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她成人礼那晚,在游艇飞桥的露天浴缸。
她那时还是朦胧羞赧的画中少女,并未尝过情爱愉悦的滋味,她纯洁而鲜嫩,像早春新雨后的小花苞,轻轻一碰就惊颤应激,他甚至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抚过。
而她今夜更像是从异世界走出来的魅魔,一直翘着她骄傲又美丽的尾巴,轻轻一勾手指便能收了他的魂。她不再羞赧,不再抗拒,她大胆而热烈,处处迎合。她双唇翕动,似乎在轻轻呢喃什么,他俯身听见了他的名字。
明庭,明庭。
绯红之色争先恐后浮上她皮肤,他听见她带哭腔的柔情。
我爱你,我爱你。
她在睡梦中落泪,晶莹的泪水滑落在香槟色的真丝,他俯身含吮她柔润唇瓣。
我爱你,我爱你。
舒遥,舒遥。
第52章 more than I can say
/
“流氓!”
这是明庭夜半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随后一个香软的身体在他怀中乱蹭,她温热的气息持续灼烧着他脖颈,环在他腰间的那只手也收得格外紧,她根本就没想让他睡。
“那你还往流氓怀里钻?”
他深夜醒来的嗓音格外沉,一句话说得如沙粒流淌般静谧,他甚至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
随即怀中人往他喉结上咬了一口,让他闷声一哼,又急促一咳,但她很快就松口了,将脸埋在他颈窝哭了起来。
她呜咽的声音就像小动物被遗弃时瑟瑟发抖的哀鸣,在这寒冷的冬夜听来,极为可怜。
他将人搂在怀里逗趣:“被咬的人是我,你哭什么?”
还未缓过伤心劲儿的小姑娘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砸在他胸口,边哭还边控诉:“我不光咬你还打你!你走了干嘛还要回来?!你别管我啊!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干嘛还要回来关心我?!”
他用掌心接住她拳头,语调在转瞬间变得严厉,“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舒遥愣了一下,心头一下子涌上太多复杂情绪,委屈的,难过的,疼痛的,懊恼的,也有温暖的,安心的,喜悦的,多种情绪在她内心交替上涨,她感觉心脏好满,有什么东西就快要溢出。
多好啊,他回到了她身边,正将她抱在怀里,她能感觉到后者的情绪正在碾压前者。
她颤抖着落泪,最终还是选择窝在他怀里,做回那个脆弱又无助的可怜虫。
她到现在才终于清楚自己究竟是多么没用。
明明计划得那么完美,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事实降临,她又不堪一击,根本抵挡不了与他分手带来的伤痛,也无法承受此生都不能与他相爱的后果。
“哥哥......”
她又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哭,他那时候总是不耐烦她的眼泪,却也次次无奈,总会在她那声“哥哥”之后,淡淡地应一声:“嗯。”
明庭抱紧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他臂膀,他还能记起今夜刚走进浴室时的惊恐,那样的画面太过震撼,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尽管很快确认她无碍,也清楚浴缸里是红酒,可他现在仍感觉后怕,如果他没有回来,或者回来晚一点,他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你知道今晚有多危险么?”
舒遥悄悄止了抽泣,默默听着,这是她被训时的自然反应。
“你知道你若是喝醉滑进水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么?”
她彻底没声儿了。
明庭也知她此刻必定是知道后悔,便也收了自己的严厉,撑起身替她擦了擦眼泪。
“知错了么?”
他温柔吻在她眉心,安抚她此刻的不安。
舒遥无声点了点头。
“那以后要怎么办?”
天色未明,舒遥眼前只有一个朦胧的清影,她伸手触碰他眉眼,他没有躲,她清楚感受到他眉心的褶皱,便小小声开口:“我以后都不喝酒了。”
她收回手,却被明庭握住牵到唇边轻轻一吻。
“你可以喝酒,但要我在你身边的时候,知道么?”
“嗯。”她瓮声瓮气地应。
“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他顿了几秒,说:“我会害怕。”
舒遥愣住了,连呼吸都有瞬间的停滞。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害怕?
