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听着,淡淡道:“若是真的也好,让他们跟吧,别打草惊蛇,也省得我们派人过去跟着他们,或者送点什么给他们。”
孙影听着时渊话里的意思,问道:“殿下知道是谁?”
“嗯,是老熟人,也是新朋友。”
“谁啊?”
时渊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看他一眼,又转身懒懒说道:“别急啊,很快就要见到了”
*
容玢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夜已深了,屋内一片寂静,书案上烛台中的火焰猛地一窜,将桌上那一只青玉单珠耳铛照的染了红光,旁边本就容貌绝俗的面庞蒙了一层金边,忽明忽暗之间更加噬人心魄。
容玢敛眸看着这只看似寻常的耳铛,深邃的眉眼意味不明。
他轻轻转动这珠子,却没有动静。
只是上面金丝连接处好像可以活动,他向下一按,一滴黑色液体顿时喷出,他睫毛微颤,一时怔住了,直到那火光“啪嗒”一声,才缓了神。
“还真是……”容玢放下耳铛,用一旁的巾帕擦着手。
收了刚才有些凝重的神情,这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扬,晃神间看到一旁放着的凉粥,他嘴角噙笑,喃喃道:“真不知道是该说你果决还是天真。”
“江、文、如。”
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浅珀色的眸子酿出了甚少人看过的少年情绪。
他手中把玩着那只单珠耳铛,“若是都能这般痛快,没有顾虑的挺身赴死,倒也能落得个自在。”
*
“哥哥!”
嵩山一临溪而建的院子里,一位眉眼浅淡,木簪束发的年轻公子将手中的棋子放到一旁,笑着抬头看向外面跑进来的童子。
“回来了。”
梅先久进来后就跑到张籍身边盘腿坐下,咕咚咕咚的灌着茶,缓过来之后笑着对张籍说:
“嗯,哥哥交代的我都办好了,玢哥哥什么都没说,他说没有需要转达的,只让我把这信原封不动的带回来,说你会懂。”
张籍轻笑,并未接过信封,随意指了一处道:“放那吧。”
梅先久的乌黑的眼睛晶亮,兴致勃勃道:“哥哥,你绝对想不到我这次去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
“玢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姐姐”
梅先久看张籍只是轻笑,没有想象中的意外神情,又连忙问:“你不信?”
“信。”
梅先久撇撇嘴,道:“什么呀,哥哥每次这么说就是不信。”
张籍抬眼看着他笑笑:“你哪次不是把事情夸大,闹了多少乌龙出来?”
“唉,算了,不同你讲了。”
梅先久坐不住,转身又出了屋门。
张籍拿过那信,轻叹道:“你终究,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
燕京,皇宫,未央宫内,
萧暄妍一迈进宫门,便连声喊着“母后”,本来走着还算标准的步调愈走愈快,后来直接没了礼数的顾忌,头上的步摇随着步调跃动摇晃,像旋飞的蝶儿,倒也没缠到一起。
“慢着些,别摔着了。”
皇后一把搂住扑进怀里的女儿,眼里俱是宠溺的笑意,帮她顺了顺一旁的步摇,笑道:
“别人面前看着倒还有几分样子,私下里还长不大似的。让你皇兄知道了,又要说你。”
说到这,皇后又转头吩咐旁边的宫女,让她去吩咐厨房准备些太子和公主平日爱吃的菜,看着没骨头一般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儿,笑着提醒道:“你皇兄快到了,你确定要让他瞧见你这幅模样?”
“皇兄今日也来?他不是一向不得空的么?”
“说许久没来请安心中有愧,今日难得有空便想过来坐坐。”
萧暄妍顿时坐正了身子,脸却控制不住的跨下去,她现在已经能想到今晚自己的下场了。
“母后,若是皇兄要罚我,你可要帮我啊――”想起自己那个一向待她严苛的皇兄,萧暄妍拉着皇后的衣袖来回晃着,不禁哀求道。
怎么母亲这般好说话,自己脾气也不算差,偏哥哥是那么个冷心冷性的。要不是他们两个的眉眼都随了母后,她真要怀疑那究竟是不是她亲哥。
正说着,萧司临抬步进屋,一进来就过来对皇后行了礼。
“快过来坐吧,就等你了。有些日子没见你,看着面色像是没歇好。”皇后关切道。
“劳母后挂碍,只是琐事太多,难免操心的事多了些,不碍事。”
皇后点了点头,萧暄妍低头吃着饭,尽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只希望她那日理万机的皇兄看不见自己。
萧司临等皇后动筷后看了看面前的饭食,一双寒眸扫过萧暄妍,见她一副老鼠见了猫的心虚样,恍若无事的叫道:“萧暄妍。”
萧暄妍本来就偷看着他的脸色,听到他直呼她的名字下意识身子一颤,结巴道:“怎、怎么了?”
“你没什么要说的么?”
