投资,就找了几家合伙人,快到年底时,合作方基本敲定,楚浔着手选角,各项开机前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只剩女主角待定。
女主是整部戏的灵魂,楚浔大海捞针,整日流连于各大电影学院、艺术院校,甚至大街上。
某晚他却忽然被资方叫去吃饭,那边带了个演员来,指定女主。
一个台词都背不明白,哭戏全靠眼药水的花瓶。楚浔把人阴阳了一通,中途跑出来抽烟,正心烦气躁,眼睁睁看着晏宁在路对面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蹲在路边哭了五分钟。
那晚还下着雪,她却哭的那么投入,伤心欲绝。
楚浔抬起手腕看时间,整整五分钟过去了,心想这也太能哭了。
他掐灭烟,阔步向对面走去,路过垃圾桶时把烟头丢进去,一手插兜,一手撑伞,站在晏宁面前,好心的把伞面略微倾斜。
一个此前五分钟内从未出现过的念头忽然冒出来,仅仅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楚浔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如此冲动,但是这可以很有效地避免资方向剧组里塞关系户,而且蹲在地上的这个女孩长了张很有故事感的脸。
楚浔问:“你想拍电影吗?”
世事就是如此难料。人们既可以说这是阴差阳错下的机遇,也可以解释为命运早已写好剧本,只等待主角走到那个时间点,然后自然地发生。
无论如何,他发生了。
晏宁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一抬头,先看见了随风翻飞的黑色大衣衣摆,然后是楚浔那张神情称不上愉悦却很漂亮的脸。
骤然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满脸泪痕和鼻涕泡,第一反应是:坏了,遇见骗子了。
楚浔露出一种睥睨的神色,递给她一张名片,她愣了很久,才接过来。
沈濯眸光低垂,对这个故事的关注点全放在了她蹲在路边哭上,抬起她下巴问:“你当时哭什么?”
“想不起来了。”晏宁不愿意提,很快和他讲起更有趣的往事:“你知道吗?那部电影上映之后,我和楚浔参加一些活动,总是被要求说出对彼此的初印象,我总说觉得他是个骗子。你猜楚浔说什么?”
沈濯勾着唇:“说你不太聪明。”
“你怎么知道?”
沈濯看过他们俩的采访片段,但他不愿意承认:“因为确实听起来不太聪明,你还敢接他的名片,万一真是骗子呢?”
晏宁说:“后来我去网上查了他的资料,确实是很有名的导演。所以我以为……”
她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沈濯就问:“以为什么?”
“以为……”晏宁声音越来越小,“以为他想潜规则我,所以我去和他签合同的时候,把自己裹成了个球。”
以晏宁当时对娱乐圈贫乏的认知,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并且越想越觉得很靠谱,越想越不安。
他们当大导演的哪个没有桃色新闻?
沈濯脸色变了变:“那你后来还敢去和他签合同?”
因为缺钱,真的很缺钱。她拿了郑婉秋的两百万离开沈濯,还是填不上晏山留下的窟窿,楚浔给她开了一百万片酬,对当时的她来说简直像天降横财。
这不是一个可以和沈濯讲的理由,晏宁也不想破坏气氛,避重就轻道:“命运啊,就是这样的。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拍电影,但是那个时候就觉得,或许也可以试试。”
更关键的理由是,她当时认为楚浔是可信的,因为雪中对视的那一刻,他们都在彼此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话晏宁也没敢讲,怕他又掉进醋缸里。
晏宁攀着沈濯的肩,和他悄声说:“其实楚浔以前有个女朋友,后来病逝了,他从好莱坞回国,就是为了逃离伤心地。楚浔每年元旦前后都不在国内,跑回洛杉矶给她扫墓,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回国以后憔悴的不得了,感觉他自己也不是很想活了。不过最近他好像又坠入爱河了,我没见过那个女生,也不是很清楚……”
太过沉重的话题,他们没有继续讨论。后面几座奖杯都是这部电影的,虽然没得到金钟奖,但是晏宁靠那部电影拿了些什么澳门电影节之类的最佳女主。拍完那部戏她去演了几个女配,拿了些最佳女配角的奖。
后面是一柄剑,和一张在尼斯海边拍的照片。
照片沈濯见过,是她去戛纳时拍的,至于那柄剑,他问:“是《江湖》的道具?”
就是她拍戏时眼尾受伤的那部武打片,她在里面演了一个行走江湖的女剑客,有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剑。
晏宁说:“对啊。这个角色对我影响挺大的,毕竟开机前天天在剧组里学功夫,拍也拍了很久很久,都拍出感情来了,所以杀青的时候我就去问导演,能不能买下这柄剑,他说送我了。”
就是这部戏让她彻底走进了许多国际名导的视线中,他们发现晏宁很好拍,怎么拍都好,并且她和角色是一体的。
晏宁打开玻璃门取出剑,兴冲冲地说:“我耍剑花给你看。”
许久没拍打戏了,但她的动作并不生疏,手腕翻转,一套剑花挽得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寒光在剑尖流转,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到令人赞叹的弧度。
收剑时晏宁顺势转身,退后几步栽进沈濯怀里,让他抱了个满怀,仰面笑吟吟地说:“我真的挺想演越关山的,现在会拍武打戏的导演很少了,错过这一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新的。”
她在萧知许面前都表现的淡然,这是唯一一次吐露心声。
想拍,想再次去戛纳,想拿影后。
她也有她私藏的野心。
沈濯摸了摸晏宁的腰,不舍得她再受一次这种苦,但她说这段话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让他更不舍得拒绝她。
张了张唇,沈濯说:“再说吧。”
晏宁也不在乎,牵着他的手掠过几个不重要的奖,讲了点闲话,然后在最新的奖杯前站定――金钟奖最佳女主角。
回忆被扯回那个飘着桂花香的雨夜,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晏宁才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穿的裙子?”
