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没?怎么还不下来?”
“收拾完了没?怎么还不下来?”
“收拾完了没?怎么还不下来?”
屏幕一滚,对方竟然回了一条文字消息。
“好久不见。”
***
宋戈是凌晨一点三十五被金瑶吵醒的,他和金瑶都住二楼,邻屋,阳台还是通着的,这算是星星民宿的一个弊端,所以这两间屋子总是一起预订出去,譬如什么同学聚会、家庭旅游,住这种阳台互通的两间房子既有私密性,也省得麻烦。
宋戈住进来的时候也没多想,星星民宿房间又不多,一次性来这么多人,自然是有什么住什么了。
可当宋戈一转身看到金瑶坐在自己床边的时候,他瞬间就后悔了。
宋戈睡眠很轻,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把他吵醒,不过金瑶从阳台门推开进来的时候,他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直到他翻身感觉有人压着他的被子,他自小就是一个人睡的,如果不是鬼压床,那就是……
“金瑶啊。”宋戈揉了揉眼,下意识去摸自己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愈发迷糊了,“你来做什么?”
“我知道Yama是谁了。”
“那个阎罗吗?”宋戈努力撑起身子,看着金瑶,她神色有些紧张,不像是装的,她是认真的,可宋戈意识清醒了,身体还困着,他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浴室,又安抚金瑶,“你一边说我一边洗个脸,不然我不清醒。”
宋戈随便用冷水冲了把脸出来,鼻尖上还挂着水滴,他示意金瑶继续说。
“长白和滇池初创之处,昆仑并不认同,忌惮于两边实力,又不好强加干涉,玄女这老妖婆也是厉害,竟然为此爬上鼎墟,放出了一缕鬼祟,这……。”
“等一下。”宋戈有点怀疑真的是自己不清醒还是这说的东西在他理解范围之外,他微微皱眉,“鼎墟是什么?”
金瑶叹了口气:“你这方面的知识真的太差劲了。”
宋戈盯着她看:“我也不是你们神仙界的人,不了解不是很正常吗?”
金瑶抚头:“我该去找知纹商量的。”
宋戈身形一顿,忽而起身阔步走到房门前,门把手一拧,扯开一条缝,语气逼人:“你去,那你去。”
金瑶立刻拉住宋戈,小腿一抬,直接关上门,顺手还扣上了锁链,拉着宋戈坐回床边:“我只是感慨一下,你也不必如此。”
金瑶仔细组织语言,谨慎开口:“盘古你知道吗?”
宋戈冷眼盯着金瑶,仿佛在说自己也不是个傻子。
金瑶自己个儿想了想,才说:“你应该是知道的,”复尔又说,“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天地混沌,百妖横行,当第一脉山峰隆起的时候,我便诞生了,我看了数千年数百年妖魔肆虐的场景,我一直在等着一个人,最后,我俩联手,把这群妖魔封进了一个无底深渊,那儿没有尽头,唯一的入口在昆仑的后山腰,后来昆仑诸神逐渐崛起,那无底深渊也被封了新的名字,就叫鼎墟。”
“你说的邪祟,就是那里面的妖魔?”
“他们早就不是普通妖魔了,”金瑶双手合十,继而握拳,类似揉面搓手,“他们在里面待了万年,互相蚕食吞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善愈少,恶愈多,积跬步,至千里,如今那里头,堪比炼狱,我都不知道如果哪天有人放出了这里头的邪祟,靠一己之力,我还压不压得住,所以,但凡是个不疯的,都不会冒险去开启鼎墟,玄女……是个意外。”
“她开了?”
“也不算开了,”金瑶揉着太阳穴,她有些头痛,最近的事儿太多了,“她只放出了一丝邪祟,这一缕一丝的虽然不足以搅乱人间秩序,不过也是极其可怕的,大概是……,”金瑶细细去算,“刚好是一百年前吧,神兽蜗居的地下长白起过一场大火,起因就是有人被这丝邪祟附了身了,我还记得,被附身的那个人是……叫……什么来着?”
金瑶和长白山万灵洞虽然熟识,不过也仅限于和胡春蔓、敖瑾一流打交道,再往下,她倒是见过不少,不过没几个入得了眼的,有一户姓包的人家还不错,有本事且忠心,至于其他人,都是些老油条了,金瑶懒得和她们寒暄多扯,想来她们那些人也不是真想来拜会金瑶,多半只是想自抬升价,对外投一说,说自己是山神娘娘都青眼有加的人,又能得不少好处。
金瑶不喜欢这种打着自己名号占便宜的人,更不喜欢这种擅长着粉涂墨演戏的人,柳锦绣,就是其中一个。
“叫柳锦绣。”金瑶点点头,“我想起来了,名字还不错,人着实不行,是个眼高手低的,没什么本事,反倒是心高气傲,对人说话颐指气使的,比我还会使唤人。”
宋戈一听,默默点头:“那是挺过分的。”
金瑶忽觉不对,眼神一瞟,反问:“你是觉得我总欺负你吗?”
