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掂了掂怀中沈之安的分量,比初到这旧屋时重了不少,不仅脸上长了肉,屁股上也长了不少,掐起来肉感十足。
“阿姐!”被掐了屁股的沈之安,在沈之禾怀中不停地蛄蛹着,试图将自己的屁股藏起来。
“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泡个脚早些休息吧。”沈之禾将他放开,随后端起木盆走至床边,想着过几日还得请木匠做一个半人高的木桶,到时再在灶房中隔出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做浴房。
沈之禾想着年后家中要新添的物什,随手翻看着王娘子送来的账本,一眼扫过去瞧着并无异常,忽而她的目光顿在一处,那处墨迹似乎要比其他地方深一些,随即凑近一瞧,那处的银钱好似是后来改过的。
心中一凛,快速翻了几页,果然如她所料,那账本上又不少改动的痕迹,沈之禾压着火气,将账本合上,擦干脚上的水后,快步走至窗前,指尖挂在窗前用来挡风的粗布。
屋外被月光照的亮堂,不远处的王家瞧不见半点灯火,遥遥传来几声打更的梆子声,原来不知不觉已至亥时,王家母子多半是睡了,明日一早再去问问究竟是何原因要改这账本。
放下撩开的粗布,沈之禾转身往床边走去,心中暗道难不成王娘子背着自己涨了价?算了,明日找她一问便知。
天边泛起鱼肚白,沉睡的小镇缓缓苏醒,沈之禾今日不用早起做摆摊用的吃食,倒是可以多睡了一刻钟,但心中惦记着账本,睡不着,便起身将衣服穿好,抓着账本就朝王家走去。
“娘子在家吗?”沈之禾立在门前,屈起指节轻叩木门,许久未有人应声,她疑惑探头望向右侧的窗子,却是窗门紧闭,“不在家?出门了么?”
天色大亮,沈之禾还要赶着将昨日订的樱桃肉交给食客,之后便要去周家准备茶宴,并无过多的时间在此处耗着,心中烦闷,却还是不想将人想得太坏,说不准只是她一早便出门摆摊了。
手中攥着账本叹了口气,转身回家,谁料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身后那扇窗打开了一条小缝,王娘子便立在窗口目光阴沉地瞧着沈之禾的背影。
她原想着徐徐图之,让大郎时常去那小娘子面前露个脸,上点心,哄得她自愿嫁给大郎,可这些日子过去了,大郎连她的屋子都进不去,更别说露脸了。
也不知她是否瞧出了自己在账本上动得手脚。
王娘子心中烦闷,眼下自己在书塾读书的幼子,被人带着染上了赌瘾,在外头欠了五十两银子的赌债,自己倾家荡产都填不上这个窟窿,而那沈小娘子生意却越做越好,今日还要去周大官人家,若是在她去周家的这五日里不能将她与大郎的亲事定下来,恐怕往后再要打她主意就难了。
“大郎,去沈家的路上,去一趟秦家,把二娘唤回来。”王娘子关上窗户,冲着身后的王大郎道。
越是临近年关,集市越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皆是采购年货之人,街道两侧的店铺上插满了迎风舒展的红色旌旗。
沈之禾推着推车刚刚行至摆摊的地方,还未来得及放下,早早就等在旁边的陈敬,迫不及待走上前来,白胖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我来的路上,听人说小娘子今日要去周家,等周家人来后,可否与他说我是你世叔带我一同去?”
闻言,沈之禾抬眸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您莫不是在说笑?这周家岂是我说能带人就能带人的。”
陈敬讪讪一笑,接过沈之禾手中递来的小龙包,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央求的话,对上沈之禾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好闭嘴拎着木匣朝城东走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昨日在沈之禾预定的樱桃肉的食客,陆陆续续将肉取走,有极个别自己未带装樱桃肉的器皿,忍痛咬牙多给了沈之禾两文钱,端了只碗离开。
才将手头的活计做完,陆离便驾着一辆马车,悠闲自在地踱步而来,低头对上沈之禾的目光,勾唇一笑,利落地从车辕翻身而下,“小娘子这推车可要带上?”
