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太客气了。”
褚朝云微笑着回应道。
怎么说她也是冲了银子过来,并不是免费服务,这可不是苦,是甜呢。
曾茹热络地挽着她进门,曾家其他人便都在身后跟着。
曾茹的姑母曾雅倒是挺想讨好讨好褚朝云,她向来喜欢捧高踩低,得知曾茹攀上褚朝云这位新冒头的名厨,连带着现下见到曾茹也不敢说什么难听话了。
反倒是堂哥曾阳和堂嫂邹氏,一看到褚朝云和曾茹亲厚,就气的直翻眼睛。
曾阳:“不过一个厨娘而已,老太太未免把她抬得太过!”
邹氏也撇了撇嘴,“就是,她再高,还能高的过程月程娘子么?那可是满京都家喻户晓的名厨,区区蕤洲第九——啧啧。”
曾雅看他们面露不屑,便好心上来提醒:“你们俩说话还是小心些,没看老太太都敬着她吗?再怎么说,褚朝云也是能给长业寺做掌厨的人,必定不容小觑。”
曾阳:“我呸,到底哪里冒出来的褚朝云?蕤洲有这号人吗?她住哪我怎么没听过。”
这句倒是给曾雅问住了。
褚朝云这个名字,似乎还真是凭空冒出来的。
反正她觉得曾茹和朱力两口子,一定知道此女子的来头,只是从不提起。
“要不我再去打探打探?”
她讨好着问。
曾阳脾气暴躁,一甩衣袖:“打探个屁,姑母不是也想上去拍马屁来着?你当我看不出!”
“嘿,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三人在门外嘀嘀咕咕,直到曾老太太回头瞪了他们几眼,这才罢休。
褚朝云早知曾家有几个蛀虫,不过她这次过来只是做饭,反正银子拿到了,那几个蛀虫爱吃不吃,她根本就不介意。
褚朝云并没多跟曾茹和老太太客套几句,就跟着丫鬟的指引进了厨房。
曾老太太叫丫鬟给她做帮工,褚朝云便叫他们干些简单的洗菜择菜工作。
丫鬟都是老太太身边常伺候的,倒是对她毕恭毕敬,一口一个“褚姑娘”。
女子在厨房里忙碌,曾茹便不好意思地跟了进来,“褚妹妹,听闻你在长业寺比赛时夺魁的菜式叫做金池幻景,我祖母得知心中一直惦记着,可否能请你今日……”
其实金池幻景这个名字不是她取得,而是空释。
因为菜式中呈现出来的是长业寺金池景象,空释立刻就将其定为了长业寺素斋宴的招牌,还亲自为菜式取了名字。
不过空释也说过,这道菜不可在外面做。
褚朝云既然拿了银钱,做了寺中掌厨,当然会依照规矩。
而且空释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曾茹不知晓规矩,但见褚朝云面露为难,便忙道:“若是不方便,不做也没关系的,的确是我太冒昧了。”
曾老太太前阵子病了一场,错过了十五那日的上香机会,所以才没能品尝的到。
没能去长业寺,老太太属实心中遗憾。
加之最近又要回青州一趟,下次再来还不知何时,大概有很久都无法得见那道招牌素斋了。
曾茹简单说了一下原因,褚朝云便笑道:“金池是长业寺的金池,若老太太当真喜欢,我可以改良一下。”
她走出厨房,对着院落略略扫过几眼,而后笑道:“这里的风光不是也很好么?”
褚朝云心思活络,曾茹自然也知晓她的意思,一喜之下,便千恩万谢地握住了她的手:“那真就多些褚妹妹了!!”
换了景色,不算违规。
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褚朝云想。
她将院落的场景记下,正要迈步进去,就隐隐听到假山后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邹氏似是语调中带了点气,“你为何又要提起青州宋家,不知老太太最是忌讳这个么?刚刚她气的差点背过了气,此刻可是在蕤洲,曾茹家那位好歹是官家的,你要死吗?!”
曾阳哀叹半刻,气势也弱了些,“只是话赶话提了起来而已,再说,我早年曾受宋家公子恩惠,虽说他们一家差点满门抄斩,可我也是记恩之人。”
邹氏冷笑:“你记恩?那当年宋家出事之时,怎么不见你站出来为他们说个一字半句?反而还和宗家那位交好,我听说你可是请了宗匀酌来蕤洲游玩,人不久便要到了!”
曾阳似乎理亏,但还是小声劝道:“不是我请他来的,是他上次一别说对蕤洲印象深刻,处理了家中之事还要再来一趟,我怎好不接待?”
褚朝云囫囵听了这么一句,心中微凛。
宗匀酌要来蕤洲?
第77章 一更
褚朝云做了饭就预备回去,奈何曾茹和曾老太太不肯让她就这样走,非说要请她一块入席吃一顿。
难免拂了人家好意,她便摘下帷帽,坐到了曾茹的身边。
“没想到,这褚姑娘不只是手艺精妙,容貌竟也是秀丽的紧啊!”