皇后听到这话,也抬眸向她看过来。
萧暄妍回避着萧司临的目光,问道:“说……
说什么?”
“还装傻?”萧司临提了声调,对面慌张的人急忙站起身来。
萧暄妍心里也委屈的紧,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做错,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眼睛直视着萧司临,眉头皱起,委屈道:“我不过小小惩戒了那些胡言乱语的宫女一番,皇兄没听到那人的话有多可气!”
今日路过后花园的时候,萧暄妍听到两个小宫女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她刚想离开,便听她们说什么“皇上还是最疼大皇子”,“如今的皇后终究比不上那年少情分在皇帝心里的分量”什么之类的话。
她旁边的贴身女使芸香是皇后指派给她的,自小服侍着她,最知道这位公主的脾性,看着公主动了气,眼见她要发火,这种事情要真她先出面必然不好看,平白拉了身价,容易给人握住把柄。
于是芸香先一步上前怒喝道:“哪来的不知轻重的碎嘴子?竟敢在这妄议主子们的是非,这般混言乱语,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几斤几两,有几条命够赔的?”
那宫女本就心虚,回头见到萧暄妍瞬间魂都没了大半,磕头磕的额上瞬间红了起来。
第40章 报答 “奴可以发誓的,若此话为假,就……
萧暄妍听芸香骂了这么一顿缓了一些, 但还觉不够解气,这些人竟敢议论到母后和皇兄身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厉声道:“给我掌嘴,掌到她们长记性为止!”
芸香应和着, 一边出言劝解道:“公主别见这场面, 奴婢在这看着, 公主不是还要 去找娘娘吗?”
萧暄妍犹豫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 道:“那我先去,你在这替我看着。”
芸香连连点头,在旁看着那宫女被掌嘴,片刻后见已经有了点红痕就喊了停。
现下倒看不出有多么严重,芸香撇了那两位宫女一眼,警告道:“今日公主慈悲,便点到为止, 你们若在横生事端, 闹到上面去, 可知道是什么下场?”
一个宫女面上带泪,急忙解释道:“不会的!奴婢、奴婢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若有人问起, 你们怎么答?”
“是、是摔的, 是奴婢自己摔的。”
芸香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便上前去寻公主了。
萧司临大体知道是什么情况, 本只想敲打敲打她, 但见她这么一幅梗着脖子不服气的模样, 倒真动了气。
“你还有理了, 若不是有人替你打着圆场,真让你闹大了,让别人看到, 你可知会说些什么?母后与本宫步步谨慎,偏你越发骄纵,被纵的无法无天,如今还毫无悔改之意!”
萧暄妍听到他这么说也泄了气,但还是偏过头去不肯认错。
一旁的芸香替她解释道:“公主是有分寸的,只是今日那人说话的确让人气恼,也怨不得公主生气。”
皇后在旁听着,面容不变,萧司临训诫妹妹时,她一向不多插手,只要闹不出什么事,便给他们空间自己解决,若觉得有失妥当便私下与他们说。
萧司临看萧暄妍那副不服输的样子,心中火气更盛:“你不用替她分辨,她什么性子本宫还能不知道么?你还真是本宫的好妹妹啊!”
萧u妍看着皇兄火气上来了,心中也有些难受,她也知道皇兄的话没什么错,可就是觉得委屈。
半晌后,她有些哽咽地说:“别生气了,皇兄……”
萧司临如何不知宫里都在传些什么,他自是心里明白萧暄妍心是好的,只是太过鲁莽了些。
这时候各方就等着挑他的错处,若今天的事真的闹大了,朝里那帮大臣便有的是文章可以做。
萧暄妍上前试探的晃了晃萧司临的衣袖,瘪嘴道:“皇兄……”
萧司临看自己妹妹这幅样子,心里也软了下来,只是面上不显,刚要说点什么,旁边便来了人。
来人见氛围不对,想要出去,但事情又急,一时进退两难,低头僵持在原地。
皇后知道这是有急事要禀,开口道:“进来吧。”
她又拉了萧暄妍一下,柔声道:“先坐吧。”
来人行过礼便在萧司临耳边说了句什么,萧司临神色突然有些凝重,连忙起身告别皇后,欲言又止的看了萧暄妍一眼便出去了。
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皇后看了面上郁郁不平,神情焉然的女儿一眼,问:“你可怪哥哥?”
萧暄妍下意识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点了点头。
“我没有做错,皇兄总是这样,别人家哥哥都最宠妹妹,偏到我这里哥哥这般凶。”
皇后笑道:“你其他的皇兄对你倒是和颜悦色,妍儿觉得他们比你皇兄要更疼你么?”
