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言万语,在视线落向窗前,那支插瓶的海棠时。就在那一秒钟,海啸停止、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寂静中,只能听见花瓣被打落的声音,靳晏礼不再克制自己的真实想法、意图,“不过是,我想你了。”
他一步步靠近她,遵循心的本能。在这场滋润万物的春雨中,任凭自己的爱意汹涌,“我爱你。”
“我以为能随着时间的淡忘,感情也能一并释怀。可现实是,我压根就做不到。”他的眼神温柔,却有侵占欲,“从登机那刻,我就在想你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想象着你见到我时的表情。可出了航站楼,春雨淅沥,我想起从前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又不得不退却了。”
“我一点儿把握都没有。”
“诚如信中所道,我知道那不对,因此竭力克制着。可脑中一直回荡着,你对我说过的话。小宜,”他近乎带着恳求,卑微地征询着,“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像这场雨一样。落下后,绿意开始抽芽、勃发,以一个全新的开始,迎接未来的每一天。”
最后一步,他停在台阶下没动,“可以吗?”
周颂宜盯着他看了许久,再开口时鼻音明显,“戒指呢?”
“什么?”
只是转瞬的怔愣。回过神时,下意识地将手藏在背后。
却又意识到,那枚戒指,早在飞机上时,便被他从指根取了出来。
“骗子。”
“我都知道了。”
周颂宜很想克制自己,可她的眼泪不争气,早已潸潸落下。
只是一时间,分不清是这场春雨淋撒得更多,还是眼泪更多。
视线朦胧一片。
想说点儿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想朝他露出笑容,可心间酸涩无比。
终于,水缸中的水溢了出来,缓缓地淌进这场春雨中。
周颂宜跑下台阶,骤然扑进靳晏礼的怀中。
他脚步踉跄,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人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中。
至此,那空缺了一角的心,在此刻,得到了圆满。
雨水打湿头发、衣物,吻不知何时开始。
唇齿相依,撑开的伞,自手中脱落。在空中划下半弧,继而悠悠然地落了地。
再回神的时候,靳晏礼松开摁住周颂宜的后脑勺,呼吸交错、相融。明明是冷天,两人的脸一同浮上薄红。
距离拉开的瞬间,一条水丝从两人唇边断开。
似雨、是口涎。
她在他的怀中,眨了眨眼睫,雨水簌簌地落。因为短暂的缺氧,两人的呼吸都变得不平稳。
后来,一切都乱了起来。
似雨点的密集。
-
两人纠缠着来到客厅,衣衫凌乱,半遮半掩。被雨水淋湿后,多了脆弱、性.吸引。
靳晏礼将周颂宜额前湿透的发梢捋开,将她压在沙发中,继而摁着她的脖颈。
低头,吻强势地落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侵占欲。
等到她因缺氧,而逐渐泛潮的脸颊变红,才松了口中的动作。吮了吮她的唇瓣,以作安抚。
吻却一路下移。
突然,停下动作。抬头,眼睛直视着周颂宜。继而用牙齿咬着她的衬衣下摆,指尖灵活探入,轻轻剐蹭了两下。
她反应大。整个人身体被迫往上挺。这样,倒是更方便了他的动作。
用唇瓣亲昵地蹭了蹭,摁得凹陷。
半晌,靳晏礼握住周颂宜的大腿,将她整个人拖到自己的眼前。
一手圈住她柔软的腰肢,想起什么,他停下了动作。
周颂宜费力地睁眼看他,“怎么了?”
“没有套。”
尽管如此,却还是把她弄难耐极了。她不受控地抓住他的头发,脸颊红红的,“可以了。”
昏昧的光线中,他的唇瓣濡湿一片。
“不安全。”
“没关系。”
这次,她是心甘情愿的。
靳晏礼眸色深沉。俯下身体,手指蹭了蹭她的唇瓣。
低头,手指移开,唇瓣贴合着她的唇瓣,敛着眉深深地注视着她,“张嘴。”
下一刻,手指捏着她的下颌,将她全部的声音堵在这个吻里。
窗牖外,光秃秃的枝干,黄蜡梅已然绽放。只是过了花期,加上雨打花瓣,落了不少。
这是去年春天才移栽过来的,本以为还会水土不服一阵,今年倒是出人意料地开了花。
两人拥在一起温存,鼻尖碰着鼻尖。和从前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争吵。
依偎在一起,眼中只能看见彼此的存在。炙热的呼吸,在初春乍暖还寒的夜里,越发滚烫。
突然,周颂宜感觉自己的指根套进一枚戒圈。她低下头,眼神讶异,“这不是……”
这不是她扔掉的那枚吗?
