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爷爷呢？”
她顿了半秒，“在老家，不愿来。”接上句话，“很忙还能周六轰趴？”
“除了周六和周五晚上看到我，其余时刻呢？”他是真的在忙，忙着见各种人，吃各种饭，笼络人心，革新。都是帮老狐狸，面上奉承，背地里不配合，互相推诿。
梁司聿来的第一周，让各部门上交季度工作总结及下季度计划，拖拖拉拉一周才零星几份，梁司聿怒不可遏。其中刺头是业主关系部总监，和哪个股东有裙带关系，他还不能动用CEO的权力将人开除。
在股东大会上直说，要么开了业主关系部总监，要么他离职。僵持很久，股东们把权力还给他。
至此，业主关系部空缺，连换好几个，这才有了她。
苗锦郁再次请求，“你要轰趴能不能换个地儿，隔音真的不好，你在上面做什么我听的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周末。”
“夜里本来就睡不着，白天还要被你吵，真的很烦躁。”
“为什么精神衰弱？”他以前没听她说过有这毛病。
她轻描淡写：“上年纪，零件总会有毛病。”
她的睡眠一直都不好，任何压力都体现在睡眠上。之前有段时间失眠，到后来就容易精神衰弱。夜里睡不着，白天醒不来，而且一星半点的声音被脑子接收到，就会立马绷紧一根弦，无论上一秒困意多浓郁。
她稳稳停在商场前，截住问话，“到了。”
梁司聿解开安全带，下去，一句“走了。”潇洒离去。
苗锦郁无语看着他的背影，谢谢两个字烫嘴？说出来会死？
明儿她一定要早走，不能再与他相遇。宋岭乐给她来电，说她下飞机准备回家，但碍于家里有某人，于是要来楼下。苗锦郁无意见，她要大倒苦水。
带点吃的，喝的，客厅见。
宋岭乐不仅带吃的喝的，还有一束花。她觉得苗锦郁的生活太乏味，像久久不见阳光，霉味扑天的潮湿地下室。她只要回家，总要给苗锦郁的家带些什么，鲜花，玩偶，各国各地的特色物件。
她本想买只小狗，苗锦郁坚定拒绝。她连自己都不愿养，还养小狗，不要，负担大。
苗锦郁洗完澡，她正在客厅插花，给她展示花的鲜艳，苗锦郁敷衍，“嗯，好看、好马配好鞍，好花配美人儿。”
“油腻。”但受用，宋岭乐掏出手机连拍几张，她画全妆，非要拉着包着湿发，睡衣看手机的某人入镜。苗锦郁底子好，不算白，但肤色匀皙，脸型流畅，上镜也不输，会让人怀疑是不是伪素颜妆。
宋岭乐没p图，编辑动态，嘴上说：“我发朋友圈了。”
“管你。”她不止一次不修边幅出现在宋岭乐的朋友圈，不在意。
梁司聿在底下评论：【回家了？】
【嗯，在楼下。】
梁司聿给她私发，告诉她自己要回家，要不要带什么。
宋岭乐抬头：“梁司聿回来了，说他要来。”
“不行。”苗锦郁不想闺蜜夜聊多个碍眼的人，催促她拒绝人。
第45章
宋岭乐替她宰人,要上万一瓶的酒，要最贵的餐厅外送。梁司聿说没车，就十一路,只顺路的东西可带。宋岭乐等着他的话,算盘早明了,开口要楼上的酒。
她刚刚上楼看了眼,完全成他的家,包括他的酒柜,诸多私藏好酒。
“自己拿。”
听她的意思，两人没吃饭。梁司聿又问要吃什么,只能是半道顺路的店,让他绕远路，不可能。宋岭乐不松口，“不管,你打车，我报销。我好久没回家，就馋他家的手撕鸡。”
梁司聿没说什么，身旁女声传进听筒,很轻,“没多远,反正我开车嘛，你妹妹想吃。”
宋岭乐语调一转，“哟，和美女姐姐吃饭？一起带来家里坐坐？”
梁司聿警告语气：“人家已婚。”
宋岭乐忙说不好意思，开玩笑。收电话后搭着苗锦郁的肩,“别那么抗拒嘛，以前关系多好,坐下来叙叙旧？”
苗锦郁睨她：“叫上盛临？”
宋岭乐：“叫啊，我又不是不能和前任坐一块的性格。”
说起这对小情侣，大学四年稳妥熬过，在就业城市的选择上出现分歧，她回罗城，他去上海，异地恋很艰难，吵架逐渐变多。最后，两人深思熟虑后选择暂时分开。
从那后，宋岭乐的行情完全打开，消息约会不断，心动男嘉宾一个接一个，时常让苗锦郁帮她做选择，苗锦郁拒绝，她吐槽：“难怪寡王。”
