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白鞋就在宋戈面前荡啊荡的,宋戈走到她跟前,轻轻推了她一下:“人家都快到了,你是不是得……。”
金瑶埋头,继续翻页:“怎么?还得我起身迎他们?”
“来者是客。”宋戈的手指搭在金瑶的书页上,“什么活人换骨的我也不太了解,可现在人家要替你舍生赴死了,你好歹让人家死前记着你一个好脸色,不然等人家死了,变成鬼魂飘在你身边,多尴尬。”
金瑶皱眉:“我竟有些不懂了,你到底是想对我说教,还是关心我?”
宋戈轻轻把金瑶手里的空奶茶杯取出来,扔进了垃圾桶,语气闷闷的:“我哪敢对你说教。”
金瑶开心了,她蹭地一下站起身:“那就是关心了。”
包厢门忽而一下被推开。
来人身材高大,头一仰几乎快碰到门框,一个人占了大半门框,加上背着光,看起来如山似峰,他阔步朝着金瑶走过来,瞧着金瑶站得笔直,声音微颤:“还让娘娘站起身来迎,折煞我了。”
金瑶有些得意地朝着宋戈点头,像是在说“瞧见了吧,姐姐我的地位真的很高”。
嘴上却也几许客套:“应该的,你们远道而来,迎一迎又如何?”金瑶抬手,指了指这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个子,“介绍一下。”
“哦,我就是电话联系您的那位,祁山,江祁山。”大高个儿说话有浓浓的山东口音,宋戈在校篮球队的时候好几个队友都是山东人,听着这口音觉得还挺亲切的。
“我知道,”金瑶继续指着他身后的人,“这两位呢?”
江祁山回头,“哦”了一声才指着一个寸头小个子说,“他叫海迟,海家人,凤骨。”
语音落,江祁山略顿了一下,指着另一个戴着藏蓝色鸭舌帽小脸细胳膊的说:“这……这位是江家的,凰骨,叫江燕燕。”
“哪个燕?”
“燕子的燕。”江祁山说完又觉得自己描述不够清楚,隔空比划了一下,“草字头的那个。”
“女孩子?”金瑶慢慢坐回沙发,看得出来,金瑶是个有极度强迫症的人,她之前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她再度坐下,还偏生一分不差地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
这个叫江燕燕的扯了扯鸭舌帽,露出一双大眼睛:“是。”
金瑶看着江祁山:“能让她把帽子取下来吗?”
江祁山连忙点头:“可以可以。”
江燕燕却挺傲气的:“不行,这帽子是家主给我的。”
“所以不能脱?”金瑶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这样,我看不清你的脸。”
江燕燕有些犹豫,迟迟不肯脱下帽子,还是江祁山识得眼色,粗暴抬手去抢江燕燕的帽子,这姑娘估计心里也估量着要不要脱帽子,可江祁山一抢,她反而不脱了,两掌死死箍住自己的头,腿脚十分灵活,绕着桌边跑了半圈,躲了过去,嘴里还不断控诉江祁山的鲁莽:“待我回了山东,我肯定要告诉家主,说你欺负我,抢他送给我的东西。”
江祁山急着跺脚:“小祖宗,你在家里横就算了,如今可是在昆仑山的主儿这儿,你乖一些,听话可好?”
金瑶默不作声,看着这俩人对嘴互呛,很明显,这个叫江燕燕的在江家应该是极其受宠,不过既然江家那位如此看重,又怎么会把她送到长白山来?还是说……。
这叫江燕燕的想来是嚣张惯了,纵是当着金瑶和宋戈这两个外人的面儿,她也不惜揭了江祁山的老底,掰着手指头来数落江家家主平日里是怎么教训江祁山的。
其实无非是“愚笨”、“痴憨”之类的词汇,不过脱离了语气,也很难说是骂人还是埋怨亦或者是兄弟间的互相开解。
比如之前梁霄初恋失败,老薛和宋戈就轮流对着整日以酒当茶的梁霄洗脑:“你就是太傻了知道了吗?好女孩这么多,你偏找了这个最绿茶的,你要真信人家那些哥哥是她哥,你就是24K纯傻逼你知道么,人家图你钱呢,你还伤心,傻帽么你这不是。”
一连串的词汇再配上山东特色倒装句,劝得梁霄瞬间振作起来,是啊,自己不能再傻了,居然还想着挽回人家,也幸好自己是个能被劝住的人,不然怎么碰得上后来的丁文嘉?
