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佑少来过,特意吩咐我,转交这个……”
“知道了。”
“靳生你上午推掉的会议,已经另外安排了时间,在明天下午三点,你看可以吗?”
“可以。”
Ms齐出去,双扇门在眼前慢慢合拢。
靳斯年解开巧克力上绑带,拿出一颗剥开放进嘴里。
占满口腔的是别人的甜蜜,他咀嚼的却是妒意,
在坚持了那么久之后,心脏终于崩开裂缝,复杂的情绪,即刻涌出,胸口终于有了烫意。
靳斯年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可以厘清自己的感受。
那就是,对比一些他人生原本就得不到的东西,被他拱手送出去的,才是最可惜的。
怎么办。
她要做别人的妻了,怎么办。
——
接下来年末,靳氏有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CEO连任,靳斯年没开口,靳佑之自己先放弃了总裁的位置,棠妹儿也明白,靳氏如今局面,靳斯年只手遮天,靳佑之坐了那个位置也没用,索性算了。
何况靳斯年如果出言威胁呢。
第二件事,就是靳二少订婚了。
人么,总不能件件都是晦气事。
筹备了将近一个月,订婚就在明日,世家门阀规矩大,如果说婚礼的预演是订婚,订婚的预演,就是今日的答谢宴了。
不算很夸张,但确实高朋满座。
棠妹儿穿梭在宾客之间,应酬起来已经有了几分女主人风采。
她先和港府官员们的太太应酬了一番,又赶上庄炳坤和庄廷安入场,棠妹儿含笑过去,叫了一声,庄老,庄生。
这两位似笑非笑的,没有出口纠正,反倒是庄家晴懵懵懂懂,问,“嫂子你应该叫外公和舅舅吧。”
棠妹儿有那么一瞬的尴尬。
普通人很难对着不喜欢自己的人,做亲昵的表态,不过,好在今晚客人很多,交流只要面面俱到,不求鞭辟入里。
庄家晴的问题,被阿仁听到,他来得极快,走过来便说,“有记者想找大状你做一个短暂的采访,要不要我帮你推掉?”
棠妹儿一时犹豫。
可这落在庄廷安这个年纪的人眼睛里,这对宾主好像在演戏一样,他一笑,顺水推舟道:“既然忙,就快去吧,咱们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好吧,庄老您要是嫌人多怕吵,后面安排了休息室,佑之也在那里招待朋友,您过去可以看见他。”
庄炳坤点点头。
棠妹儿略带抱歉说一声,“Excuse me。”走开后,她问阿仁,记者在哪里。
“记者在另外一个厅,好吃好喝招待着,公关部已经发了通稿,工作都帮他们做好了,他们再没眼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你采访啊。”
棠妹儿明白阿仁是在她解围,但还是觉得刚才有些刻意,她本来想说下次别这样了,但累是真的累。
好像转不停的陀螺,把这辈子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见了一遍。
晕头转向,已经脸盲了。
正好趁这个借口,棠妹儿躲去休息室补妆。
未婚夫妻狭路相逢。
招待完客人的靳佑之正好路过,棠妹儿多瞥了他一眼而已,好似抛鱼钩,莫名其妙把人勾了过来。
棠妹儿在镜前落座,靳佑之跟着过来。
他今天穿着难得一见,燕尾服白衬衣,领口系白色领结,衣冠楚楚的模样,偏要学古惑仔,往梳妆台上一坐。
一双西裤包裹的长腿,仿佛无处安放,直接伸到棠妹儿裙尾里。
完全不避忌外人,靳佑之说,“那一票朋友,刚才一直怂恿我去酒吧请他们喝酒,但是……都被我回绝了。”
“你怎么不去。”
“家里有这么靓的太太,谁还舍得出去鬼混……”
化妆师正在给棠妹儿补唇色,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从鼻子里哼一声。
等化妆师弄完,转去整理头发,棠妹儿正色问他,“客人都到齐了么,我快要笑不动了。”
“明天才是重头戏,你现在就喊累。”靳佑之睨了化妆师一眼,对方极有眼色,借着拿东西的机会,暂时退出了房间。
“你现在就喊累。体力这么差,结婚的时候怎么办,洞房花烛的时候怎么办?”
