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戴柯如果跑到更远的地方上网,戴四海鞭长莫及。
戴柯严肃眼神警告,“他知道你就死定了。”
梁曼秋努努嘴,“这个要很贵吧,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戴柯:“那么多话,写你的作业。”
“明明是你的……”梁曼秋嘀咕道,被戴柯冷眼一扫,又甜甜一笑。
“哥哥,等写完作业,可以借我玩一会吗?”
戴柯:“等我玩腻再说。”
梁曼秋扫兴地回到书桌,举起旧的游戏机,旧机跟新机比起来就像石器时代的产物,“哥哥,旧的可以给我吗?”
“随便。”
戴柯扔来一句,打到激动之处,猛地离开床头,坐直盘腿打。身高的关系,脑袋快顶到上铺床板,显得有点憋屈。
梁曼秋离玩上戴柯的PSP还要排好长时间的队,下午,戴柯也没出门玩,家里呼啦啦来了五六个男生,一起围观戴柯的PSP。
金明和高子波也在,金明抽条得像一只戴眼镜的瘦猴。高子波从母亲任教的翠田小学毕业,到了翠田初中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肥波。
每到这种时候,梁曼秋就爬回上铺,塞上耳机用mp3听歌看书,有时居高临下瞥一眼,有时拔下耳机听八卦。
其实梁曼秋也渐渐感觉到跟戴柯玩不到一起。
戴柯总是呼朋唤友,走到哪都跟着一票马仔,梁曼秋宁愿一个人静静呆着,悄悄观察人群。
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若处子。
傍晚时分,戴柯又带着他的马仔们呼啦啦走了。
梁曼秋从上铺探头,“哥哥,一会你还回来么?”
戴柯头也不抬,“直接去档口,回什么来。”
梁曼秋:“你不回来骑车载我么,我要自己走去档口?”
戴柯:“滚着也行。”
一团男生哄然大笑,个挨个挤出戴柯的房间。
“大D,你妹说话声音好嗲,”高子波夹起嗓子,学梁曼秋说话,“哥哥,一会你还回来?你不回来骑车载我么?”
笑声在小小的客厅爆炸。
戴柯:“恶心。”
梁曼秋也不知道戴柯说谁恶心,没来由一阵低落,明明戴柯平时没少嫌弃她,她早该免疫。
金明叫道:“肥波别学,狗妹才没有这样。”
一团男生呱呱咂咂的,带着他们的汗臭味挪下楼道。
等日头偏西,梁曼秋戴上自己的手表出门,走路去档口。戴柯不带她出门玩的时候,她都会到档口帮忙。戴柯可以随意撂下饭碗就跑,她不行,许是越长大越敏感,梁曼秋偶尔会有寄人篱下的辛酸。
时间尚早,街坊还没开始排队。前头没有人,戴四海和阿莲大概在后厨忙活。
梁曼秋默默走到后厨门口探头瞧,吓一跳,戴四海在摸阿莲屁股,两个人都笑嘻嘻的,背对着门口,没发现人来。
梁曼秋腿一软,差点跑不开,绊到没归整的椅子,小腿生疼,无声倒抽气。
“小秋,过来了?”阿莲的声音出现在后厨门口。
梁曼秋强装镇定,不敢对上阿莲的目光,“唔,在家无聊。”
阿莲:“你哥呢?”
梁曼秋:“跟四眼明他们出去玩了。”
阿莲:“又没带你。”
梁曼秋:“他们一群男的……”
梁曼秋将椅子挪回桌边,找到遥控机开电视机,一个一个地研究电视台。
整个晚高峰,梁曼秋都是这副状态,埋头干活,跟戴四海和阿莲没什么眼神接触。
小孩眼里的大人都具备神性,只会工作和照顾他们,没有亲密举动,一旦突破这个范畴,便形象崩塌,难以直视。
到了饭点,戴柯满头大汗回来,梁曼秋终于碰到救星一般,哥哥长哥哥短地围着他转。
但拿不准是否告诉他秘密,该怎么开口。
这又不是哪个男同学和女同学的咀嘴八卦。
四个人在最里面的桌子开饭,菜是菜,饭是饭,没再混成每人一盆。
往事里的微妙才一点一滴浮现,集中在过去的一年里,通过戴柯的声音留在梁曼秋的记忆中——
“太阳从西边出来,今天竟然另外烧菜?”
“干吗不一人一盆了?”
“老爸,你昨晚半夜才回?”
“小秋,怎么不吃饭?”阿莲的声音。
梁曼秋没听见。
“细狗,”戴柯踢踢她的椅脚,“吃饭。”
梁曼秋如梦初醒,哦一声扒了一口饭。
戴四海问:“发呆想什么?”
梁曼秋匆忙咽下饭,才说:“想一道数学题。”
阿莲笑道:“这个暑假没有作业,还想什么数学题,真是爱学习。”
“想哥哥暑假作业上的……”
梁曼秋的双眼慢慢瞪大,桌底下的脚被踩住,警告性的力量越来越强。
脚趾好疼……
戴四海:“你还看哥哥的暑假作业?”
