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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调——喻斑斓【完结】

时间:2025-01-14 14:57:56  作者:喻斑斓【完结】
 他用温热的大掌握住我的手,而我正攥紧拳头。又来了,就像孤零零面对暴雨的那个晚上,我惊慌而愤怒。
 这时天空劈过一道闪电,借着转瞬即逝的明亮,我看清这艘船根本不是官船,它不是运送商旅的船。它行驶得非常快,没有朝对面港口开去,而是朝向更深更广的海面。
 叔父把我的手捏得生疼。“小冰,我会用他要的东西,来保住你们的命。”
 “不要交给他,千万不要。”既然要在无人的海域做交换,那么今晚,势必九死一生。
 这时甲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我在夜色里分辨,原来是井生。他踉踉跄跄地,朝我们走过来。
 “三小姐…”他笑嘻嘻看着我,“我去讨了杯酒喝,还不错。”
 叔父一把提起他的后颈,强迫他把酒吐出来。我突然想到朱翼,拔腿朝船舱奔去。
 “你怎么了?”朱翼借着舱内明亮的烛光,正在看一本野史蜀地志。
 我拉起朱翼就往外走,我知道大型楼船的两侧,都会备有求生小艇。
 “我们要离开这里。小月,找找有没有浮囊,把它们缠在腰上。”
 也许朱翼被我的脸色吓到了,她一动不动停在原处,目光瞅着我的背后。
 回过头,只见叔父扶住井生走过来,井生不像喝醉了,他吐得也不是酒。
 “多拿点水来,让他把东西吐出来。”叔父命令我们。
 “阿爹…”朱翼的手里还捧着花籽,她挑选了很久,一定要送给阿志姑姑。
 我抓起水囊,叔父掰开井生的嘴,水沿着井生的半张脸,流到他脖子凸起的青筋上。
 “阿爹,”朱翼叫起来,“他的眼睛怎么红了?”
 而我连续拍打井生的脸,我的手又湿又冷,又止不住颤抖。
 这时,整个船体突然放慢节奏,而所有人朝前方扑去,趁着这一记作用力,井生突然恢复了意识,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啊…”他喊了一声,然后转着头,不知要找什么。
 船停了,四面大海茫茫。甲板上又响起脚步声,步伐紧凑而整齐,每一蹋步都震动着船身。
 叔父拔出手中的佩剑。
 这艘船上,除了夜班的船员,还会有谁?不,连船员都是圈套。那些整齐的脚步声,他们是一伙的。
 这两个月中发生的琐事在我心中流走,的确都是些琐事,写在信上告诉了我们。那些信,随着甲板上的脚步临近,渐渐浮在水面上。
 舱门打开了,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叔父对峙着成安侯,而我瞅着王珒。
 “小叔叔,你也来了。”
 井生挣扎着坐起来,他是要找他的佩刀。
 王珒没有看我,只对他说:“小护卫,劝你省省力气,越使力,你死得越快。”
 叔父用剑指向他,示意他离我们远点。
 王珒后退了一步,接着拍拍手,船舱四周立刻涌现出虎视眈眈的背影。
 “侯爷,开条件吧。”叔父告诉成安侯。
 这时船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而原先静止的海面突然刮起大风,整艘船不停摇晃。
 成安侯的模样改变不少。两年前,他在烈日炎炎之下为长丰所用,而如今,他却要在阴霾纵横的黑夜中杀人嗜血麽。
 “少全,陛下要一样东西,他说你知道是什么。这里还有一道圣谕,等东西封箱后,我就会让你知道。”
 叔父转过冰冷的眼眸,而成安侯的剑立刻架在他的脖子上。
 “侯爷,先读圣谕。”
 对方摇摇头。
 “这由不得我做主。”
 叔父就说:“那你什么也拿不到。”
 对方依然摇摇头。
 我不明白他灰色的脸庞做出了什么暗示,可是王珒突然像豹一样冲过来,扣住我的脖子,把我扔到船舱的角落。
 朱翼惊恐尖叫:“你要干嘛?”