曾雅还没去尝那桌上吃食,就赶着过来想要巴结她。
褚朝云深知曾茹这姑母人品拙劣,但这毕竟是人家家中的恩怨,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便轻轻点头,敷衍了声:“您谬赞了。”
曾雅见她神情淡淡的,有些许吃味,就也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曾雅以往一直站队明显,处处都向着曾阳,因为想着曾阳是男子,将来曾家的家产肯定是要由他来接管。
比起曾阳,曾茹就没出息的多了,千挑万选竟找了个抬尸的,曾雅每每想起总要背后奚落三分。
她如此讨好褚朝云,被捧惯了的曾阳却无法忍受。
曾阳冷撇一眼褚朝云,说话自然的就不客气起来:“姑母怕是眼神不好,而且厨娘最值得称赞的是容貌么?难道不该是手艺?”
见曾老太太先动了筷子,其余人便就也去夹那桌上的菜。
邹氏虽说方才还跟自家夫君生气,可却很懂得夫妻二人要同心同力。
于是就着曾阳的话,她忙笑道:“我有幸吃过一次程月娘子做的饭食,如今想来仍旧回味无穷,褚姑娘虽说是这蕤洲第九,但若真要与她相比,恐怕也——”
话没完,邹氏的表情就变了一变。
那蔬菜小炒看着清淡平庸,可吃到口中却意外的……爽脆好吃?
邹氏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惊的连眉毛都要倒竖起来。
曾阳正幸灾乐祸等着她的下文,见娘子没了动静,便狐疑地望去一眼。
曾老太太被这不懂事的夫妇弄得很是下不来台,心中不满,但暂且还是选择先忍一忍。
反倒是曾茹,瞥一眼堂哥堂嫂,然后就笑着给褚朝云夹了一筷子菜,“我手艺拙劣上不得台面,但得知你会来,便提前准备了些炒米。我准备的是双人份,烦劳也带一些给程娘子,待我问你师父好。”
曾茹其实并未准备那东西,也无心想要攀附程月,这么说,只是为了打堂哥堂嫂的脸。
她脾气偏烈性,惹恼了,可不管谁在不在场,直接就要掀桌子了。
也正是因为脾性如此,她才能义无反顾的嫁给朱力,还和脾性相同的曾老太太僵持了那许多年。
曾茹说完,曾阳的脸子却挂不住了。
“你、她——褚姑娘她是程月的徒弟??”
邹氏惊的目瞪口呆。
曾茹不置可否,白了他们一眼,就又转回视线和褚朝云聊起天来。
而曾老太太此前本就跟这对夫妇生着气,如今见他们没完没了,也无需再忍:“你们刚才在院外嘀嘀咕咕些什么?真当我老糊涂了耳聋眼瞎?我告诉你曾阳,少跟那个宗匀酌往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关宗匀酌,褚朝云就也留心听了两句。
曾阳被斥责却不敢顶撞,忙软了气势道:“不是的老太太——”
“给我闭嘴!”
曾老太太放下筷子,脸色微冷:“你既知青州宋半州的儿子于你有恩,即便不敢为他们说话,也犯不上去讨好那宗家。”
“我不准你提宋家,并非是为了别的,当年的事千丝万缕不好分说,你若是哪一句讲岔了,便会惹得有心人旧事重提,难道宋家还不够惨吗?”
“你还想悲剧重演?!”
说起宋半州,褚朝云不免看了曾茹一眼。
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那青州首富宋老爷的名字竟如此霸气。
半州啊,得多有钱啊!
曾茹知晓她的意思,便压低声音为她解释:“宋老爷并不叫宋半州,半州是青州富户私下里喊的,因为宋家……只能说是富可敌国也并非好事吧。”
褚朝云嗅到了一丝冤案的端倪。
可这天下冤案比比皆是,她不过一个小小船娘,又有多大能力呢。
正预备告辞回去,她便听曾阳认错道:“是我想的太少,孙儿错了,孙儿从此往后再不提宋谨了。”
“哗啦——”
褚朝云身旁的茶杯不小心被她撞到地上,女子呼吸一滞,忽然就看向曾阳:“宋……谨?”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出现了一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宋小哥温润俊雅的气质在府衙同僚中,确实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应该就只是巧合了吧?
褚朝云脱口而出还有些后悔,但曾阳这会儿已经不敢在小看她。
见她肯理会自己,曾阳忙不迭回应道:“是的褚姑娘,青州首富独子名叫宋谨,我那年去酒楼吃酒,不成想钱袋被偷,若非宋公子路过帮我解了围,我曾家脸面……就要被我给丢尽了。”
“那他还真是个好人。”
褚朝云不知该说什么,只喃喃一声。
曾阳叹息:“所以,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们那样心善的一家,怎么会——”
“咳咳!”
