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陌生只是棠妹儿单方面的感受。
靳生永远都是靳生,维持着一贯的绅士风度,但冷峻致命的威慑力,还是从他充满克制的眼睛里透出来。
他看她的目光安静而寒冷,一如那一晚,她离开时的模样。不爱的人永立不败之地,棠妹儿和他对视不足一秒,便仓皇错开目光。
旁边,靳佑之动作散漫,一遍一遍洗牌,视线落到棠妹儿脸上,又转向靳斯年,待人走近,他说,“原来大哥也在,怎么样,有兴趣下场玩玩吗?”
“输一袋子钱还不够,你想跟我玩什么?”靳斯年这番话说得风淡云轻,甚至语调相当平和,却将棠妹儿吓得脸色发白。
靳佑之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极淡地笑了一声。
“随便什么都行,我们玩一把。我输了,再拿一袋钱给你;你输了,她归我,怎么样?”
第67章 输整晚“你们姓靳的全是混蛋!”……
你输了,她归我,怎么样——
靳佑之的话一出。
棠妹儿脑袋轰然炸开。
冷水倒进热油里,同时炸锅的,还有现场围观的客人。
赢钱不过瘾,还要赢人。
面对靳佑之挑衅的目光,靳斯年脸上表情平静,他抬眼扫过棠妹儿,屈指扣了扣桌面——
这里的通用语,跟定。
呼吸在这一刻仿佛停止,棠妹儿的目光紧紧盯着牌面,指尖冰凉。她知道,无论这一局的结果是什么,自己都已经被摆在了台桌的中心。
牌桌上,灯光昏暗但聚焦,明暗之间强烈的对比,充斥变幻莫测的机遇。
侍者动作迅速,切牌,分牌,靳佑之的眼神在牌面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棠妹儿身上又移开,他先叫。
靳斯年目光淡然,几分随波逐流的态度,靳佑之叫,他就跟。
一连抓了四手牌,靳佑之笑意浓烈,似乎胜券在握般,掀过所有底牌,是一条顺。
“大哥,该看你的了。”
棠妹儿站在一旁,不自觉攥紧手,视线盯紧对岸。
靳斯年起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缓缓将手中逐一翻开,面无表情道:同花顺。
这一局从来不是什么钱财之争,而是他们两兄弟间无声的较量。
而棠妹儿,这个被随意列为赌|注的一部分,此刻有种说不出的屈辱与焦灼。
靳佑之将手中扑克往牌堆里一丢,“好吧,大哥,你赢了,明日我亲自登门给你送钱。”
靳斯年看着他掩盖本意的轻挑样,凉笑了一声,“不用你给我送钱,今天把你带来的钱带走就行了。”
被拆穿也无所谓,靳佑之耸耸肩,站起来,转而对棠妹儿说,“我大哥赶客了,咱们回去吧。”
靳斯年看着两人,微眯了下眼,“你走可以,她不能走。”
棠妹儿原本已经转身向外,听见这句话,她一颗心脏差点从胸腔跳出来,猛地扭头,不敢相信靳斯年留她的意义是什么。
靳佑之终于笑不出来,“大哥你什么意思,这里公共场所,只能来不能走的吗?”
“这里是我的地方,”靳斯年纠正,“我让谁来谁才能来,我让谁走谁才能走。”
专制、蛮横、无法无天,这才是靳斯年真正面目。
一味说他伪面,可当他摘掉绅士的面具后,又有几个人能直视他的强悍。
靳佑之看了一眼金刚,金刚的手早已伸入西服里,两人在人群里隐隐移动。
战争一触即发。
棠妹儿忽然拨开靳佑之挡在前面的身体,“我不是你们任何人的所有物,没人能决定我的去留,靳斯年不能,靳佑之也不行,我的主人只能是我自己。”
靳佑之去看她,眼中神色复杂却说不出口。
靳斯年下颌紧绷,“自己想做主?谁给你赎的身,我同意你离开了么?”