她无法将这个词与他联系在一起,他们相依为命整整五年,她已经见识过他有多么厉害,十七岁就能把妈妈的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十七岁就能心思缜密沉着冷静地谋划布局,十七岁就能游刃有余地指挥那些比他年纪大很多的能人,像他这样无所不能的人,也有害怕的时候么?
而他又说:“当然,我也有错,不该留你一个人。”
四下寂阒,舒遥突然吸了一大口气,她刚才屏息屏了太久,大脑有些缺氧,骤然恢复呼吸,她的心脏重重跳了几下,“哥哥......”
她想说她没有怪他的意思,他却打断了她说:“我从来不愿让你一个人。”
他说完,又停顿了几秒,再启声:“从我带你回家那天起,到现在,以及未来,我从来不愿让你独自一个人,不愿你离开我身边,我的视线,一分一秒,都不愿意。”
结婚是他强留她的方式,不论她是否真的愿意,他只想要她在他身边,永远永远。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用最温柔的语调,说最真实的内心。
“你敢和我分手,我就敢抛下一切去找你,只要找到你,我会打到你屁股开花,打到你不敢再跟我分手为止。”
前一句舒遥听得心神荡漾,像做梦一样美好。
后一句舒遥只感觉屁股一紧。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体罚,体罚是不对的。”
她有几分躲的迹象,又被明庭搂了回来,“我当然还有别的方式,但你不一定承受得了。”
舒遥想起他上一次说她会“承受不了”的场景,其实也不难想象会是什么方式。
“会讨厌我么?”
舒遥突然听见明庭这样问。
她有些困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也许是她思考的时间稍长,他又补了一句:“我体罚你,或是,强迫你,你会讨厌我么?”
听明白了他的问题,舒遥几乎脱口而出:“当然不会,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哪怕挨打的时候?”
“嗯,”她点点头,“哪怕挨打的时候。”
小骗子。
“梦里不算么?”
这话就更加无厘头了。
“梦里怎么能算?那都是假的。况且就算是梦里,我也从没讨厌过你。”
“真的?”
舒遥有些不适应明庭今晚不断向她反复验证同一句话的样子,就好像,她真的说了讨厌他的话一样,可她确确实实没有说过,也没有讨厌过他。
当初挨打那两次,一次是偷跑上山深夜被困,一次是万圣节醉酒惊动特警,两次都惊险万分,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她都不敢想象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都是她有错在先,更何况,他也为他当时的冲动道过歉了,所以她不仅不会怪他讨厌他,还很感激他,是他给了她全方位的保护,她才能无忧无虑到今天。
“真的。”她极为笃定地回答。
明庭有时候也会感觉混乱。
他既希望舒遥能独当一面保护好自己,也希望舒遥什么都不会,最好做什么都离不开他,永远依附他而存在。
把她养废了,她就彻彻底底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嗯,一个危险的想法。
“那你爱我么?”
又是一个让舒遥措手不及的问题,若是放在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爱,我爱你,毕竟青涩单纯的喜欢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想法,也不需要背负任何责任,可她长大了,开始考虑未来了,才发现他们眼前的路并不是当初想象那般平坦,这一声“我爱你”也比她预想中要沉重得多。
思来想去,她回答:“你知道的。”
他却说:“我不知道,舒遥,我要你清楚肯定地告诉我。”
“我......”
面对如此郑重的明庭,舒遥有些慌乱,就像他提出结婚的那一晚。
“我,我都愿意给哥哥生宝宝,这还不能证明吗?”
他却说:“我不希望你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你爱我。”
他的嗓音还是温柔,语调里却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与冷酷,舒遥无意识做了吞咽的动作,她每次心虚时,都会这样。
“你怀上我的孩子,然后呢?好让大家都认为是你不知检点爬上了我的床,然后才要我对你负责吗?”
舒遥捏紧了双手,后背突感潮热,她又在反复吞咽。
她对明庭的觉察力又有了新的认知,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为什么她仅仅是说了一句话,他就能准确把握她的内心?
她很紧张。
明庭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他用掌心将她的手包裹,掰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
“遥遥,”他不改郑重的语调,轻缓地说,“你是女孩子,而我是男人,这个社会总是会对有话语权的男性有更多的包容,如果你怀上我的孩子,我只有把自己送进监狱,才能证明你没有不知检点勾引我,也并非居心叵测想要嫁入豪门。谣言的威力比你想象中大很多,我绝不会让你独自去承受这一切,这也是我还不愿与你做.爱的理由,我对你的欲望,极有可能在未来某一天成为伤害你的利器,所以你以后都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知道吗?”
