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的笑意牵动凝滞的气氛,明庭那双锋锐的眸直直看向她:“你在怕什么?”
舒遥闻声一颤,心虚偏开视线:“我只是担心你。”
室内沉寂一瞬,明庭的声音又响起:“过来,舒遥。”
一字一句,舒遥已经听清这四个字里压抑的怒气。
她其实不想惹他生气。
她紧攥的一双手终于肯放松,她掀了被子,趿上拖鞋。
好多天不曾仔细看过他,再次见面,竟让她心生急切。
恼人的思念总是会在她急切时生出是非,她没注意脚下,踢到床脚猛一个趔趄扑向前。
膝上传来钝痛的瞬间,她的手臂也被明庭握住。
她还来不及反应,明庭已经将她扶起抱在怀里。
“哪里疼?”
明庭仔细查看着她双膝,额前低垂的碎发稍稍挡眼,尽管光线昏暗,舒遥仍是清楚看见那双眼眸里翻涌着的疼惜。
她愣了两秒,心里高呼:完了。
明庭温热的掌心轻轻揉着她摔红的膝头,她却突然开始挣扎,声音像触电般惊慌:“我没事,没事。”
她呼吸急促,语气急切,眼神里满是闪躲。
她颤抖着看向他,用力推着他:“快放开我,哥哥。”
明庭单膝跪在地毯上,看她极力挣扎,却始终无动于衷。
“你还要装多久?”
森冷的一声质问,让舒遥胆寒,可她不管不顾,仍是奋力想要推开他。
“你还要装多久?!”
明庭攥住了她手腕,“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假装抗拒我?”
多日的伪装被识破,舒遥紧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长久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让她抗拒与人肢体接触,但却不包括明庭。
他是兄长,是像她父亲一样,能保护她,疼爱她,能给足她安全感的人。
她依赖着他,整整七年。
“说话!舒遥。”
舒遥在愤怒声中回神,慌乱着否认:“我没有,我没有骗你。”
“你还在说谎!”
明庭单手掐住了她细弱的脖颈,虎口卡着她下颌,逼着她与他对视。
“为什么要说谎?”
他的胸膛不断起伏,那压抑的呼吸是他震怒的证明,舒遥突然感觉害怕。
她双手握住他手腕,想要挣脱,指腹却触及那道狰狞的疤痕。
皮肉.缝合留下难以复原的痕迹,像一条恐怖的蜈蚣吸附在他手背,那触感让她心惊。
“因为那个宋星舟?”
“不......”
听到这个名字,舒遥迅速摇头,声音依旧在颤:“不,不是,不是的哥哥。”
“他抱你了,不是么?”
“他抱你,你可以假装若无其事,我现在抱你你就奋力抵抗是吗?!”
“不是,不是。”
明庭右手遽然收紧,舒遥有瞬间窒息的错觉,她的否认薄弱无力,明庭根本听不进去。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还想要骗我多久?!”
面对声声质问,舒遥的思绪杂乱如麻,她机械般摇头否认,却紧咬着下唇不作解释。
她咬唇沉默的动作让明庭震怒,他放开了她脖颈,转而捏住她下颌:“松开!”
“松口!舒遥!”
他生气的时候攻击力十足,可舒遥看得很清楚,那双眼睛不会说谎,他在担心她咬伤自己。
她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双目胀得发疼。
她不肯松口,因为看见明庭同样发红发胀的眼睛,迟滞的那一瞬,明庭靠近撞落了她的眼泪。
她抽泣的声音被暴戾的吻吞没,灼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漫过明庭指节,无声没入地毯。
下颌被按住,腰肢被扣紧,她没有挣扎的余地,她甚至来不及抿紧双唇就被蛮力顶开,他的舌尖抵进她唇齿间,直掠柔软。
她被明庭含入口中缠弄,双唇像被黏住,完全撕扯不开。
他的气息太霸道,将她完完全全占领,她在交缠间尝到一丝薄荷的清凉,也嗅到他指尖残存的烟草味道。
她从小身体不好,闻不得烟味,明庭已经为她戒烟好些年。
热潮迅速遍布全身,她本就推不开身前的人,一想到他多日的孤独与辛苦,她的心好酸,好软。
她就这样软在他怀中,根本顾不上伪装了多日的抗拒。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条被他缠在手上的丝巾,柔软,滑腻,可以任由他摆弄。
她不再挣扎,明庭也松开了她下颌。
他滚烫的掌心顺着她纤白脖颈而下,抚过她身体起伏的曲线,而后勾住她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她本以为寻到挣脱的机会,但还没来得及推开就直直跌向余温尚存的床,她仍不得喘息。
她的泪渐干涸,身体的水分却在另一处汇集,她无法忽视自己身体的反应,再一次尝试将他推开。
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一感受到她的挣扎便更加发了狠吻她,惩罚性的含咬让她浑身瘫软,舌根阵阵发麻。
吻愈深,她愈发清楚。
他身体里的野兽正在尝试冲破束缚,誓要在今晚将她拆吃入腹。