后面的话未说完,被堵在吻里。
绿玻璃外,雨水淅沥。
黄蜡梅零散的幽香,混合还未散去的那点腥味,一同搅进这场潮湿、缠绵的春雨中。
(正文完)
第58章 夏夜
今年夏天, 周颂宜前往德国,继续接受治疗。只是这次,陪同她一同前往的人, 不再是岑佩茹和秋花,而是靳晏礼。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她也说不出来。
“好了, 就是去接受常规检查,你要不要这样小心翼翼的。我真的没事,况且现在才夏天, 我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你别担心了。”
“年后, 你来柏林了。明明担心,那时候为什么不敢见我?”
靳晏礼眼看着她就要开始翻旧账了,将她一把搂在自己的怀里。低头, 轻轻啄吻她的唇瓣, “怕将你越推越远。况且, 我答应过你。我已经在你那儿失了信用,不能再失信了。”
明明是周颂宜提的问题,在亲口听到他的答案时,还是怔愣一瞬。继而想起自己的目的, 将话题转开。
“好了,不说这些了。”她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我们该出门了。”
“嗯。”
她说:“不过,在出门前, 先等一会。”
靳晏礼问她, “怎么了, 是有东西落下了?”
“没事。”周颂宜摇摇头,将他拦在房间中, 眼神瞥向衣柜里,工整摆放的西服,“你穿那件。”
“怎么了?”靳晏礼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
“你穿那件好看。”她弯着眼睛,“我想看你穿它。”
他收回视线,眼睛含着笑,“今天不是去体检的吗?”
“是。”
“不过,”她佯装生气,“你的意思是,你不答应我吗?”
“答应。”
靳晏礼将自己刚拿到手上的外套扔开,迈开长腿,走近衣柜。
从里边取出做工考量的西服,继而从最里层,挑了件衬衣。
他取出,随手放在床铺上。
两手撑开,将圆领长袖从自肩膀到头顶脱下,随手抛在一旁的椅背。
夏末,将近正午,阳光像金子般,从窗外的树隙筛下。
光影落在他肌理分明的皮肤。因为才脱下衣服,衣服与头发摩擦产生静电,导致颅顶翘起一撮头发。
靳晏礼歪着头,唇边衔着笑,略显斯文。他冲周颂宜张开双臂,“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得让靳太太来为我穿上。”
“耍流氓。”
周颂宜看他一眼,脸颊略红。
可还是走上前,弯身,拿起他刚才放在床铺上的衬衣。抖了抖,而后递给他,“你自己穿。”
他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
下一秒,伸手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温暖的阳光落在两人的面颊、他赤裸的上身,皮肤细腻到绒毛都能看清。
靳晏礼低下头,捏了捏她的鼻子,继而俯低身体,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的唇间。
在这个舒适的午后,接了一个轻柔、绵长的吻。不参杂情.欲,只是单纯而美好。
结束时,周颂宜抬手。
手指摁在自己的唇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余温,只是语气却略显懊恼。
她在他的怀里,小声道:“口红肯定花了。”
“我去补个妆。”
周颂宜从他的怀里退出,走到旁边的梳妆台。坐下后,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自己的口红。
转季时间,穿衣最乱了。
树叶或绿或黄,间或两种颜色参杂着。些微预告着秋季的来临。
这样的时间点里,周颂宜唯爱偏秋天色系的口红色调。
刚拧管身,旋出小半截口红。
原本单手撑在梳妆台,眉眼认真注视她擦口红的人。此刻,抽出她手中的口红。
屈膝蹲下身体,“我替你涂。”
“不要。”
她想也没想地拒绝。毕竟,当初留给她的感触,太过清晰。
那种痒意、酥麻,一瞬间就能席卷一个人的全身。
动弹不得,心间痒得厉害。
靳晏礼压住她的肩膀,调侃着,“这次,肯定比上次更好。”
-
从房间出来,周颂宜脸颊红润。原本涂上的口红,又花掉了一次。
在她的再三强调下,靳晏礼才算是放过她了。
出了门,外边风柔和,带点微不可见的冷意,拂掉了脸上的热度。
原本,靳晏礼打算自己驱车前往夏里特医院的,只是被周颂宜摁了下来,转而搭乘巴士,行驶在繁忙的城市中。
坐在临窗的位置,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独具欧洲风情的建筑不断倒退。
“小宜,这不是前往夏里特的线路吧?”靳晏礼低下颈,凑在她的身边问,“你想去哪儿?”