 而叔父同时朝她大喊,小月,退到后面去。
 我与他们对视,须臾之间,成安侯又问了一句。
 “东西在哪里?”
 只过了片刻,只是霎那的停顿,叔父未及反应,王珒就将匕首捅进了我的腹部。
 我还未能感受到切实的疼痛,诧异注视着王珒的眼睛。
 这时天空响彻一记闷雷,在井生剧烈的咳嗽和朱翼的呼救中,我才真正看到腹部的血涌出来。
 叔父沉声说道:“王善香,看来圣谕的意思是不要我们活着。那你凭什么来要东西?”
 可是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漠地摇着头。
 “少全,你猜三小姐还能挨几刀?”
 “不。”朱翼听出了其中的含义,立刻扑过来,抱住王珒的手臂,“你们要的我都给。去告诉他,他要什么我都给。”
 王珒打了一记暗号,舱外立刻进来两人,都蒙着面纱,将朱翼禁锢到边角。
 成安侯灰色的脸庞凝视着叔父,而王珒又取出一把匕首,剑锋抵着我的胸口,似乎只等他再摇摇头。
 “阿爹…”朱翼拼命朝父亲求救。
 成安侯突然笑道:“看来少全不明白今晚的形势,也不懂陛下的决心。”
 他刚说完,我只觉得锁骨下方一阵剧痛。王珒手持匕首,半垂眼睑,居然莫名地笑。而那时我痛得呻吟了两声,他托住我的背,把我推到阴暗无光的木棱边上。
 “阿爹…”朱翼厉声说,“把石碑给我。王善香,我会带着石碑去皇城的。我是未来的皇后,我向你保证。”
 成安侯依然不为所动,他只是专注地要完成任务。我预测今晚,自己非死即伤了。
 舱外似乎下起瓢泼大雨,雨滴落在甲板上,跟打鼓似的。我视线模糊,王珒扣住我的手腕,好像又多了一把匕首。
 “阿爹…”朱翼凄惨地叫,在深邃的夜里格外惊心。
 恍惚之间,我看见井生挣扎着要爬起来,可他扭动了半天,只是不停吐血。他的血和我的血,可把这船舱弄得臭死了,我神志不清地想着。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刹那,我听到叔父说:“王珒,把刀放下。”
 那把刀沿着皮肤缓缓落下,我还是觉得好疼。先前王珒一直挡住了我的视线,他挪开后,我又看见成安侯了。
 他似乎也松了口气:“想通了就好。东西在哪里,我立刻派人去取。”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石碑是什么时候被人移走的,接着又藏在哪里。
 “不用这么麻烦,”叔父拿出一枚罗盘,“照我说的,朝北开船。”
 成安侯狐疑道:“少全,你不要耍花样。”
 叔父看了井生一眼,又望着我。我浑身血淋淋的,还剩半口气。
 “你说谁在耍花样?”
