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逾凝眸看向从洛,他声音微冷,“从洛,你答应了我的。”
“或许你觉得我冷心冷情,但我向来言出必行。”盛逾看着从洛,“这件事情,我已有把握,我身死那日,便是事情解决的时候。”
从洛盯着盛逾,她的眸光看起来,竟是有些激动,“盛逾,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于桑渡而言,并不公平。”
盛逾听从洛提起桑渡,面上,竟是多了不少复杂的情绪。
他眸光渐渐变得幽深,看向从洛时,竟是轻笑了一声道,“是不公平。”
“只是这样,桑桑才能活下去。”盛逾缓声道,“她能活下去,也不会记恨我,于我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从洛看向盛逾,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以前于盛逾打交道时,她只觉得面前的人好似一块永远不会软和下来的石头,这世上没有,绝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他。
盛逾向来,想要的便是一骑绝尘,成为这世上没有对手的剑修,不再受到任何俗事的烦扰。
可是现在,这样一个,石头一样的人,现在却甘愿为了另一个人去死。
从洛有些想不明白,她盯着盛逾,像是想要看穿面前的人。
可是,从洛看不穿,也看不懂。她张了张唇,过了许久,略显破碎的声音才从她的咽喉中溢了出来,“盛逾,你可曾想过,倘若你死后,桑渡又记起了从前呢?”
从洛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闭了闭眼,“是,我配得那药,是该万无一失,可是盛逾,我是说万一,万一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桑渡她记起了一切,你让她如何自处?”
“被留下的那个人,会如何痛苦,如何丧失自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或许你不懂,但我懂。”从洛看着盛逾,她一双眸子,竟是有些晶莹,“盛逾,或许还有旁的法子。”
盛逾看向面前的人,他正要开口说话,忽闻一声惊呼,回眸去看,方才还如同小山一般的魔物尸首,竟是在瞬间化作了水雾。
其中妖丹,几乎有碗口那般大,晶莹剔透,好似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
靠得最近的修士下意识上前,想要将那妖丹收入乾坤袋,只是他刚刚抬手,那颗妖丹竟是瞬间化作齑粉!
原先被油灯照亮的,略显昏暗的街道,竟是一瞬间亮如白昼。
那妖丹消失了,原先四处弥漫着的,淡淡的魔气也在一瞬间消失。
盛逾面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从洛脸上满是讶异,她看向通红的天际,声音在喉咙里转了好几圈,都没能发出来。
盛逾看向从洛,轻声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从洛微微愣了愣,而后转头看向盛逾。
只见面前的人继续道,“桑桑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她远比你认为的要坚韧。”盛逾轻声道,他转头看向桑渡所在的方向,连声音都变得柔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阻拦她往前的脚步。”
从洛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她看向盛逾,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半天都没能说出来。
而盛逾,已经抬脚准备离开了,走出几步后,盛逾转头看向从洛。
“时间紧迫,若是你有想要护着的人,最好将人接到身边来,今夜之后,出现的魔物单凭我一人之力,已经无法剿灭,我们要撤到安全的地方去。”
从洛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朝着盛逾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盛逾抬脚往他暂住的屋子里走。
只是,堪堪走到屋前,屋内微弱的灯光,便让盛逾停下了步子。
在这之前,这屋子里,从不会有一盏灯亮着,等着自己回来一般,闪烁着温暖明媚的光。
就在盛逾停在屋外的时候,关着的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
风从盛逾身后穿过,灌进了屋子。
桑渡打了个哆嗦,她踩着罗袜,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抬眸看向盛逾时,眼底仍旧有些迷茫。
她睡得有些懵了,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从前在须弥宗上的日子,盛逾偶尔回来得也像这般晚。
见人站在门边不动,桑渡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她看起来,仍旧有几分不清醒,“阿逾,你怎么不进来?”
