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蒋佩群受伤缘由的瞬间,靳延也想到最近闹得正凶的间|谍事件, 毕竟两件事挨得实在是太近了。
但沈意欢与这件事在明面上唯一的联系就是他那天早上带着她目睹了汤明三人被捕, 而这件事是不会被第三人知道的,靳延对此很有信心。
国|安办案是踩了点、清了场的, 他们在的位置也遇不上旁人,甚至因为围巾, 即使是办案的那群人也看不清沈意欢的长相,又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但只有真切的证据才能让沈意欢不往自己身上猜, 于是靳延并没有急着找沈意欢, 而是先联系了沈建中的办公室。他的猜测也被证实。
新省那边的特|务的确和刘荷不是一个组织,对方是因为窃取基地研究数据被撞破才慌不择路地出逃,时间近、人质是蒋佩群都是巧合。
因为自己也因此自责过,所以靳延到见到沈意欢的第一时间就是打消她这个联想,而看沈意欢听到这话的反应,就知道她确实也已经往这儿想了。
于是靳延也顾不得靳希文和刘志远还在,弯下腰提她拭泪, 重复了一遍, 强调,“不怪你。”
其实靳延也是松了口气的,不是他狭隘。而是刘荷那事他参与得更多,要是蒋佩群这次受伤真是被刘荷背后的人蓄意报复的。
那他和沈意欢之间必然会生出一道软刺, 即使不会真得伤人, 但也会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这不是理不理智的事,而是人在面对至亲至爱被伤害说时无法控制的情绪。
靳希文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却还是没有顺从两个孩子的意思, “靳延,这事儿的危险程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欢欢从没去过新市,甚至没一个人离开过北城...”
说着,靳希文却也意识到了自己儿子并不会是个鲁莽的性格,以他对欢欢的上心程度,这些问题他不可能没考虑过,“你请到假了?”
这句话是陈述,不是疑问。靳延也肯定了这一点,“对,请了两周,我明天就和欢欢一起过去。”
有他在,靳希文也安了心,不再赘述,“行。那我先回队里了,你们早点回家。”
早点回家等手术消息,靳希文没明说,但靳延和沈意欢都知道轻重。于是等靳希文一离开会议室,沈意欢也连忙去找了团里请假。
因为蒋佩群这算是因公受伤,团里也知道沈意欢是独女,所以虽然紧急,但也都一口应下了,还主动询问了是否需要团里安排交通。
见到靳延,沈意欢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就松了很多,靳延也不负她的依赖,事事在前。知道她没心情,连人情道谢这种事都是他来做的。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办完了手续,拿到了介绍信,就赶紧回了靳家。
沈小妹正在准备晚饭,还不知道蒋佩群的消息,但一看他们俩一反常态地提前下班,心里就有些乱了。
等再看见她惨白的脸色,更是又惊又心疼,“欢欢,你怎么了?”
沈意欢这会儿哪顾得上和人解释,一进屋就跑到了电话旁边坐着,她只恨不能立马到母亲身边去。
靳延借着给沈意欢倒水,在厨房里把事儿给沈小妹说了,沈小妹的反应比沈意欢还慌几分。
还是靳延宽慰的她,“表姑你先别哭,我和欢欢明早就去乌市,欢欢现在没心思,收拾行李的事得靠您了,那边已经入冬了,天气干冷,您估计这准备一下。哦对,上楼之前您先煮两个水煮蛋吧,欢欢眼睛肿了...”