本以为出于求生欲,宋戈怎么着也会摇头否定,哪晓得他居然认真想了想,才答:“要看如何定义欺负俩字了,内心敏感的人被人说一说也会觉得被欺负了,像我这种的……。”
金瑶笑开了花:“我就知道你与别人不同。”
宋戈一本正经:“我就是那种内心敏感的人。”眼瞧着金瑶脸色已然不好,一副要反驳争辩的样子写在了脸上,宋戈话锋一转,又说,“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从未觉得你欺负了我。”
金瑶半信半疑,宋戈小声嘀咕:“主要是看愿不愿意,甘不甘心,我既是愿意甘心的,那便不叫欺负了。”
金瑶努嘴,忽而换个话题:“我也算是幸运的,这一生遇到不少好人,你是一个,丁文嘉是一个,林小玲……姑且算是半个吧,她毕竟栽赃了几桩强奸案在别人头上,一码归一码,她是个内心强大智商极高的人,只可惜,一步错便步步错。”
“她还能算半个?”宋戈有些讶异,印象里,林小玲对金瑶也没什么好脸色,就算是在山上旱蜮手下救了她,林小玲当时态度不错,下了山又变了脸,这是一个极难揣摩的女人,宋戈猜不透,若是人人都像金瑶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世界该多么美好。
“所以我说姑且嘛。”金瑶语气略微低落,“她临死前也是想过我的,你想,她在茶室里自杀,当时附近只有咱们几个人,如果没有摄像头,真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宋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她为了不拖累你,才故意在摄像头面前……。”宋戈皱眉,“可我还没明白好端端的她为何要……。”
片刻的沉默,宋戈慢慢张嘴,一字一句吐得掷地有声:“是那个Yama,叫阎罗的人逼着她死的?”
“阎罗叫人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这个名字,挺有深意。”
宋戈挠了挠头:“这和你刚才说的鼎墟和邪祟,有什么关系?”
“那个叫柳锦绣的后来死了,不过我不知道那缕邪祟是跟着死了,还是去了别处。”
“我明白了,”宋戈恍然大悟,“可这缕邪祟为何针对你?”
金瑶冷笑:“我把它封进去的,它不针对我针对谁?”她瞅着宋戈,“难不成是你吗?”
宋戈微顿,夜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得见院子角落传来的蛙声,呱呱地叫着,间断而不连续。
“这邪祟和鲲眼比,谁厉害?”
“各有各的本事吧。”金瑶也不好说,“对了,辛承给我发了些消息来,关于鲲眼的身份,鲲眼……有可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恩,自己人。”金瑶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包括祝知纹,他们二人是在羽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那鲲眼到底是不是玄女用羽卫做出来的,他俩看一眼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曾经的战友,被玄女洗了脑,揉捏摆弄一番后,反倒是成了只有影子没有人形的怪物。
他们曾看护着大川和高山,如今却成了监察诸神的傀儡和爪牙,连金瑶都认不出,还拼了命地要结果了金瑶。
可事实摆在眼前,金瑶无法否认。
她把自己的猜测和推论全都和宋戈说了,宋戈听完,眉头愈发深沉。
“这是我的事儿和你无关,你何至于苦恼成这样,眉头都快挤掉了。”金瑶倒是十分熟稔地伸手,她拇指摸上宋戈突兀的眉头,顺着他的眉骨轻轻往眉尾滑,小拇指撩染着宋戈长长的睫毛,冰凉的指节碰一下总让人起一身寒颤,她的身体一直很凉,像是没有温度一样,金瑶解释过,说你何曾见过树木和石头发光发热?不都是冷冷凉凉的吗?
可偏就这凉得有些刺骨的味道,却让宋戈耳根略有些发胀发热,他脖子一缩,头一低,金瑶手指悬空,和宋戈眉骨之间无形之间拉开了几毫米的距离。
金瑶手指尖曲了一下,她笑着准备收回手:“不好意思,习惯了。”
宋戈听了却突然身子往前一挺,主动送上自己的额头,硬是把自己的眼皮贴回了金瑶的指节,他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说悄悄话:“那我也习惯习惯就好了。”
第85章 宋戈,你终于对我的世界感兴……
宋戈这话说得十分乖巧,像个听话的小兽,早些年,金瑶还穿着獐子皮麻布裙在山里跑的时候,也养过几只小兽,撒娇的时候它们会过来用额头蹭金瑶的手背祈求抚摸,湿漉漉的舌头绕着你的指尖舔来舔去,只可惜,命太短,最多活个十几年也就没了,金瑶养了几轮就再也不养了。
养的时候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和爱,离别的时候总是显得太过残忍和不舍。
“幸好。”金瑶不由得感慨。
宋戈收回脖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幸好什么?”