身体的阻隔仅是薄薄衣料,舒遥感受到他偾张的肌肉,狂乱的心跳,还有......隐秘的压迫。
她的思绪开始打结,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放任自己沉沦。
可他是哥哥。
他们是相依为伴一起长大的兄妹,是被无数人认定了关系的兄妹,她不可以任由这段扭曲的感情继续发展,也不愿让他背负背德的罪名。
她手握成拳,一拳又一拳砸在他肩膀,可伏在她身上的野兽岿然不动,只用单手便扣住她一双腕,再轻松举过头顶,将她压在柔软衾被间,让她动弹不得。
她在沉沦的边缘游走,被残存的理智疯狂敲打,她被打得太痛了。
她狠心咬住了他舌尖,可她还是不敢用力,怕咬伤他。
偏这无声的反抗更进一步激怒了他,他伸手捏住了她下颌,让她再无力合上。
她不停颤,像一条搁浅的鱼,被烈日曝晒,快要死亡。
强势的禁锢唤醒她记忆深处的恐惧,她的身体骤然惊颤,寒毛瞬间立起。
她呼吸短促,浑身不受控制在发抖,害怕的抽气声从喉咙挤出,明庭感受到她的异常,身体骤然僵直。
这一瞬间,空气好似结冰,明庭愣怔着,一动不动。
舒遥颤抖不停,他迟缓着,松开她手腕,放过了她的唇。
囤积多日的愤怒在顷刻间抽离他身体,他撑起身,不可置信盯着怀中人。
她竟然......真的......对他产生了应激反应。
“遥遥?”
舒遥不正常的颤抖让他不敢再动,他伸手想要靠近,却又在即将触碰她时停住。
“遥遥?”
他轻声唤她,温柔地看她,声音沙哑,眼睫俱颤。
“我是哥哥。”
他小心翼翼地说:“遥遥,你看看我。”
他的心跟着舒遥同时在抖,后悔像一座山压在他心头,他痛苦到无法喘息。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反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舒遥浑身发冷,一双潮湿的眼定定看向他,看他额前凌乱的发,柔软的唇,挺秀的鼻尖和湿润的双眼。
是哥哥。
是她最爱的哥哥。
视线一晃,晶莹从他眼眶坠落,碎裂在她面颊,好烫。
“哥哥。”
她抬起颤抖不止的一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指腹滑过他潮润眼睫,她的心被揪得好疼。
“不......哥哥,不要哭。”
她抽泣不停,说话断断续续,应激反应还未结束,她却还像小时候那样问他:“哥哥,抱抱我好不好?”
明庭内心的惊慌和恐惧终于在听到这句话时云消雾散。
他就知道。
他知道他的宝贝不会真正抗拒他,他知道他亲手呵护长大的宝贝离不开他。
他再次俯身将她抱在怀里,用灼热的双唇吻去她面上的泪水,尝到咸涩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真的该死。
第4章 fix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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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房檐汩汩泻下,圣诞松随雨幕摇摆,南城的梅雨季尚未结束,空气异常潮闷。
舒遥独自坐在墓园管理室的侧门前,鞋袜被溅起的雨水打湿,小腿上布满泥点。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呆滞着望向大雨中林立的排排墓碑。
她的父亲即将成为其中一块,也会像这样被风吹,被雨淋。她无比崇拜和热爱的人化作了尘土,将会在这冰冷的墓园度过无数个寒暑。
心脏阵阵抽痛,舒遥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
身后的办公室里传来女人尖锐的嗓音:“雨淋墓辈辈富,你们到底懂不懂啊?!这时辰可是我专门花钱请大师求来的!你们收了钱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正在说话的人是舒遥的大伯母罗琳芳,昨天刚从惠县的乡下赶来,带着她十五岁的女儿,舒慧妍。
舒家二老早逝,膝下两个儿子,舒明宗孝顺,没什么文化,只能卖体力。舒明远叛逆,还未成年就背着把破吉他远走他乡,靠着兜里的七百块钱追求他的音乐梦想。
二老在农村的自建房留给了他们孝顺的大儿子,至于不孝顺的小儿子,自他离家那天起,二老便没再过问。
舒遥的大伯是惠县的包工头,两年前在工地摔断了腿,至今行动不便。
舒遥父亲车祸的当天,是房东爷爷赶到医院忙前忙后,就连丧事也是他们夫妻俩给操持的。
罗琳芳不知从哪儿听说舒明远的赔偿款高达百万,着急忙慌就从惠县赶到了南城。
得知房东夫妻已操持丧事多日,她丝毫不顾二老多日操劳的情分,大骂别人肖想她家的赔偿款,强硬揽下了舒遥父亲下葬一事。
可在她的观念里,人死了随便在山上找块空地埋了就行,哪需要花上好几万在这城里买块指甲盖大的地方下葬?
