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仅仅是酒店预订满单,就连周颂宜沉寂多年的微博账号都被人扒了出来。
她前段时间在微博分享过一张照片,是收礼物那天在卧室拍的花神全套。
弥花集背后是范德集团这件事并不是秘密,翻开评论区,清一色是在猜测账号的主人是不是绮梦的幕后大boss。
周颂宜的微博账号很少更新,只是前几天弥花集开业的时候想起来才顺带更新,但就是因为百花盲盒,居然让这样一个和僵尸号没什么区别的账号粉丝数量暴涨。
更有消费者为了集齐一整套盲盒,专门跑到弥花集预定不同楼层不同主题的房间获得手办。
住酒店集手办这个活动最开始只有个别顾客注意到,但随着几条探店Vlog的爆火,大批综艺观众外的网友也注意到了弥花集。
那条红薯内容相当夸张,标题连用了三个感叹号,一时间,各大社交媒体上都掀起了一阵“花神热”,从最开始的博文爆火到各种网红蹭流量去拍同款,弥花集的预约日期都已经排到了来年春天。
周颂宜为此感到很惊喜,虽然一切都没有按照她计划的稳步进行,但至少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就够了。
十二月以后,酒店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绮梦年末圣诞活动的策划方案在经过来来回回更改后,也敲下了最终版本。
周颂宜今年过得很充实且忙碌,临近年末,她只剩下一场珠宝品牌活动要出席,其余繁琐的任务基本在上周结束。
等忙完这两天,她才算真正放假。
品牌活动就在明天晚上,去临市的机票定在了今天下午五点,周颂宜昨晚就和谢行绎说过要出差,谢行绎替她提前收拾好行李,连充电宝和数据线都多备了一份放进皮包,保证万无一失。
他总是很细心,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现在才刚吃完午饭,时间绰绰有余,周颂宜又回卧室睡了个午觉。
起床后躺着玩了一会手机,周颂宜下床换了一身衣服,她打算趁着空余时间先处理一下晚上的工作,省的到时候在飞机上不太方便办公耽误时间。
出差回来正好是平安夜前两天,今年的生日,她想和谢行绎一起去看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圣诞树。
这是他们领证后过的第一个圣诞。
虽然不知道谢行绎喜不喜欢过圣诞,但在周颂宜的心目中,这一天甚至要比六一儿童节那日还热闹盛大。
周颂宜现在都还记得很多年前,陈静婉抱着自己立在绮梦的巨型圣诞树下。
金色的闪光灯缠绕在绿色枝叶上,整座商场都挂满了圣诞铃铛,不远处Led大屏上,白胡子红帽子的老人从天而降,手上拉着一条横幅,上面用中文写着:【生日快乐,周颂宜小朋友!】
周颂宜那时并不认字,只知道圣诞老人是在为自己一个人庆生,她开心地缩在陈静婉怀里,抱着礼物,恨不得每一天都是圣诞节。
陈静婉亲了亲她肉嘟嘟的脸颊,温柔告诉她:“宝宝,这是属于你的节日,我们所有人都会为你开心,所有人都会爱你。”
五岁的颂宜天真地以为这一天真的是独属于她的节日,也坚信圣诞节的时候,全世界都是会为她庆生。
那时的街上圣诞氛围很浓厚,满街都是彩灯,随处推门走进一家店铺,放的广播也都是喜气洋洋的Merry Christmas和铃儿响叮当。
只要想到能和谢行绎一起去边旅游边过圣诞,周颂宜心情就很愉悦,连要出差的疲惫都消散不少,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张A4纸,开始计划下周的纽约之行。
做完攻略时间还早,她无聊地托腮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一旁的书架上。
倒不如在书房里看一会书,周颂宜一直有每日阅读的习惯,但前阵子工作太忙,她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看书了。
书房里图书种类繁多,周颂宜今日特意避开了上次误拿的那排,最左边是典藏版书籍,每一套都被一只书盒包裹,她爬上架子,从顶部抽出一只深蓝色的书盒。
旁边还有几只一摸一样的,她又挑了一套拿下来,边拿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装进一摸一样的盒子里收藏,连书名都不舍得露出来。”
待会就要和谢行绎提意见,这些盒子外面至少贴上可撕胶标签,好歹能让人知道这究竟是一本什么书吧。