靳佑之肆无忌惮拉过棠妹儿的手,揉搓两下,解解整晚不能黏在一起的相思苦。
棠妹儿:“……”
为了给她缓解压力,靳佑之敛容,认真了几分,“宾客随便应酬一下就好,最重要,大哥今晚不过来,是不是觉得顿时轻松了?”
听到他不来,棠妹儿确实压力减了大半。
不过,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吧。
半个上流圈谁还不知道,她和靳斯年碰头,在哪都是一场大戏,帷幕拉开,演员还没开始走位,观众已经迫不及待了。
靳斯年个性冷淡,不愿意给人送话题,这种非正式酒会,他不参加很正常。
两分钟后,化妆师回来了。
靳佑之和棠妹儿更像并肩的战友,道一句再会,然后分头冲锋。
靳佑之在英国读书的同学,不远万里过来道贺,他换到贵宾厅去招待。
棠妹儿敛着裙摆,准备回到大厅,哪知道狭长的走廊,突然冒出一个人。
她抬头,对方西装革履几分面熟,“棠大状,靳生想请你到车里一叙。”
棠妹儿怔了下。
猛然回头,身后已经被另一名保镖堵住去路。
第77章 她爱他“我弟弟能给你的,我也能。”……
酒会尚未散场,宴会厅里宾客熙攘,隔着花园与绿植,还能听到偶尔飘过来的萨克风曲。
怕被人发现,又想对外求助的矛盾,将棠妹儿彻底困住。
劳斯莱斯车旁,四名保镖跨步而立,无人胆敢靠近。
深黑色紧闭的车窗上,印着浅浅的手印。
棠妹儿撑住身体,咬紧牙关。
“请靳生自重。”
狭窄车厢里,古龙水的味道混着温热将人紧束缚,没有前奏,也不讲道理,棠妹儿一上车,靳斯年就把她扯到怀里。
男人欺在她耳边,冰冷倨傲的声音里暗藏艰涩。“真的要嫁给他了吗,你确定自己想清楚了。”
“不然呢,靳生手里还有什么文件,可以拿来要挟我么?”
靳斯年目光发沉,却是笑了一声,“那份文件拿来控制佑之,比控制你更有意义……但,这不代表我决定放手。”
棠妹儿眼皮一跳。
靳斯年的神色渐渐淡下去,手掌揽她肩膀,逼迫她转头看着他。
靳斯年接着说,“这么想做靳太,怎么不早讲我知?”他在克制,仿佛在讥笑她做了徒劳的选择,“不要嫁给他,我弟弟能给你的,我也能。”
棠妹儿和他视线对上,眼里愤然,如她倔强的个性,“靳太和靳太怎么能一样,做你的靳太,哪里比得上做阿延的靳太。”
“阿延?”靳斯年表情,像被冷箭射中。
“你还真是他心尖上的人,连他以前叫阿延的事,他都肯告诉你……”靳斯年唇边掠过一丝冷笑,随即那笑容是清晰可见的残忍,“他对你敞开心扉,那你对他,是同样的坦诚吗?”