听见他的问话,周颂宜转过脸。距离太近,回头的时候,唇瓣从他的鼻尖擦过。
“不急。”她眨了下眼睛,呼吸很轻,“其实在出门前,我已经提前和教授打过招呼了,我们今天不去医院那儿。来了这么久,你在照顾我的同时,总要分出精力处理实验室和公司的事情。两头忙,这些天,就算是铁打的人,这么连轴转,也会觉得累的。”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行。”她抬手,两手捧着靳晏礼的面颊,柔声地说,“所以,我们就一起,好好转一转。”
“好吗?”
“你说得对。”靳晏礼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把玩,“抱歉,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到位。忽略了你的感受了,bb。”
“想好去哪儿了吗?”
“你怎么……”周颂宜很少听他这样叫,脸一热,“犯规了啊。”
“是吗?”
“哪儿犯规了?”
“是这一句吗?”他不肯放过她,语气亲昵,“bb,真的好喜欢你。”
*
这趟出行,周颂宜是抱有目的进行的。两人下了巴士,牵手四处转了转。日色有了落下的趋势,天空色彩鲜亮。
走着走着,来到了Gendarmenmarkt。时值九月末,广场上的人流量并不减。一群白人面孔中,偶尔能看见部分亚洲面孔跳脱出来。
人群中,有拍照打卡的,也有站在广场中央,拉奏小提琴的。琴弓搭上琴弦,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出。
周颂宜突然站住脚步,她昂头看向靳晏礼,“你在这儿等我一会。”
“怎么了?”
“没事。”她倒退着步伐,眼睛却是看向他的,“你等我一会就好了。”
“有点儿事情。”
“一会就好。”
说完,跑开了。
留下靳晏礼独自一人,望见她离去的背影,摇头失笑。
尽管不知道周颂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她开了这个口,他便站在原地等她。
背靠在路灯下,垂着头。
那刻,有期待、好奇,一切的正向情绪包裹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期待散去,紧接而来的是担忧。
毕竟,这座城市于他们而言,终究不是归属地。治安以及路线,不比国内。
靳晏礼收回腿,站直身体。
从西服口袋里取出手机,准备给周颂宜打一通电话,确定她的状况时,肩旁突然被人轻轻拍了拍。
他转过身。
那刻,彻底地失语了。
接近日落时分,广场人流量众多。周颂宜扎着低丸子头,站在灯光下。一袭一字肩、胸前是小v加荷叶边点缀的缎面白色婚纱,脚上一双过膝马丁靴。
缀在耳朵下的珍珠耳饰,灯光落下,发出莹润的光泽。
她大方、舒展、自信。
此刻歪着头,笑着看他,“让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靳晏礼喉结上下一滑,艰难无比,“你不是说……”
“对啊。”
周颂宜语调认真,“靳晏礼,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不想办婚礼。我知道,要是我这么说,你肯定会答应。”
“我不在意这些,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可我在意。我也想让你高兴一点,感情是双向的,不能总让你一个人付出,我也想让你高兴一点儿。今天,我把婚纱穿给你看,我们一起拍照片,就当是拍了婚纱照了,好吗?”
她脑袋微微右靠,朝向靳晏礼,继而冲不远处招了招手。
不多时,一位拿着摄影机的络腮胡白人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带笑。
"Ist das ihr mann?"(这位就是你的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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