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年落座:“我和Mia已经过去了,虽然不值得一提,但你提到她也不必那么紧张。”
侍者送来餐单,靳斯年请温宝怡先点,温宝怡怕露怯,“我也不知道什么好吃,靳生帮我选吧。”
靳斯年:“你吃辣么?”
温宝怡摇摇头,“我不太能吃辣。”
靳斯年又问:“海鲜呢?”
温宝怡身体微微前倾:“我很喜欢,家里弟妹多,螃蟹的几条腿都要分得仔仔细细,每一次我都吃不够……”
发现自己又有些失言,她声音渐渐低下去。
靳斯年就像没听见,吩咐侍者做两份黄油焗澳龙。
等到菜上齐,温宝怡迫不及待地开动了,吃到一半,她却发现靳斯年一直在独酌,盘子里餐品一口没动。
“靳生……你不吃么?”
“我不太饿。”
温宝怡看向靳斯年盘子里的食物,蔚为可惜的样子。
靳斯年问她:“你家里兄弟姐妹几个?”
温宝怡笑:“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靳斯年招手叫侍应生,吩咐,“同样的菜品再做四份,给温小姐打包带走。”
“是。”侍应生退下,只留下一脸惊喜的温宝怡。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样有钱有势的男人,同时还能如此温柔,对渺小如她也可以做到细致入微的体贴。
温宝怡咬唇,犹豫半天,终于突破羞赧,问:“靳生,我们以后还可以继续约会吗?”
靳斯年:“不行。”
“……啊,为什么。”刚刚还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温宝怡,被这兜头冷水泼下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诧异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疑问。
是,是靳生先约的她。
是,是靳生先向她示好的。
为什么却不能继续进行下去?
早已食之无味。
温宝怡看着靳斯年的表情,又伤心又失落。
靳斯年只是眉目平淡地说:“抱歉。”然后递过一张支票。
绝对不算空手而归,温宝怡提着外卖袋和支票,还是带着几分不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
城市霓虹灯闪烁如流星坠落,维港波光粼粼,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玻璃之外。
窗边是凝然不动的一道影子。
靳斯年一只手搭在桌上,食指与中指微分,压住酒杯底座,他的视线定格在酒液微荡的水平线上,思绪跟随起伏。
温宝怡的疑问,只有靳斯年自己知道答案,而且,只有在夜深人静的寂寥时刻,他才敢承认——除了出身贫寒之外,温宝怡和棠妹儿一点都不一样。
温宝怡有兄弟姐妹家庭美满,棠妹儿是孤儿;
温宝怡不喜辣喜欢海鲜,棠妹儿最喜欢的却是辣椒洋芋;
温宝怡是左势,棠妹儿写字拿刀都用右手;
还有什么,太多太多的细节,在温宝怡甫一露面时,他就知道这个替身完全不像她。
很难形容的失望,本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再觅猎物,欲望也可以随处释放,然而就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棠妹儿,像她一样,倔强鲜活,那么精准地拿捏他的要害。
看看他,弄丢了一个多么难得的人,她真切地爱过他,就如同今日下午,她来办公室找他,她的恨,也真切地刻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再也不容他转圜。
第72章 上三楼是恨,还是爱,谁还能分得清……
今年的夏天好像很短暂,没怎么察觉到热,天气就凉了。
尤其是在机场,冷气吹不停,棠妹儿搓搓露出的手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转头去看金刚,金刚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趟航班没错。
靳佑之出差,走了半个月,今天的飞机落地红港。
也就是前天,他提前打电话给棠妹儿,再三强调,“你必须来接我,我出闸口就要看见你,不然等着我回去亲死你。”
混蛋式的威胁,棠妹儿不买账,电话里骂他痴线,但现实是,她还是乖乖来了。
金刚开车,她坐在后面,偶尔看看表,怕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闸口。
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棠妹儿也说不准,是朋友,好像有点越界,是情侣,又好像差点什么,如果非要细究,她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吃一堑长一智”。
姓靳的男人固然很迷人,但她也不想再跳一次靳家的火坑。
又等了一会儿。
人潮往来的甬道里,明显多了一股喧闹,棠妹儿怀疑靳佑之的航班已经出来了,她扬头找人,忽然,一个中年男人步伐匆忙迎面走过来,没有撞满怀,只是擦着肩膀过去,棠妹儿身体一晃,手中的电话脱出,一道线落地。
啪嗒一声,手提摔出破碎音,然后在众人脚下像球一样,又传了四五米。
棠妹儿暗自叫苦。
她先喊了一声金刚来帮忙,随后自己掖着头发,弯腰在地上找。
来来去去的鞋,在眼前乱晃,棠妹儿定睛,终于看见那部满目疮痍的手提——天线摔断,后盖崩开——就差五公分,手机又要被旁边那只脚踩在脚下了。
棠妹儿眼疾手快捡起来,还没等站直,她注意到那双鞋,咖啡色软底小羊皮,休闲商务两可,她顺着这双有品味的鞋往上看,从深棕色西裤一直看到黑色衬衣,再到那张熟悉的脸。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分明是冷血无情的人,偏偏出现在这样庸俗的时刻。
“靳生?”