“我不寡，能买上黄金地段的房子，能和你做邻居？”别人校园恋爱，社团活动，她搞学习。别人全国各地大好河山旅行，她学习。上班亦如此，她被称为拼命十三妹。
罗城是除北上的另一南方一线城市，房价不低于北上。即便她背负房贷，首付的几百万，全是她自己的存款。
二十六，没恋爱经历，被宋岭乐从毕业嘲到现在。
苗锦郁指着她，“千万不能在梁司聿的面前说我的感情状况。”私底下嘲讽得了，他那么自恋，万一以为她为他守身如玉至今怎么办。
宋岭乐笑点头，“那一会儿，能不能、”让他来？
“不能。”
门铃响起，苗锦郁不去，谁的烂摊子谁自己收。宋岭乐开个小缝，接过东西。梁司聿看她防备那样，嗤了声，“怕我进来？”
她的头摇成拨浪鼓，“倒没有。”
“不方便。”
梁司聿本没打算进，知道两人聊私房话，他一个大男人不合适。但凡宋岭乐掩盖下警惕之心，大大方方开门，他只会给了东西转身就走。他的反骨，天生的，趁人不备挤进去。
她的家，简约原木风。能看出来是她的风格。
她瞥一眼来人，还是拾起礼貌，指挥宋岭乐给他找拖鞋。家里唯一的男士拖鞋，为她爸准备。可某人并不知，垂头换鞋时，无端想起公司传闻，随即抬头环视一圈，没发现端倪。
“坐。”她示意人自便，想了想起身去拿杯子，给他倒酒。
梁司聿看到茶几上两个琉璃碗，姜黄液体，而他珍藏的酒瓶在一旁。“你们拿碗喝威士忌？”他的嘴角抽了抽，简直暴殄天物，他明确感到心疼，后悔。
宋岭乐给人解释，不是碗，只是像。她凑人眼前展示细节，“好看吗，我从伊斯坦布尔淘来的。”
她就是热乎劲儿，觉得琉璃碗装酒出片，特意上楼搜刮液体颜色最好看的酒。梁司聿眉头紧皱，逼问：“你知道这酒多少钱吗？”这是他从拍卖会拍来的好东西，被两人这么折腾。
“这个月房租抵了。”
房东可不乐意，“我一个月跪着挣那么点儿，一个包就没了。就指望你这点房租补贴家用，你还耍赖皮。”
苗锦郁小口抿酒，好久没听到兄妹俩斗嘴，她在适应，也在努力寻找与过去连接的端口。好多回忆，她记得，只是丢失了当时的情绪。就好像老照片定格的是笑容，不是感染力。
梁司聿不想和她吵，累了，起身往外走，“行了，留点时间给你们说我坏话。”
他进来时，苗锦郁的眼神，捅他刺他都不算，得凌迟他。
他走时，苗锦郁不忘招手，“再见。”
——
第二天她要上班，两人很克制了，没聊通宵，三点睡。早起上班，先来杯美式才勉强醒神。宋岭乐休息，也没得安生。接到夺命连环call，是某人让给开门。
宋岭乐非常能同感苗锦郁对他的怒火了，不耐烦开门，梁司聿手里拎着早餐，是他晨跑回来买的。苗锦郁在洗漱，听到但没出来。
宋岭乐把早餐放桌上，回去睡回笼觉。苗锦郁无言吃好，按下电梯，又遇到他。他仍要蹭车，她的抗拒没强烈，打哈欠，把钥匙抛给他，“睡会儿。”
梁司聿轻车熟路，启动车子后问她夜里几点睡，她懒散回话：“三点。”
他没再接话，她欣然睡过去。一路很安静，没有歌。
在每个红灯时，他的目光才得以空闲落身畔。这八年里，他不是没见过她，在宋岭乐的朋友圈里。虽说拍的图很散漫随意，不是所谓的精修，大修图，和高中时期差别不大。
以前很邻家女孩的长相，小鹿眼水汪汪，高高马尾辫，很精神。现在短发至锁骨，多了几分干练，也更沉稳大气。
比以前白了，也比以前瘦，是梁司聿对她的再次印象，还是那个易让人起怜悯心的苗锦郁。
等他稳稳停好，喊她起来，“到了。”
苗锦郁睡眼惺忪分辨周遭环境，再迟缓看向身旁人，质问：“你怎么又开进停车场？”
“不开进停车场，开哪儿？”
明知故问，她不想和他争辩，观察四周，解开安全带，“你先等会，我确定没人跟你发消息。”
梁司聿才懒得走谍战线，解安全带，身旁人砰一下关门，义正言辞说：“梁司聿！我说什么你都不接受是吗？”
“你没车，我捎上你了，不满意？怎么就非要和我对着干？我刚来公司，人生地不熟，别次次给我添乱，行吗？”
梁司聿靠回去，“好好好。”
苗锦郁下车不忘再回头眼神杀，梁司聿高抬双手伸展，目光无所谓迎上去。心想这车适合她开，他开着憋屈。在车里百无聊赖坐着，打量车内饰，很简单，几乎没有小女生的玩意。
