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多寿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手机,划了两下,递给金瑶:“去长白山的机票给娘娘买好了,到了机场,打这个电话,”姜多寿一边说一边划,“诺,这个,现在长白山不比当年想上就上了,我给娘娘安排的住宿在二道白河镇上,娘娘先歇歇脚,我再给娘娘定第二天上山的票。”
“票?”
“对,上山的门票。”
金瑶不喜:“我还需要票吗?”
姜多寿皱眉昂头,表示无奈:“娘娘,现年头上长白山都要门票,没门票你就进不去,也坐不了游览车。”
“那我不坐车。”金瑶倒不是在乎这几百块钱,反正也不是她的钱,她在乎的是……
“我回我自己家还要票了,真是奇怪。”金瑶在意的是这个。
瞧着姜多寿也是刚睡醒,脑子还没醒过来呢,宋戈跟着打圆场:“是是是,物是人非的确让人不好受,咱们要理解,当年溥仪回故宫,也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挫败感。”
“我和他不同。”金瑶争辩,说完这句话后,又有些语迟,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自己和溥仪有什么不同。
“是是是,”宋戈跟着哄她,“你和他不同,你守着长白护着长白,溥仪是被人守着的被人护着的,怎么能一样?”
“多少钱?”金瑶退而求其次,“太贵了我就不去了。”
姜多寿看了一眼手里的门票预订界面,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的太贵……是指多少钱?”
金瑶伸出右掌,五根手指头伸得直直的:“五块,超过我五块我就不去了。”
姜多寿看着手机界面上四百六十元的票价,勉强点头:“差……差不多。”
金瑶满意了:“那还行。”
姜多寿收起手机,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娘娘亲自来找我,不止是长白一行的事儿吧。”
“我让知纹去昆明见辛承了。”
“哦。”
“还让知纹特意透露了一下,我在长沙和你见过面且互有合作的事儿。”
“哦?”
“辛承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不算坏,姑且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可当年他为了逃避当姜家人的出马仙玩了诈死这一招,那就是有前科的。”
“哦。”
“在大理的时候,我和辛承明明抓了三个鲲眼,可他只汇报了一只鲲眼的信息给我,我觉得有蹊跷。”
“哦?”
“知纹过去,打着的是我的旗号,做的是调查鲲眼的事儿,实则……,你明白的。”
“盯着辛承?”姜多寿总算是有机会说出一个除了“哦”之外的词儿了。
“不算盯着吧。”金瑶换了个措辞,“辛承有心眼,但不够完全的忠诚,知纹倒是忠心耿耿,可看着实在不是个聪明的,他在海南犯了个大错,我让他去昆明和辛承一起做事,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那娘娘和我说的意思是?”
金瑶身体前倾,双手撑着桌面站起,吓得姜多寿身体往后一仰,金瑶笑看着他说:“我的意思是,我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你了,老姜。”
“承蒙……。”
“你是做消息生意的,我想让你帮我放个消息出去。”还没等姜多寿说完,金瑶顺势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手机上还套着塑料袋,这是她自己的手机,至于为什么套着塑料袋,宋戈不知道,姜多寿更是无从问起。
“我的手机,以后留在你这儿这里。”
“娘娘被人盯上了?”
“嗯,算是吧。”
“那再给娘娘买个新的?”
“不用,麻烦。”金瑶指了一下宋戈,“以后我不用手机了,你直接联系宋戈,以后他就是我的手机,大事小事找他就行。”
宋戈稍愣,他倒是没想到金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职责也是信任,从另一层面上来说,金瑶的意思是要紧紧黏着自己了?这也……好像……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你再帮我做个消息。”金瑶有条不紊地布置,“你以Yama的名义,Yama你知道吗?Y-a-m-a,阎罗的意思,发个对我的追杀令。”
“什么?”姜多寿略显吃惊,且不说这个雅什么妈的是谁,哪有自己对自己发追杀令的?