被安排了具体且要紧的事,又得知两个孩子会亲自过去,沈小妹倒是稳了下来,“好好好,都交给我,你去陪着欢欢吧。”
靳延心里也急,毕竟蒋佩群的伤听起来太危险了,但他面上还是很镇定的。
回到沈意欢身边,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把兑好的温水递到沈意欢嘴边,“兑好了的,先喝点。”
沈意欢侧了侧头,没说话,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
靳延也不强求,有些心疼地看着沈意欢下唇的齿痕,再摸她的手,触手冰凉。
靳延心中直是叹气,他是经历过母亲病危的,很理解沈意欢此刻的心情。
便没有说那些苍白的安慰,只伸臂将沈意欢揽进怀里,又握着她的手,把自己的体温源源不断地渡给她。
但即使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沈意欢僵直的背才缓缓放松了些,靳延也跟着收紧,把人抱得更牢。
这大概是最漫长的两个小时,沈意欢也从没觉得电话铃声有这样动听过。
她猛地坐直,拿起听筒却又有些不敢往耳边放,手背上很快附上另一只熟悉的大掌,带着听筒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沈意欢听见沈建中的问询,带着浓浓的疲惫,“是我,爸爸。”
不瞒着沈意欢这个决定是沈建中和靳希文一起做下的,所以沈建中听到是女儿之后更加直接,“欢欢,别担心,你妈妈手术成功了。”
听见“手术成功”四个字以后,沈意欢好像才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身体的感知也后知后觉地恢复。
她像是才从巨大浪潮里获得救援的失足者,恐惧的浪潮,劫后余生的喜悦一下将她紧绷的精神冲断。
沈意欢感觉到自己还有很多话想说,但那些话似乎都堵在了喉咙。
“伯父,是我。”靳延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她的身子都在颤抖。
于是赶紧凑到听筒旁细细地问,他的每一个问题都问在了沈意欢心口上,简洁关键。
于是沈意欢逐渐找到了身体的控制权,自己也问过几句话就做了结语,“爸爸,你看过妈妈也先回家休息一下吧,我和靳延明早就到了。”
蒋佩群现在还没醒,沈建中刚刚也只被允许探视了几分钟。
听到女儿要来,沈建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等听到靳延同行倒是迟疑了几分,“靳延只是送你还是?”
“我陪着欢欢,我请了两周假。”靳延适时开口,“叔叔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欢欢的。”
沈建中在此刻还没感受到那句“一个女婿半个儿”的俗语,但等靳延到了乌市把母女俩所有的一切都打点得好好的时候,他第一次对一个小辈产生了可以依靠的安心感。
特|务归案,沈建中也终于找到给妻子守夜的机会。他在新省可以说是举足轻重,更何况蒋佩群这次是为公受伤,乌市的所有医疗资源都毫不保留地向她倾斜了过来。
经过一周多的治疗,蒋佩群已经好了很多,今天还被允许下床走动了。
沈建中知道妻子爱洁,但又害羞,这段时间无论部队再忙,每天也会抽时间过来帮她擦洗身子。
这会儿,沈建中把蒋佩群换下来的贴身衣物洗好晾好,才坐回床边,语重心长,“佩群,这里就咱们俩,我也就不说那些官话了。以后还望你不要再拿自己身子冒险了,你都不知道我赶过来看见你一身都是血,有多害怕,只恨不得是我躺在那里才好!”
说起这个,蒋佩群也有些心虚,她惯常是把这句叮嘱挂在嘴边的,丈夫一直好好的,自己却...好吧,这次也确实是她冲动。
蒋佩群诚恳复盘,“我看那小姑娘和欢欢一样大,心里一急,就没发现他们还带着枪。”
想起醒来时女儿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蒋佩群也觉得后怕,“我下次不会这样冲动了,建中,我昏过去之前真是怕死了,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我妈,更放心不下欢欢。”
“一想到欢欢还没有十九岁,我就觉得我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于是我拼命想睁眼,还好...”
沈建中握住妻子的手,又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的泪,顺势提起两人年轻时的誓言,“想的全是女儿,你别忘了答应过我要陪我活到八十岁的。”
蒋佩群知道沈建中只是缓和气氛,并不是真的和女儿吃醋,便笑着紧了紧他的手,“我记得的,我们要在院子里种四季的树,还要在廊下放两张摇摇椅。”
“佩姐。”沈建中几乎是叹出的这一声。
在这个夜深人静、只有彼此的夜晚,他终于表现出了不该出现在父亲、首长身上、但可以出现在妻子面前的脆弱。
蒋佩群摸了摸他的发顶,感受到手心逐渐晕开的泪,心酸、感动、后怕、不悔,种种情绪也跟着涌了上来。
两人就这样默默缓了好久,蒋佩群才忽然开口,“今天卢芬来看我,又感慨了好几次你找了个好女婿。”
说起这个,沈建中也不扭捏,靳延的表现确实没一处可以挑剔的,自己那点对他的不满早就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消弭了。
面对自己妻子,他也不再掩饰心中的自得,轻哼,“老方也这么说。让他成天得意他儿子多,儿子再多也还不是抵不过我这一个好女婿。”
“别理他。”提到这人,蒋佩群的眉毛蹙紧了几分,“我就没见过这么重男轻女的人,合该把这一点也纳进你们的考核里才对。”
沈建中听她声音里带着怒气,生怕蒋佩群因此动气累及恢复,赶紧拐了个话题,“老靳两夫妻都是很内敛的性子,生出来的儿子却截然相反。”
说到这个,沈建中又觉得有些气不顺,“我看他和欢欢亲近得很啊,不就刚订了个婚吗?一点儿也沉不住气。”
“你说什么?什么亲近。”蒋佩群吓了一跳,她这两天看两个孩子倒是没什么逾矩的地方呀,难道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沈建中轻咳一声,“那天我去机场接他们,当着和我的面呢,手还一直牵着,咱们那个年龄...”