盛逾看着桑渡,目光灼灼,好似有什么,在他眼底横冲直撞。
桑渡更茫然了,她索性伸手,勾着桑渡腰间的系带,将人拉进了屋子,语气里,有几分撒娇一般的抱怨,“门开着好冷,你下回再这
般晚回来,我便不让松雪替你留门了。”
话音落下,桑渡转头看向盛逾,想要推着人去将泛着寒意的外衣脱了。
只是刚刚转身,便是铺天盖地的,细细密密的吻。
风,微微有些凉。
可是紧紧拥着桑渡的盛逾,却是灼热的。
第110章 那药吃了,让人有些恹……
-
醒来时,屋子里有些凌乱,安神香里,似乎也掺杂着什么其他略显甜腻的味道。
桑渡茫然地眨了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倒也不是现在堪堪反应过来,昨夜,在事态尚未完全失控的时候,她便清醒了过来,不是那样迷迷瞪瞪,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
只是清醒虽清醒了,在那荒唐暧昧的情形下,桑渡并没有喊停,反倒对着投来询问目光的盛逾,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青天白日的,日光之下,桑渡才生出几分羞意来。
从前两人的关系过了明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曾行过这般令人眼热的事情,反倒是现在,只是交换了婚书,并不曾行大礼,反倒一夜的荒唐。
盛逾只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靠在床头,正盯着桑渡。
桑渡眼睛瞪圆了些,倒是不曾躲闪盛逾的目光,反倒是抬手,轻轻拍在了盛逾的肩膀上,“好一个剑修之首,竟是做这样的事情。”
盛逾笑了一声,由着桑渡胡闹,他伸手,握住了桑渡伸过来的手腕,指腹扣着如同玉石一般滑腻腻的手臂,开口道,“还请夫人饶命。”
桑渡抬眼瞪着盛逾,下一秒,却又笑得歪在了盛逾的怀里。
只听桑渡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先前你不是说便是捆着我,也要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每一世,都不能缺了吗?”
盛逾低低应了一声,他的视线落在桑渡的后脑勺上,眼眸微垂,似是遮掩了全部的情绪。
桑渡靠在盛逾身上,她垂着眼低声道,“上一世,虽不似这般情真,可那排场,却是实打实经历过了一遭,这一次,四处正乱着,总不好再像先前那般铺张,回头寻个好日子,抽空与我沈伯伯吃过饭,便算是成礼了。”
盛逾没搭话,他的手掌覆在桑渡的背上,轻轻顺着桑渡的背脊,一下一下,缓慢好似轻拍着珍宝。
屋外,传来敲门声。
宗尧的声音响起,略有些急匆匆的,“宗主,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如今,诸位修士似乎对迁移的位置有所疑惑。”
桑渡坐起了身,她抬眸看向盛逾,笑盈盈的,压低了声音,“你去忙正事,我信你。”
盛逾眸光轻颤,他看着身侧的人,过了许久,才起身在桑渡眉间落下一吻。
而后匆匆起身,套上外衣,出了屋子。
桑渡与盛逾分别之后,所有的人似乎都一瞬间忙碌了起来。
在盛逾的力排众议之下,修士要去城中驱散百姓,护着各地的百姓,退到方幽十七城。
让众修士不解的,是方幽十七城与沂梦涧所在的地方十分接近,他们本担心若是如此,岂不是羊入虎口,万一沂梦涧中魔族有什么异动,那么全天下的百姓都在最近的地方,如同待宰羔羊。
然而,盛逾却是以性命相保,方幽十七城,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的确,按照如今魔物出现的方位来看,方幽十七城的确是最远,最能保证有足够时间供百姓们赶往的地方。
事情安排好后,众人便动身朝着方幽十七城去。
宗尧跟在桑渡身边,同行的还有从洛以及鬼市中众人。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方幽十七城去,日夜兼程,路上并没有怎么休息。
只是一路上,也并未有人抱怨,毕竟所有人都知晓,晚一日,性命便多受到一份威胁。
逃命的事情,耽搁不得。
不知为何,桑渡总觉得从洛看向她时,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若是问从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从洛却又是摇了摇头,只说什么没有什么。
桑渡没有再追问下去,连天的赶路让她稍显得有些疲惫。
队伍日夜兼程,桑渡与盛逾分别后,短短七日便已经赶到了方幽十七城最外的一城。
桑渡赶到时,沈慈昭已经在城中等着桑渡了,见到桑渡,沈慈昭看起来颇有些心疼,她捏着桑渡的手腕,语气微沉,“这几日赶路,是不是累得狠了?我见你气色着实差了些。”
桑渡轻轻摇了摇头,“阿昭姐姐不用担心我,我暂时还撑得住。”
只是桑渡虽这样说,心中却是有些奇怪,她的身子骨的确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孱弱,照理来说,这般赶路,累点是必然的,可她应当吃得消才是。
从洛停在了桑渡和沈慈昭的身侧,她偏头看向桑渡煞白的脸颊,低声道,“新换的药方子,或是有些不适应,撑过这段时间就行了,昨日问你,你不是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灵脉正在一点点生长吗?”
