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靳佑之喝过酒,逐渐困意上来,他把座椅调低,伸直腿,慢慢闭上眼。
很快传来略重的鼻息。
棠妹儿上去查看,发现他还真的睡着了!
靳佑之斜靠在椅子里,睫毛密密地拢住了眼睛,满身戾气消解掉,靳佑之这个人其实长得很有性格,有点像杂志上老练的男模,一颦一笑,劲劲的。
是那种会出现在午夜电影里的男主角。
好色,不是男人专属,女人也喜欢看好看的男人。
靳佑之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但不可否认,他相当性感,棠妹儿欣赏了一会儿,自己已经把自己说服。
她想着要不下车算了,何必跟美男较劲,可刚一转身,她后颈被握住,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男人已经睁开眼,声音带着笑。
“干什么,偷窥我?”
棠妹儿的脸顷刻烧得通红,“原来你在装睡。”
“不装睡怎么知道你觊觎我美色。”靳佑之托着她靠近自己,两人呼吸突然交融,温度徐徐,像这午后一缕春风,吹来锦绣。
棠妹儿再去看他,有些晃神,靳佑之的眼睛什么时候盛满的暖色,她被那眼瞳里的火光烫了下,心口蓦然一缩。
只听他开口,是千里梵音,吟颂过山海的温柔。
“就住在这里吧,住在我眼皮底下,我才能心安。”
——
在红港,潮汕人当家,大多富豪家庭不是母凭子贵、或者子凭母贵,郑宏基长房长子,一表人才,算得上家族翘楚,自然,郑宏基的生母面上有光。
她做六十大寿,郑宏基请了半座城的朋友。
靳斯年下班后,准备去赴宴,但中途要先去趟珠宝店,取上他准备的寿礼。
是一枚红宝胸针,专门请匠人定制,所以等到今天。
黄伯开车过去,因为晚高峰时分,商圈路边迟迟找不到停车位,靳斯年不想耽误时间,决定自己去取。
“二十分钟后你来接我。”他推门下车。
珠宝店是百年品牌,以订制和服务见长,靳斯年一进门,就有销售小姐引导他到柜台前。
确认胸针的款式和成色没有问题后,“请您稍等,马上为您包装好。”
靳斯年打开钱夹,随便抽了张信用卡支付尾款,销售小姐在收银机器上操作了几下,笑盈盈地说,“原来您是我们的会员。”
靳斯年很少亲自购物,成为会员更是开天辟地第一次。“什么会员?”
“这张信用卡之前在我们这里大额消费过,所以关联过会员……是一位叫棠妹儿的小姐。”
销售小姐不经意念出名字。
靳斯年随之一顿。
像偶遇,像抓不住的风,像一条望不到头的林间小路,就这么撞到面前。
他呼吸放缓,问,“她买了什么。”
销售小姐就是靠棠妹儿这一单荣升的店长,怎么会不记得。
“棠小姐人又漂亮又大方,那次买了好几副耳饰……不过,我看得出来,她是为了照顾我生意,才买的耳饰的,她原本是想买别的。”
“她想买什么。”
“戒指。还是男女对戒,她挑选得很认真,开心试戴了好几款,最后中意那一对。”销售小姐一指。
靳斯年眼神一顿,目光所及之处,销售小姐已经戴上手套捧到他面前。
“就是这对,年度限量款,棠小姐很有眼光的,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她说男朋友不喜欢太夸张的,这一对呢,戒面窄一点,虽然低调,但象征细水长流嘛……”
见靳斯年一直沉默,销售小姐一脸的了然之色。“先生,你就是棠小姐的男朋友吧?”
靳斯年平静得过分,“我不是。”
“那你们已经结婚了?”
“我们分手了。”
销售小姐脸上的笑容,忽然换成惊恐,“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
“我要的东西包装好了么。”他打断她的道歉。
销售小姐急忙去取。
棠妹儿为什么要买戒指,回忆深探,伴随着点点锥心之感,靳斯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在电影院里胡闹,弄丢了他和钟芸的订婚戒指,他说让她赔,随口玩笑而已,没想到,棠妹儿已经上心。
买戒指意味着什么,答案昭彰。
只是他没想到,棠妹儿在那时已经深陷。
她曾经期待嫁给他么?
