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对啊,”舒遥觉得疑惑,“uncle也这么说过。”
闻雅又通过后视镜看她,“因为他就是喜欢你啊,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啊。”
“那,那哥哥呢?”舒遥卡了一句壳,但还是问出了口,“你觉得哥哥喜欢我吗?”
“你这不废话吗?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明总对你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简直视你如命,也难怪家里要操心他的个人问题。”
舒遥一听这话,又不自觉红了脸,可她现在心里想的是,原来大家都知道吗?那是不是以后公开的时候,他们心里会少受点刺激?
啊,她真是变勇敢了,也开始为她和明庭的关系努力了,她一点都不怕提起明庭对她的爱了!
她唇角染上笑意,心满意足靠了回去。
她这表情变化被闻雅尽收眼底,“你笑什么?”
舒遥立马收了笑容,“哥哥对我好我高兴不行吗?我想喝咖啡,冰的,黑咖啡,加一份奶,你帮我去买好吗?”
她要降降温。
闻雅笑意渐深,没再多说话,碰巧路边有家Peet's,她找了个临时停车位,下了车听从差遣。
舒遥想透透气,也开了车门走下车。
三月的春风还带着凛冬的寒,她今天出门只穿了一件羊绒针织衫和百褶裙,刚走两步就嫌冷,她正要重新返回车上,却有人精准叫出了她的名字。
一个并不算清脆的女声,她以为是哪个同学。
一回头,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朝她走来,她喊她:“遥遥,我是姐姐。”
舒慧妍。
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后车门“砰”一声合上。
第54章 more than I can s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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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你不记得我了吗?”
舒遥接连后退两步,后背直接抵到了车门上。
眼前人穿一件棕色呢子外套,羊角扣只扣了下面两颗,露着黑色的毛衣内搭,脖颈一圈起了一些毛球,像被清理过,但又没清理干净。她的黑发蓄到了腰部,发尾干燥枯黄,牛仔裤的边缝洗得发白,黑色球鞋表面沾着一层灰,鞋带被打了死结。
她手上拎着个黑色手提包,手背皮肤粗糙,还有几道已经愈合的伤痕,看样子像是刀伤,指节像是因冻伤而红肿,整个人看着与这座繁华的都市格格不入。
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舒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舒慧妍,在她印象中,大伯家里三个孩子,只有最小的儿子长得像大伯,舒慧妍更像罗琳芳,脸型偏圆,厚嘴唇,三白眼。
她似乎比五年前稍白了些,有可能是因为离开了乡下,也有可能是学会了化妆,总之,她不像以前那样,一看到她,眼神里就流露出嫌恶。
舒慧妍上前一步,舒遥无处可躲,匆忙喝了一声:“你别过来!”
舒慧妍愣了愣,笑着问她:“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舒慧妍,是你堂姐啊。”
舒慧妍在冲她笑,她那双嘴唇像是干燥得厉害,一咧嘴竟是扯着嘴皮开裂,鲜红的血丝就这么顺畅地渗了出来。
舒遥只觉触目惊心。
早春的空气沁入肺腑带给她一片寒凉,她疯狂想要扣动车门逃离,却发现汽车好像自动落了锁,她根本没办法从外面打开车门。
而眼前人还笑着关心她:“遥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需要带你看医生吗?遥遥?”
舒慧妍说着就要上前拉舒遥,舒遥惊叫一声退开,舒慧妍的手紧追上去,舒遥吓得失声尖叫:“闻雅!闻雅!闻雅!啊————”
“你究竟怎么了啊舒遥?”
舒慧妍一脸不解,她试图弄清舒遥尖叫的原因,正要一把抓住舒遥,却被人抢先一步扯开。
“退后!”
闻雅强大的手劲扯得舒慧妍向后踉跄两步,好像还有几根头发被扯断了,她“嘶”了声,抬手揉了揉头皮发痛的位置。
闻雅及时出现挡在了舒遥身前,她顾不上舒慧妍,立马打开车门护着舒遥坐了进去。
舒遥浑身抖得厉害,闻雅一把扯过羊绒毯将她包裹,低声问询:“没事吧?”
舒遥紧蹙着双眉,抱着手臂把自己缩成一团,她没有回答闻雅,只是喃喃低语:“快走,快走......”