唯有一个吊坠，他肯定是宋岭乐送的，因为他的车里也被强行挂上这个民族风吊坠，只是被他嫌弃塞收纳箱里，也不知还在不在。
过一会儿，手机亮屏，通知栏是她的消息弹出，【可以出来了，没人，快点。】
【注意观察四周，千万别被人看到。】
梁司聿嗤笑声，灭掉屏幕下车。
苗锦郁到办公室时，桌上有杯咖啡，她问助理，助理以为是她自己点的。苗锦郁细看，冰美式，和前日梁司聿请的同款。
她问人：【你点的？】
【嗯，车费。】
苗锦郁哼了声，起码知道不该理所当然享受服务。
她坐下后调整思绪，进入工作状态。助理给她顺会议节点，要处理的文件，预约见面的客户信息。苗锦郁匆匆一扫，让人先去会议室准备，她立马过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静观其变，第二把火，凝聚人心，第三把火，谋篇布局。这才刚刚开始，不急。她打算先把团队结构，人员关系全方位摸清楚，再考虑革新。
除此外，苗锦郁需要了解公司业务，CEO对部门的业务期望，项目进展。
开完项目进展会后，苗锦郁让助理预约梁司聿的时间。对方给她留的下班前半小时，她快速整理思路，上楼去找他。
她是第一次来梁司聿的办公室，依旧从各个细节彰显他的品味，注重生活。她匆匆一扫，没空细赏。
助理敲门，示意他。梁司聿嗯了声，继续看企划书。苗锦郁坐在他对面，从他工作的神情寻到从前的少年模样。他其实没怎么变，心性，五官，和她回忆里的他重叠。
投入工作和学习时一模一样，抹去吊儿郎当的浮浪气，总归令人新的。只是她，不是原来的她，看两眼就把持不住心脏。
梁司聿用钢笔洋洋洒洒签下大名，头也不抬说：“特意来看我工作的样子？”说时，他拧紧笔帽，抬眼看她。
苗锦郁：“我有三个问题想问。”
他挑眉示意。
“公司的业务版图是上一任CEO所拟，你的战略目光朝哪个方向？什么时候及时更新？”
“这个是我们部门的工作板块和项目清单，你可以大致看一下，给我你的期望。”
“这是我准备做的部门结构调整，你看看，如何和你的期望整合。”
纸质版内容和她的问题抛给他，她不着急，说等他看完，决策好，再约下次面谈。
梁司聿接过文档，让她坐下，边看边提出他的问题。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就这般，她整合思路，罗列问题，一股脑抛给他，他一次性给她解决。
依旧是他引导，她自行寻答案。
他反向计划书，手指着某一行，问她：“客户关系部的主营业务是什么？”
上面写得很清楚，但他的意思要她的理解，而非搜索引擎能寻到的概念。苗锦郁在工作状态，对他一直是膜拜，从前是明晃晃，现在是潜意识，他说什么，她都会乖乖听话，被牵引着，不会有反抗意识。
第46章
他的三言两语,让她顿悟，清晰发力点。豁然开朗，对人的态度不能太白眼狼,她起身道谢,说不打扰他吃饭。
梁司聿问她,她向来随便解决,囫囵一餐应付。梁司聿起身,让她跟上。苗锦郁拒绝,说不想再听流言蜚语。
梁司聿猛地止步，扭头不耐烦,“当你在纯K告诉所有人初恋是我这事后,就别想和我清白。”
“......”
那晚的玩笑话后，他们并未再提这事，她刻意拂去那晚回忆,无论如何，她没有坦然到与他聊曾经暗恋心境。
既然他先提，苗锦郁也不怕，帐没和他算,“你认下做什么,如果你保持沉默,哪有那么多风言风语，哪能我俩一同框，就各种打趣，八卦，脑补眼神投过来？”
背后的数双眼光,仗着人背后无眼睛，肆无忌惮,苗锦郁很无语，他们太像限制片里，禁忌恋男女主身后，自以为透视一切的路人甲乙。
梁司聿说她这么多年，还在意外界看法，一点没变，只活得让自己累。
苗锦郁：“你成熟了？一样幼稚，没脸没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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