棠妹儿尚未站稳,有一瞬间的愕然,这时又有人撞过来,她身形踉跄一下,手臂被他一把抓住。
他低头,“人来人往的,你往别人脚底下钻什么,也不怕被踩到。”
他皱眉斥她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我在捡手机……”棠妹儿有些不自在,正想脱离这份触碰,靳佑之不期然地就出现了。
“大哥说得对,幸好他眼疾手快救了你,还不说谢谢。”
靳佑之言语带笑,动作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他劈手过来,直接斩断两人接触,一切,一拽,硬生生把棠妹儿勾进自己怀里。
靳斯年掌中條然一空,是失控感,让他极不适应,拳头卷了卷,他不动声色看向那对久别重逢的男女。
第一次近距离地、直观地目睹他们之间的亲密。
靳佑之美人在怀,当然不肯老实,他旁若无人展示占有,再次抱向棠妹儿,狠狠用力。
一见面就看她跟别的男人拉扯,靳佑之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学女人撒娇卖委屈。“半个月没见,都不知道想我,棠妹儿你良心喂狗了。”
胸口被按到发闷,棠妹儿挣扎了一下,“都喂给你……好重啊你,放开。”
她脱开他怀抱,转向靳斯年时,那笑容顷刻就淡了。“刚才谢谢靳生了。”
靳斯年微挑着眼,打量她,三分审视的目光,片刻,忽然笑了。“原来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靳佑之得逞般微笑,“她可不好追。”
至于,追没追到他就是不说,棠妹儿瞪了靳佑之一眼,知道他醋意上来,在发脾气,她想赶紧拉他走。
偏偏靳佑之发神经,继续与人搭讪,“这么巧,大哥也出差?”
“例行的公务洽谈,后天就回来了。”
靳佑之:“那还好,我记得后天是你生日,过生日还飘在外面,那就太辛苦了,大哥千万不要为了靳氏而忽略自己。”
“你不是也为了公司,满世界的跑,连女朋友都没时间陪么。”靳斯年微笑着,那表情里的友善,反而令人不适。
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必须终结。
棠妹儿当机立断,说自己腹痛,管它演技是否逼真,她双手叉腰,慢慢弯下身。
交锋中的男人们,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然后就是兄弟间与生俱来的默契,一个问你没事吧,另一个说,要不要先送你上车。
说着,靳佑之把旅行箱一推,由金刚接手,然后他打横抱起棠妹儿,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转身往出口走。
就是一个完全被置身于外的外人,靳斯年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背影没入人群,屹立许久,终于,他眼底布满寒意。
——
回市区的路上,金刚在前面开车,棠妹儿和靳佑之坐在后排,靳佑之要她躺下枕在自己腿上,棠妹儿果断拒绝。
“我肚子又不是真的疼。”她如实招认,引来靳佑之一声嘲讽。
“你怕什么,怕我和他当众打起来?”
棠妹儿哼笑,“有点,主要怕丢脸。”
“周围全是人,你们两个已经动手把我抢来抢去,下一秒挥拳相向也不是不可能。”
靳佑之:“是,你魅力好大,我们兄弟还要为你打一架。”
棠妹儿不理他,低头钻研那部摔烂的电话,修理浪费时间,大概率是要换新的,棠妹儿一遍一遍抠机器上的按钮,好似无比心疼。
就说可笑不可笑,靳佑之连一部电话都要嫉妒,“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棠妹儿继续不讲话。
靳佑之干脆转身朝向她,“棠妹儿,你可真是好样的,我不在你就偷人,现在还敢跟我甩脸色。”
“什么偷人!”棠妹儿有点恼,“我是和金刚一起来的,他可以作证,我和靳生只是碰巧遇上!”