闻雅立刻关闭车门上锁,迈步就往驾驶位走,舒慧妍却在此时叫住她:“你是舒遥什么人?是她妈妈的人吗?”
闻雅没理她。
她却不死心跟上前,“我是舒遥的姐姐,她现在怎么了?请你告诉我。”
“我是她姐姐,”她再一次强调,“我有权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闻雅拉开车门坐上去,正欲关门,却被舒慧妍把住了车门。
她回头看了眼舒遥,升起隔板将她遮蔽,又下了车关上门。
“你是她姐姐?”
舒慧妍点头。
闻雅笑了:“你若是她姐姐,那你这些年都在哪里?你有照顾过她哪怕五分钟吗?”
舒慧妍张嘴的瞬间被闻雅打断:“你已经吓到她了,你再靠近,我有权报警。”
舒慧妍看了眼紧闭的汽车后座,没再说话了。
闻雅重新开门上车,迅速启动离开。
汽车疾驰带起一阵凉风,舒慧妍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南A05630,好像是她生日呢。”
哇,真是令人羡慕的生活。
-
汽车远离舒慧妍,闻雅降下隔板看后座的人。
舒遥双手紧抓着羊绒毯,将自己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她低垂着头,长发稍稍往前挡住了她眉眼,闻雅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和鼻梁。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舒遥的时候,是八月末,舒遥当时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裙跟在明庭身边,小姑娘生得明媚娇艳,一直对她笑得很甜。
所以当明庭对她说起舒遥以前的经历时,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险遭性侵”,“跳楼求生”这八个字和她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她刚入职的时候,对待舒遥非常谨慎,因为详细了解过她的病史和经历,她对舒遥有天然的一种怜爱,保护舒遥,就像是守护着无价之宝,她时时刻刻都在警惕。
但这几年相处下来,舒遥除了任性淘气一点,并未表现出与常人的不同之处。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舒遥是否真的经历过那些?
直到刚刚,她第一次从舒遥眼里看到了强烈的恐惧,这种恐惧会在瞬间吞噬掉她的意志,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语和行为,是PTSD发病的前兆。
她赶忙联系了张医生。
闻雅搀着舒遥进门的时候,着实是把梅姨吓了一跳。
两人才一起结伴出门逛街不久,竟然提前回来了,而舒遥一眼看过去,竟是精神恍惚浑身无力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了?
闻雅绝口不提遇见舒慧妍一事,她不确定舒慧妍的身份,而这事,也只能报告给明庭。
这时候的意大利还是凌晨,她放弃了给明庭打电话的想法,还是先把张医生叫来要紧。
舒遥自见到舒慧妍第一眼开始,封闭在她心底的恐惧就像恶魔挣脱牢笼,迅速霸占了她的大脑,她的眼前不断浮现那张丑陋的脸,上斜的眼,肥厚的嘴唇,发黄的牙,遍地的虫,吱吱叫的老鼠......
她捂着胸口干呕了一声,梅姨赶忙递上垃圾桶,她伏在床边就剧烈咳嗽起来。
那些残破的记忆迅速在她大脑拼接成连续不间断的画面,她此刻就感觉有人在身后追她,此刻就感觉有虫子在身上爬,她无论如何都逃不出那个封闭的小房间,也无论如何都逃不出那些黑暗。
闻雅看她伏得太低,怕她呛着,本想帮她抬一下肩膀,结果她刚一靠近舒遥就浑身一抖,紧接着拼命往后缩,像是生怕有人碰到她。
她突然僵住了双手。
“遥遥?”梅姨忧虑地出声唤她,“遥遥,是闻雅,是梅姨啊遥遥,别怕。”
舒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双眼因剧烈咳嗽而通红,待她看清楚眼前人,她紧攥着床单闭上眼,极其吃力地道歉:“对不起闻雅,我,我有点控制不了我自己。”
“没关系的遥遥,别害怕好吗?”闻雅尽力稳定着她的情绪,“你现在非常安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我会一直守着你,梅姨苏姨会好好照顾你,就连明星也会守在你床前,知道吗?别害怕。”
舒遥惶惶点头,她尽力睁开眼去看闻雅,看梅姨,看床边的明星,她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与现在不相关的人和事。
张医生很快赶到,替舒遥做过检查之后,只说是受寒受惊,他现在没办法判断舒遥的心理状况,她的状态已经稳定了好几年,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再犯。
但......
