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容我安排一下。”谢无衣说着。
刘安停下脚步,却依然不放手,嘴里说着,“谢大人从小就狡诈,我可是吃过亏的。要安排什么,就当着我的面安排了。不然让谢大人跑了,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无衣知道这回是躲不掉了,只得吩咐牵马小厮,“去我屋里把墨砚叫出来。”
“是。”小厮应着,赶紧去了。
稍等片刻,墨砚匆匆跑过来。
谢无衣也不便在刘安面前言明,只是小声叮嘱几句。
幸好墨砚知道地方,他此时不能过去,只能先派墨砚过去传个消息。
“爷放心吧,我定把事情办妥当。”墨砚说着。
谢无衣道:“骑我的马去,千万不要耽搁了。”
“是。”墨砚应着,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去了。
刘安等了许久,道:“谢大人,不能再耽搁了,大官人要着急了。”
“我们走吧。”谢无衣无奈叹气。
约是他约的,现在又是他失约。等相见时,不管对方罚他什么,他都认了。
马车停在山脚下,苏钰独自上山。冰雪太厚,出城这一路车夫走的十分辛苦,现在要上山了,强行让马车上去,只怕要翻车。
时间还富裕,苏钰慢悠悠走着,心思甚是纷杂。
没见面时想见面,马上就要见面了,她的心情却又复杂起来。
人这一生,遇到一个投缘的人不容易,投缘的笔友更是不容易。
“马上就到了。”苏钰好像给自己打气一般,自言自语说着。
只要再一个转角,就可以看到瀑布……
心里如此想着,下意识的,苏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却是愣在当场。
天气寒冷的关系,瀑布己经彻底冰封,冰柱把水流之处铺满,成了一个天然奇景。
冰柱之上站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体格匀称,一袭藏青色长袍更显得气势不凡。
此时他目光远眺,侧脸对着苏钰,在冬日暖阳之下,五官好像渡了一层光晕,好像天神一般。
“薛迟……”
苏钰怔怔看着,整个人好像定住一般,思绪杂乱无章。
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约见的笔友就是他吗?他就是自己的笔友?
思绪纷飞之时,苏钰猛然清醒过来。
现在看到的只是侧脸,正脸才能确定。想到这里,苏钰的脚步顿时快了起来。
她的轻功虽然不如骑射功夫,但也可以。脚下箭步如飞,脚踩着碎石冰柱直往上而行。
“你……”
薛迟听到身后动静,转身看去,也是一怔。
他见过苏钰男装,果如京城传闻的那般,是个不辩雌雄的俊俏儿朗。
但他没见过女装的苏钰,俊美的五官顿时柔和起来,美丽,明艳,挑不出瑕疵的美,让人惊心动魄。
“是你,真是你……”
苏钰喃喃自语说着,又觉得太不可思议。
这么巧吗?真的这么巧吗?
薛迟心神也有些恍惚,并没有听清苏钰在说什么,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正是在下。”
苏钰几步上前,走到薛迟身侧,怔怔看着他。
薛迟却是留意苏钰的脚步,脚下踩的是瀑布,冰封虽然很结实,但太滑了。若是不小心失足,将掉到水潭之中。
“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竟然真的发生了。”苏钰喃喃自语说着。
她再不用纠结,也不用再考虑对薛迟的感情是不是移情。
原来她与薛迟早己认识,并且性情相投。
“苏姑娘……”薛迟有些莫名。