“好好好。”靳佑之投降极快,“我吃醋我嫉妒,你哄我一下。”
说是叫人哄,但还是自己主动送上门,靳佑之搂住她,下巴搭在棠妹儿头顶。
“我知道你们没什么,但就是忍不住。”
爱情的出场顺序,很不讲理,但又让人说不出委屈。
最近棠妹儿在养头发,她想留长,正在经历半长不短的尴尬期,靳佑之囫囵的拥抱,弄得她前额凌乱,所以,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换她把头搭在靳佑之肩膀上。
默认他的追求,也等同于默认了靳佑之吃醋的合法性。
“你别惹他,好不好。”她语气有点央求的意味。
“靳生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我还没在正式一起,你就大肆宣扬,明摆着挑衅他,本来你们就在争公司大权,现在又搞出争女人这种事,你怕不出事是吧。”
沉默一顿,靳佑之长吁一声,“我这一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找了很多关系,只知道那些钱去了瑞士。”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这么长时间过去,进展微乎其微,而靳氏的钱还在大笔大笔地往外走。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争,就不会出事了?”
棠妹儿终于有所意识,“你的意思是,靳氏的亏空……”
“你以为不惹他,就不会出事?那你才是不了解靳生的个性。”靳佑之说,“最多再撑两年。如果他的手脚再快一点,可能一年、几个月,靳氏就岌岌可危了。”
——
只是一次非常普通的商务洽谈,三天之内往返回港,靳斯年落地后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
靳斯年的管家是林曼玲活着的时候,给她开车的司机,如今他年纪大了,开不动车,就负责一下家里迎来送往的事。
像靳斯年过生日这种日子,他准备得最精心,早早叫厨师烤了一只少糖的6寸蛋糕,然后亲自给少爷煮一碗面。
靳斯年这边进门,那边,面碗撒一撇香葱,刚刚端上桌。
“靳生先吃饭吧,不然面就坨了。”
按靳斯年的习惯,以往都是先洗澡,今天被管家安排一番,他没反对,洗过手,落座。
过去十几年,生日都是这么过,长长的桌案,摇动的烛火,不用唱歌,不用许愿,甚至蛋糕连切都不切,直接叫佣人拿去分食。
简单到极致的生日仪式。
吃过长寿面,靳斯年起身上楼,一路风尘,他最需要一场热水澡,然而步行到二楼楼梯口时,他脚步稍顿,继续上三楼。
三楼只有一间屋,用钥匙拧开,一阵灰尘味飘出来。之前是他把房间锁起来的,不怪佣人不来打扫。
靳斯年徒步进入,关门,开灯,房间正中唯一的单人沙发如同邀请。
没有马上落座,他脱掉外套扔在一边,然后垂眸,将银色金属表带解下,放在柜边,最后侧了侧头,扯松领带抽出来。
随手卷了两圈,缠在手掌上,他身陷皮质沙发椅中,眼睛注视着墙壁上的刑具。
一排排悬挂着,跟随轻微的空气扰动,阴影摇晃。
聚光下,尘埃飞舞,他头向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清晰的下颌、突出的喉结、还有绷出青色血管的白皙的脖子,无一不再回味。
双重绞缚感,勒紧他的神经,好似再度复刻了上一次,棠妹儿和他拿生死来玩的极|致感受。
那一刻,是恨,还是爱,谁还能分得清。
靳斯年盯着天花板的某一点,虚焦视线,他伸手隔着绷紧的西裤布料,用手揉了揉,很想要,但也不想委屈自己,只能等待那股燥意自行撤退。
二十分钟后,靳斯年从三楼下来,管家正指挥佣人抬行李,见到靳生路过,他们自觉地闪至一旁。
靳斯年脚步一停,轻描淡写吩咐管家,“三楼的房间,以后继续打扫。”
第73章 新旧账我们才是世界上最紧密的关系
早上,阿仁送来一叠文件,棠妹儿读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上个月她已经处理过的那一份。
她把阿仁叫到办公室,刚要说他是不是搞错了,哪知道阿仁拿眼睛找了一下,揭开书桌上的宣传单,露出下面的纸页。
“这份才是。”阿仁看她。
棠妹儿翻了翻文件,充满挫败地说,“好吧,是我没看到。”
“大状,你没事吧?”阿仁有些担心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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