思忖片刻,想着今日出门前正好将前几日让木匠打的模具与自己腌制的酸菜带上了,便点了点头。
“你二人将沈小娘子的推车带上,小娘子上车吧。”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上,沿路人声鼎沸,随着马车逐渐走远,外头的喧嚣渐渐远去,沈之安坐在熏着暖炉的车厢内昏昏欲睡,那小脑袋一点点的,像麻雀啄食一般。
沈之禾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暖炉上,心中暗道重新砌火炕是比较麻烦的,今年冬日恐怕是不成饿了,等过几日去寻个铁匠铺子打了取暖的炉子,在买些碳火先将这个冬日熬过去再说。
“沈小娘子到了。”陆离轻快地嗓音将深思中的沈之禾唤醒。
她拍醒怀中睡着的沈之安,抬手在他脸上抹了两把,这才撩开车帘准备下车,而此时得到消息的周莹一早便候在了门口,还未等沈之禾站稳
,便着急忙慌地上前拽着她往屋里走去,“今日庄子里送来了一大条鱼,奈何家中厨子不擅长做鱼,我一早便盼着你来处理。”
第25章 糕点(三合一小修)
二人才踏入宅院大门,周莹便牵着沈之禾直直朝后院走去,一时间,沈之禾只来得及将沈之安抱在怀中,扭着头望向自己带来的推车,焦急道:“阿莹,我带来的食材还在推车上。”
“无事,稍后自然会有人将那推车送到你住的小院中。”话音未落,人已离开大门数丈远。
被拽着的沈之禾都来不及打量周宅的构造,就被周莹带到了后厨。
落在身后的周尧瞧着自家妹子风风火火的背影,暗自摇头苦笑,不过倒也稀奇,他这妹妹素来眼高于顶,如今倒是对沈小娘子青睐有加,不过也属正常,毕竟那从不近女色的祖宗,眼下瞧着对沈小娘子也不一般。
今日竟巴巴儿地让陆离亲自去接,真是少见,虽说陆离名义上是陆今屿的手下,实则是他舅舅的幼子,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那关系可比他与王府那位好上太多了,平时也没人敢使唤那小子。
周尧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冲着门口的小厮道:“将沈小娘子的行李搬去西苑。”
随即跟在两人身后一同离去。
眼下已到后厨的三人,正围在一只竹篓前,里头装着一尾大约有成人手臂长的黑鱼,沈之禾心中一喜,暗道今日自己带的酸菜可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她目光扫过四周,暗叹一声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后厨,这里头刀具食材一应俱全,哪像自己时常要为了食材而发愁,忽而她心中一个激灵,疑惑的目光落在正蹲在竹篓前的周莹身上。
“阿莹为何这般肯定我会做鱼?”沈之禾望着竹篓中的黑鱼,问出心中疑惑。
“那日我吃过你做的猪肉小笼包之后,我便知你手艺了得,毕竟我还从未见过有旁人能将那猪肉料理的一点膻味都没有。”周莹说着话,手中捏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摸来的筷子,探手伸入竹篓中,戳了戳那翻着肚皮张着嘴的黑鱼。
瞬间那黑鱼在竹篓中奋力翻腾,一副自己被冒犯了的模样,水花四溅,惊得沈之安与周莹二人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抬头,周莹对上沈之禾无甚表情的目光,讪讪一笑,“我瞧着那鱼张着嘴一动不动,还以为它死了。”
低着头躲开沈之禾的目光,暗自腹诽这沈小娘子平日瞧着和善亲人,这面色一沉下来,瞧着竟比阿爹还要吓人,还好方才那水没有溅到沈之安身上,否则瞧着她那模样,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府上可有人会杀鱼?”沈之禾瞧着竹篓中不停翻腾的黑鱼,一阵苦恼,虽说她厨艺不错也爱吃鱼,但着实没有掌握杀鱼这门手艺活,大约是因为那鱼握在手里湿滑黏腻还不停挣扎,手感实在说不上好。
目光触及周莹茫然的目光,沈之禾心中顿起不祥的预感,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善,咬着后槽牙道:““瞧这模样,这鱼还得我来杀?难不成你这偌大的宅院连个会杀鱼的都没有?”