 成安侯思索片刻,随即命令开船。因为风雨颇大,船体摇得厉害,王珒干脆把我绑到木桩上。
 “三小姐,想不想
喝口酒?”这是今晚,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说话的语气,就如在巴陵的家宴上,问我要不要喝酒一样。
 然后,他就坐在一旁,自己大口喝起来。
 石碑既然不在小仓,多半给带到雍州来了。可是凭我的直觉,雍州的老宅被人搜掠过,而长丰一无所获。那石碑在哪里,叔父紧张地握住罗盘,他好像曾经教过我如何摆弄它,可我也没认真学,直到如今,也没有机会学了。我一阵心酸,更不能看朱翼,她悲伤的眼睛会让我流泪的。
 在跟随船体摇摆了很久之后,船渐渐停下来。
 “石碑就在岛上,”叔父说,“位置只有井生知道。”
 我并不知道船开到了哪里,但应该不会离雍州很远。叔父要把石碑给他们吗?那接下来会如何?我凭着残存的意志,不让自己晕过去。
 这个地方真奇怪,背后黑漆漆的是山崖吗?我根本抬不起头,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侯爷,把解药给我。”叔父伸出手。
 而成安侯又摇了摇头,他走到趴着的井生面前。
 “小兄弟,要是想救你家小姐,就把东西给我。我这里,有的是人背你过去。”
 井生睁大充血的两眼,努力抬着脖子。无论他是否愿意,他很快被人架出船舱。
 “侯爷,我想把小冰挪到我身边来。”叔父又说。
 成安侯朝我看了一眼,非常冷酷也非常怜悯。
 “少全,人只有远离自己的弱点,才能变得刚强。”他提着剑,把叔父挟持去了甲板。并且不顾瓢泼大雨,执意站在船头。
 “小叔叔,让我看看小冰吧。”朱翼趁此机会,朝王珒哀求起来,“先给她止血,再喂点水给她。”
 王珒的神色很冷漠,在漫长的等待中,他一直在喝酒。当舱外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来,他似乎哆嗦了一下。
 井生又被人架回来,而身后的两人捧着一方木盒。我凝神看着,石碑真的在里面?
 成安侯扯开舱内一处粗布遮盖的铁箱,他叫人把木盒放进去,然后迅速用封条把铁箱封住了。整个过程没有迟疑。
 “小叔叔,”我突然问王珒,“你不好奇吗?不想打开看看?”
 我气若游丝,可是他听见了,他也用同样低微的声音回答:“不要作弄我。三小姐,你还是操心自己吧。”
 大功告成,成安侯轻松了许多。他命令不相干的人离开船舱,大船行驶了两盏茶的工夫,他才缓缓拿出那封圣谕。
 “少全,不要怪我。”他说,“其实我也不忍心。”
 他展开那道黄皮文书。
 “先祖开朝艰难,幸得南宫氏助援,披荆斩棘,励精图治。孤家自幼坎坷,与南宫氏丹城相许,更不敢辱命。特此恩封雍州南宫氏第九代南宫简,于京西凌霄宫颐养天年;其独女封后,即日入京。天佑铁券乃本朝生死之物,令成安侯封存带回。此外一切知情者,杀无赦。”
 在报完这道圣谕的最后一个字后,未等船舱内的任何人说话,成安侯抽起手上的金刀,奋力一掷,直接插进井生的胸膛。而与此同时,叔父与朱翼的脸同时分裂成好几片,每个碎片都是惊恐,我这才发现王珒又刺了我一刀。
 耳朵里只剩嗡嗡的声音,王珒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他把我推到木桌上,一桌子器皿全掉在我周围。而刚才我仅凭着意念支住的一口气,随着那道圣谕的明朗,再也支持不住了。我软绵绵趴在地上,跟一团棉花似的。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他们所有人都在对付叔父一个人,可我也帮不了他。井生是死了吗?朱翼,快让你爹住手,只要你们活着,就还有希望。
 成安侯真是老而弥坚,他金刀上都是血,都是我亲人的血。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把满身是血的南宫简捆住了。
 “侯爷,你把我活着带回去,将来会后悔的。”
 我想让他闭嘴,用力动着手指,一不小心把一盏银杯推出去了。那只杯子骨碌碌地在船舱正中央打了一圈,成安侯回过头,发觉我竟然还活着。
 “珒儿,怎么回事?”他提着金刀走过来。
 王珒一直站在木桩的阴影里,他没有说任何话。我只听见朱翼的哀求声,凄凄婉婉,像为临别的亲人送行。
 朱翼,你不会再生活在水晶墙里,你要一个人了,勇敢地趟过荆棘与污泥。
 “不,我不要…”她依然在反抗,“谁来救救我们…”
 那时船体很剧烈地摇晃一下,成安侯举着金刀也往后退了一步,等他再次站稳时,我觉得四周明亮了很多。
 我是死了吗?在疑惑之际,我听到王珒的声音。
 “父亲,还有一艘船,你看那边。”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漆黑的电闪雷鸣的夜晚,怎么还会出现一艘船。
 王善香有着极为敏锐的战争触觉。
 “告诉舵手,把船侧过来,出炮口对准前方。”
 在他下完命令后很短的时间,整艘船突然剧烈震荡,有人在用铁锤攻船吗,船舱都被砸扁了。
 “父亲,它靠得太近了。我们的船现在动不了。”
 王珒的声音很紧张,他略一思索,看向被绑住的叔父。
 成安侯会意,大手抓起叔父的领口。
 “少全,你还有帮手?”