她本想带着舒遥和舒明远的骨灰直接回乡下,后来得知舒明远的公司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墓地,她这才肯带着舒遥来墓园。
吵闹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罗琳芳不停在找茬儿。
管理方已经换了三个人跟她解释,说付钱的单位并没有提前交代过下葬的具体时间,现在雨太大,如果不等雨停,得要工作人员支好雨棚,重新整理好墓穴才好下葬,不然水汽太重会影响封穴。
但罗琳芳根本不听,工作人员说东她说西,胡搅蛮缠,吵闹不休。
舒慧妍似乎也有些听不下去,寻了个间隙溜出办公室,她站在门的另一边,居高临下睨着坐在小马扎上的舒遥。
她看舒遥的眼神很冷漠,不像是看带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反倒像看陌生人,表情甚至带有几分嫌恶。
也许是想到舒遥即将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份冷漠又转为嘲弄,十五岁的年纪,眼神却隐隐透着股狠劲儿。
罗琳芳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勉为其难道:“不然你们退我两万块钱,这骨灰也就交给你们看着办了!”
这话一说,办公室里一片沉默。
年轻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开口:“这不符合程序。”
新一轮的吵闹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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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庭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还下着大雨,司机替他撑伞时被路人撞了一下手臂,雨伞歪斜,伞面的雨水落了他半身。
他抬眼望了望天,突然想起来今天是7月3号,是舒明远下葬的日子。
刚才撑伞这一幕,若是换成舒明远,必然不会让他淋湿。
司机连声向他道歉,他愣怔着出神片刻,反应过来后,嘱咐司机去墓园。
其实这个时间点他并不应该出现在墓园,舒明远作为他母亲的专用司机,车祸一事,疑点重重,明丽现在还躺在ICU,警方也还未排除舒明远的嫌疑,他不该去。
但比起回家面对那位高高在上的董事长,他更愿意冒雨去墓园走一遭。
也算是他的私心吧。
一想起那个男人在黄昏下听着加州旅馆与他畅聊音乐时的神采奕奕,他忍不住想去看他最后一眼。
如果他没记错,舒明远今年才36岁,还有个刚刚小学毕业的女儿。
这些年舒明远独自一人抚养女儿长大,如今他出了事,也不知道他女儿有没有着落。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笑,这关他什么事?
他一时后悔,想要让司机返程,但车已经堵在去墓园的路上,想了想,既然都决定了,那就去看一眼,道个别。
细想起来,他第一次见那个小姑娘也是在这样的暴雨天,那天的雨来得很急,他在学校左等右等不见车来,有些恼。
后来舒明远撑着伞姗姗来迟,说他女儿在学校受人欺负,老师找他多说了两句,这才耽误了来接他的时间。
他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他知道舒明远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便也没说什么。
但在临上车前,舒明远同他说:“我女儿今天哭得很厉害,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没问过少爷便私自将她接上车了。”
他闻声偏头,舒明远赶紧解释:“我女儿很乖的,我已经嘱咐过她,绝不会打扰到少爷,我先送少爷回家。”
他那时感觉有些冒犯,他不喜欢先斩后奏,但人已经接上了,他也不可能将人赶下车去,便又沉默。
因为这番插曲,他上车时看了那小姑娘一眼。
瘦小的身躯套着条宽松的白色长袖裙,双马尾淋了雨软趴趴垂在肩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哭得红红的,皮肤很白,很薄,感觉稍微一捏就能起红印,像只瘦小又可怜的垂耳兔。
那垂耳兔看到他时,身体有明显的瑟缩,他唇角一抽,他有这么可怕吗?
舒明远上了车,让那垂耳兔叫人。
他本想说不必,但那垂耳兔十分听她爸爸的话,舒明远一说完,她便怯怯看向他,小小声喊他:“哥哥。”
还说:“我叫舒遥,今年9岁。”
他听着这生硬的自我介绍莫名想笑,不过她若不说,他还以为她只有六七岁,毕竟她那又矮又瘦的样子实在是不像9岁。
他随口问了句:“哪个yao?”
垂耳兔乖巧回答:“遥遥寄相思的遥。”
他因为这句“遥遥寄相思”记住了她的名字。
不过比起名字,他还是对“垂耳兔”印象更深刻。
第二次见面还是下雨,舒明远没再先斩后奏,而是电话问过他可不可以顺带接上他女儿,他说他今天要带女儿去看医生,但会先送他回家。
想起那只垂耳兔的可怜模样,他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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