“倒也不是,只是那位厨子今日家中有事歇假了。”周莹瞧着沈之禾快要气疯的模样,一阵心虚,慌乱中忘了自己才是主人家,暗道一声失算,以为沈小娘子什么都会,忘了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她壮着胆子就要将手伸入那竹篓中。
指尖触及到湿滑冰冷的鱼鳞,周莹顿时惊了个哆嗦,飞快收回了手,委屈巴巴地看向沈之禾。
见此,沈之禾无奈叹了口气,眼前之人虽说没什么架子,但毕竟还是娇贵的大小姐能尝试一番已是极限,此刻她倒是十分想念后世的菜场,那里头卖鱼的摊位不仅能把鱼杀好,甚至还能帮忙片成鱼片,更有甚者还帮忙腌制。
挽起袖子,沈之禾瞧了眼竹篓中的黑鱼,将手伸入其中,掐着它的鱼鳃两侧就拎了起来,手一使劲,把那条鱼摔在案板上,瞧着它不停翻滚的模样,沈之禾举起菜刀对着鱼头砍下去,那架势瞧着跟砍仇人差不离。
奈何鱼翻滚的厉害,一刀下去没砍中鱼头,反而将菜刀陷在案板上,沈之禾觉得自己在案板上那条黑鱼的眼睛中瞧见了一丝嘲讽,瞬间觉得自己作为美食博主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她将手中的菜刀放下。
目光扫过四周,一眼便瞧见不远处胳膊粗的擀面杖,快步走到那头将擀面杖拿起,随即气势汹汹地走回案板前。
那模样倒是让周莹稀奇万分,在她印象中,沈之禾虽然年岁不大,但一直都是沉稳的性子时常让人忽略她的年纪,今日这般倒是难得的符合少年人的模样。
“嘭”灶房中响起一声闷响,一大一小两个目含震惊地望向沈之禾,只见她一手举着擀面杖,一手按着那条黑鱼,狠狠一棒槌就是敲了下去,那力道瞧着都疼。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将一条腿才跨过门槛的陆今屿惊得愣在原地,过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跨过门槛,“这鱼死前招供了吗?”
话音一落,周莹最先撑不住笑出了声,随即沈之禾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破碎,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只余没听懂的沈之安一脸茫然地瞧着两人。
“你往日不是常说君子远庖厨吗,怎么今日屈尊纡贵来这烟火之地了。”周莹自幼便与陆今屿不对付,大约是她胃口极好,所以瞧不惯这个胃口极差还爱挑食的贵公子,止住笑意后,上下打量着他。
如往常一般,陆今屿也不搭理她,目光扫过四周,随意拖过一张凳子,悠闲自得地坐下后,一手撑着下巴,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盯着沈之禾处理黑鱼利落的动作,那菜刀在她手中极为灵活,不多时那条黑鱼就被她处理的干干净净,片得薄薄的鱼片,整整齐齐摆在盘中。
“沈小娘子师从何人?这一手刀工没个几年应当是练不出来的吧。”陆今屿清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因沈之禾所做的吃食十分对自己的胃口,他便让人查过沈之禾,父母双亡前从未展露过厨艺,而她的父亲不过是开了家面馆,也不是什么厨艺高超之人。
难不成是京中那人派来准备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
若真是那人派来的,那今日必要让她走不出这周府,陆今屿微垂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杀意。
“我祖父先前是开酒楼的,厨艺极好,奈何父亲与大伯都没有天赋,祖父便将一手厨艺传给了我。”沈之禾头也不回,将片好的鱼片擦干水分倒入碗中,加入不少调料腌制好后便准备起锅做酸菜鱼。
“小娘子手艺这般好,为何不接着开酒楼?”陆今屿思忖着沈之禾话语中的可信程度,再度开口。
闻言,沈之禾抬头瞟了他一眼,心下奇怪,先前这少年在集市上为自己作证,还以为是个和善之人,怎么今日就对沈家的事情这般感兴趣,“我那大伯好赌人尽皆知,自然是祖父为了还他欠下的赌债将酒楼抵了。”
随手翻着灶台上的调料,将自己所需的食材逐一寻出,眼下还差一个最重要的,酸菜鱼的灵魂――酸菜,“阿莹,我的推车放在了何处?”