她一手抱着两个书盒,一手扶着梯子想下来,但盒子太重,她一时手滑,蓝色那套直接从怀里跌了出去。
书盒撞到桌角,周颂宜惊呼一声,顾不了这么多,干脆把另一本塞了回去,随后飞快爬下来,俯身去捡。
书的边角有些折痕,她伸手摊开,想抚平那些痕迹,谁料看到第一面,她的手指就瞬间顿住。
这并不是一本书。
扉页上没有写名字,也没有书籍信息,但却几乎被写满。
泛黄的纸张上画了一些符号,还有几个字母缩写,但都被黑笔划去,仅仅留下了最终那款——一只没有流沙的漏斗,一上一下两条平行的线插在中央,看似突兀,但莫名和谐,好像就该如此。
周颂宜认出这是谢行绎的微信头像,也明白自己应该又很巧合地在一堆的书籍中选择了为数不多的手写日记。
整整一面墙的书籍,上次一眼就选中了那本绿皮书,这次刻意逃避,还是选中了他的私人日记。
明明知道应该合上封皮将日记放回书架,但周颂宜却开始好奇。
她想知道这个符号的特殊含义,如果不是有关重要的人或事,谢行绎又怎么会从高中用到现在。
会和他高中喜欢的女孩有关吗?还是某件让他终生难忘的“大事”?
一想到有这样一种可能,周颂宜的心脏就跳动得飞快。
她迅速合上日记本开始回忆。
高中,那段时光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久远的过去,而在那一段段过往里,周颂宜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叶柏衍身上,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谢行绎高中时代是否有那么一位让他值得用日记第一页记录下来的女孩。
如果扉页上的符号真的和谢行绎喜欢的女孩有关,那他现在究竟为什么还在使用着这样的微信头像?
深蓝色牛皮本静静躺在她掌心,周颂宜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这本日记没有和其他的日记一样放在书架第二层,而是被单独存放,甚至是隐蔽在了谢行绎那些藏书的中间,很明显是不想被人发现。
那一团团看不清的黑影就像被笼罩的秘密,在未知的迷茫中诱惑地朝她招手。
一秒,两秒……
周颂宜最终还是重新翻开了这一本从未见过的笔记本。
视线落在旁边杂乱写着的字母上,大多数都已经被墨迹覆盖,被涂成了一片黑线,将原有的字迹遮挡。
周颂宜捧起本子仔细辨别着,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她手指摩挲着纸张的背部,终于在角落那团黑影中认出来一部分。
隐约能看清是三个字母,应该是人名缩写。
周颂宜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她抱着那本本子坐回了书桌前。
该怎样弄清楚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
打开手机手电筒,将薄薄的纸张放置到灯光下面,黑色字块在光亮下稍微清晰一些,但并未好太多。
周颂宜干脆接着刚才做攻略的那张纸继续写了下去,好像私人侦探那样不放过任何细节,她轻轻抚摸着,慢慢还原着手指尖传来的触感。
黑色笔尖在白纸上画过,她迟疑地落笔,顺着背纸背痕迹缓缓写出了那三个字母。
ZSY。
周颂宜呼吸一滞。
第61章 ·春祺· 大小姐的……
周颂宜心重重跳动着, 她缓缓掀起纸张,翻开了这本日记。
日记里的每一段文字都很简短,似乎只是顺手写下的随想, 但一天都未落下。
【去颂宜家吃饭, 周叔问我申请哪所大学时也顺带问了她的理想院校。颂宜说无所谓, 可伦敦纽约波士顿牛津,这么多城市这么多国家,她会去哪里?下午问了周祁闻,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让我年轻两岁,这样就能和她同时做选择。】
那句“什么都不知道”,被着重描过, 用笔力度大到那一面只有这几个字是深深凹进纸张的。
周颂宜轻笑一声,想象不到谢行绎写这句话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而那句“还不如让我年轻两岁”更是有些意气用事,好像只要小两岁,他就不会做错任何决定一样。
【最近似乎很流行把两个名字合成一个符号, 陈绍安有病似的在我耳边说了一天,还让我出主意,帮忙把他和他喜欢女孩的名字缩成一幅图案。无聊, 这样的做法只是在浪费时间,真幼稚。】
