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孩子不认识什么演员,只知道学校里来了个年轻漂亮的新老师,新老师后面还天天跟这个同样年轻英俊的男人。
下课以后晏宁给学生发她带来的糖果,有胆子大的学生看着等在门外的沈濯嘿嘿地笑,问她:“老师那是你男朋友吗?”
晏宁回头瞪沈濯,几次说过让他不要来打扰她上课,他都当耳旁风。
学生拖着长腔说:“不说话就是默认哦――!”
晏宁笑着伸手点了点他们,问:“你们想加作业了是吧?”
他们立刻摇头认错。
这是最后一节课,下了课天已经黑了,晏宁和沈濯并肩下楼,掰着手指头数:“我还剩最后两桶泡面。”
这学校食堂清汤寡水的,唯一的蛋白质就是菜叶子上没洗掉的虫子,吃了两天,给晏宁吃的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相比之下,泡面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她很纠结:“今天我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如果今天吃了,明天就没得吃了,但后天他们就回去了,所以明天饿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不吃,”沈濯带着她往学校后门走,“带你吃点别的。”
“啊?”晏宁看了眼四周光秃秃的山,“你去山里打猎了?”
沈濯说:“这山上连个野果子都打不着。”
学校后门有一小片空地,农忙的时候可能用来晾晾粮食,但平时没什么人过去,晏宁定睛一看,沈濯在地里挖了个坑,四周用几块红砖垒起来,旁边堆着一小垛柴火和几块红薯,正宗的农村土坑。
前几天她确实提了一嘴,说想吃烤地瓜来着。
她捡了根树枝戳戳土坑,十分稀奇:“你怎么还会这个?”
以前小时候在乡下,晏宁也这么烤过地瓜,可沈濯从小就是学马术和高尔夫的,连去公园散步都规规矩矩的有一群保镖跟着,怎么也会这些东西?
沈濯边拿着打火机点柴火边说:“网上学的。”
前些天总是下雪,柴火潮,不容易点燃,沈濯试了好几次,才燃起一小簇火苗。
天色暗,橘红色的光映着他英俊深邃的眉眼,在他脸上落下一小圈光晕。
柴火丢进坑里,微弱的火苗舔舐着碎屑,沈濯怕火灭了,一个劲儿地朝里吹气,结果吹起一层尘土和柴火屑,呛的直咳嗽。
他咳嗽一声,晏宁就跟着笑一声,好不容易火烧起来了,地瓜丢进去,脸上也沾了一抹灰。
晏宁伸手想给他擦掉,一擦,抹开了,她额头抵在沈濯肩上,笑的不行。
“别笑,一回生二回熟,你等会去我在院子里再给你烤一次……”
“可别,”晏宁说,“我那院子是找苏州的园林大师设计的,你别给我糟蹋了。”
沈濯:“……”
两个人围在土坑边上等了半天,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火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好不容易等到火灭了,捞出里面的烤地瓜。
沈濯紧皱眉头,拿了根树枝戳了下地上那分不清是碳块还是红薯的东西,沮丧之情溢于言表:“这烤糊了吧?”
他鲜少这样狼狈,平时矜贵的握签字笔的手拿来烧火,脸上灰扑扑的,六位数的定制羊绒大衣上占满了柴火碎屑,最后还失败了……
晏宁憋着笑,不想打击他,吹吹手指拿起一个剥开,皮烤的又厚又硬,把糊的地方掰掉,剩下的虽然不多了,但看着软糯香甜,散发着浓郁的地瓜香。
她尝了一口:“里面没糊,好吃的!你快尝尝!”
一共也没几个地瓜,烤的有一半都不能吃,沈濯蹲的腿都麻了,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下一秒晏宁扑上来,吻住他的唇。
“沈濯,我好爱你啊!”
第84章 第84章
晏宁和沈濯迎着风,你一个我一个地把地瓜分了,晏宁胃口小,吃这么点也就饱了,牵着沈濯的手往回走。
山里雪化的慢,月明星稀,照的皎白积雪发亮,映着天边雪后才会出现的粉色天光。他们俩走的很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日子很久没有过的这么悠闲过了。
山里的路凹凸不平,晏宁没注意,崴了下脚,被沈濯稳稳地接住,顺势搂进怀里,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盒凤梨酥。
晏宁眼睛顿时就亮了。
她以前不爱吃零食,是到了学校以后才发现食堂的饭还不如拿零食垫肚子,可最开始带来给学生的那些都分的差不多了。
“你从哪弄的?”
沈濯说:“在飞机上顺手拿的。”
“哪家航班还有……”晏宁眨眨眼,话音突然停住,愣了两秒,压低声音喊道,“你又是坐私人飞机来的?!”
怪不得来的那么快!