棠妹儿怒极,嘴唇紧抿,但还是压抑着情绪,佯作冷静的强调。“过去现在未来,我一直都是自由身,我去哪里不需要你的同意。”
没耐心也没必要,听她讲什么幼稚的独立宣言。
靳斯年直接下命令,“不许闹脾气,你过来。”
棠妹儿:“我不去。”
靳斯年默了半秒,现场安静到诡异,每个字几乎落地可闻,他又重复一遍。
“你给我过来。”
在男人低沉隐忍之中,压迫感不少分毫。
可棠妹儿还是鼓足勇气,“我虽然是靳生捧出来的,但毕竟是个有感情的人,我不能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还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天,在你的书房,大家不是把话都说透了吗……”
已经不想再听,他只肯给她最后一次机会,“Mia你现在跟我上楼,一切还来得及,之前你做过的事,一笔勾销,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靳斯年刻意放缓语气,“书房里我说的话,你也可以当做没听过,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人又不是机器,记忆说清空就空零。
棠妹儿失落一笑,摇头微微退了半步。
此刻,靳斯年眼神已经冷到极寒,“棠妹儿,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上楼。”
隔着牌桌,隔着他已经赢下这一局的现实,两人对面而立,棠妹儿的眼圈蓦地红了。
她盯着他良久,用轻而坚定地声音说,“不了,我不上去了。”
是靳斯年说的,他们没有在拍拖,既然没谈过恋爱,自然不必讲分手,他们的开始就是从棠妹儿的一句“跟你”开始,结束时,她也只是说得如此简单。
我不去了。
靳斯年,你的世界,我不去了。
靳斯年唇角扯了扯,一时没有说话。
心口有隐约的痛感顺呼吸起伏。
那一晚在书房,听过了棠妹儿那些声泪俱下,似乎都没有浓烈的情绪,而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真正的离别可能很平淡。
不必头破血流、摔到满地玻璃,成年人的结束,就需要一句,再见。
再说其他都是徒劳。
靳斯年彻底了没了言语,盯着棠妹儿的目光,由逼迫逐渐转为审视,最后幽深之中只剩一丝若有似无的情绪。
看不出是什么。
他微微挑了挑下巴,示意最外围的保安。
警戒悄然撤去,靳斯年转身上楼,大厅里重新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拨开围观的人,棠妹儿快步往外走,金色旋转门前,险些与人撞上,她低头说抱歉,加速推门出去,一连跑下台阶,又猛地停下来。
喷泉与石雕,漠然静立在夜空下。
棠妹儿天人交战后,突然蹲下来抱住自己,没有逃出生天的侥幸,只有自由突然降临的迷茫。
她知道,靳斯年放过了她,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次重申——他没爱过她。
是她自己全程单恋,不然哪来的惴惴不安,在揭盅时刻才能认清的现实,最终只能落败离场。
她是输家。
今晚另一个输家,靳佑之跟着走到她身后,脚步放缓,最后陪着她一起蹲下来,“想怪就怪我吧,是我挑起的这场堵。”
“不管他有没有和你赌,我都已经决定分开了,发生什么都不会回头。”
“这么决绝?我还以为你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我是爱他。”棠妹儿打断靳佑之疑似嘲讽的话。
她看着他,目光太安静太纯粹,以至于靳佑之心跳忽然漏了一秒钟。
棠妹儿:“爱过、体验过、为一个人欲生欲死,又怎么样呢,我买一张电影票,觉得好看,难道还能永远不退场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伤心,又不是今天才决定分开。
只是情绪反扑,需要一点缓冲,当棠妹儿再次起来时,她又变成了法庭上战无不胜的棠大状。
“靳佑之,你没有必要反复套我的话、确定我到底站在哪个阵营,我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你,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不必令谁满意。”
靳佑之慢慢站起身,脸色难看,“你觉得我和我哥一样,也喜欢测试别人的忠诚度,所以,今天这局,是我甄别你的一种手段?”
棠妹儿,作为被测试的人,还没发脾气,她不知道靳佑之的火气来自哪里。
跟着站起来,她说,“不管你是不是在测试我,反正,我想告诉你,你不用再查这家搏彩酒店了,这里证照齐全,是合法生意,靳斯年的资金管道没藏在这里。”
靳佑之冷笑着:“没藏在这,那藏在哪里?”
棠妹儿一噎。
靳佑之:“藏在你身上,对吗?”
棠妹儿顿时脸色大变。
靳佑之替她说出疑惑,“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我知道白手套是你,为什么还要查别处。”
迷离夜色中,他狠厉一笑,“棠妹儿,你怎么不问呢?!”
不止不问,棠妹儿转头就走,靳佑之冲着她的背影怒道,“我没有利用你,让你很失望,对不对?!”
“你宁可我利用你,都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你知道答案是什么!”