明明说这样的行为很幼稚,但在那一天的日记下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周颂宜的名字, 各式各样的, 有上下组合的,有左右夹击的,也有音符般跳跃着的, 而角落里,似乎还有两人名字的缩写。
【有什么特殊含义?好像没,只是想和她有点关系。】
ZSY,XXY。
【Z,X,叠在一起像个沙漏。绎,宜,缩写一样,读音不同,去声和阳平,一上一下两条平行线。】
这一段话被单独圈出来,好像是生怕自己忘记那个符号的特殊含义,谢行绎又用红笔在旁边写了“莫忘”二字着重标记。
周颂宜反应过来,迅速返回扉页,仔细盯着那留个留下来的黑色漏斗——他们姓氏合体的图案。
复杂的情感像细流一般从心口涓涓流出,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后翻。
【叶柏衍是谁?总能听见他的名字,颂宜最近好像不常在家里待着,每次去找阿闻,她都不在。】
高中毕业后,谢行绎的字迹也逐渐成熟,从张扬但被迫工整再到毫无顾忌洋洋洒洒的字体,好像跨过了时间长流看见了他从少年长大成人。
【圣诞放假,国际部明明也会放假,可她为什么不回家,还要搬去学校对面住,阿闻也不开心,但没有告诉我理由。】
【原来是谈恋爱了,叶柏衍?之前提过的那位,本部同级?】
谢行绎的日记从最开始的记录自己的日常逐渐变成了记录她和叶柏衍的日常,日记的字数也逐渐增多,周颂宜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只能看见自己和叶柏衍的过往被密密麻麻列满了一行又一行。
第一次约会,和叶柏衍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她和叶柏衍高中的那套房子,无一被记录在这里。
他也会在某天夜里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记这些?我们之间好像有一根断掉的红线,从出生就系上,现在被她亲手扯掉。红线是我想要的,扯掉是她想做的。】
当这句话出现在眼前时,周颂宜的指尖都开始发抖,心脏飞速跳动,大脑充血般失去了听觉,只剩下一声又一声的心跳敲击着胸腔。
周颂宜看着他的文字从不屑到无力,好像逐渐接受了她爱叶柏衍这个事实。
【颂宜生日宴上又见到了叶柏衍,陈绍安打趣问我内心有什么感想,能有什么感想?他给不了她未来,但我能。】
本子被写得满满当当,最后一页停留在了她十八岁生日前夕,也就是她和叶柏衍分手的前几个月。
内容戛然而止,应该不止这些,接下来的那本也许这间书房的某一层静静躺着。
周颂宜不想继续往下看,她已经能想象到剩下的那些都记了什么。
内心被一阵无言的悲痛淹没,当自己的少女时代一览无余地再一次展现在眼前时,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怀念或是感慨。
因为记录者是他吗?
如烟往事似乎一点也不美好,字里行间都是酸涩的气泡,穿过数年光阴从心底升腾,她后知后觉感受到的爱意是荒凉河道中飘荡的枯草落叶,能捡起,却看不见曾经的鲜活生动。
她的所有,无论是遗忘的过去还是值得珍藏的回忆,每一帧都被他完完整整记录下来,从参与者到旁观者,他满心欢喜地计划着与她有关未来,又心灰意冷地一点一点从她的生活中退出。
他就这样将她人生的主角替换成他素未谋面的男孩,靠着模糊的婚约度过一年又一年。
这是谢行绎的那些年。
周颂宜合上封皮,不忍再重新看一遍。
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心疼还是后悔?
她答不上来。
心底升腾的酸涩气泡又蔓延到鼻尖,化成一汪汪清水从眼角涌出,滴落在那一行行文字中。
日记本是时光隧道,眼泪是打开隧道的钥匙,二十五岁的周颂宜和十九岁的谢行绎隔着时光认识了彼此。
他们也许会望着彼此大吃一惊。
在那些早已逝去的少女时代,有人远在大洋彼岸,隔着十几小时的时差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太阳东升西落,他的世界以她为中心,他的时间因她而延续。
可这些,周颂宜并不知情。
难怪,难怪每件与叶柏衍有关的事,他都会如此在意,也会一反常态地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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