这疑问大概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先生,对不起,让您久等,礼物已经包装好了。”
和礼物一同递过来的,还有那张棠妹儿用过的信用卡,黑色微冷,泛着浅浅的光泽。
靳斯年垂眸,不露情绪接过来,然后转身离去。
——
郑家寿宴办得十分热闹。
不学洋人办自助餐会,而是包下整间福禄门,铺红毯挂红灯,一曲麻姑拜寿,喜气洋洋。
棠妹儿本来不想来,但郑宏基亲自打电话来请,实在执拗不过,也只能出席。
她拿她的请柬,靳佑之拿靳佑之的,两人一前一后到场,但在外人眼里,她仍然是背弃旧主,转投他人的狐狸精。
还是有本事迷死两个男人的狐狸精。
郑夫人还算克制,没有问长问短,只是在郑宏基介绍过后,露了一个戒备眼神,好像生怕这个狐狸精钻进自己家门一样。
寒暄完毕,靳佑之私下对棠妹儿说,“郑夫人怕你迷倒他儿子呢。”
棠妹儿皱眉而笑,“郑夫人多虑了,郑生喜欢谁都不会喜欢我。”
“那倒是,”靳佑之扫了一眼不远处郑宏基搂着的那个女孩子,波浪汹涌,确实不是棠妹儿这一型。
棠妹儿斥他,“咸湿佬,你怎么什么都看!”
“我要是真的看到什么,你再骂我也行,隔了这么远……我能看到什么要紧的。”
靳佑之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栓了狗绳,被约束得越狠,反而越兴奋,他本来还想说,你不叫我看别人,那把你的拿出来给我看。
然而棠妹儿的脸色,在下一秒轻微变幻,他也跟着看向门口。
名利场中低头不见抬头见。
原来是靳斯年来了。
同是姓靳亲兄弟,靳佑之自然也要过去打招呼。
棠妹儿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却还是被靳佑之揽在怀里。
他说:“怕什么。”
是啊,怕什么,打个招呼而已。
她脚下虚浮,走过去,但笑容胜在大方,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她微微颔首,叫一句,“靳生。”
靳斯年亦回以淡笑,“棠大状。”
一切好像回到起点,她明媚善良,未受情伤,他光风霁月,是谦谦君子。
第70章 掐活了他这一生又出现了更痛的伤……
靳斯年争产失败,但他在商界的地位,依旧难以撼动。
他一露面,郑家祖父、父亲一同陪伴左右,再加一个靳佑之,四人谈笑间,外人根本不敢插嘴。
就连郑宏基也要垂手等在一旁,棠妹儿自然只有在当花瓶的份。
他们聊股市、聊并购、聊完海内外格局,有人来找郑家父子,这场令人煎熬的谈话终于可以结束。
棠妹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听靳佑之问靳斯年,“大哥坐哪桌?”
其实这话问了也白问,连靳佑之这个刚上位的二世祖都能上主桌,靳斯年这个郑家最重要的盟友,自然是最高规格待遇。
棠妹儿刚才忽略了这个问题,此刻被靳佑之提起来,她才恍然,然后又忍不住哀怨——以为忍到头,哪知道还要再忍一晚上。
心里怎么想,脸上多少会流露,棠妹儿垂眸刹那,靳斯年精准无误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看着她,眼里有霜雪般的冷意。
靳佑之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三人一时谁都没作声。
是黄伯过来,打断了他们的死寂,“靳生,事情办好了。”
靳斯年扬了扬眉。
靳佑之适时说,“那我们先入座,大哥你忙。”
红彤彤的喜宴上,圆桌围坐,那一抹身影,逐渐与这气派繁华融为一体,靳斯年收回目光。
黄伯双手递上墨黑色的绒布袋,“靳生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为了方便拿进来,外包装都留在了车里,只剩这个小袋子。
靳斯年接过来,一倒。
