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还是宋戈想得明白,索性舍身跟着金瑶去了,裂缝里是刀山火海亦或者是荆棘绝路,他都能认了。
胡春蔓咬牙,正想着翻身也跟着进去,裂缝里却徒长出无数绿色藤蔓,初生出来不过手指粗细,膨胀蔓延,足有碗口大,这些藤蔓有的支着楼板,有的拉扯周围墙柱,像是在这座岌岌可危的楼栋上穿针引线,缝缝补补,藤蔓越多,这地缝就越小,胡春蔓拼了命地往里头钻,却还是被几股藤蔓给推拉了出来。
胡春蔓更难受了,骂骂咧咧:“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你让那小子进去,却不让我随你一起去,太不公平了。”她骂着骂着眼泪便下来了,胡春蔓泪眼婆娑,呼吸不得,只瞧见身后几个皮俑尚有几只未完全断气,她像是撒火,伸着尾巴一甩,直接将那几只皮俑的断臂撕成了碎片。
可再一回头,地缝已然紧闭,胡春蔓站起身,望着这满目疮痍的楼房,回头,看到这一地的皮俑碎片,静心去听,似乎还能听到外头议论的人声。
是啊,这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是需要人来善后的。
胡春蔓好不甘心,她咧嘴苦笑:“娘娘你不厚道啊,总是把麻烦事儿,交给我来做。”
第115章 这是东北仙家请走马仙出马的……
今年是不太平的一年,大街上人人戴起了口罩,往年十一长假,大理双廊本该是人来人往,街头出租小电驴的坐在家里都能日入千儿八百的,那里似如今的门可罗雀。
社会新闻滚动的消息听得令人精神紧绷,可听久了,便也麻木了起来,也没人会记得一年前青海西宁市郊区一家KTV楼房倒塌老板被埋的消息。
Somewhere客栈里,前台换了个年轻的小姑娘,看着十七八岁,她也不嫌这儿工资低,这年头,工作都难找,一天100块钱,十个小时还包吃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日常也没什么事儿干,挺好的。
因为没什么人,这楼上楼下的打扫都得靠她一个人,不过也不是每日都要去,扫地两天扫一次,门口一天一拖,至于床单被褥布草一物,一周换一次就行了,这小姑娘寻思,与其每天养着她这么个闲人,这家老板怎么不找个钟点工,每周来一次,里里外外擦一道,也就两三百块钱的事儿,不比让她每日都待着划算吗?
可老板说了,得有前台,得看着客栈的店面,万一有人要来入住呢。
不过这小姑娘那里都能去,唯独后院不能,那是块荒废了许久的小菜园,不对,也不能说是荒废,只能说是老板不太会打理,这小姑娘也从门口瞄过一次,那菜园里的菜畦整整齐齐的,周围还有栅栏,看得出来,之前也是规规整整的一片小菜园,只是现在成了草盛豆苗稀的惨败模样。
老板看起来,也不是个会种菜养花的,且不说这小菜园,楼上有片小露台,种了许多花,五月开花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开完也没人修剪搭理,现在枝条乱窜,看起来不像是个住人的地方,倒像是个荒草横生的老房子,不过那间屋子也没人住,也不对住客开放,日常都是锁着的。
这客栈上上下下也就自己和老板俩人,老板娘倒是常来,可每次待着的时间不长,每次都来去匆匆风尘仆仆的,身上还带上,小姑娘不是个喜欢打听的,只偶尔听说老板娘一直在找自己的弟弟,一直没找到,总归是件伤心事,小姑娘也不想去问,她虽然年纪小,可自诩是个懂事的。
“文嘉姐回来啦。”小姑娘听到门铃响,下意识去看,瞧见是老板娘,笑嘻嘻地打招呼,可不止怎么地,无论自己多热情多爱笑,老板娘见了自己始终冷冷淡淡的,说不上对自己不好,偶尔也会夸自己打扫干净,可总是隔着那么一层。
小姑娘说不清,反正觉得别扭。
丁文嘉朝着小姑娘点点头,轻车熟路地放了包,楼上传来动静,梁霄从楼上下来了,瞧着丁文嘉一脸疲惫,看了一眼小姑娘:“你嘉姐姐回来了,去买点排骨,晚上给你们做红烧排骨吃,你不是爱吃肉么,多买点。”
梁霄这是特意支开小姑娘的意思,小姑娘也懂,当着梁霄的面拉开前台的柜子,抽出了一张二十一张五十,小手在簿子上登了一下,对着梁霄说:“那我走了。”
