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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驸马是渣男——竹下筝然【完结】

时间:2025-01-17 17:14:26  作者:竹下筝然【完结】
  有识春在,胡迁没有再往前一步,只是看着我,好像很期待我的反应。
  可无论他曾和原主元霜有过什么,对我而言却如同个陌生人一般,我这人多少有点社恐,既不熟悉,也懒得再多客套。
  识春来得正好,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别跪了,走,随我回府用食。”
  识春被我拉得踉踉跄跄,还不忘给胡迁俯身行礼道别,跟在我身后快走了几步,又道:“殿下进宫前不是才用过朝食吗?怎会这么快又饿了?”
  “数你话多。”
  眼瞧计谋被拆穿,我有些恼羞成怒,“今日罚你不准用晚食。”
  识春垂首,默不作声,她向来怕我,此刻也不敢多言语。
  一阵春风拂过,我顺风回首。
  那道颀长的身影仍旧立在疏影下,落花吹散,他铅白色的袍子愈发灰暗,宛如沉浸在杳然逝去的时光中。
  回程的马车上,我问起了胡迁的来历。
  春夏秋三个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抢后,好像少说一句都会吃亏似的,只有恋冬沉默不言,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
  识春道:“胡太傅乃当今皇后之兄,安怀郡公胡观之子。”
  知夏道:“先帝在世时,皇上六岁被册立为太子,十五岁与皇后成婚,胡太傅隔年便入朝拜官。”
  暮秋道:“胡太傅先是入了门下省做散骑常侍,直至皇上登基后才官升至一品太傅。”
  我搅着手里的帕子点点头,猜想这皇后一家子可当真是不简单。
  胡迁年少入仕便能由从三品的散骑常侍做起,他的起点可是多少人奋斗一生的终点,且散骑常侍才做没几年,又官拜正一品太傅,比刘起其父丹阳王的品级还高上一阶。
  人还没到三十,官却升到了头,可谓是个奇迹。
  知夏凑到我耳根子边压低声量,“坊间有闻,都说胡太傅仕途顺遂离不得当今皇后的功劳。”
  暮秋听去了,又道:“再是托了皇后娘娘洪福,那也得是他自己有点真本事不是?常言道烂泥扶不上墙,胡太傅若是没些真才实学,怕是早就被眼红之人弹劾回老家了吧。”
  识春点点头,“奴婢也曾听说,胡太傅上抚百官,下恤黎庶,有济世安民之才,颇得皇上重用。”
  我顺茬道:“一个是发妻,一个是舅兄,说来说去到底都是自家人,皇兄不重用他们要重用谁?”
  说话间,哒哒的马蹄声渐渐放缓,驾车的仆从把车停稳,暮秋掀开车架前的门帘,我便看见梅兰竹菊四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府门前。
  他们四个虽不是什么惊人之姿,却个个身怀绝技,最主要的是还都以我为重。
  只要我说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哪像刘起,天天要么是不见人影,要么就是跟我蹬鼻子上脸,鬼才有功夫伺候他。
  一想起皇兄见我可怜,允了他们几个继续住在我府上,我打从心底里的觉着高兴。
  我站在车舆前,喜笑颜开,挥手举过头顶同他们打招呼,口中不忘喊道:“赤梅、白兰、墨竹、金菊,我回来了!”
  我这头话刚说完,就瞅见一道人影飞速从府门内窜出,不一会儿便从梅兰竹菊中间挤出一道缝来。
  那人抬脚两步,站在四人居中的前方,兀自盯着我,眉宇轩昂,尽是不爽。
  待我一看清为首的人是谁后,扬起的下巴旋即耷拉下来。
  我呼出口气,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刘起,怎么又是你?”
  南来的微风抚过他身下的袍摆,玉白色的衣袂飘飘,腰间的那块瑜玉焕发出赤红微亮,如天边霞光。
  他立在风中,嫣然一笑,而后径直迈步朝我走来。
  刘起在众人眼前将我从车舆上打横抱了下来,又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将我抱进府里。
  他长腿踏过门槛,我侧脸靠在他怀里,闻到风中带着一抹玉兰花的香甜。
  我不仅回想起,上次这样被他
  抱在怀里时的情景,那时我第一次见他,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夜风让他止不住地狂打寒噤,可他却还是紧紧地抱着我,紧紧地抱着,舍不得放手。
  我们俩就像是被遗弃在寒冷春夜里的可怜人,仅有彼此,相互依偎。
  就连我自己也未曾察觉,不知从何时起,每当我想起刘起,便只能想到他的好,哪怕他的好是那么转瞬即逝。
  刘起一脚踹开我的房门,越过白玉珠帘,将我抛到正对矮窗的卧榻上。
  我缩脚往后退了半寸,信誓旦旦道:“驸马无诏不得来见,这是规矩。”我抬起眼皮挑了眼门外的方向,“还不赶紧走?”
  刘起却不答话,撩袍坐在卧榻边缘,一手悄无声息地攀上我的脚踝,“微臣听说,皇上应了殿下,可留下门外的那几个莺莺燕燕?”