只有女人决绝的背影,和冷寂的空气,留给靳佑之。
这个女人就好像生来没有心一样,她没有眼泪,也不会让人见识她的软弱,她嘴硬,心更硬,难搞程度简直让人跳脚!
靳佑之一股邪火窜上来,三步并两步,从后面钳住她肩膀,把人扳过来。
棠妹儿不明所以,神情有一瞬的困顿,“你干什么——”一个不容分辩的吻,带着怒气落下来。
她想抗议,可声音,靳佑之堵在嘴里,同时一波气势汹汹的扫荡,捕获她的舌|尖。
棠妹儿又慌又乱,情急之下,伸手就是一耳光。
啪地一声,惊到这个夜晚。
被打的靳佑之和打人的棠妹儿,皆是一愣。
靳佑之咬着后槽牙,“你有本事再打。”他继续低头去吻。
积攒了一晚上的愤怒,彻底绷不住了。
“你们姓靳的全是混蛋!”棠妹儿破罐破摔,扬手又扇靳佑之另一边脸。
与清脆的巴掌声同时落下来的,还有靳佑之暴躁的吻。
这一次,带着十足的攻击性,用|力|吮|咬,男人凛冽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棠妹儿下意识缩起脖子,哪知道靳佑之紧紧跟了过来,头压得更低,吻得更凶。
棠妹儿一双手被他单手别在身后,想要推开他,人却被靳佑之抱进怀里,死死按住。
顷刻就能让人沦|陷的攻势,让身体很快开始诡异地发烫,这个认知,让棠妹儿觉得无力又羞耻,她刚刚结束了一段恋情,情伤还在,自己怎么会被靳佑之吻到腰|软。
棠妹儿低低呜咽一声,于她是挣扎,在靳佑之听来简直能把人逼疯,他发狠地含了一次她油滑的唇,然后蓦地松开。
棠妹儿思绪空茫,半张着嘴望向他,那双眼睛里透出的委屈,几乎快要淌出来。
酒店车道正好驶入一辆宾利车,前灯一晃而过,他正好能看见棠妹儿湿漉漉的睫毛,和鬓角散乱的碎发。
视线再往下,棠妹儿今天的穿着实在普通,外套下是一件黑色船领毛衫,唯一特别,就是她雪白颈子上戴了一条黑色Choker。
靳佑之的眼神暗下去,下一秒他握紧她衣领,将人严丝合缝裹起来,往怀中一塞。
“对不起,我是混蛋。”
他是混蛋,品德败坏,只差一点点,他就不是帮她把衣服穿好,而是正好相反,撕碎这些布料,只留她脖子上那一抹。这样,他撞出来的、她婉转发出的每个音符,都会经过那条优美的Choker。
他嗓音暗哑,直视她,“棠妹儿,我没有利用你的原因,你还要装着不知道吗?”
第68章 不蚀本好像她跟他就是为了这些
冬日好像已经结束,早春的月亮,缓缓爬上中天。
冷是不冷的。
血液正在奔向心脏,手脚也在回温。
棠妹儿能感知到空气里的融融暖意,和那一道幽幽的目光,来自不容她回避的靳佑之。
时间有一瞬的沉默。
过了许久,棠妹儿的呼吸终于趋缓,她伸手又去推靳佑之,很轻易可以推开,但一双手腕被男人握住,稍稍用力,把人往前拉了一步。
不许她离开他的怀抱。
姓靳的男人生性爱逼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棠妹儿。”
她低下头,视线停在他羊毛大衣的第二颗纽扣上,“我做过你大哥的女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靳佑之笑了一声,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高深的理论,原来就是这个。”
棠妹儿顿了一下,抬头,没什么表情,“我忘了,佑少百无禁忌,睡自己大哥的女人不紧不介意,反而更刺激。”
靳佑之霎时拧了眉毛。
哪个女人找到他靳佑之这样的下家,不是手舞足蹈投怀送抱,到这个时候,棠妹儿女人竟然还能如此冷静,眼中充满戒备和提防。
靳佑之:“你觉得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睡个刺激?”
棠妹儿眼神错开。
这么说是有点冤屈靳佑之。
光是白手套这一件事,靳佑之不加以利用,就足够说明他的人品。
“我知道你喜欢我,也为我做了一些事,我……”棠妹儿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有些后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你的好意,我是记在心里的,但如果马上和你发展一段感情……”
靳佑之听出她语气里的犹豫,回眸时,那股戾气悄然缓和。“我没说要你马上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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