***
“我先是去了趟东北,后来又去了长沙,那个姓胡的娘娘口风紧,探问不出什么,也可能是我人微言轻的,她不屑与我多说什么,不过谢天谢地,她还是亲自出了趟万灵洞与我见了一面,不然我真是要冻死在那山上了。”
丁文嘉和梁霄俩人在梁霄房里说话,梁霄的房里也有个小露台,搁着一个L形的户外沙发,一张黑色茶几,十分简约,丁文嘉和梁霄俩人依偎在沙发上,丁文嘉靠在梁霄怀里,盖着厚厚的珊瑚绒毯子,慢慢说着自己这次的经历。
丁文嘉叹了口气,有点委屈:“九月底长白就可冷了,十月就能下雪了,我又不知道晚上会更冷,冻得我的脚趾头都要掉了。”
梁霄听了心疼极了,半哄半开玩笑:“之前我一哥们还说有个好项目,说是给天池放加热棒,弄成温泉池,改明儿我让我把也投个几千万。”
丁文嘉听了抬手便是一拳,粉拳打在梁霄肩上,俩人这才笑了几声,丁文嘉继续说:“胡娘娘没多说什么,只说知道多了对我不好,但她笑得我也不是什么人类,只和我透露了一句,说我这弟弟和瑶瑶是天注定的缘分,一起去了,也算是圆满了。”
“她说的是一起去了?”梁霄微微蹙眉。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她没说一起死了,一起没了之类的话,说不定他俩都没事儿呢。”丁文嘉说完,翻身看着梁霄,“你之前还说我们女孩子喜欢抠字眼,现在你也变成这样了。”
梁霄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丁文嘉的额头,这件事后,梁霄平日里虽还是一副毫不在乎吊儿郎当的模样,可骨子里沉稳了不少,除开Somewhere,梁霄跟着家里的生意也在云南开了几家火锅店,而且还根据当地的口味改良,陆续推出了十几种菌汤火锅,可他还是想留着Somewhere客栈,万一呢,万一有人要回来呢?他不想让宋戈找不到家。
“那长沙那边呢?”梁霄继续问。
丁文嘉挪了挪身子,往梁霄的怀里拱了拱:“长沙堂口的那个人是个好人,他翻出了一本古书,听说是世代抄录的,新一代抄完,就会直接把老一代抄袭的给销毁的那种。”
“他给你了?这么大气?”
“自然没有,里面有一段话,似乎能解释为何胡娘娘说宋戈和瑶瑶是天注定的缘分,”丁文嘉抬起头,看着梁霄,“之前咱们只是猜测,宋戈便是金瑶一直在寻找的山神铃铛,可野史里,却又记了另一件事,说是山神娘娘之前曾收养过一个不成人形的小妖怪,没人知道这小妖怪的原身是什么样,山神娘娘收在身边养了半年,都未曾恢复精气神,便找人替这小妖怪塑了个金身,梁霄,金身,金子,你没想到些什么吗?”
“那铃铛……。”梁霄才说完,便听到楼下的小姑娘在喊:“老板老板,菜市场被封了,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没买到肉。”
梁霄听了,从栏杆边上探出身去,看到前台小姑娘站在靠着洱海的露台上朝着这边挥手。
被封了可是大事儿,客栈里也就够三个人三四日的吃食,突然一下买不到菜,梁霄也挺慌的,梁霄皱眉,细问了一句:“怎么被封了?出什么事儿了?”
小姑娘先是摇头:“不是隔离不是隔离,是昨天有个上山采菌子的人说看到了什么鬼怪,一大早的,乱喊乱叫,在菜市场里乱砸乱闹呢。”
丁文嘉和梁霄相视一眼,想来无事,可不知道为什么,素来不喜欢管闲事也不喜欢和这小姑娘多说话的丁文嘉起身,她搂着毯子,探出头也问了一句:“去哪里采的菌子?看到的什么鬼怪?”
小姑娘朝着洱海对面的苍山一指:“就是对面苍山的无人区,说是凌晨三四点上山挖菌子的时候看到一截会动的藤条,被吓尿了,下了山就这样了。”
“藤条?”丁文嘉皱眉。
“这个季节挖什么菌子?”梁霄的关注点明显不同。
两人互看了一眼,丁文嘉无奈地摇头,忽而听到外头传来竹棍子敲石砖的声音。
“一请胡二请黄,三请飞仙四请蟒常,五请清风和悲王……。”
“听到了吗?”丁文嘉震惊,她起先也是不懂这些,一年前跟着走南闯北,又在长沙待了好一阵,看了些许书才知道这是东北仙家请走马仙出马的请神破关词,东北仙家的破关词,怎么会出现在大理呢?