“金额你定,越大越好。”金瑶似乎上瘾了,她眼里透着光,像是看到了很远的未来,“不过,我觉得就算一分钱不要,想要杀我成名立业的人,应该也不少,”她看着姜多寿,“发了追杀令后,你再散布一些我受伤了的消息,就说我在海南屯昌救人的时候折损了一半的元气,如今在长沙休养。”
“可娘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会想说,如此一来,昆仑便会知道我已经从苍山出来了,可老姜,你仔细想想,鲲眼都三番五次找上我了,昆仑还会不知道吗,我猜,玄女现在没和我玩明的,就是想借刀杀人,让别人动手,她就落得干净了,既然如此,我相信这个消息她也会喜欢的,不过这样一来,你这消息可务必得做得真是一些,免得像玄女那样多疑的人稍微想一想,就会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假的。”
姜多寿还未从惶恐中恢复,他们这一行若说没做过消息,那肯定是假的,可这是大事儿,大消息,他一人之手笔怕是做不全做不远,按照金瑶的构想,这消息得像是蛛网一样一夜之间爬满全国,这样大的网,还真得请老扈出山才行。
“娘娘亲自来长沙,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儿?”姜多寿问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还有什么更加震撼的,他得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这倒不是。”
姜多寿一听,端杯抬手狠灌了一口冷茶水,才淡定地说:“娘娘请说。”
“我主要是送个小姑娘回家。”金瑶笑了,她明白姜多寿紧张什么,姜多寿越是紧张,她就觉得越有趣儿,成就感蹭蹭地往心里头冒。
“小姑娘?”姜多寿没反应过来,“回家?”
这话才说外,卷了一半的卷闸门外就传来祝棉的声音:“姜伯,我妈让我给你送点椰子糖和椰子粉呀,我们去海南玩了带回来的。”
姜多寿看了金瑶一眼,豁然明白了,他起身去迎,这卷闸门留了大概半米高的口子,钻倒是能钻进来,不过祝棉似乎穿着一条棉布裙子,只乖乖地蹲在外头,姜多寿弯腰蹲下,从祝棉手里接过一包包用红色塑料袋装的椰子粉,还笑:“这么多啊。”
“嘿,我妈非要我说是在旅游区当地买的,实际上我俩就是在机场买的,姜伯,你这里头怎么闻起来这么香啊,好好闻啊。”
姜多寿使劲嗅了两下,他这里除了红烧肉的味儿和一股猫味儿什么都没有啊,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真香。”祝棉忍不住把头往里面探了一下,姜多寿立刻拦了一下,笑道,“我才起床,衣服还没换呢,替我谢过你妈。”
姜多寿一边哄着祝棉一边把东西往里面拖,宋戈看了看外头,又看了一眼金瑶,只听到金瑶慢吞吞地说:“祝棉已经不记得我了,她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叫丁文嘉的,动车上遇见的,后来在海南又巧遇了,不过她始终是祝知纹的鹿角,她还是会忍不住亲近我,对她而言,我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让她继续活着是好事还是坏事。”
金瑶靠着椅背,继续说:“知纹说,当年的马德光太思念自己的女儿,所以和知纹交换了一个条件,他答应祝知纹找一个和自己一样负责的人来接班,自己从此脱身回福建照顾林小玲,那个人,应该就是刘美丽,马德光应该是想如法炮制,用鹿角附身让刘美丽接替自己,只是没想到,被马德光砍下带出来的那截鹿角没有伤害刘美丽,那截鹿角在刘美丽的怀里慢慢长大,成了人形,认了刘美丽做妈妈,宋戈,你说得对,当祝棉有妈妈的时候,她就不仅仅是一截鹿角了,她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她值得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金瑶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不算是说得发人深省含义深刻吧,怎么着和肤浅也是不沾边的。
可宋戈似乎……
“为什么祝知纹的鹿角会忍不住亲近你?”宋戈眉间带着不悦。
“这……这个,”金瑶挺意外的,她压根没想到这个点,她磕磕绊绊的,“就……就是主仆情谊,革命友谊,你懂吗?”