萧暄妍搅动着手中的帕子,说:“自然不是,其他皇兄对我是表面上的亲近,那是客气,而哥哥,他也是为我好,只是……”
“妍儿,你皇兄,”皇后顿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酸楚,继续道:“你皇兄他心里装了太多东西,还总是自己藏在心里不告诉旁人。你没出生前,母后还在妃位,并不很受宠。”戚皇后说起往事倒没什么情绪。
“你哥哥要强,别人对他要求严,他对他自己更严。你只看到他对你的严苛,却不知他对自己才更心狠,我这个母后实在愧对他,所以妍儿,答应母后,不要怪他好不好?”
萧暄妍心中没得有些酸,趴在戚皇后怀里用力点头道:“我不怪皇兄了,真的,我听他的话,也听母后的话。”
*
出门后,萧司临问刚才传话的随侍:“你说宋明彦找我有事”
“回殿下,正是。”
“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属下就不知了,宋大人只是让人捎了个口信,殿下一向重视他的消息,属下不敢耽搁,这才贸然进去回禀殿下。”
萧司临点了点头,出了未央宫之后,径直出宫回府,之后并未停留,又换一辆小轿出府往西去了,最后停在醉仙楼门前。
走进里面一处隔间后,萧司临方看着里面站着的人问道:“出什么事了?本宫今日看望母后留在宫里,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宋明彦听后一怔,解释道:“并不是什么大事,臣不知殿下在娘娘处,耽误殿下和娘娘叙话了。”
“无妨,既然都来了,你说就是,是不是大事本宫心里自有论断。”
宋明彦道:“是。其实并不是臣有话对殿下说,而是另有其人。殿下不妨见个人,这消息就是她说的。”
宋明彦看向站在角落里侍女打扮的姑娘,唤道:“你过来吧。”
萧司临心中生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周身气压猛的一低,声音冰寒道:
“又是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那女子本来低着头向这走着,听到他的话后顿在原地不敢向前,却抬头看了过来,正对上萧司临冰冷的目光。
宋明彦看了二人一眼,疑惑道:“殿下见过这位姑娘?”
萧司临点了点头,冷笑道:“说来也巧,这几次本宫出来,到几乎次次都能见到她。”
宋明彦目光流转,刚想说什么,就听那女子跪下开口解释道:
“殿下,奴婢只是想报答殿下,除此之外不敢有其他想法,奴可以发誓的,若此话为假,就让奴万箭穿心,凄惨而死!”
萧司临看着撑地跪下的人,扫过她蔻红的指甲,嘴角冷笑。
不过听到最后她发的毒誓,面色一滞,也没在说什么。
宋明彦见萧司临面上的冷意淡了几分,只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上前道:“不如姑娘还是先把正事说了,之后殿下自有判断。”
“是,是……”
“前段时间奴在上楼时,正见有个人十分隐蔽地
往楼上去了,奴后来到楼上表演的时候,看到屋中有一个人就是那人。”
萧司临掀起眼皮看了过来,阿鸢继续道:“奴隐约听到旁边的人称呼他……大殿下。”
“之后那个人多次来过醉仙楼。”
“那人面上可有什么特征?”
“并没什么特别的,”阿鸢回忆思索片刻,“他一直在饮酒,啊,我记起来了,他右手关节处有一道疤痕,我去倒酒的时候看到的。”
萧司临冷声道:“这就是你想替本宫做事,给出的诚意?只是来这喝酒,能说明什么?”
“不,关键是在这屋中的其他人……”
“殿下可知还有谁来了?”
“凭你也配让本宫猜?”
阿鸢急声道:“不不,奴婢冒犯了,另一人……是玢公子。”
萧司临与宋明彦对视一眼,喃喃道:“容玢?”
听到这个名字,萧司临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殿下现在,可以相信奴了么?”
萧司临并未吭声,摩挲着酒杯边缘顿了半晌,方抬眼扫了底下的人一眼,语气颇为淡漠:“你若想要为本宫办事,成为本宫手下的人,便要有让本宫不能拒绝的理由,而你今日给的理由,还远远不够。”
“是,奴知道了,请殿下放心,奴一定会证明给殿下,奴是对殿下有用之人。”
宋明彦在旁对她笑道:“姑娘的话都带到了,今日也晚了,姑娘先下去吧。”
“是。”
阿鸢听出他的意思,忙起身告退出去了。
等她走后,宋明彦向萧司临解释道:“臣最近发现宋明昊在暗中查一名女子的身份,派人在他去的地方问过才发现,这女子是醉仙楼的一位侍女,而大殿下确实常常出入这里。”
“臣派来的人发现他似乎对这女子颇为上心,我让人暗中接触这女子,臣想若是她愿意,说不定可以派上大用场,便试探地问了一句。”
“谁料她问我背后可是殿下,派去的人并未回她,她便说有事想向殿下说,臣不清楚她是如何猜到的,加上殿下之前多次见过她,这样的话,也的确是有些巧了,纵使日后查明此人可用,殿下也要留心才是。”
萧司临点头道:“本宫清楚。”
宋明彦微微垂眼,想到刚才那女子的话,又问:“殿下以为,文璧候也已经支持大皇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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