金瑶看着这俩人对线了好一阵也没个结果,很明显,江祁山不是个能镇得住江燕燕的人,江燕燕得意了,她一边跑一边跳,跳啊跳啊就跳到了宋戈边上,脚跟一个不稳,似要摔倒,江燕燕本能往旁边一抓,想要抓住宋戈衣袖,宋戈也是个心狠的,忽而往后退了小半步,就这么错开了。
金瑶忽而起身,手指尖一扶,一个用力,把快要摔个狗啃泥的江燕燕直接托了起来,另一只手随意一扬,直接抄走了江燕燕的鸭舌帽,顺手藏在身后。
江燕燕到底不是常人,换了凤凰骨的人速度极快,江海两家作为换骨头的行业巨头,近些年虽然金盘洗手,不敢再造次,可早些年留下的一些人经过进化和提升,反倒是比老一辈在速度上更加精进了。
可再快,也是假冒伪劣的快,岂能比得过金瑶。
江燕燕没了鸭舌帽遮掩,扎在帽子里的丸子头暴露无遗,松松散散的像是快坠开,她脸色通红,怒目看着金瑶,心中极其不爽,可江祁山几乎快哭着求她了,算是给个面子,江燕燕也只是赌气,不敢吭声。
“倒是真像。”金瑶仔细看着江燕燕,她的脸很小,虽然两颊饱满,圆嘟嘟的,可还有尖尖的下巴,尤其是这双眼睛,又圆又亮,若只是看这双眼睛,金瑶怕真是会认错。
“我像谁?”江燕燕眨着眼问金瑶。
“没像谁。”金瑶低头打理着江燕燕的藏蓝色鸭舌帽,这帽子挺旧了,帽檐都损了边起了毛刺了。
“我的帽子。”江燕燕朝着金瑶伸手,手才一抬就被江祁山给压住了,江祁山一脸笑颜对着金瑶:“娘娘喜欢就拿去,不过是个帽子罢了。”
江燕燕听了像是一只发怒的小兽,下一秒就会将江祁山撕碎一样,金瑶抓着帽檐把帽子递给江燕燕,笑道:“我就不拿了,我怕有人要杀人。”
江燕燕收回帽子,包厢外有人敲门,是服务员。
“您好,请问能上菜了吗?”
“上吧。”金瑶挥手。
江燕燕心里还有气,打着上厕所的幌子离了场,还让那个叫海迟的陪着,一个包厢瞬间只留下了金瑶、宋戈和江祁山三人。
江祁山饿急了,可先上的全是一些凉菜,还都是开胃的,加上金瑶没动筷子,江祁山也不敢动,只老老实实地正襟危坐,双手搁在膝头,脊骨贴着椅背,像极了幼儿园里午休后等着老师发苹果的小孩子。
“你们选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江燕燕吧。”金瑶看着江祁山几次想吃桌上的锅巴和花生米却都不敢,索性自己尝了一口锅巴,不是很好吃,咸咸的,人还是得吃点甜的。
见着金瑶动了手,江祁山才大着胆子跟着吃起来,又说:“是,家主喜欢她。”
“是喜欢她啊,还是喜欢那个人?”
江祁山一顿,挠头:“我不明白。”
“哦,也是,”金瑶感慨,“你之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在江家或者是海家,就没人说这个叫江燕燕的和之前那位海小姐长得很像?”
江祁山努力回忆:“是有人说过,可除了海迟,其他人都是新人,也没人见过那位海小姐,而且海迟自己都说不像,他当年可是海小姐身边最紧要的人,既然他都说不像,那肯定就是有人造谣的了,再说,家主说过,海小姐长得不好看,很丑,您看燕燕长得多好看,多可爱。”
金瑶没说话,只侧目看了一眼宋戈,他倒是安静,就这么坐着,也不吃东西,也没有刻意去听俩人说话,仿若是个局外人。
金瑶笑着感慨了一下:“还真是一朝新人换旧人,她是怎么来的?”
“江家远房支系里的一个小姑娘,换骨换得很早,但是一直没入册子,后来寻见了,才入进来的。”江祁山忽而压低了声音,略带神秘,“她的年龄,怕是比我的都大咧。”
江祁山说得如此神秘,仿若这江家是个多了不起的家族,仿若这位江燕燕又是多神秘的一个女子,金瑶听了不屑一顾,只哈哈笑了两声,回他:“年纪再大,也大不过我的。”
第89章 “真烦人,”金瑶狠声道,“阴……
可能是宋戈安排得早,这菜还是上得挺快的,江燕燕还没从厕所回来,这几道硬菜都上了桌。
除开金瑶爱吃的那些,其他的点的都是东北硬菜,江祁山是个不挑食的,山东的海鲜他吃得惯,东北这猪肉炖粉条他也吃得极香,不断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吃几口,江祁山又不好意思,偷偷瞅了金瑶,看到金瑶压根儿没看他,又继续大口大口的吃。
倒是江燕燕,一直朝江祁山翻白眼,细声抱怨“和猪一样”。
这三人性格倒是明显,目前来说,江祁山应当算是个忠厚老实的,江燕燕就是个被养刁了的大小姐,这俩人身手在江海两家应当都是不错的,至于那个叫海迟的,话少冷漠存在感少,进进出出都是低着头,刚才江燕燕满屋子跑的时候海迟也只是看着,并不言语。
金瑶说过,如果要用换了骨头的人去开铜皮古树,非死即伤,这一趟来的三个人,江燕燕是最不可能被拿去开门的,那作为牺牲品的是江祁山?还是那个叫海迟的?