宋戈还想问呢,姜多寿提着俩塑料袋的东西笑着解围:“哟,娘娘怎么还结巴起来了。”姜多寿朝着宋戈努嘴示意,“有点本事啊。”
宋戈脸上挺尴尬的,常年寄人篱下式的生活让他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负面情绪,按辛承的话说,宋戈是少有的青春期平滑过渡,基本上没有叛逆期,学习也不用怎么管,辛承总感觉自己一闭眼一睁,宋戈就自己个儿考上了个还不错的大学。
初中之后,辛承虽然没有时刻盯着宋戈,不过偶尔也会关心一下他的消息,他也心疼这个孩子,宋戈初中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说自己是不配有吃醋和委屈的。
辛承就想啊,宋戈可怜啊,什么时候能遇着个让宋戈大胆吃醋大胆发脾气的人得多好啊,这才是个正常人嘛。
让辛承这辈子都想不到的事儿,这个人好巧不巧,居然是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金瑶同志。
出了多寿典当铺,金瑶细心地把卷闸门给拉到最低端,刘美丽也是个拼命三娘,中午飞机才落地,如今内衣店就红红火火拉开大门放着广场舞曲开始做生意了,真是一刻都不得停歇。
刘美丽去海口前给店员放了几天假,临时开门营业,也不好把人喊回来,就拉着祝棉一块儿打理。
金瑶带着宋戈从门口走过去的时候,祝棉正在理货,瞧见金瑶的人影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美丽瞧着祝棉僵着,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祝棉指了指已经走远的金瑶:“那个人……我认识吗?”
刘美丽掐着计算机一边算一边跟着瞅了一眼:“谁啊?”
“哦,可能看错了,觉得好熟悉。”
***
来了长沙,怎么能不去文和友吃个小龙虾呢?
金瑶和宋戈上出租车的时候,梁霄的电话就刚好来了。
“到了没?总算排到我们了,好家伙,啷个这么难排,工作日还排了一百多号,中饭都变成晚饭了。”
梁霄和丁文嘉也算是吃货节的神雕侠侣,一个吃了不胖,一个不怕吃了胖,和丁文嘉在一起的这几年,梁霄仗着一米八的个子硬是从一百四胖到了一百八,实打实的“重量级人物”。
拿号落座,点菜上茶,一气呵成。
梁霄两只爪子捏着筷子来回搓,眼巴巴地等着上菜,凉菜都被他夹得差不多了。
丁文嘉倒是不饿,喝了几口无糖气泡水饱了一半,只拉着金瑶聊,与其说是聊,不如说是套话。
“不是说长沙回来后,宋戈就能跟着我们回大理吗?”丁文嘉眼睛一个劲儿地往金瑶身上瞟。
“他回不了。”金瑶很淡定。
丁文嘉内心狂喜,面上却一副惋惜的样子:“怎么?还有其他事儿?”
“我手机没了,”金瑶看了一眼宋戈,“得用他的。”
“再买一个呗。”丁文嘉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万一金瑶说“好呀好呀,那宋戈回去呗”,那她这当姐姐的岂不是反而坏了弟弟姻缘。
“不妨事。”金瑶拾起筷子开始挑凉菜里的花生米,“我带着宋戈就好。”
丁文嘉也跟着挑起花生米:“你俩准备去哪儿?”
宋戈看了金瑶一眼,他知道金瑶是不愿意说的,金瑶看着总是笑眯眯的,有话必答,可实际上她认生得很,她分得很清楚,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从不逾越。
“姐,你吃着。”宋戈给丁文嘉夹了一块酸萝卜皮。
“东北。”金瑶忽而发了声。
“去玩吗?”
“不是。”
“就你俩?”
“对。”
“那谁……那叫什么来着?”
“祝知纹?”
“对,”丁文嘉点点头,“他人呢?”
“他有其他事。”
丁文嘉松懈下警惕的心,后背还没靠上椅背呢,又弹起来追问了一句:“短时间内回不来吧。”
金瑶没太懂丁文嘉问话的意思,不过还是如实答:“应该是的,总之我们去东北这一趟,他都回不来。”
丁文嘉一副餍足模样,脚尖在餐桌下使劲踢了宋戈一下,宋戈吓得扶着椅子往后挪了半个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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