“一条红色鱼尾裙。”
“是萧萧提前一个月就挑好的,那段时间如果有人去三十二楼,就会发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像在做战前准备一样紧张。其实我也挺紧张的,等待最熬人了,我就每天和萧萧数日子……”
晏宁踮起脚尖,环住沈濯脖子:“我也没想到会在现场见到你,那真的不是个适合重逢的场合,你把我所有的紧张感都破坏掉了,我当时想,去他妈见鬼的金钟奖,赶紧结束吧。”
听她骂脏话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晏宁沉默几秒钟,轻声问:“你是怎么想到回国的呢?”
怎么想到回国的?
其实不是想到,而是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想,想的几乎要发疯,等到公司终于稳定下来立住脚跟,就马不停蹄地通过他在纽约设立的投融资部门向星宇注资。
绕一个圈子,无非是想向沈家表态。郑婉秋没有再次阻止他,而沈诚明,他已经无可避免地迅速衰老了。
飞机抵达北京的那天,是个晴天,沈濯第一次体会到近乡情怯的感受,拖了好多天不敢去见她,连祁温言都看不下去了,才敲定出席金钟奖。
他希望参与到她生命中的重大时刻中去,他愿意见证她的成功、或者失败,他期待她以后某一年回想起来夺得影后的那一刻时,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
沈濯垂下目光:“如果我不回国,我们俩就这么算了吗?”
他太了解晏宁,一个永远只会退后一步的人。
晏宁不说话,几秒后整个人陡地被沈濯抵在玻璃柜上,一柜子奖杯晃了晃。
她抬起眸,望着沈濯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鼻尖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
“你这只小狐狸,明明再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偏偏要我追这么久。”
气息拂过晏宁的唇畔,她喉咙发紧,无由来地紧张起来,贴着玻璃门的背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沈濯也喝了酒,晏宁觉得他醉了,眼底有一层醉酒后才会出现的粼粼波光。
他俯下身,停在离她的唇好近的地方,等了一会儿,终于问她:“阿囡,一步也不肯向前走吗?”
“我就是……”晏宁声音发涩。
我就是害怕。
“我知道。”沈濯吻住她,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轻柔的吻,“所以让我来吧。”
“就是你总是喜欢后退也没关系。”
“我可以走满一百零一步。”
“谢谢你肯等我,bb。”
沈濯尝到了唇齿间苦涩的味道,稍微放开她一点儿,凝望着她泣不成声。她的脸被泪水泡软了,吻起来像某种经历过丰沛雨季的果实。
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话中带上几分宠溺的无奈:“过年不要哭,给你派利是。”
沈濯牵着晏宁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在我身上,你找找。”
第67章 第67章
红包放在沈濯裤子口袋里,想要取出来,手指不免擦过他大腿紧实的肌肉。薄薄的一层布料下,那处皮肤似乎热的烫手,晏宁十分小心,甚至屏住了呼吸,精力全放在红包上,丝毫没注意到搂着她的人呼吸越来越重。
终于取出来,打开,里面只有九块钱。晏宁撇撇嘴,无所顾忌地把眼泪往他价值不菲的衬衫上擦,小声嘀咕:“小气。”
虽然香港派发利是的金额通常都比较小,可这也太少了吧?
沈濯笑她:“小财迷。”
沈濯真挺奇怪的,平时几百万几百万地砸,结果过年就只封九块钱的红包。晏宁摸着上面烫金的杜丹花和锦鲤图案,很会胡思乱想――
这叫什么?这叫男人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然后她就听见沈濯说:“收好,当领结婚证的工本费。”
晏宁板着脸说:“谁要跟你结婚了?还有……”
沈濯立刻皱了下眉:“不然你还想跟谁结婚,还是说你喜欢新加坡人?”
什么新加坡人?晏宁没听懂,踮起脚和他接吻,小声地哼哼:“你都没求婚,我才不答应呢。”
“嗯……”沈濯自然不会想着只用一个九块钱的红包就让她嫁给他,轻轻咬了下她的唇瓣,“你刚刚说,还有什么?”
“哦对!”晏宁避开他的吻,向后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氧气,憋着坏笑道,“现在已经取消结婚证的工本费了,你不知道吗?”
“……”
他还真不知道。
许是为了掩饰尴尬,沈濯扣着晏宁后脑勺,再次吻上去,他们俩总是吻个没够,吻着吻着,就吻到了床上,然后……最后一盏灯也关掉了,只有一点月光漏进来,照在晏宁裸露莹润的肩膀上。
她抱着沈濯胳膊,看不见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因为沈濯取了一条黑色丝巾蒙住她的眼。
沈濯在这种事情上,那种平时压抑隐藏的很好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就会暴露无遗,但晏宁也愿意配合他。
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官更加敏感,黑暗让她生出一点微弱的恐惧来……
“别……”晏宁抱紧了沈濯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浑身像被电流鞭过,她咬着唇,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溢出一些闷哼,在难以言喻的声音中,室内的气温节节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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