 惊疑之下,有无数只箭朝破损的船舱飞进来,这些燃烧的飞箭根本不分彼此,铺天盖地涌向舱内。因为大雨倾盆,船舱没有烧起来,不过烟雾弥漫,成安侯一时睁不开眼睛。趁此机会,叔父挣脱了绳索,捡起地上的飞箭,朝成安侯的脖颈刺去。
 王珒见状,也一把揪过朱翼,把匕首对准她的咽喉。
 他说:“世兄,你可要小心。不要失了手,后悔一生。”
 叔父满身伤痕,面露凶光,毫无犹豫扭断了成安侯持刀的一只胳膊。
 王珒被激怒了,他也要以牙还牙。可是喘着粗气的成安侯却喊道:“珒儿,不能伤害她。”
 这时外面击打声一片,船身整个朝□□斜,再这样下去,船就要翻掉了。
 朱翼根本不怕王珒,我身上的窟窿都是他造成的,她恨死他了。她拼命要摆脱他,还呲牙咧嘴地咬他。
 “小冰,我来救你。”
 我还趴在地上,尽了最大的努力对她摇头。
 “不要乱跑…”不知道谁大声叫喊。
 船舱内依然浓烟滚滚,蘸着火星子的箭没有停歇一刻。我趴在地上喘气,意识到另一艘船绝非善类。原本以为,在圣谕读完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小月…”我哑着嗓子寻找,心中徒然升起比之前更恐怖的感觉。
 在浓烟消散的那刻,朱翼终于来到我身边。还好,她完好无缺地出现,只是脸上多了一抹血。
 “不是我的血。”她摸着脸。我看见王珒跪在她的身后,背上插了两支箭。
 而舱外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风萧萧而过的呜咽声。
 朱翼扶起我的上半身,掐着我的人中。
 “别晕过去。你冷吗?”
 因为船体倾斜一侧的缘故,我非常清晰地看到了另一艘的轮廓。近在咫尺,灯火通明,飒飒大风卷起了船帆,无数野鬼攀附着绳索,朝甲板上跳过来。这幅场景在哪里见过,我大口喘着气,身上涌出越来越多的血。
 王珒摇摇晃晃地倒下,成安侯顾不上我们了。而我伸出手,叔父立刻跑过来,颤抖又小心翼翼,抚摸着我的脸。
 “阿爹,那是疾风号…”朱翼认出来了,“是博哥哥…他来救我们了。”
 她喜极而泣,没注意到他父亲沉寂而灰白的脸色。
 越发沉重的雨声和突如其来的寂静,舱内的几人,如同嚼蜡似沉默片刻。叔父突然看着角落里的那只铁箱,那只被封印的铁箱才是目的。
 成安侯预备给儿子拔箭,可是王珒也看清疾风号了,他指了指那只铁箱。
 这时舱门被人踢开,一只幽灵身披斗篷涌入,带着雨水与血水,扫了四周一圈,目光也落在铁箱上。
 成安侯立刻扑过去,带回铁箱和南宫氏父女,是他此行的最终目标。
 “请问是…”成安侯还未说完,就被突然而至的锁链缠住了脖颈。他挣扎了两下,毫无还手之力,并
且那根锁链持续收紧,他粗壮的喉骨揉碎作响。
 叔父站了起来,而南宫博的声音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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