梁曼秋抽不掉脚,挤出笑意:“他放桌面没收,看了眼,看不懂。”
脚面里面倏然一松,梁曼秋的脚趾终于可以呼吸了!
戴柯:“你看得懂才怪。”
戴四海:“我看你也看不懂。”
戴柯是直接不看,梁曼秋只敢心里说。
饭毕,各自洗各的碗,最后一个洗菜碟收桌子,戴四海习惯性扫尾。
阿莲说:“小秋,陪我去逛逛街,给你买两件衣服。”
两年来,梁曼秋的衣服都是阿莲挑的,说是帮戴四海的忙,她后知后觉这可能也属于“微妙”的一部分。
这回,阿莲直接领梁曼秋进了内衣店。
一列列货架上全是文胸内裤,大杯小杯的,红艳的娇粉的,蕾丝的光面的,真应了店名“女人世界”。
店里从店员到顾客都是女人,梁曼秋却看得不好意思了,含胸更厉害。
阿莲却拍拍她后背,“本来就长得不高,还不直起腰。”
梁曼秋抬头挺胸,却更难为情。这两年营养跟上,她也隐隐进入发育期,胸前鼓起两颗小桃子。
阿莲从靠里的货架挑了两件式样不同的短款带胸垫小背心,递给她:“进里面试试。”
“这个还能试?”梁曼秋很没见识地小声问。
阿莲:“穿上看看能不能包住,空不空。”
直白的描述听得梁曼秋面红耳赤,接过进了试衣间。
其实梁曼秋班上早有女同学穿小背心,她属于相对晚的一批。
试好出来,梁曼秋把两件都递给阿莲,“都合适。”
阿莲:“合适就多拿两件换洗。”
梁曼秋犹豫片刻,特别郑重叫了声阿莲姨,指着旁边粉色挂脖的款式:“我可以要这一件吗?”
阿莲一愣,旋即把纯白基础款挂回去,“当然可以,你挑喜欢的,我给你看尺码。”
次日上午,家里又仅剩两个小孩,戴柯照旧挨着床头支起腿玩PSP,梁曼秋在靠窗的桌边写他的暑假作业。
太阳初升,戴柯给光线刺了下,偏头喊人:“细狗,关窗帘。”
哗的一声,梁曼秋起身拉上窗帘,只留了一缝合适的透光,回头看没晒到他,不由笑了下。
戴柯怔了怔,感觉哪里不一样,一下子又说不出来。
早上清凉,还没开空调,房间连通阳台的门开着,新晾上去的衣服飘飘摇摇,几件过短的小衣服一目了然,粉红或纯白,倒着夹在衣挂上,统一坠下长长的系带。
戴柯才反应过来,梁曼秋的脖子上多了粉色的蝴蝶结系带。她今天还梳了整整齐齐的丸子头,露出白嫩的后颈,衬得粉带越发灵动可人。
哦,细狗长大了。
梁曼秋忽然回头,胳膊搭在椅背,“哥哥。”
戴柯的心脏漏跳一拍,怀疑她能听见他的心声,不然怎么正好此刻回头。他有一种浑身被控制节奏的不适感,不耐烦:“闭嘴,写作业。”
第11章 没偷没偷没偷!
梁曼秋原本打算提一下昨天傍晚后厨碰见的事,一听戴柯不耐烦,瞬间泄气。那可是他的爸爸,她怎么敢告状他爸爸摸其他女人的屁股?
就像八卦说翠田小学某个男主任会抱女老师坐大腿一样不可思议,听着都觉得咸湿。
梁曼秋只好继续钻研戴柯的暑假作业,东想西想不值当,以前写作业能换来跟他出去玩的机会,现在他出去都不带她,交易不对等呀。
“哥哥。”梁曼秋又回头。
戴柯忙着打游戏,压根不叼她。
梁曼秋:“你都不带我出去玩,为什么还叫我写作业?”
戴柯:“让你写就写,废话那么多。”
梁曼秋不服地撅了撅嘴。
戴柯:“PSP不想玩了?”
梁曼秋嘀咕:“四眼明和肥波都没帮你写作业,还能玩你的PSP,还排在我的前面。”
戴柯:“叽叽咕咕什么?”
梁曼秋:“读题。”
梁曼秋不用回头,已经可以从戴柯的反应里判断游戏输赢。
哼笑,赢了。
咂舌,输了。
骂脏话,输得离谱。
撂机子起身活动筋骨,输得没谱。
戴柯起身走到梁曼秋身旁,垂眼扫了下暑假作业,“写多少了?”
她后颈上的蝴蝶结却跟黑洞似的,总在吸引他的目光。
离得近,甚至可以看到脖子上细柔的汗毛,阳光之下泛着金光。
有一股邪恶的冲动滑过心头,戴柯想抽脱梁曼秋的蝴蝶结。
戴柯只是将之作为一种普通的破坏欲,就像有时打她一样,没往深处琢磨。
梁曼秋仰头说:“语文容易,数学太有挑战性了。”
戴柯本就比她高出好一截,坐下时落差更大,明明年长他不足两岁,却有一种山一样的巍峨感,叫人不敢直视。
她便低下头。
戴柯:“整天写作业腻不腻?”