梁霄不知道丁文嘉在说什么,呐呐道:“听到了,挖菌子。”
“你听不到有人在喊……。”丁文嘉愣住,只看着远处起伏连绵的苍山,近日有雨,整个苍山云山雾罩的,令人看不真切,丁文嘉似想到什么,她把毯子随手丢在了沙发上,抄起旁边的冲锋衣。
“文嘉。”梁霄喊了一声,也顾不得其他,只套了件外套,趿了拖鞋就跟着出去了。
上了山,梁霄才懊恼自己好歹再多花个十几秒换双运动鞋也好,这棉拖鞋实在是让人走不动路,梁霄索性脱了鞋,光着脚跟在丁文嘉身后,虽然脚上已经有不少擦伤,可是丁文嘉头也不回,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梁霄一边爬一边担心:“文嘉,你也不知道在哪里,你只听说了个是在西山区就这样找,找一辈子也找不到,要不咱们先回去?打听清楚了再来?”
“他会来找我的。”丁文嘉喃喃自语,“他在喊我,只要我来,他就会来主动找我的。”
梁霄听了一阵冷一阵热的,脊梁骨像是被人戳着,他颤巍巍问:“谁?谁来找你?宋戈吗?他托梦了?”
丁文嘉回头等着梁霄,略带凶意:“宋戈没死,宋戈不会死的。”她说完,又看到梁霄脚上蛛网一样的伤痕,语气软了许多,“要不你先回去?”
第116章 大结局
走,梁霄肯定是不想走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脚丫子,又从脚底板摸出几颗膈脚的砂石,想了想才说:“我发个消息给小山,让她送双登山鞋和工具过来,我去山脚等她,你沿路做好记号,我马上过去找你。”
“小山?”丁文嘉听了便道,“你忘记当时胡娘娘用心头玉洗了小山记忆后怎么嘱咐我们的吗?小山这辈子,都不能靠近山峦,不然我怎地总是找活给她做,把她困在客栈里,你倒好,非得让人家往苍山跑。”
“要不我……。”梁霄还想说话,丁文嘉却示意他莫再出声。
“今天东主有大事,那是帮兵请来地。一请胡二请黄,三请飞仙四请蟒长。”
隐隐约约的,丁文嘉又听到有个声音在念着东北仙家的破关词,东北仙家一门支系庞杂,按照长沙堂口那位老前辈的说法,早些时候,人口流动不大,一户一族都登记造册,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讲究着呢,后来改革开放了,男女平等了,无所谓嫡庶了,飞机高铁满世界乱飞了,浑水摸鱼的也多了,还嘱咐丁文嘉,若是在西南地界看到东北仙家请走马仙,且是独自一人的,多半是个野路子。
“滇西是乔家的地盘,昆明一带又是辛承庇佑着,要请走马仙,须得经过这两家同意才是,且不管外头规矩如何,仙门里的规矩,向来如此,若是见到不遵守的,你只管去吓唬他,人嘛,撑死两个胆子,一个留着他尿裤子,一个留给他跑路就行了。”
这是当时长沙那位老堂口的原话,也算是给丁文嘉提了个醒。
但是丁文嘉还不想这么快就吓破他的胆子,她示意梁霄猫着身子和她一起匐地前行,果然,没爬两步,就瞧见一个身穿墨绿色Polo衫,下着藏蓝色宽松西装裤的男人双膝跪地,跪在一撮快烧完的黄符前,看着身形略显佝偻,听着声音足显老态,脚上一双环球牌旅游鞋磨得花纹都快没有了,身边随手放着的棕色书包像是从什么二手市场淘来的,五块钱一个的那种。
丁文嘉侧头,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这汉子对面有一株杯捆着红绸布的紫藤,这紫藤粗壮,盘遒的枝干碗口粗,可紫藤是爬藤类的植物,从来需依附其他乔木,这一株倒是奇特,直挺挺地往上生长,身上翠绿的新芽像是刚长出来。
丁文嘉又往侧动了动,惊觉。
她终于知道这野路子的仙门杂碎为何要在这儿请走马仙了,这紫藤粗看只觉得粗壮,可换个角度看,酷似人形,像极了一个人从地里钻出来的样子,那摇曳的枝条像是他呼救的手臂,而绑在他腰身上的红绸布像是他的红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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