他从舒遥房间出来以后,拉过闻雅问了今天的事。
张医生听完,更觉得奇怪。
他又将闻雅拉远了些,低声说:“当年对遥遥实施侵犯的人,是一个唐氏男性,按道理来说,除非是她再一次见到那个人才有可能会突然应激,你提到这个人与那件事......”
张医生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莫不是这件事跟你说的这个人有关?”
他考虑了下说:“我觉得你最好赶紧打电话告诉少爷,最近一定要看紧遥遥,一有不对立马给我打电话。”
“好。”
张医生刚走闻雅就听见舒遥在房间里叫她,她赶紧开了门进去。
接受过张医生的诊疗,舒遥这时候看起来好了很多,唇色稍有回暖,身体也不再颤抖,明星坐在她床边,她一只手搭在明星头上,双眸也跟着柔和。
看她进门,舒遥开口第一句就是:“别告诉哥哥好吗?我不想让他担心。”
“可是你已经严重到要叫医生了,我不可能不告诉他。”
“那就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好吗?”舒遥再一次请求,“他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我最近都呆在家里,就算去学校也是你跟着我,我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他在外本就忙碌,若是现在将我的事情告诉他,他必然要加紧行程赶回来,我不想他那么辛苦。况且,我现在已经好了,他就算赶回来也帮不上我什么,不如让他在外安心工作吧。”
闻雅安静看着她,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似乎是怕她拒绝,舒遥又温柔询问:“可以吗?闻雅?”
她总是很难让人拒绝。
-
舒遥挑着明庭午间小憩的时间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画面里先出现阳光和蓝天,随后他的下颌出现在画面一角,他正说着意大利语与友人告别。
“A dopo allora.”
她听得懂这一句,到时候见。
他一垂眸,眼尾便带上温柔的笑意,他双眸含光,澄澈柔和,甚至将地中海的阳光都比了下去,他轻轻叫她:“宝贝。”
舒遥感觉自己的心在随他磁沉的嗓音颤动,她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她应该会一辈子为这个人而心动。
“哥哥,”她迫不及待地表达思念,“我好想你。”
她这边只开了一盏昏黄夜灯,察觉时间尚早,明庭问她:“今晚怎么这么早就休息了?”
舒遥的状态瞒不过明庭的眼睛,她只好说:“出门和闻雅逛街,穿得太少了,有点着凉。”
“我一不在你就不乖吗?”
“当然不是,”舒遥可怜巴巴地望着手机里的人,“是,是想你想得忘了。”
她随便一句话就能哄得明庭高兴,也没让他生疑。
“我很快就会回来了,”明庭说,“你要照顾好身体,知道吗?”
舒遥乖乖点头,乖得想让人狠狠咬她一口,明庭希望她没有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舒遥脑袋昏昏沉沉,她裹紧了被子,朝着电话那头撒娇:“哥哥你唱歌哄我睡觉好不好?”
“行啊,”明庭语调轻快地唱:“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唱完这句他还夹着声音继续:“不开不开我不开,哥哥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舒遥扑哧一声笑出来,明庭哄人总是有一套,儿歌张口就来。
“我才不是小兔子,你是大灰狼吗?”
明庭一挑眉:“我是你老公,小兔子就该和大灰狼在一起。”
舒遥听见那声“老公”,羞羞赧赧地将脸藏进被子里,“这是什么暗黑.童话?小兔子会被大灰狼一口吃掉的。”
明庭兀自沉吟:“我可一口吃不掉你。”
“为什么啊?”舒遥天真地问。
明庭又是口无遮拦:“两边都挺大的,手感超好,一口吃不下。”
两边?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舒遥忍住脸红与发烫,也跟着稳定输出,“那好巧,我也吃不下你,看来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果然,大灰狼绝对教不出纯良的小白兔。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好一会儿,全是没什么营养但甜度很高的对话,舒遥心里的阴霾被地中海的阳光驱散,她想,她今夜应该可以安然入睡。
闻雅向学校请了几天假,舒遥也安安心心在家呆了好几天。
她不知道舒慧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是为了工作?她今年已经过了二十岁了,如果没有上大学,应该是在工作了。
她告诉自己,她们这次相遇只是偶然,这座城市这么大,可能以后都碰不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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