“沈小娘子可离开过北疆?”
“从未?你有何话不如直说,无需这般拐弯抹角的打探,罗里吧嗦惹人厌烦。”沈之禾皱着眉望向陆今屿,虽说这人长得好看,但也太嗦了些,拐弯抹角问了这么些话,也不知在怀疑什么。
“姓陆的,你今日若是害我吃不上这鱼,小心我将你那株宝贝兰花折了。”周莹双目圆睁,柳眉挑起,“沈小娘子,我带你去取推车处。”
瞧着沈之安倒腾着小短腿便要追上来,沈之禾无奈一笑,“之安在此处等阿姐,阿姐很快就回来。”
周莹领着沈之禾沿着走廊朝西苑走去,“沈小娘子莫怪,那姓陆的嘴上这般说,其实极爱吃你做的吃食。”
而此时周家灶房中,沈之安与陆今屿,一大一小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瞧着对方,沈之安率先移开目光。
少年瞧着沈之安白胖圆润的脸颊,心中暗道陆离说的不错,这娃娃手短脚短瞧着就不是练武的材料,想到此处他冲着沈之安招了招手,“娃娃,过来。”
哪知沈之安只是抬头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撅着屁股蹲在地上玩着方才周莹给他的小乌龟,理也不理陆今屿,那模样瞧着竟跟沈之禾的神情一模一样,真是被大的说了,如今还要被这小的无视,真是给陆今屿气笑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子,走至沈之安身侧,伸出手在他肉乎乎的脸上捏了一把,“可想读书?”
闻言,沈之安眼睛一亮,他年岁虽小,但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许多,他知晓阿姐这般辛苦摆摊,除了想让自己过得好些,也是想让自己读书,他望着陆今屿眸子极亮,但还记得阿姐说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一个人对自己好,肯定另有所图。
挥着小短手将陆今屿的手打开,蹲在地上用手戳着乌龟的龟壳。
屋外飘起雪花,在外头看戏看了许久的陆离,匆忙躲了进来,自家公子吃瘪的模样可真是难得一见,还是同一天接连在姐弟二人手中吃瘪,“公子你说你分明十分爱吃沈小娘子做的吃食,为何非要去惹恼人家,不怕往后她不卖你吃食?”
闻言,陆今屿瞪了眼自己没脑子的表弟,暗叹一声,没想到在京中经历了这么多,他竟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他一言不发回到方才的位置,撑着头指尖轻揉眉心,懒得同他多言。
未过多时,沈之禾同周莹便取了酸菜回来,手中还拿了不少辣椒,只见沈之禾扬了扬手中红色的干辣椒,冲着屋内几人道:““可会吃辣?”
屋内两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二人自幼生活在京城,很少有辣味的吃食,片刻陆离不耻下问,“小娘子,这鱼一般都是红烧与清蒸,为何要加辣?”
大约是对陆离印象极好,沈之禾对他提出的疑问也不恼,一边将切好的蒜瓣以及生姜倒入油锅中炒香,一边耐心解释道:“这鱼是黑鱼,用来做酸菜鱼极佳,那酸菜鱼酸辣可口十分美味。”
“那便依小娘子所言,加辣!”陆离不知自己一时的豪言壮语,害苦了自己与陆今屿。
随着沈之禾手中鱼肉下锅,香味扑鼻而来,大约炖了一刻钟,瞧着鱼片变色,她便将鱼片从锅中捞了出来,撒上一把切碎的干辣椒与白芝麻,随即浇上一勺滚油。
只听“滋啦”一声,整个灶房中弥漫着霸道的辣味,那味道冲的几人不停地打着喷嚏,不多时几人便红了眼眶,沈之禾抬手掩住自己唇角的笑意,“诸位抱歉,忘了同各位说这辣椒呛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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