梁曼秋:“你又不带我出去玩?”
戴柯:“你没腿还是没朋友?”
沾了戴柯的光,梁曼秋在翠田小学没有像在山尾村受到排挤,但也没几个朋友,基本上出了校门便不再联系。
她的好朋友都在书里。
见梁曼秋没吱声,戴柯只觉得没意思,一时提不起劲重回游戏局,便想出去玩。
戴柯用手背拍拍梁曼秋的胳膊,“让开,我拉抽屉。”
书桌挨着靠墙的书柜,有一大两小三个抽屉,靠墙的小抽屉属于梁曼秋的,现在她正好坐在中间的大抽屉前。
梁曼秋直接往椅背靠,腾出一点空间。
戴柯力气大,拉得急,抽屉撞上梁曼秋的胸,疼得像压碎了核桃。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推不开,揉不了,有点憋屈。
戴柯像没听见。
大抽屉里乱糟糟的,有装零钱的月饼盒,有红包或者空壳,一些玩具或零件等等。月饼盒的盖子垫在底下,戴柯直接扒拉五块一块的零钱。
戴柯的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青筋微凸,看着劲大。这会突然顿住。
“我里面有一张五十的呢?”
梁曼秋:“找不到了吗?”
戴柯去翻红包,一个个打开看,空壳丢桌面,纸币抠出来扔饼盒。
梁曼秋不明所以看着,也要帮忙检查红包。指尖刚碰到红包,不小心触动了戴柯的怒气开关,被打了一下。
他骂道:“别动我的东西。”
梁曼秋讪讪缩手,扶着抽屉边缘静静看着,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所有红包翻一遍,戴柯只抠出七张一块钱。
“我的五十块,是不是你偷了?”
那个久违的动词一下子刺痛了梁曼秋,自从离开山尾村之后,很久没人指责她偷东西。
梁曼秋摇头,茫然仰视他。
对于红包经常只有一块五块,部分还要上交的小孩来说,五十块钱就是一笔巨款。
“明明放在月饼盒,不是你偷怎么不见了?”戴柯猛然推上抽屉,嘭的一声,梁曼秋右手食指尖剧痛,断了似的。她尖叫一声,泪意上涌。
比起肉/体疼痛,被污蔑偷东西让她更难以接受。
“我没有偷。”
“还说没有,”戴柯打了下梁曼秋脑袋,“昨天我出去之后就你一个人在家。”
梁曼秋抱着头顶,委屈和痛疼交加,五官皱成一团,泪珠一颗一颗地滚,偏是没哭出声。
“放哪了?”戴柯撑着桌沿,隔着梁曼秋弯腰去拉她的小抽屉。
梁曼秋狼狈起身让开,默默往肩头蹭掉一窝泪。
小抽屉没藏钱,只有她两年来的日记本。戴柯抽出来要翻找是否夹了东西,梁曼秋忙要夺回,“那是我的日记。”
戴柯一个肘子便将她撞开,倒没看内容,翻翻抖抖,别说五十块,五毛钱都没有。
戴柯又爬上床去拽她的书包,粗暴地全部翻找一遍,没放过书包边边角角,仍是一无所获。
“你到底藏哪?”
“我没偷。”听见吼一声,梁曼秋就退一步,形成条件反射般防备戴柯。
“还说没偷?!”戴柯拽过梁曼秋的胳膊,往后背就是一掌,刚才估测的那只手所蕴涵的劲力,尽数发泄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我就是没偷,”梁曼秋咬牙切齿,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哭带吼,“没偷没偷没偷!”
梁曼秋每嘴硬一句,戴柯就往她身上招呼一掌,也不记得第几掌,忽然遭受了反作用力。
梁曼秋打回他了。
对于人高马大的戴柯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死细狗,你敢打老子?!”
梁曼秋怂了一秒,下一波疼痛差点让她眼前一暗,彻底蛰醒了她的反抗之魂。
“就打你!”梁曼秋也叫,破了音,气势不足,但并不妨碍她手脚并用,打一下叫一声,给自己打气一般,带着一股滑稽的节奏感。
没有家长干预的兄妹战争旷日持久,势必争一个你死我活。
她的丸子头松脱,头发乱七八糟支棱,像个鸡窝。她唯一优势就是瘦小灵活,钻出戴柯八爪鱼般的禁锢,溜到客厅。
戴柯追出去,被梁曼秋反手抄起茶几上晾水的不锈钢洗菜盆,不由分说敲过去。
咚——
暮鼓晨钟般的回响。
戴柯没料到梁曼秋还会抄武器,眼冒金星,晕里晕乎定了几秒。
完了,哥哥不会被敲傻了吧?
后怕袭来,梁曼秋浑身发软,丢掉菜盆,呜咽出声。
下一瞬,轮到她的灾难来袭。
啊啊——!
梁曼秋被戴柯薅住头发,拖倒在地。她怎么也打不着他,只能往他的胳膊上抓,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才激得他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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