沈濯装听不懂,指着对面的山上说:“你看那是什么?”
“你别转移话题……”
沈濯一本正经:“UFO吗?”
晏宁明知道他哄人呢,还是忍不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光秃秃的山,山尖上一圈白雪,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晏宁瞪他:“幼不幼稚!我跟你说,你这么败家,万一以后破产了,就只能吃我的软饭了你知不知道?我没有多少钱的,根本养不起你的私人飞机。”
沈濯居然真的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破产的话飞机也要被拍卖吧?”
“对哦。”晏宁撕开凤梨酥的包装袋咬了一口,嘴巴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就没有私人飞机坐了,那我应该是能养得起你的吧?”
沈濯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啊,到时候你把于年炒了,我给你当助理,你每个月给我多发点工资,就当包养我了。”
晏宁捂着嘴笑:“让于年听见了肯定很生气。”
小学生似的,聊些没着没落无边无际的天。
回到房间,在外面冻了太久,沈濯打热水给晏宁泡了许久的脚,她才缓过来。屋里是那种老式铸铁暖气片,漏水,滴答滴答的,沈濯拎了把钳子研究阀门。
晏宁裹着厚厚的长绒睡衣,去翻沈濯的行李,期待找到别的零食。
“没有了。”沈濯拧好阀门,拍了拍手,搂过她,压在窗台上漫不经心地亲,“我当时吓都吓死了,哪有时间弄这些东西。”
当时那盒凤梨酥就在手边,他下飞机时恍惚想起,怕她没吃东西,才顺手揣进兜里的。
晏宁搂着他的脖子,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说:“我知道错了嘛。”
但沈濯永远不会说晏宁有错,他对她几乎是无底线无原则的,说:“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和你吵架,就去跪键盘。”
晏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正笑着,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沈濯不放过她,亲起来没完,晏宁只好扭着身子躲:“有电话。”
沈濯说:“骚扰电话。”
“我给你讲,肯定是萧知许打来的。前几天她都没理我,自己生闷气呢,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了,我要是不接,回去我就完了。”晏宁笑着说,“她肯定让我吃一个星期的白水煮菜,你肯定不忍心的对不对?”
她装的可怜兮兮的,沈濯只好放开她。
晏宁爬上床拿过手机一看,还真是萧知许,接通,山里信号不好,只能听见她断断续续地骂些“死孩子”之类的话。
“信号不好,听不清。”晏宁推开窗举着手机找信号。
萧知许说:“你别给我来这一套。”
都卡出电音来了。
“没骗你,真的!”晏宁举着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角度,能有三格信号,没那么卡了,她抓紧时间说,“你别生气,我后天就回去了。”
萧知许翻个白眼:“我还以为你跟沈濯在山里待上瘾了呢!”
“学校有个英语老师请假了,我帮忙带几天课。”闲话一聊起来就没完,晏宁忍不住吐槽,“我给你讲,我这几天都瘦了。”
“挺好,我就怕你胖呢!”萧知许问,“怎么,山里吃的不好?”
“吃的我挺不舒服的。山里交通不方便,新鲜的蔬菜和肉都运不进来,我也就罢了,但这些学生还在长身体,缺蛋白质,一个个瘦瘦小小,跟小萝卜头似的。”
萧知许长长地叹了口气,提起他们原本也做公益早餐,这所学校当时也在名单内,但钱是实打实地捐进去了,每名学生每餐六元的额度,后来就没继续做了。
至于为什么没继续做,晏宁也没问。她们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又唠了一会儿才挂电话。
北京的空气里已经飘起初春的暖意了,萧知许抽完一支烟,散了会儿味,关上窗,回头看见许杨还没走,忍不住头疼起来。
许杨是广焱去年新推出的男团组合的队长,二十岁出头,还在电影学院上学,嫩的能掐出水来,眉眼英俊又不显女气,在团里人气高,发展势头也不错。
作为经纪人,不和公司艺人谈恋爱,是萧知许的职业操守。
但今晚不知道是怎么了……
陈风组了个局,打完牌去酒吧喝酒,可能是喝的有点多,许杨凑上来的时候,萧知许居然没拒绝。聒噪的音乐和鼓点在耳边不停地响,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金钱的味道,在这种环境下,人的道德底线很容易降低……
玩玩而已,萧知许想,她是失恋了,又不是死了老公守寡。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玩到酒店了。
萧知许半眯着眼打量许杨。他刚冲完澡出来,浴袍领口开的很大,胸膛上滴着水珠,紧绷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
确实年轻,是关泽那么年纪比不了的。
萧知许想到她还和晏宁说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种话,兀自笑出声。
许杨看起来有些局促,萧知许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这些年轻男爱豆她见多了,皮相好,总想走捷径。
萧知许挥挥手说:“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许杨闻言愣了一会,赶在萧知许出门前拽住她,黏糊糊地往她怀里钻:“姐姐,您对我不满意吗?”