  我不悦蹙眉,“你消息够快的。”
  “微臣行事,向来快人一步。”
  我又继续挑衅,“怎么?你不服?”
  刘起脱掉我脚上的聚云履,垂眉极其暧昧地摩挲起我裙摆底下的小腿,“怎敢不服,如今是在殿下府中,微臣便是殿下的人,殿下说什么,微臣就做什么。”
  我被这番话恶心得打了个寒颤,心下一阵狂跳,面上却不得强装镇定,“刘起,你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
  “不是你说的吗?身为大魏驸马,不得纵容于我,更不得白日宣淫。”
  刘起道:“凡事总有个例外。”
  他伸手捻住我腰下的纤,只轻轻一拉,那轻盈的丝织便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四处飞扬。
  飘摇若风,盘旋如舞。
  他俯身向我倾靠过来,薄唇微启,“微臣要再不做点什么,假以时日,被赶出府的人怕就是微臣了。”
第11章 坐看云起 “驸马若是想表忠……
  有时我自以为很懂刘起,士族子弟,持才傲物,三两句话便能怼得他面红耳赤。
  有时我忽又觉着自己竟一点也看不穿他,当我想方设法折辱他、得罪他,他却从不与我较真到底,每每负气离去,再一见面,又像只开水烫不死的野猪似的,厚着脸皮贴上来。
  我不明白,我不过是个无甚权势的长公主,一没有皇帝那样的权倾朝野,二没有皇后那样的中宫地位,刘起何苦吃尽窝囊气来巴结于我?
  我和他相处,不过短短半月有余,这半月来他更是时常不在府中,为此也谈不上什么感情深厚。
  若说是因为梅兰竹菊他才有了片刻危机感,也实在说不过去。
  他们什么份量,他自己什么份量?
  刘起心里不可能真没点数,应该不至于会被梅兰竹菊他们四人的影响而心生焦躁。
  我一时半会儿怎么都想不通,保险起见,只得半推半,“驸马此言差矣,梅兰竹菊虽好,也不过是小小男宠,唯有你,才是骑着高头骏马入我府中的门面夫君,我又怎会弃你于不顾?”
  刘起陡然将我推倒,俊脸贴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正一下一下落在我的鼻尖。
  他伸手撩起我的发梢,掠过我的耳垂,我心下一阵酥麻,颤抖着轻吟了一下。
  “殿下所言,微臣不信。”刘起兀自把玩着我头顶的玲珑珠钗,漫不经心道:“常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是四个?”
  “双拳难敌四手,微臣不得不防。”
  我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挑起他凌厉的下巴,谄媚道:“驸马若是想表忠心,来日召你侍寝便是。”
  “只是,眼下不行。”
  “为何?”
  “那,那个……”
  我眼珠子咕噜乱转,心里把可以用上的借口都盘算了一番,也没找到个合适的。
  忽地,看到金丝楠木的花几上摆着一尊菩萨像,赶忙道:“明日,我需前往寺中礼佛,今日要先行斋沐,不得行房事。”
  刘起手下动作一顿,看着我的眼神也多了三分迟疑。
  我趁机脱开他的手,往后又挪了半寸,急忙补充道:“此乃对佛主之大不敬。”
  “我以一片赤诚之心皈依我佛,还望夫君体谅。”
  北方大小部落散居,连年来征战不休,是故北人大多崇佛尚教,以求超脱轮回,赎尽杀戮之苦。
  信佛礼佛在大魏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事,诵经、打坐、持咒、念佛、清水,缺一不可。
  我这话一出,刘起不可能不信。
  他松开禁锢住我的双手,翻身坐起,垂头思索了片刻,道:“那微臣就静候殿下传召。”
  “行了行了。”我忙不迭点头,推搡他往门外去,“你先回自个儿屋里待着去,待时机成熟,我定派人前去传你。”
  刘起前脚刚踏出门槛,我后脚便嘭地一声把门合上,想想还不放心,心有余悸地再把门栓插上。
  我挠挠头,急得来屋里来回乱窜,像只穿梭在瓜田里的猹。
  怪事,刘起莫不是中邪了?
  为何总一门心思想要侍寝?