“遇到你,我实在太高兴了。”苏钰伸手扶额,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太过于兴奋的情绪,激动的将要爆炸的心脏,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也很高兴。”薛迟说着。
这是他的真心话,此地是他几年前发现的。大雪封山之时,天地一线全化为白色,干净的让心都安静下来。
也许是误闯,也许苏钰早知道此地。但不管哪一种,此时此刻遇到苏钰,他真的很高兴。
“我……”苏钰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根本冷静不下来,“你等我,我明天去找你。”
话完,苏钰转身就跑。
她有无数话想对薛迟说,但此时此刻,她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需要准备一下,明天,明天再见面。
“苏姑娘……”薛迟下意识的追出去。
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苏钰既然要走,定有她要走的理由。
己经相约明天,他又何急于一时。
心情莫名舒畅起来,薛迟也没有赏雪的心情,径自下山去了。
第33章
谢无衣回到家时天己经黑了,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全然顾不上了,刚进院就喊着道:“墨砚,墨砚。”
连喊两声,小厮言庆赶紧跑出来,道:“墨砚还没有回来。”
“还没回来?”谢无衣愣了一下,难道是雪天路滑出事了?当即吩咐,“你带上几个人往东山方向走,找找墨砚。”
“是。”言庆应着,赶紧去了。
谢无衣着急之余,又添了一份担忧。
更衣吃饭,一直等到亥时依然不见回来。谢无衣正准备亲自去找,就有管事进门传话,“公主和驸马爷请谢大爷前院说话。”
谢无衣皱眉,道:“也罢,我正好也有事情要说。”
丫头拿来大氅披上,谢无衣匆匆往前院去了。
长公主府的前院是薛驸马的办公区,因公务太多,薛驸马大部分时间歇在书房,久而久之就成了薛驸马的起居住所。
管事前面引路,直到前院正房,匾额上“威虎堂”三个字在黑夜中也难掩风彩。
这是薛驸马自己起的名字,晋阳长公主听到名字转头就走了,谢无衣懒得吐槽,后来就真做成牌匾挂了上去。
每每看到这块匾,谢无衣唯一的感想,驸马爷开心就好。
小丫头打起帘子,谢无衣进到正房,只见晋阳长公主和薛驸马正堂坐着,表情十分严肃。
谢无衣却全然不受影响,上前懒懒散散见礼,“见过公主,驸马。”
薛驸马生的威武熊壮,掌兵多年更添威武气势,怒气冲冲开口,“今天皇上亲自昭见……”
“我己经拒绝了。”谢无衣直接打断薛驸马的话,脸上怒气更盛,“昭华公主中意的是薛迟,薛迟不想娶她,就让我娶,凭什么!”
今天显庆皇帝私服来见他,就为了这件事。
昭华公主乃是关贵妃的亲女,三皇子的同母姐姐。
今年十六岁,性格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去年及笄后,昭华公主就吵着要嫁给薛迟,这件事宫中上下都知道。只因为薛迟不喜欢她,显庆皇庆一直压着没答应。
薛迟的烂桃花,本与他无关。
没想到今天显庆皇帝把他叫过去,大概就是说,他也是从小进宫读书的,与昭华公主也从小玩到大的。
不如把昭华公主娶了,要什么赏赐都好商议。
“皇上赐婚,怎么能拒绝。”晋阳长公主听得都要扶额了,却是转头怒骂薛驸马,“都是你惯的,现在都敢抗旨了。”
“皇上只是询问我,并没有下旨。”谢无衣说着,“我实话实说哪里不对,难道真要等到圣旨下来,我抗了旨,搞到满门抄斩的地步才拒绝。”
“谢家就你一个人,抄斩也是斩你自己。”薛驸马怒声说着,“皇上都找你商议了,你还想怎么样,求着你不成!”