沈慈昭闻言,反应比桑渡剧烈多了,她盯着桑渡,脸上的喜色几乎压抑不住,“灵脉当真被修复了?”
桑渡抿了抿唇,她轻笑一声,小声道,“不能确信,但我想,应当是八九不离十的。我用灵兰草感受过,腹部的灵脉,的确是在缓慢生长着。”
沈慈昭闻言,脸上的担忧尽数散去,转而便是浓重的喜意。
“你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沈慈昭凑在桑渡身边,“父亲不让我与他们一起离开方幽十七城,令我留在城中,护好城中百姓,原先我还有些不乐意,可是现在你也赶过来了,我便气顺了些。”
桑渡笑盈盈地看着沈慈昭,“护着百姓本就是重中之重,沈伯伯虽说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严令不许你离开方幽十七城,却也是信任你,倘若出事,沈伯伯信阿昭姐姐你可以将事情处理好。”
沈慈昭没有说什么,只是眉眼之中的那一抹愁色,却是叫桑渡的话尽数抚平。
等她再开口时,便是提起了旁的事情,“方幽十七城虽说有十七座城池,可是终究还是人多地少,住着的地方,远不如从前在呈莱山上的宽敞。”
说着,沈慈昭领着桑渡在略显拥挤的街道上穿来穿去,拐进了一条死胡同。
胡同尽头,院门虚掩着,不大,却幽静。
推开门,桑渡先看到的,便是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松雪。
听到动静,松雪抬眸去看,见是桑渡,她高兴极了,“桑姑娘,沈姑娘你们回来了。”
四合院不大,主房三间,耳房两间。
比起从前桑渡住着的地方,这样的地方要住进这么些人,的确有些局促拥挤了。
可桑渡心里却是知道,这样的屋子,依然是盛逾率先给她准备好的,僻静,不会让外人打扰到她,又能住下松雪他们。
院子中央的空地,也足够桑渡捯饬一些灵药。
心中,软成了一汪水。
此时此刻,桑渡比以往每一个时候,都更想要见到盛逾。
松雪手中提着一壶茶水,她走到了桑渡身边,“桑姑娘,夜逢少爷在屋子里休息,是两日前到的。”
桑渡眼眸亮了亮,她看着松雪,摆了摆手,“歇一歇,只见你忙前忙后了,不着急,在这儿许是要住上很长的一段日子,什么事儿,咱们慢慢来。”
松雪面上也是笑意,她对桑渡十分亲近,现在见桑渡不似先前那般总是一副恹恹的模样,而是喜色难掩,自是打心里觉得高兴。
说话喝茶的功夫,从洛已经提着药碗进了院子。
从洛的住处,就在街对面,比起桑渡住的地方,要小上许多,只是她一人居住,已是足够。
看到从洛,桑渡才想起,又到了喝药的日子。
这次的新药方,虽感受起来很是管用,可是喝了那药,整个人便显得很是倦怠。
只是已经喝了好几付了,没有前功尽弃的道理。
桑渡捏着鼻子,将那一碗苦药喝得一丝不落,喝完,皱着眉将碗还给了从洛。
从洛
见状,少见地开口安慰了两句,“已经喝了近一半了,很快就结束了。”
桑渡就着手边的茶水清了清口,闻言点了点头,“我明白,若是我灵脉能够长好,也能多帮盛逾些。”
盛逾如今正在外头,桑渡知道,盛逾那般拼命是为了救下自己的性命。
桑渡从不是什么干等着的性子,若是她灵脉长齐了,或许也能有当年桑镜明十分之一的能力,那样,她也能自己为自己的生路,多出些力。
从洛闻言眸光闪了闪,她没有说什么,接过药碗转身离开了。
而桑渡,也是因为那药效,困倦来袭。
见状,沈慈昭叮嘱松雪照顾着桑渡先去休息,而她则是去帮着新进城的百姓安顿下来,等晚些时候,再来看桑渡。
100/104 首页 上一页 98 99 100 101 102 10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