关心则乱,蒋佩群听到这儿才意识到沈建中大概只是夸大其词,要是靳延真过分了,沈建中怕是第一个要收拾靳延的,怎么又会对他赞不绝口?
但蒋佩群这些天也体味出来了沈意欢对靳延的依赖,以及两个孩子的亲近。她是过来人,哪怕交代过女儿,也总是担心他们年轻会有把持不住的那一天。
更何况患难见真情,蒋佩群本就对靳延满意,心中那点忧虑迟疑,也早就因为这两次相处彻底消弭了。
于是她看了眼丈夫,主动提了出来,“建中,等明年天气暖和些了,我们回北城给两个孩子把婚礼办了吧。”
第63章 要亲口问她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老丈人却截然相反,是鸡蛋里挑骨头,怎么看怎么不欢喜。
沈建中也不能免俗, 虽然这段日子他已经对靳延改观不少, 但听见妻子这话还是猛地站起了身,“这怎么能行?!”
“哪里不行?”蒋佩群抬眸, 态度很平和,这是她深思熟虑的决定, “从前你说的那些问题,什么岁数大、看起来有些桀骜、怕是不会照顾人, 这些话前些日子你不都自己推翻了吗。”
沈建中哪里知道那些不假思索的夫妻夜话会让妻子动了嫁女的心思, 这会儿就有些悔不当初,于是便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起靳延身上还会有什么能动摇妻子决定的缺点。
夫妻几十载,蒋佩群只看沈建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催,好整以暇地等待沈建中给出的答案。要是真能想出些什么别的,也算是女儿的福气。
蒋佩群之所以做下这个决定,最关键的原因, 不是这一年多里靳延一直为沈意欢和他们家鞍前马后, 也不是因为靳延本人的优秀和家世的出众,更不是为了大院里有些人嘴里的那句“想借姻亲和靳家捆绑”的酸话。
她之所以下定决心将女儿托付给靳延,只是因为她察觉了靳延为沈意欢做的改变。
改变可远比付出更难能可贵、更深刻。
况且,蒋佩群和沈建中患难与共, 夫妻数十年感情一直很好, 她对爱情和婚姻都有自己的见解。
蒋佩群非常清楚:爱并没有公平可言。恋人之间,爱得更深的那个往往都是感情里被支配、更危险的下位者。
靳延是这段感情里的低位,这是蒋佩群很早就看出来的。
靳延是自愿且清醒地做了这段感情里的下位者, 这是蒋佩群在观察小情侣的相处时逐渐加深的认知。
而她也清楚,丈夫沈建中也看明白了这一点。
这才是他这段时间态度越来越和缓的原因。要是女儿和靳延反过来,无论靳延有多好,他也只会焦虑、后怕、警惕。
果然,沈建中沉默了好一会儿,也只说了句,“欢欢还是太小了点,至少要二十吧。”
蒋佩群知道丈夫这其实是同意了,笑着示意他坐下来,“既然都做了决定,又何必纠结那一年半载的时间。”
靳延可不知道还有这个惊喜等着他,他来乌市这一趟也绝不是为了博取未来岳父岳母的好感。他只是不想沈意欢被困在北城郁郁寡欢,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来这边冒险而已。
所以当蒋佩群和他说起这个的时候,他惊喜得仿若目睹了一场花开。但很快,他就想起了沈意欢的那些忧虑和自己已经许下的诺言。
而听蒋佩群的意思,这个决定并不是出自沈意欢。
该怎么说呢?靳延的心脏还在因为刚刚的那句话而欢喜得剧烈跳动,却不得不开始思考起该如何尽量妥善地拒绝。
他既不能让沈建中夫妻以为自己不积极,也不能自作主张地公开沈意欢对婚姻的顾虑。
“你还不愿意了?”沈建中本来就不太乐意,见靳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反倒是一脸迟疑和无措,火气一下就冒了出来。
靳延正想否定,蒋佩群却先开了口,“小延,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不是在怕欢欢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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