曾老太太不准他再往下说。
褚朝云便也没继续问了。
拜别曾家之后,她得了二十两银钱。
回返途中,褚朝云捂着小钱袋,高兴的跟马车外的徐大说:“徐大兄弟,咱们能从那边绕一下吗?我想去刘老板的铺子逛逛去。”
徐大徐二自从跟着她去了一趟长业寺,便对褚朝云生出一种敬佩之心,反正钟纯心没规定她做了饭就要马上回花船,徐大就自作主张的同意了。
褚朝云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眼下春暖花开在即,她的针织铺子必须马上张罗起来。
这几晚她左思右想,铺子选在何处似乎都太贵了,所以心中便有了个主意。
褚朝云难得来看刘新才,刘老板高兴的一直咧着嘴笑。
“褚姑娘!能在船下见到你,我可真是太欣慰了。”
刘老板一直讲话很实在,褚朝云很喜欢跟他聊上几句。
女子绕着面食铺子走了几圈,因着甘蔗和甜菜缺货,红糖姜块没得卖,刘新才的娘子最近就也没再来。
不过褚朝云做的糖块深得大家喜爱,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碰上两个来询问的了。
褚朝云看了眼空着的柜台,不觉感叹道:“空置下来,未免可惜……”
刘新才也道:“是啊,日日都有人来问,许是冬日那卖甜芦苇的货郎怕冷不肯出来,蔡家也一直没给我送信来。”
褚朝云和刘新才去一旁的棚子下坐,然后把心中所想讲了出来,“刘老板,我想开个针织铺子,织品样子大概也没几种,因为我更想做的是薄利多销的生意,只需一块铺面,和一个看铺子之人。”
她又往空着的位置望了一眼,刘新才立刻明白了过来。
其实褚朝云开口之前也多番思虑过,毕竟人家这是吃食小铺,突然弄出个这个,总怕刘老板会不愿意。
没想到她才一提过,刘新才便抓住机会道:“行啊,刚好我娘子卖糖块卖出了瘾,如今在家正闲不住,只要姑娘不嫌弃,那就开在我这里吧!”
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声:“我这招还是跟柳文匡那个滑头学的,这做生意啊,就得主动争取!”
褚朝云的能力三位老板有目共睹,若这好事被柳文匡和张满春知晓,那二人必定也要主动让出半边铺面,生怕留不住她这位小财神。
一听刘新才如此实诚,褚朝云当即就跟他讨论起租金问题来。
刘新才开口就要的比市价低了三倍,褚朝云忙拒绝道:“我知您是好心人,但生意不可这样做,您也是有家小要照应,咱们就按市价来,我先付给您两个月的,柜台就还用原来的,招牌另外坐一块便好。”
褚朝云把刚到手的二十两,一股脑都交给了刘新才。
刘新才摸着那一袋子银钱,心里热乎乎的,“好,那姑娘的铺子招牌,我老刘全给你包了!”
有人给做牌匾,褚朝云也乐得省事。
这生意谈妥,她心情便格外的好。
回去之后,刚一上船,钟纯心手下那眉开眼笑的小厮便跑了上来,“姑娘姑娘,我们夫人说,明晚请您过去一趟,大概都需要什么食材?您可以先写给我,我这边就准备去采购啦。”
褚朝云和这小厮打过几次照面,又想起刁氏说过,当年便是有位小厮找到她,说了囡囡之事。
想到囡囡,她有片刻走神。
小厮见她表情困惑,遂主动问道:“姑娘?可是有为难之处?”
那小厮看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一些,褚朝云觉得年龄对不上,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熟悉刁娘子吗?”
没成想小厮听后,却笑了笑道:“刁婶子么,知道呀。”
“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多大?”
小厮脸红了红:“小的二十有八了。”
褚朝云心中惊愕,果然娃娃脸的长相占尽了便宜,这人竟然二十八岁了??
可她半点都看不出来。
小厮知她提起刁氏的意思,但还是好心眼的说了一句,“姑娘,有些事莫要深究才是,免得惹来麻烦。您刚刚提起的那事,我不会对夫人说起,您放心。”
褚朝云深吸口气,“多谢,是我冲动了。”
“没事的,姑娘是个好心之人,日后会有善报的。”
褚朝云叫他等等,自己则回了隔间去写食单,交到小厮手上后,便准备先去歇息一会儿。
她靠在床榻之上,身上并没盖棉被,如今年节一过,外面转眼便向着春日而去,褚朝云抬着小窗吹风,被日头照的面庞晶亮,心中也慢慢的缓和下来。
正准备小睡片刻,徐香荷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徐香荷手中拿着一只小妆奁盒,样子正是白淼淼画的那个。
“好看吗?朝云!我们做出来了!!”
那妆奁盒的绣样细致,几个面皆是不同色彩,看着花哨,但却很抢眼。
“确实好看。”
褚朝云真心夸赞。
徐香荷俨然很兴奋,直接上了床榻,挤着她坐下,不停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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