  在我第三次险些撞到梁柱的时候,我终于茅塞顿开,双手一拍,得出结论――刘起还不够恨我。
  换个说法就是,我做得恶还不够,让他对我还抱有一丝幻想,想要与我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我嘴露狞笑,心底打定主意,说什么也绝不会让他得逞。
  翌日,清晨。
  天刚翻起鱼肚白,我睡眼惺忪地杵在瑶光寺的寺门前,听着寺中撞出一道道沉闷的晨钟。
  山涧流泉,云霞缭绕。
  耳边梵音悠扬,眼前余香袅袅。
  远处层峦叠嶂,天幕中泄下一束金光洒在瑶光寺的屋檐上,九层金轮在熹微中熠熠生辉,如佛光普照。
  瑶光寺是专为皇室参拜而修建的寺院,洛京宫中常有妃嫔宗女在此学道礼佛。
  我早早出门,为得也不是什么良辰吉时好彩头,只是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其他法子,当下唯有躲着刘起了。
  我在大雄殿内跪下,座上供奉的释迦牟尼佛宝相庄严,两旁的护法金刚像圆光灿然,周围伫立着十八罗汉,个个紫光湛湛。
  我双手合十,闭目朝拜,侧耳聆听钟磬齐鸣。
  我本不信佛,更不信那怪力乱神之说,直到我历经生死,才知这世上万物皆逃不开六道轮回。
  人活一世,原先只求个随性畅快,从不论善恶对错。
  可当我再活一世,我却愿超脱因果,只存己念。
  我深知,这一世,我只有无怨无情,方能得偿所愿。
  所谓修佛,不过是修个自身罢了。
  佛前顿悟,我忽觉耳目清明。
  此时听见在一片沉寂的大殿深处,隐约传来阵阵压抑着的啼哭声。
  我回首去望,春夏秋冬四个正守在殿外,知夏和暮秋一起在往炉中添香。
  我对识春招了招手,识春便抬脚迈进殿来。
  “殿下,怎么了?”
  我伸出食指在唇前比了个手势,“嘘,你可听见有人在啼哭?”
  “是吗?”
  识春皱眉,寻声四望。
  只听见那哭声虚虚晃晃,若有似无,听方向像是从佛像的后头传出来的。
  “是,好像有个女子在哭。”识春提眉惊诧道。
  “你随我去看看。”
  我提起裙摆猫腰绕到佛像背后的石台附近,边走还不忘回头看看识春有没有跟上。
  石台后头是一方宽大的柚木桌,桌上放着铜炉、清水和鲜花无数。
  柚木桌前盖着一块红绸布,听声音正像从绸布底下发出来的。
  光天化日之下,又有识春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身后,因而我并未有多紧张。
  走到桌台前一把拉开绸布,刚想张嘴,就被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
  柚木桌下果然躲着一个人,也确实是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W霞色的Oe,看上去身形纤柔,原本精致明媚的面妆被泪水冲花,条条白痕爬了满脸,乍一看,比寺院墙上的恶鬼壁画还要骇人几分。
  我向来胆子就小,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识春给吓得归西。
  我颤声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啼哭?”
  女子闻声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我,仿佛受了天大的苦楚般。
  她抬手摸了一把眼泪,瘪了瘪嘴,“玉灵妹妹……”
  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识春又是扑通跪下,冲着柚木桌下的女子磕道:“奴婢拜见华灵长公主。”
  华灵……长公主?
  封号与我如此相似,哪怕不用识春介
  绍,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这里光线不明,我方才还未看清,原是华灵姐姐。”我搀起华灵的胳膊,把她从桌底拉出来,“姐姐怎地一大清早躲在此处?又是为何事感伤?”
  华灵站直了身,却依旧只顾着抹眼泪,下裙全堆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滑稽。
  “妹妹不知,姐姐我身在此处,并非是我所愿,只是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又鼓鼓囊囊地哭了起来。
  “只是为何?”
  “只是我已无家可归,如今怕是要沦落到寺院,出家来做比丘尼了。”
  “姐姐尽拿妹妹说笑。”我打着哈哈,“是公主府住不得,还是皇宫里不好去?”
  华灵捻起帕子拭了拭眼角,这头将才擦干,那头又像是涌不尽的泉水似的咕噜噜地冒了出来。
  “妹妹有所不知,姐姐自从嫁入冯氏,便越发身不由己,如今有府回不去,宫内也再无容身之所,实在是走投无路。”
  我转头小声问识春,“什么冯氏?”
  识春伏在我耳边,“长乐冯氏,驸马名叫冯昭,乃当朝太师冯祀之子。”
  既是太师之子,又能拜驸马都尉尚公主,总不至于是个草包。
  我点头,转身拉起华灵的手,语重心长道:“姐姐是大魏的长公主,纵使出嫁了日子不好过,想回娘家探探亲,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再说了,那公主府是陛下赐予你的,便是你的住处,怎会回不得?”
  “要是驸马哪天惹你不高兴,你就一脚把他踹出门去。”
  “太师的儿子怎么了?他老爹的官儿再大,也食朝廷俸禄,只要食朝廷俸禄,那就是我大魏的臣子,只要是大魏的臣子,那就是我们元氏的长工,你说对与不对?”
  华灵听了我这话,含泪扑哧一笑,“你呀,尽有那些歪理。”
  我笑笑,“怎是歪理,妹妹我句句属实。”
  “姐姐大可不必强忍委屈,要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发泄出来就好,若再不痛快,我便差人把那冯昭给绑了,再送到姐姐面前,认打认罚可好?”
  华灵闻言,突然谨慎地四处张望,拉着我躲到柚木桌下,小声询问道:“你也是这般对丹阳王世子的?”
  “姐姐是说刘起?”
  华灵点头如捣蒜。
  我拍了拍胸脯,大言不惭,“那可不,男人嘛,总得使点法子管教,不然还得了?那不成了脱了缰绳的野马,只顾着成天在外拈花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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