萧知许心想他刚刚在床上也没这样啊,这反差也太大了。
少年人骨肉停匀,身姿如翠竹,身上还散发着刚洗完澡的清爽气息,也许是萧知许年纪确实上去了,不再像年轻时那般郎心似铁,也许是许杨年轻又美好的**在某方面微妙地打动了她,总之她最后也没走。
酒店里暖气热烘烘的,骤然换了床,萧知许一整晚都睡的不踏实,睡一阵醒一阵的,凌晨三四点钟,她被电话声吵醒,迷迷糊糊地随手乱点了两下,似乎是挂断了,刚要再次睡过去,恼人的铃声又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不适应强光刺激,半眯着一只眼。
是于年。
这小丫头大半夜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萧知许躺回枕头里,闭着眼接通,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于年带着哭腔,火急火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姐!地震了!”
“哪里地震了?”她怎么没感觉到。
“晏宁姐那里!”
萧知许顿时清醒了,陡然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声像鼓,重重地敲在耳膜上。生死之间的恐惧攫取心脏,有几秒钟她什么也听不见,大脑中一片空白*,冷汗顺着额头滴下来。
晏宁是被晃醒的,她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对地震的印象只停留在新闻里,被沈濯慌乱地拽起来,大脑才迟钝地接受到这个信号――地震了。
跑到楼梯口,学生也乱哄哄地出来了,晏宁才反应过来似的,推了沈濯一把,让他快走,自己转头逆着人流往后走。
他们在二楼,来得及跑出去,可是这个年纪的学生遇见这种情况,有些已经吓的哇哇哭了,若是没有人疏散,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外挤,恐怕还会发生踩踏,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晏宁扯着嗓子喊:“靠右走!不要挤!大家不要挤!靠右!到楼外面空旷的地方蹲下!”
沈濯掐着时间,根本来不及了,横波要到了。
“还没出来的同学躲在床沿下,楼道里的同学抱着头往外跑!”
晏宁循声望去,才发现他没走,下一秒被沈濯攥住手腕。他踢开宿舍门,抱着晏宁滚到床边靠墙角的位置,掀了床被子把两人裹起来,护着她后脑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宿舍是架子床。
生死时速,他动作那么快,又有条不紊。晏宁心跳的飞快,全身的血液翻涌沸腾,与他贴在一起。
死神举着镰刀站在一旁,碎石瓦砾滚落和窗玻璃碎裂的声音一齐炸开,混着学生惊恐的尖叫声和哭声,一片嘈杂中,沈濯额头抵着她额头,捧着她后脑勺的手微微发抖,对她说:“我爱你,晏宁,我爱你。”
晏宁喉间一片苦涩,十分艰难地开口,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我也爱你。”
她缓缓闭上眼睛。楼塌了。
第85章 第85章
萧知许疯了。
灾区的具体情况尚不清楚,各地的救援队第一时间赶往灾区,抢险救灾。晏宁所在的位置离震中几十公里,六级的地震,当地老旧的房屋塌了一片,然而那所学校不该塌的。
那是广焱出资建的,前前后后投了七位数进去。
可是晏宁和沈濯哪个都联系不上。
地震过后,灾区信号断了,联系不上也是正常的。萧知许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心慌的坐也坐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失手打翻了两个水杯,不眠不休地等了足足一天,等到灾区的消息传来――学校塌了,因为宿舍在一二楼,所以大部分学生都跑出来了,统一被安置在空旷地区,但是没找到晏宁和沈濯。
报信的下属说的委婉,然而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晏宁和沈濯被埋在里面了!
萧知许瞪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问下属:“校长呢,那个校长呢?”
“地震的时候是半夜,”下属明显被她吓到了,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当时他,他不在学校。”
萧知许心里一股邪火没处发作:“他没死?!”
“没,没有……”
“他妈的!老子要告他!”萧知许狠狠踢了办公桌一脚,“老子要告到他牢底坐穿!”
“你不告他他也会牢底坐穿。”楚浔把手盖在萧知许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萧萧,冷静一点,她跟沈濯在一起……”
短短一天时间,楚浔也憔悴了很多。他没刮胡子,顶着俩黑眼圈,头发也乱糟糟的,这副样子出门,必定没人能认出这些常年光顾时尚板面的楚大导。
萧知许瘫坐在沙发上,十指插进发间,紧紧扣着头皮。于公,晏宁现在是整个广焱最具商业价值的艺人,于私,她也是真拿她当妹妹。
她们是亲人,是一同在这个混沌的娱乐圈升级打怪的战友。
萧知许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她还那么年轻,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那个,萧总,还有件事……”下属期期艾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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