棠妹儿:“我没有什么不坦诚的。”
“那这个呢?”靳斯年手中一闪,指尖捏出一枚戒指,几乎贴在她脸上,“认识吗,在珠宝店,这是你曾经想买、却不好意思买的对戒。”
棠妹儿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告诉过你的阿延么,你曾经心心念念想嫁的人,不是他,是他的大哥……是我。”
靳斯年自嘲地轻笑,笑着笑着,终于掩不住男人的狠意,他哑声问道,“这才过去多久啊,你怎么就想嫁别人了呢。”
“你爱过我,想嫁给我,为什么扭头就变卦了,”靳斯年耐心耗尽,话语一种不容商榷的强势,“谁同意你反悔的,我没喊停,你就要继续。”
“你疯了吗,靳斯年……我凭什么听你的,这种事,怎么可能凭你一个人就能做决定……”棠妹儿仓皇地退到车门边,冰凉的车窗,贴得她浑身发寒。
而靳斯年已经威压而上。
失态。
靳斯年一生都没有过的失态。
可是,好像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捉住她的手,不顾她的闪躲,冷酷地、毫不犹豫地把戒指往她无名指上套,“不要和他订婚,听懂了么,你是我的,就只能嫁给我——”
“我不是你的!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物品,我不属于——”
独立渲染喊过太多次,最后只能证明它就是一句口号。
对靳斯年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男女的力气天壤之别,棠妹儿的挣扎在他的钳制下毫无用处,她绝望之下,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她张口,发狠咬在靳斯年的虎口上。
靳斯年僵了下,霎时弥散的血腥味,让他一下找回从前的回忆。
他没有甩开她,甚至还低下头凑了过来,一字一句地教她,“用力,Mia,恨我就用力。”
恨我就用力。
他试图唤起他们共同的回忆。
那时她用领带勒在他脖子上,满心怀揣的,是热烈的爱,是真切的欲……可现在,看看他们,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棠妹儿再也咬不下去,她缓缓地松开嘴,赫然一道血口子,一时怔然。
就用那只手,靳斯年用拇指去擦她唇角上的血迹,目光重新安静下来,“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我才后知后觉发现你对我的重要性……Mia,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棠妹儿觉得他荒唐得可笑,“这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怎么会认为,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呢。”
“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靳斯年低下头冷冷看她,“……你和靳佑之睡过了,是不是。”
他寒声说出的话,像回旋刃,点中棠妹儿脑门,复又扎回他胸腔,疼痛欲裂。
棠妹儿眼睛泛红,却沉静地看他。
靳斯年脸色铁青,理智归回地同时,也要求他再次撕开胸膛,一定要问到真相。
“你们是不是睡过了?”他双手掐住她双肩。“棠妹儿。”
棠妹儿竟还向他弯唇笑了笑,“是啊,就在你用基金会的签名,威胁我的那天;就在你设计让靳佑之帮我顶雷的那天;他把原始文件拿回来,我们就睡了。”
一刀不够,还要再补一刀。
“靳生,要感谢你,是你促成了我们。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阿延是真心爱我呢……”
剧烈的疼痛,使得感官游离于灵魂之外,靳斯年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地空虚。
他问,“那你爱他吗?”
“我爱他。”棠妹儿十分坚定。
她爱靳佑之……
靳斯年不是没想过,靳佑之利用顶雷的机会,会博取棠妹儿的爱情;
也不是没权衡过,基金会到底写谁的名,更有利于他的计划——显然控制靳佑之是明智的选择。
控制靳佑之,等同于控制住庄家,远比棠妹儿更有利用价值,所以他做了最优的选择。
那真的是一笔非常划算的生意,可为什么,到头来,他缜密的计划,狠辣的手腕,会在棠妹儿区区三个字面前,慢慢崩塌碎裂,然后一溃千里。
庄园昏暗处,黑色加长的车子,仍旧悄无声息的停在夜空下。
繁华酒宴早已散去,冬夜沉寂无声,可车里却更静。
棠妹儿缩在角落里,低着头退下戒指,“靳斯年,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最爱你自己,这无可厚非,但可怕的是,你觉得你爱我。”
靳斯年寒声发问,“我爱你,是一件可怕的事?”
棠妹儿:“你自以为是的爱,对我造成了多少痛苦与屈辱,你大概不知道吧。”
“爱一个人,怎么会让她见不得光?”
“爱一个人,怎么会明知她的梦想,还以此作为要挟?”
“爱一个人,又怎么会拿绳索把人绑在你身边?”
“靳斯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知道,我不想再上你家三楼,不想让我的人生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和你继续了。”
戒指放在前排中控上,银辉清冷,棠妹儿最后又看了它一眼。
“我曾经很想拥有它,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爱不会站在原地等着你,我非常确定,我们不会重新开始……因为它早就结束了。”
靳斯年沉默不语,目光幽深得似是无波的古井,有那么些无悲亦无喜的意思。
半晌,他才轻声又问一遍:“……我们已经结束了。”
棠妹儿说,是。
慢慢闭上眼睛,是人类遇到危险时自我保护的本能,她浑身绷紧,以期接下来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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