“谁让他求了!!”谢无衣声音更大了,“我只是不明白,薛迟不想娶昭华公主,皇上顺着他。但京城官宦子弟这么多,想尚公主的这么多,为什么要指给我啊,我是专收薛迟的不要的吗。”
“你这个孽障!!!”薛驸马怒不可谒,起身就要打谢无衣。
谢无衣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晋阳长公主却是拦住薛驸马,“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啊。”
“你又拦着我!”薛驸马怒声说着,“刚才骂我说惯着他了,现在我要打,你又要拦着。你有本事你管啊,从小到大就拦着我,要不是你一直拦着,他也不会现在这样。”
晋阳长公主顿时怒了,“好,好,我不拦你了,你去打吧。”
说着,晋阳长公主又指指薛驸马肥肥的肚腩,“就你这样,不用再过几年,你现在就打不过了。”
“怎么,这个孽障还敢跟我动手了!”薛驸马转头怒骂谢无衣,“行啊,我们现在就比划比划。”
争吵至此,谢无衣知道今天也谈不出什么了。
晋阳长公主和薛驸马都是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开始吵,吵到最后往往连最初的争执原因都忘了。
“总之,我不会娶昭华公主。”谢无衣说着,“你们继续吵,我先走一步。”
“这事由不得你,你不娶也得娶。”薛驸马大声喊着。
谢无衣全当没听到,径自打帘子出门去。
“这就不是孩子,上辈子冤家。”薛驸马怒声说着,“不管同意不同意,这个请婚的折子,我都得写。”
晋阳长公主却是犹豫起来,道:“你还真写折子啊。”
谢无衣的脾气硬着呢,他说了不同意,那怎么也成不了。
“不然怎么办。”薛驸马忧心重重说着,“太后己经几次暗示,若是我们不请旨,难道真让……娶昭华公主。”
晋阳长公主顿时不说话了。
谢无衣怒声冲冲回到明道斋,墨砚和言庆皆没回来,眼看就到子时,谢无衣不禁担心起来。
这个时间依然未归,肯定是出意外了。
是墨砚出了意外?还是笔友出了意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走向西梢间,在书架上的最上面仔细存放着一叠信件。
整整两年时间,明明没有见过,却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大爷,墨砚回来了……”屋外小厮高声喊着。
谢无衣立时打起精神,“让他进屋说话。”
稍等片刻,墨砚灰头土脸的进门,整个人冻僵了一般,舌头都直了,“给大爷请安……”
“出什么事了,他人呢?”谢无衣急切问着。
墨砚直摇头,道:“路上没什么事,小的一直在那里等着,没有人去。”
他之所以耽搁到现在,是因为没人来,他就一直等着,等到天黑了才往城里走。
天黑路滑,回程时摔了一跌,才这么晚回来。
“什么?”谢无衣愣住了,他直瞪着墨砚,“没人去??”
墨砚道:“小的准时到的,一直等在那里,直到天黑下来,依然不见有人来,小的这才回来的。”
“是有事耽搁了吗……”谢无衣自言自语说着,“还是路上出了意外?”
这场会面他想了许久许久,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根本就没见到人。
“大雪封山,山上路很滑。”墨砚小心翼翼说着。
他多少会些把式了,还挡不住摔跌。若对方是个文弱书生,失足摔下山都有可能。
“他是习武之人。”谢无衣说着。
虽然没有特意说过,但只看他在信中提到的一些小事,也能推测出来。至少身强体健,不至于因为下雪就登不上山。
墨砚当即不敢作声。
谢无衣沉默半晌,神情严肃,“把王林叫进来。”
墨砚愣了一下,王林乃是建章营骑的人,谢无衣的得力干将。
因家境贫寒,在京城无处落脚。谢无衣便把他安排在公主府的前院居住,也方便听差。
这个时候叫他进来,这是打算……
“你也辛苦了,去歇着吧。”谢无衣对墨砚说着。
墨砚不敢多问,低头道:“是,小的告退。”
墨砚转身去了,谢无衣正堂坐着,神情凝重。
稍等片刻,小厮带着王林进来。
“城里有座文墨局,里头卖着不少话本。”谢无衣说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以最快的速度,查出话本的作者到底是谁。”
查一个人的身份很简单,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因为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隔着的那层纱,必须由他们自己来揭来。
但是今天,他打算用自己的方式挑破。
无故失约,是出事了?还是根本就没去?
次日清晨,谢无衣刚刚起床,言庆就拿着一个信封进来。
谢无衣迅速拆开,信上只有两个字:苏钰。
***
天还没亮,苏钰就醒了。自行穿衣起床,开始盘算今天的行程。
先去找薛迟,然后就去品花楼?
这样似乎太单调了,或者街上逛一会,去品花楼吃中午饭。下午找个茶馆喝茶,晚上去游船看节目。
满档档一天,这样才好玩。
“姑娘醒了?”
暖阁里绿川听到动静,揉着眼起来。
昨天苏钰闹到大半夜才睡下,没想到这么早就醒了。
匆匆穿好衣服,先把屋里蜡烛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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