舒遥静静缓了好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是我不好,遥遥。”
如果此时开着灯,舒遥一定能看见他眼中的歉疚,他说完这句话便微微低垂着头,额前刘海坠在她眉眼,带给她轻微的痒,她能从他悄然变沉的呼吸里,想象到他为今晚自责的模样。
“我早该知道你害怕,早该知道你为难,也不该急于公开我们的关系,对不起宝贝,在感情里,我并不是你以往熟知的兄长,我也处理不好我的情绪,对不起。”
舒遥太懂这样的感觉了。
她长久以来的摇摆,惶恐,患得患失,情绪化,不都是因为她正在爱着他么?
她今夜所有的委屈与伤心,好像都在此刻散尽了。
她伸手抱紧了他。
“我没有怪你,哥哥。”
“那你吻我。”
他需要这样实质性的回应。
舒遥对他总是顺从,他也喜欢她顺从。
她十分听话地捧着他的脸,寻到他的唇,贴上去,轻柔缓慢地吻。
“再勇敢一点。”
舒遥正欲加深这个吻,他却稍稍退开重复,“再勇敢一点爱我,遥遥,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好多好多的爱,我要你眼里,心里,身体里,全都是我,只有我。我可以等你,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这一辈子,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可不可以再勇敢一点爱我?不必考虑你为什么被爱,也不必为爱变得优秀独立,是我需要你,非常需要你,你就做你自己,随性的快乐的自己,只要再给我多一点信任,不要害怕未来与未知,牵着我,相信我,你会安然无恙。”
舒遥微微启唇,她细微的声音只出来一个音节他便吻下来,又离开,“不要回答我,用行动告诉我。”
舒遥很难说清她此刻的感觉。
当她得知他想和她结婚的时候,她既兴奋又忐忑,兴奋是她可以跟他一辈子在一起,忐忑是,他说他仅仅是需要一个家庭。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内心的喜悦驱使着,一次又一次打破兄妹关系的界限,朝着那段令人惊喜到眩晕的夫妻关系前行。
她的脚步是飘忽的,像是走在高空云层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她走得很不踏实,随时都会担心坠落。
当她孤注一掷的时候,她宁愿摔到地上砸个粉碎,她知道明家需要后代,只要她能怀上他的孩子,她一定可以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哪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她也不怕。
就在刚刚,他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饱满的种子,种子生了根,紧紧抓住了坚实的大地,她不再是行走在云中,而是往大地更深处钻探,她的内心好像突然有了向上生长的力量,她想去见阳光,去迎风雨,去经历无数个春夏秋冬,去长成直立坚.挺的小树,与他坚定地站在一起。他们的根系会在温暖的土地里盘结,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她感受到了这样的力量。
“哥哥......”她轻轻喊他,唇上却迎来一个柔软的指腹,他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说,“不要爱你的哥哥,爱你的伴侣,明庭。”
“叫我的名字,宝贝。”
舒遥有些不适应,却还是鼓起勇气叫他:“明庭。”
她突然笑了起来,明庭问她笑什么,她说:“你不觉得我们的名字很般配么?都是左右结构加半包围结构,好神奇呀。”
她正开心,一个滚烫的掌心覆上了她平坦的小腹,她的耳畔迎来他潮热的气息,“兴许我们般配的地方不止名字。”
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舒遥伸手蒙住了他的嘴。
“讨厌!”她的语调娇中带羞,“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他捏住了她手腕,凑近她耳边,“没关系,我会把你操成我的形状。”
“流氓!混蛋!粗鄙之言!”
撑在她身边的人低低笑出声来,她又一拳头砸在他肩膀,再一次控诉:“你回来照顾我竟然都不给我穿衣服!我......”她双颊疯狂发烫,“我全身都被你摸遍了!”
明庭凑近亲吻她的唇,似有几分发誓的意味,“天地良心,不是我想摸的,是你抓着我的手——”
后面的话舒遥没让他说出来。
52/83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5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