宴席嘈杂突然退为背景,成对的戒指滚落在掌中,细微的金属磕碰,声音震耳欲聋。
靳斯年盯着那一对银光,许久未动。
谁说他不蚀本,不止蚀本,这一次简直输到惨烈。
他用尽力气追求的、自认为绝对正确的事,在错过棠妹儿之后,不能说不再重要,但好像痛苦都变可以忍受了。
因为,他这一生又出现了更痛的伤。
对戒价值不菲,但实在细小,揣进口袋里,那伶仃的份量,只有靳斯年自己知道,他带着它们回到寿宴上。
靳佑之和棠妹儿就坐在对面。
她今晚穿了条墨绿色V领长裙,外面罩一件黑色廓形西服,色彩浓烈不失端庄,很少看她做娇艳的打扮,此刻也是如此,符合棠妹儿不愿做菟丝花的个性。
只见靳佑之侧头在她耳边讲了什么有趣的事,棠妹儿莞尔,明眸流转间又故意嗔他一眼,原来她那么骄傲。
靳斯年翻涌的思绪平息下来,慢慢意识到,他用眼睛反复临摹的,和他单手抄兜反复的摩挲,好像是同一处伤口。
近乎变态的按压,痛到失语后,然后笑一笑。
靳斯年是真的在笑,他竟然依靠自虐式的娱乐,在她面前风轻云淡地熬过了整晚。
——
棠妹儿住进四季酒店已有一个月。
十六楼的行政套房,和顶层的总统套房不再同一栋楼,但距离不太远,转一次电梯就能抵达,用时不到一分钟。
但除去搬家那一天,靳佑之再也没去过她的房间,甚至在走廊里站一下都没有过。
这人看着风流不羁,但骨子里是有风度的,至少,他没有借着居住的便利,把“追求”变成“骚扰”。
这让棠妹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是周末,棠妹儿上午十点才起,她不紧不慢下楼去吃早餐,遇上了靳佑之。
他不擅早起,这个点对他来说还是有点早,人看着懒懒散散。
雪白餐巾往桌上一撂,他晃悠到棠妹儿桌旁,“早啊。”
“早。”棠妹儿笑看他,“昨天熬过夜了?看你黑眼圈都要掉下来了。”
靳佑之拉开座椅,“我是熬过夜。”
棠妹儿“哦”了一声,继续专心去切她的煎蛋。
靳佑之有点不甘心,身体靠近她,神秘兮兮地问:“你猜我熬夜做什么?”
“你做什么?”棠妹儿顺着他问。
靳佑之歪嘴笑了一声,“给你个提示,我做了一件……很刺激,很爽的事,我一个人扮演十几个角色,昨晚也是我史无前例坚持得最久的一回……”
棠妹儿眼睛稍稍放亮,嘴里却嫌弃地说,“你好恶心,这种事也要跟人炫耀吗?”
靳佑之略有不爽,嘁她一声,“棠妹儿你自己满脑子污秽,想听限制级的,还要假装自己不感兴趣。”
“你说你虚伪不虚伪。”
棠妹儿瞪他一眼,但好奇心确实被他给调动起来了。
“好,我承认,我八卦、我想听,行了吧。”
“你承认就好了。”
“那你昨天为什么扮演十几个角色?”
靳佑之朝她勾勾手,棠妹儿带着期待靠过去。
没等听,她耳朵尖先红了,靳佑之垂眸,盯着那一抹潮色,轻轻一笑,“新版拳皇就是这样了,十几个角色,每一个角色通关一次,花了我整整一个晚上。”
棠妹儿的脸变了好几个颜色,最后停在恼怒与羞愤之间。
应该让他知道,自己才是拳皇,一拳过去,砸到臭男人胸口上。
“有意思吗你!”
有意思,很有意思。
丘比特改行,不射箭改练拳击,靳佑之被打得心花怒放,反过来又去哄人家。
先在左边说别生气,又换到右边搓搓手。
终于把人拐到顶楼。
客厅正中一张长毛地毯,刚好方便两人就地肉搏,棠妹儿脚趾紧扣地面,靳佑之亦坐在上面微微出汗。
一下接一下,他们抵死纠缠。
“不要!靳佑之!不要……这么狠好不好!”
“那你求我。”
“求你求你求你,让我再适应一下,我还不熟练。”
“好,没问题。”靳佑之口口声声答应,反手就来一个更狠的。
屏幕上,光影一闪,美艳的露安颓然倒下。
棠妹儿惋惜,随后把游戏手柄一扔,扑上去就掐靳佑之的下巴,“你都玩一晚上了,我才玩一会儿,你就不能让我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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