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嘉“啧”了一声,又说:“不得说点什么?”
宋戈茫然:“我该说什么?”
梁霄顺势接上:“你姐让你催着上菜呢,”梁霄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手机,“都半小时了,咋一道菜都没上上来?”
一桌四人,只有梁霄是真把心思放在吃上的。
菜齐了,梁霄开开心心地动了筷子,虽然着急吃,可梁霄也算是一个极为有原则的吃货,这先冷后热先荤后素的规矩不能丢,不然怎么说梁家是天生干餐饮的料呢,才吃了几口,梁霄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把丁文嘉爱吃的十三香小龙虾做出来的。
“炸过!肯定先炸过!不然不会这么脆。”梁霄敬业之魂一旦燃起,恨不得当场写一篇《论小龙虾为何如此之脆》的论文。
丁文嘉虽然也埋着头吃,却总是会盯着坐在对面的宋戈和金瑶看。
宋戈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连续剥了几个,都是丁文嘉一个金瑶一个轮流给两位女士吃,自己一口没沾。
微信提示音。
宋戈看了一眼,没看内容,只看了发消息的人就递给金瑶说:“找你。”
是好几个人的消息。
辛承:“已经接到人了,安排在公司附近的一个三星级酒店先住下,等忙完了,我再给祝哥安排个五星级的。”
金瑶回了个:“不必。”
尔后是祝知纹的:“把手机给娘娘,我要和她打电话。”
金瑶微微皱眉,发了段语音过去:“有事儿直接说,没事儿少打电话。”
祝知纹秒回了一个:“哦,知道了,我就是告诉你我已经到了。”
最后一条是姜多寿的。
是一张照片,拍的是金瑶一行四人在文和友二楼窗户边上等餐的样子,照片里梁霄正在搓筷子,宋戈正在给丁文嘉夹萝卜皮,应该是刚才拍的,金瑶歪着头只看手机,并没有抬头打量四周,不过从照片的角度来看,拍照人的镜头应该是略高于四个人,不像是周围等餐的客人,倒像是……服务员。
下一面的文字消息不长。
“刚才有人发给我的,大概是在追杀令发出去不到两分钟的样子。”
看来有人盯金瑶盯得很紧啊。
金瑶忽而笑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短视频,身体一扬一扬的,她手里飞快地打字:“不足为惧,应该是条小鱼,大鱼没那么快出来。”
姜多寿很快回:“好的,娘娘小心。”
金瑶熟稔地把手机收回裤子口袋,宋戈瞧着手指尖一顿,才轻声提醒她:“那是我的手机。”
金瑶双手都套好塑料袋准备剥小龙虾了,她听了,只把自己胯往宋戈的方向顶了一下:“那你自己拿。”
金瑶下半身穿的是一条小脚紧身牛仔裤,口袋还挺深的,顺着口袋往里头摸能摸到大腿,宋戈打量了一下,微微皱眉,有些慌乱地挥舞着手:“不……不用了,待会儿你吃完给我吧。”
金瑶笑得花枝乱颤,手里的龙虾尾跟着被拆壳去渣,最后一下,直接把龙虾肉一拽出来就能吃了,可每次金瑶都拽不好,总会留些残肉在龙虾壳里,好好的虾尾总是被她剥成饺子馅一般的肉糜。
宋戈看不下去了,直接从金瑶的餐碟里夹走金瑶好不容易剥出来的半条虾尾,金瑶的眼神追着那虾子不肯撒开:“我的虾。”
“你这也叫虾?”宋戈撸起袖子,选了个大的,取了塑料手套,用热毛巾擦了擦手,抽丝剥茧般左拧右掰,只两三下功夫,直接取出一条完整的虾尾,这还不止,宋戈又对龙虾钳子动了手,金瑶还没看清呢,宋戈就顺着龙虾钳子的关节撕扯出一截白花花的虾肉,往金瑶餐碟里一搁,左右各一只,还凑成了对儿。
“吃吧。”
丁文嘉看了就笑:“瑶瑶你吃就是了,他就是这样,从来都是他照顾人,尤其是餐桌上,从小到大,倒饮料的端菜的剥壳的,都是他。”
金瑶小口小口地抿着虾肉,忽而想到什么,又眨巴着眼看宋戈:“你对其他女孩子也是这样照顾的吗?”