金瑶手往前一探,宋戈下意识地问了句:“做什么?”
金瑶手速很快,直接一扬,轻轻揉了揉宋戈的头发:“幸好你活得比较长。”
宋戈楞了一下,明白了,他微愠:“你把我当小狗小猫了?”
“那可没有。”金瑶一席话,让宋戈眉头稍舒展了些,可他又听到金瑶说了句,“小狗小猫的脾气可比你好。”
宋戈哑然,金瑶这厮不知是故意还是没体会到宋戈的情绪变化,愈发绘声绘色描述起来:“尤其是小狗崽,如果是从小养大,它就认了你当它老大,去哪儿都屁颠屁颠跟着你,你心情不好责备了它,它可能也听不懂你说什么,可它还是会低眉顺眼地听你说,委委屈屈的,真是招人怜爱啊,尔后你摸摸它,告诉它你还爱它,它噗通一下又钻进你怀里摇尾巴了,仰着头,咧开小犬牙,目光闪闪地看着你,从不记仇。”
“从不记仇”这四个字像是刻意说给宋戈听的,每个字的字音和音调都经过金瑶小火慢炖式的琢磨,恨不得钻进宋戈耳朵里还来回荡漾几下。
“我也……。”宋戈心虚了,他吞吞吐吐,嘴角发颤,忽而又醒悟,自己终究是被金瑶套路了,他刚才还占上风么不是。
话还没说完,外头响起敲门声,是祝知纹的声音。
“娘娘,刚才听到您在喊我,在吗?”
见了鬼了,金瑶刚才不过随口提起“知纹”二字,这招风的大耳朵也太灵敏了。
金瑶刚想回话,却被宋戈捂住了嘴。
宋戈提醒她:“这是我的屋子,祝知纹敲的是我的门,你如果回话了,他不就知道你在我房里了?”
金瑶手指轻轻搭上宋戈手腕,毫不费力地把他手扒拉了下来,戏谑似地看着他:“你觉得祝知纹怎么听到我在喊他的?”
宋戈挥手:“还不是你刚才提了这么一嘴,那么轻的一声,他都能听到。”宋戈怔住,所以刚才他的那番话,祝知纹也听到了?
宋戈捂着脸,悔不当初,他和俩神仙较什么劲儿?
门开了。
祝知纹在外头铁青着脸,看到开门的是宋戈整张脸更是快垮到南半球去了。
“娘娘呢?”祝知纹的声音跟钢筋似的,硬邦邦的,毫不留情。
“活着呢。”金瑶从宋戈身后走出来,轻轻把门阖了一半,留了个缝隙,她露出半张脸对着宋戈,“早点睡,中午的飞机,还得收拾东西先去海口呢。”
金瑶轻声细语,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可她一扭头,那眼神冷得像是扎进祝知纹心窝里的冰锥子。
“来找我做什么?”
祝知纹挠头,细声细气的:“咱们也不需要吃饭睡觉的,我一个人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实在难受,听到娘娘喊我,就寻了过来。”
金瑶一股子遗憾的口吻:“晚点来就好了。”
祝知纹没听清:“娘娘说什么?饭点?娘娘要吃饭了吗?”
金瑶眯着眼睛睨看祝知纹,忽而停住步子,双手背在身后,饶有兴趣地问:“你似乎很喜欢操心我的事。”
祝知纹赔笑:“我不是一直都是娘娘您的人吗?”
金瑶点点头,若有所思。
***
第二天,丁文嘉起了个大早,她还以为自己是星星民宿起床第一人,谁晓得老薛已经在院子里收拾昨日剩下的残骸,最后一块被砸烂的陶土花盆被他收拾进了编织袋里,老薛心满意足地审视了一下自己这光秃秃的院子,自我安慰:“挺好,全被砸了,啥也没了,又能重新开始规划了。”
丁文嘉就站在台阶上靠着门刷牙,一口白泡沫她也不嫌弃自己埋汰,含糊不清地就朝着老薛嚷嚷:“被砸了还这么开心,你心态挺好啊老薛。”
丁文嘉和梁霄也算是大学情侣了,准确的说,俩人开始谈的时候,梁霄的确还是在读大学,不过丁文嘉已经开始工作了,如果不是为了去看宋戈,俩人也碰不上面,可能是天生的女王风范,梁霄和丁文嘉处的这些年,梁霄身边的朋友对丁文嘉可都是服服帖帖,相当佩服,自然也包括老薛这位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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