五点半的时候,梁霄和丁文嘉回来了,他俩这几天也算是把周围玩遍了,光是附近的漂流就去玩了好几次,听到景区工作人员介绍,说冬天来更好看,那沿岸的树上都挂满了雾凇,晶晶亮亮的,和水晶灯似的,俩人已经开始商量今年冬天再来一次了。
还有那个什么延边村,据说和朝鲜接壤,翻个山头就是朝鲜了,山上的黑土地最适合种人参,丁文嘉去过一次,原本信誓旦旦自己一分钱不花就回来的,结果不仅在当地的小饭店吃了十八块一碗的朝鲜冷面,还买了三支一千的十年人参,已经开始寻思是炖汤还是泡酒了。
金瑶原本没想着江祁山会吃这么久,再高的个子再大的胃口,个把小时总能吃得饱吧,可偏生江祁山还真是个讲究人,吃的声音虽然大,可也不狼吞虎咽,呼噜噜吸进嘴里就开始细嚼慢咽,嚼着嚼着,江燕燕都忍不住了,说要上楼睡觉,海迟送了江燕燕上去,也跟着下来一块儿吃。
俩人你一口我一口,直接吃到了丁文嘉和梁霄推门进来。
“哟,这晚饭够早的。”梁霄朝着宋戈和金瑶点点头。
金瑶靠在沙发上看书,眼皮子都没抬,直接吐槽:“是中饭吃晚了。”
江祁山听了,不大好意思,攮了攮海迟,擦了擦嘴才对金瑶说:“娘娘,实在不好意思,十二点从哈尔滨出发的车,实在没赶上饭点,饿了两餐了。”
“没事儿,”金瑶抬头,眼神落在菜单上,“想吃什么让宋戈帮你们点就是。”
丁文嘉听了不禁鼓掌:“我弟这是贤内助啊。”说罢,又朝着宋戈点头,“干锅肥肠来一份。”
梁霄紧跟着竖起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着急道:“两份。”
宋戈拿捏着菜单盯着俩人,楞了一下,才假装抬脚去踢梁霄的小腿肚,梁霄扶着椅子躲了过去,怂恿宋戈快去。
宋戈出了包厢门,又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金瑶这才搁下书页,光是江祁山和海迟吃饭的这会儿功夫,一本书都看完了,梁霄好奇,凑过来问了一句:“金小姐看的是啥呢?”
金瑶一边把书塞进自己的小布背包里一边说:“作者是兰陵笑笑生。”
梁霄一口饭险些喷出来,一张老脸皱成一团抹布样,只应和两句:“金小姐雅兴雅兴。”
金瑶起身,重新坐回了餐桌,她的座位是主位,正对门口,位置偏右,纵然她刚才躺着看书,也没人敢坐她的位置。
梁霄和丁文嘉毫不客气,直接和对面的江祁山熟络了起来,江祁山倒是一直在朝金瑶看,像是在询问这二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就是金瑶坐过来的主要目的,也是支走宋戈的直接原因。
“对个片子吧。”金瑶突然开口。
之前说过,这长沙姜多寿做的就是江湖生意,因是接了百晓堂扈家的摊子,这运营模式没有大改,匿名发帖、匿名接帖,双方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全靠姜多寿一手联系,这中间人就必须有过硬的信用和道德水准,之前老扈家算是这行业里的一把手,姜多寿也不赖,毕竟长沙的堂口都是他的,能做到这一步的人,道义二字总归是不会忘的。
原本百晓堂家的片子是雇主自出或者是用百晓堂家的竹片子,这竹片子很讲究,竹片都是新采的,尔后得烘干、防腐,再人工掰成两半,将来雇主和做事儿的要验证对方身份,这竹片子得完全能核对得上才行,这是最初的方式,虽然老旧,但也还算有用。
也兴过一阵鲁班锁,可成本太高,有的消息实在不值几个钱,还是竹片子管用,平日里揣着挂着别人也不会起意。
不过如今是信息化时代,啥都在数据化、手机化,姜多寿也跟着升级,跟着辛承的风也买了一套信息系统,现在说是“对片子”,其实就是在APP上扫个二维码,这不比揣竹片子轻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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