梁霄听了就乐了,一口可乐差点没呛气管里,他狠狠地拍着宋戈的肩头大笑:“这小子,桃花运旺是旺,就没一个开得成的,除了给文嘉剥过虾,就是给金小姐你了。”
“哦。”金瑶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戈,丁文嘉立刻补上:“你放心,以后就只有你了,我戒了,戒虾了,我现在就戒。”
这一餐饭,吃得十分冗长,等四个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从文和友出来的时候,太阳都没那么晒了,估摸着下午四点了,江边开始凉爽起来,吃完吹吹风,是极好的。
更何况,丁文嘉还有话要和宋戈说。
“我们明天就去二道白河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大理?”金瑶说话素来不备什么开场白,单刀直入。
丁文嘉和梁霄互看了一眼,还是丁文嘉先开了口:“我们准备和你们一块儿啊。”
宋戈皱眉:“大理的生意不要了?”
“五一旺季都过了,每天都没什么生意,让甜甜看着就够了,下一波旺季得到暑假呢,我们多得是时间。”梁霄答得倒是随性,可宋戈晓得这不过是客套话,哪个说淡季就没生意了,背包客、周边大学生还有写真摄影,不都是生意么,梁霄这还真是放着生意不做跟着跑来搭茬的意思了。
丁文嘉看着金瑶:“我就想跟着你,能行不?”
金瑶顺着江边栏杆慢慢走,也没回。
丁文嘉又说:“我不想当缩头乌龟,我只想知道我爸妈是被谁害死的,辛承说的那些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如果我爸妈是为了躲避黑月的追杀才离开云南隐姓埋名的话,为什么他们再次出现会用真名?而且用真名没多久就死于车祸了,好像是……告诉谁,我们死了,别继续找麻烦了一样,你觉得吗?”
金瑶没吭声,只突然停住脚步,她回过头,看着梁霄:“那你呢?你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
梁霄顿住,忽而上手搂了一下丁文嘉:“我想好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万一我俩出事了还能把骨灰和一块儿,这可真就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丁文嘉看着梁霄忍不住就啐:“你怕不是个傻子。”
【第四卷 ·鸟羽】
第87章 羽根入骨,每次拔出来,拖肉带……
要不怎么说中国地大物博,五月底,海南已近酷暑,吉林二道白河镇上还是氲凉清爽的季节。
到了晚上,甚至还有些冷,得穿上厚夹克衫,怕冷的套上件薄棉袄也没人笑话你。
金瑶是不怕的,她本身就比这下雪天里冻出的冰锥子还冷,不过她还是审时度势地披上了宋戈给她买的白色长款毛衣,开衫的,很长,她一米六八左右的个子能一直拖到脚踝,蹲下坐起是总得像撩裙子一样先把衣摆给卷起来,有些费事儿,不过她还适应得挺好。
镇上人不多,倒也还建了几个小公园,贴着公园有一个环形玻璃栈道,一直往上走有个露天平台,站在那儿就能看到长白山的全景。
五月份,天池还结着冰,不过山上已然没了雪,远远看去,郁郁葱葱。
自打在二道白河落了脚,金瑶每天总得来两趟玻璃栈道,早晨一趟,黄昏一趟,踩着透明的玻璃桥,一步一步走上玻璃露台,指尖扶着栏杆,静静地看着长白山的方向。
这年头,城市里日新月异,高楼拔地而起,而山还是那座山,感觉变了很多,又感觉一点儿都没变。
不过她似乎并不急着上山,宋戈也没催过她,梁霄和丁文嘉问起,宋戈也只说“金瑶有自己的主意”。
镇上能住的大酒店不多,他们住的那家在一个十字路口,算是镇上最气派的一家,一楼是宴会大厅,五一刚过,为了婚礼准备的条幅和粉色绸缎还未完全拆下,每天在这儿吃饭就跟入洞房似的。
酒店对面就是早餐一条街,金瑶每天早晨就是早起去早餐一条街吃它一条街的,然后再去玻璃栈道。
宋戈每日都跟在她后面,像是一种默契,每天早晨金瑶推开门,宋戈不是在电梯口等着下楼跑步,就是在自己房门口系鞋带,亦或者也是刚推开门。
尔后就静静地跟着金瑶。
宋戈发现,金瑶来到长白山后就变得异常安静,话变少了,动作也少,站在玻璃露台上看长白山一看就能看好久,每当宋戈以为金瑶醉心于长白沉迷于长白的时候,金瑶又总是会飘出一句“还是昆仑大啊”。
以前听着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口气,宋戈多少几分不悦,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金瑶说……就……特别可爱。
偶尔宋戈也觉得,这生活也挺好的,生活规律而健康,小镇的节奏很慢,有时候会让宋戈误以为自己还在大理,在淡季的时候,他的生活也很悠闲,加上他对物质生活没什么太高的要求,骑着小电驴绕着洱海骑一圈他就已经挺乐呵了,大学时梁霄还带着老薛他们笑话宋戈,说他是全寝室里唯一没去过酒吧没谈过恋爱的崽子。
“你想大理了?”金瑶忽而回过头来,刚好一缕风过,把她额头几丝长发吹拂到了了鼻尖上,宋戈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金瑶的话,而是伸手替她拨弄了一下。
这拨弄一下还拨不开,宋戈还想凑上去在理一下,却被金瑶直勾勾的眼神给吓退了。
宋戈缩回手,十分尴尬地扭过头,低头抚着玻璃露台的栏杆,其实他是有些恐高的,这一低头,就看到脚底锃亮透明的玻璃下几十米高的落差。
宋戈的心跳加快了,耳根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手背忽而被人轻轻点了一下,宋戈看着自己右手,金瑶的指尖正在轻轻挠着自己的指关节,宋戈的手指又细又长,握着栏杆的时候,骨节上的筋络清晰可见,宋戈紧张的时候骨节也会跟着一动一动的,金瑶的手指尖儿就像是小猫爪似的,一下一下地勾着他挠着他。
宋戈干咳了一下,顺势挪开手,他有些把控不住了,耳根想必是红成了猪肝色了。
“我问你呢。”金瑶倒是没想这么多,只不停地追问,“我问你是不是想大理了。”金瑶说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像是炫耀,“我是有玄珠的人。”
对啊,玄珠三窥,视物、通梦、联幻,宋戈看到的、梦到的、幻想的,金瑶全都可以看到。
“还行吧。”宋戈开始深呼吸,“在这儿也挺好的,凉快,你看我姐和梁霄,没事儿就在外头玩,这要是搁在大理,一到中午他们肯定和霜打的茄子一样病恹恹地躺在沙发上不动弹。”
“你若想大理了,回去也行。”金瑶这话让宋戈不由得侧目,他有些惊讶,转而是不解,继而是微愠,他瞪着眼睛看着金瑶,语气就和被负心汉抛弃的痴情少女似的:“你让我留我就留,你让我走我就走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金瑶直女思维尚不能理会宋戈怎么这么大反应,她耸肩摊手,“这不是想着你出来挺久的,还把文嘉和梁霄都带上了,怕麻烦你们么?”
“麻烦?”宋戈像是小孩子撒泼似的,“你在大理抓那个什么叫凌冽的,把我后院弄得跟鬼子进村似的怎么没觉得麻烦?你在长沙,在长沙给我喂玄珠的时候,还有让我被姜多寿扒了裤子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麻烦?还有在海南,跟着你翻山越岭就算了,我当时窝在洞里,腿废了,后背也伤了,我现在下雨天还觉得腿痛呢,你当时觉得麻烦了没?”
宋戈的意思是,金瑶不把他当自己人了,他不开心了,可金瑶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话。
“下雨天腿疼?不可能啊,我把你治得很好啊。”金瑶是有底气说这种话的,她可是分了一半的真身给宋戈,如果还会留下后遗症,她面子还要不要了。
“我的意思是……。”
“最近也没下雨啊。”金瑶拼了命的安抚自己,“你怎么腿痛的?”
“我其实……。”
“自己撞了吧,”金瑶战术性后仰,脖子抻得老直,摆手推卸责任,“就算痛肯定也不是因为我。”
“金瑶。”宋戈觉得心口略堵,也不知道是恐高起了生理反应,还是被金瑶活活给气的,他扶着栏杆,咬牙切齿,“你能不要说话了吗?”
“哦。”金瑶偏过头。
片刻的沉默。
金瑶还是放心不下,她扭过头,很认真地对宋戈说:“宋戈,如果真痛,那还是要去治的。”
宋戈刚想说话,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山东青岛的。
“喂,你好。”
“是宋戈吗?”
“恩。”
“麻烦找下金瑶。”
又是打宋戈的电话来找金瑶的,宋戈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把电话递给金瑶,金瑶却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只对宋戈说:“开外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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